海澜双手被反缚身后.那刚勇之力令她无法招架。年轻男子炽烈的吐吸就喷在脸侧,激得她不能抑制的轻颤。“将军自重!真喊出去,对贵氏也没什么好处罢!”她厉声低喝.奋力想要挣脱桎梏。

但白崇俭却仿佛全没听见一般。他只用单手便将海澜扼得死死的,另一只手却从怀里取出一支宝钿条钗。“这钿中的晶石叫水火晶,能宁神镇气,辟邪祈福,是西域天山雪岩下凿出来的.十分的罕世,再要找第二支怕是也不容易了。范家十三郎他们争着抢要送平安里的名伎,但这样的好东西拿与那些人岂不是暴殄天物么。只有你才衬得起它。我就给你抢来了。”他将那支钗斜斜插在海澜髻上,笑起来,就像个沉溺恋爱的少年,痴迷地凝望着心上的檀卿,看那宝钿闪耀的天青光泽映着她的乌发雪颜。“看你戴上它多美。”他深深地赞叹,眼底纯色烂漫。

“大王安泰!”不远处,乳娘的声音忽然传来。

“阿爷,你看我的蝴蝶!”小姑娘清脆稚嫩的欢声听来十分清晰。

紧接着便是男人开怀宠溺的笑声:“乖女儿!阿娘呢?”

“阿娘在那边!”

胡海澜吓得浑身发软.身上却陡然一轻,

她,慌忙撑着墙想要站起身.却没能成功扶着墙壁便跌了下去。她听见李裕唤只好坐在地上挪转过身去。

她看见丈夫抱着女儿走近前来在身旁坐下。女儿手上仍抓着那只话蝴蝶,正玩弄的开心。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李裕一面逗女儿,一面就问。

“我怕骄骄晒久了太阳.就叫乳娘带她去那边儿了,可那边儿着阴,我又嫌冷…”海澜轻声相应.垂着眼不敢看人。

“那你还坐在地上!”李裕瞧她一眼,怪道。

“我…我方才有世晕…”海澜急忙掩饰,只觉得嗓音发紧,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李裕将女儿递于乳娘.唤侍女们将坐垫挪过末,搂着海澜坐好了,一摸她手,神色由不得凝了下来。海澜双手湿冷异常,筒直就像两块冰。“还是不见起色么?这些御医简直都是吃干饭的!”李裕不禁有世急愤。

“大王这话可就枉望人了。”一旁乳娘抱着天然,戏谑甜笑,“月子里的病还得月子里医。几时大王与娘子再添个小世子呀,娘子的寒症就该好了。”话还未完,几个侍婢们便先笑作了一团。

“带骄骄一边儿玩去。”李裕笑着把女婢们都遣散了,独自拥着海澜静坐檐下,沐着点点暖阳。“近日要有好事。没准…咱们真再双喜临门,添个儿子呢。”他与海澜低声昵语。

“怎么?”海澜听他话里有话,由不得抬头看他。

李裕道: “方才白善博来了。说东宫要举荐我接掌右武卫。”

“你答应了?”海澜顿时神情大紧。

“为何不答应。”李裕笑抚着她,“你别急。我总要想办法除了这足禁,不能在王府圈一辈子。他姓白的想利用我来挤兑三哥.但我出得去了,难道就不能与三哥连手么。究竟谁利用谁,还不好说呢。”

“可你…东宫不也是你兄长么…”海澜一叹。

“大哥是个心软耳根子软的主。”李裕沉道,“白宋两家不就是盯上大哥好摆布,才死死咬住东边儿不放么。父皇定是也看出苗子来了,所以才紧着扶三哥呢。这大宝日后若是真传到大哥手里…”他忽然冷冷一笑。

海澜倚着李裕,轻道:“四郎,你…你就不能为了我们娘儿倆,将日子过得安平么…你总为骄骄积谢德罢!”

“傻话。”李裕拍拍爱妻肩膀,“你以为咱们安于退守旁人就不会来犯么?东边儿身旁那一双黑白而叉不会给咱们好活的。”他盯着檐下昧影静了片刻,似自言自语道:“宋国老与那宋启贤倒未必。宋启玉是个急性子,不能是三哥的对手。就是那姓白的…”他忽然凑上海澜耳边去,低声道:“传闻说,东宫的新贵人在喜帕上做手脚,咱们太子殿下娶了个美人儿回去一年,这会儿还没吃上热呼的…你

说,到底是真还是假?”海澜听得面上涨红,羞得白了他一眼,斥道:“又听这世浑话做什么!还拿来当个事儿说了!”她气得推开李裕要走。

“你别恼呀!”李裕慌忙笑着将她拉回来,“我只是觉着奇了。你说那白弈,好端端的做什么提起他妹子就变脸?云安、新城都是我一母同胞的亲阿妹,我也没觉着怎么啊。偏生他就——”他忽然顿了一下,本想说旧年别苑中挨了一耳光那事儿,猛忆起不该让海澜知晓.忙拐弯咽了下去,清了清嗓子接道,“十二妹出降也有三年了吧,他们又不像咱们.怎么就—”他说着,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远处与婢女们玩耍的女儿。

“你莫非疑心驸马与他阿妹一”胡海澜脸色一白,话到嘴边忙掩了口。她静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李裕一把.轻道:“别胡说了。这种事…”

“我也就跟你说说呗。”李裕轻笑,“他总不能是个金刚不坏之身罢,是人就一有破绽。”他伸手从案上捡了颗梅子扔进嘴里,展开了手脚向后靠去。阳光映下,眼前忽然有一道天青色光芒闪耀,灼目璀璨。“你几时添置的新发钗?”李裕十分惊奇,起身探向爱妻发髻看玩。

海澜给他问得浑身惊震.下意识便将那发钗取了,死死攥在掌心。方才心慌意乱,

白崇俭插在她髻上这一支钗.她早给忘了。“这是…”她竭力编话应道,“是东阳送的。说是她家小叔得了.拿去给她,她不爱这么亮闪闪的东西,就…”

“十二妹几时又跑来笼络你。郎君来了

不够,娘子也要来。还真是…嫁作了白家的儿妇就不是我们李家的女儿了。”李裕冷笑,将那钗从海澜手中拿过,对着阳光细细地瞧,由不得赞叹:“这是个什么好东西,比琉璃可还要剔透得多,我都没见过!”

“四郎,我正想与你说这个.还回去罢。这个…我不想收。”海澜垂目。

“还回去干吗?”李裕一笑.又络海澜插回髻上,“你瞧你戴着它多好看。”他将海澜搂进怀里.又附在她耳畔,轻道:“等父皇的敕令下了,你请十二妹过府来吃茶还礼,顺便着…打听打听…”

章三九 楚歌裂 (2)

东宫苑中,琵琶弦音颤动,时而低吟沉敛.时而高昂激亢。

太子李晗略微低头。面前一湾荷池,水波震动.竟与那曲调相合,一并击扣在淮阴平楚。

据传为前朝乐匠所作的武曲。讲的,是汉高祖与项王逐鹿天下决战胜负的故事。

李晗轻拂垂柳,看着花亭中半侍而坐的美人。

分明是正面而对.她却没看见自己,那双惠眸只是专注地凝着池心莲花,仿佛要穿透花叶,捉住什么别的。

她为什么…沉在这般激烈的乐声中,独自冥想?

李晗经不住轻叹。这一年来.她常常如此,反反复夏地命宫伎弹奏这一曲淮阴平楚,耽于其中.不如所思。

思绪不禁泛滥开去.又回到一年前,那龙凤双烛摇曳的婚夜。

百子帐中,馥郁芬芳.本是新喜良宵,她的眼泪却不停地掉,泪落如珠,楚楚潸然,哭得他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哄慰。

想来,是他欠礼,未等她替父亲守完三年志,便将她迎回东宫,留在了身边。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本是皇祖母替三郎选下的新王妃,但那绝代的风华、温婉的美仪、慧巧的才智无一不令他怦然心动,鬼使神差间,已难自拔。她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不似阿琉骄傲.亦不似阿咏敏锐,她的目光总是浅淡的,仿佛随时都会散去,又有一丝不经意的衷绵延在眼底,愈渐愈深,至极处却跳动着火,就仿佛一个说不尽、道不明的故事。

那眼神,让他莫名便想要守护,将自己的肩膀和胸膛都给她,给予她温暖,还有依靠。

婚夜时,他没有要她。

她流着泪央求他,让她替父亲守完孝礼。

面对那张哭泣的俏颜.他怎么忍心拒绝。

如此,一晃便是一年。

直至方才,他去拜谒母后安康。母后屏退宫人,私下与他问起这件事来,他才知道,原来这样的私闹之事也已成了蜚语,多少人都正以嘲讽的眼神远观着他,等看笑话。

“儒人只是不慎划伤了手.并非如传言那般…”起先,他还想瞒混。

母后质问:“那太子倒是说说,却帘入账时,儒人忽然动起裁刀来是要做什么?”

他当即话塞.再应不上话来。

“有哪个初为人妇的女子在新婚之夜能做下这等事?剌血造假的毫不手软。她现在可以用裁刀划破自己的手腕.将来还不要用刀切你的喉咙?!这小女子外表柔弱,骨子里却十分刚戾。大郎.你是太子,是储君,切忌过于心软而丧失原则。你若是管不料她,母后便要替你管了。”母后拧眉如是叱责他。

“母后多虑了。儿女孝心.也是人之常情。”他只有这样替她分辩。

母后摇头长叹:“你就是这样。对谁都心软。你也不想想.这等私事如何会流传出去?那谢侍、婢下人们自己,当真能有这个胆子么。才一个东宫,三五个女人你就当不起家了,将来要如何担当天下。”

他惟有沉默不语。他不是痴傻不知,他只是不想去管。有世事情,还是糊涂着好,桩桩件件扒得通透了.大家都要难堪。

他拜别了母后回到东宫,转来这花亭,便瞧见她又在听这首琵琶曲。淮阴平楚。

沉烈磅礴的曲调震得他胸腔里阵阵紧缩,恍惚似闻悲鸣。

“阿鸾。”他轻唤一声,步上前去。

“太子殿下。”乐伎们停了演奏,皆匍在原地。

墨鸾逮才惊醒过来.抬眼见李晗已到了面前,忙正身拜礼。

“又听这首曲子。有心事?”李晗将她扶起,就着她身旁坐了。

墨鸾颔首摇了摇头。

“那是错化了愁眉啼妆了?”李晗追问一句。

墨鸾略一怔.旋即轻缓应道:“殿下想必知道这首曲子。但,殿下可知它还有个别名么。这首曲.说的是垓下决战,别名十面。”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李晗心下一颤.不由的牵过她的手来。那如雪皓腕上,还留有浅浅疤痕。婚夜,她抓起陪嫁的裁刀,一刀划在手腕上,鲜红洒落,惊得他瞬间竟错觉,她是成心求死。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他抚着她腕上那淡红色的伤痕,低声叹息,“你若是不开心了,这一件事.我会令人详查。”

“空穴来风,越描越黑。真详查出个所以然又能如何?随它去罢。”墨鸾苦笑,她抬起眼,看着李晗.问:“妾给殿下添麻烦了么。”

她话未完,李晗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将他的心事全看透了,若她真央求他彻查,他反而进退维谷。这一次,是她体贴了他。他温柔微笑,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

肩头,哄道:“没事。我今日耽搁得久了,是在说那右武卫大将军从缺的事,不是为这个。”

乍听见“右武卫大将军”六个字,墨鸾眸光陡然一闪,却是安静地咬住了唇,未发一言。

李晗静默一会儿.令宫伎们换了首倾杯乐奏来,饮一口酒,阖目叹道:“你兄长劝我向父皇举荐四郎。可…四郎他…提及李裕,他由不得愈发连连长叹。“你说…我该怎么办?”他一手揉着额角,一手仍拉着墨鸾,如是问。

“殿下问的这是朝事.妾不如道。”墨鸾扶着他半躺下去,双手沾了精油替他揉捏。

“但凡问你点什么.你总这么说。”李晗一笑。

素手香盈,不轻不重、不急不徐摩揉着后颈双鬓。李晗如沐暖汤,不禁舒适地轻吟出声来.恍恍惚惚.听见墨鸾轻问:“晋城郡主华诞.殿下可有送去贺仪,”

“送了罢。这事儿是该太子妃办的。”李晗随口一应。

墨鸾静了一静,又道:“我听人说,吴王携长沙郡王令人给魏王府上进去了一支红珊瑚雕的榻屏。”

“三郎素来与四郎要好,所以我才愈发的…”话到一半.李晗便不说了。正是因为李宏与李裕交情匪浅.他才紧张。三郎自幼是韦贵妃养大的,若是三郎、四郎联合起来…他心烦意乱地叹气。他是作大哥的,本不该存这种念头,可如今这形势墨鸾眼波略转,“吴王一向克勤克俭,高调送上如此奢华的贺仪,倒是有世出奇。”

“唉…索性,我让了他们算了罢…”李晗抬手盖在眼上,遮蔽了阳光。

“殿下。”墨鸾由不得蹙眉而叹,“其实宅家对儿孙一向多有疼爱,晋城郡主才这样小,就已加封食邑了。”她看似漫无目的地将话岔开了去。

李晗本覆眼静躺着.陡然.睁眼猛坐起身来。

着实出奇。父皇赐封的出奇。三郎送的也奇。莫非…父皇其实本就中意四郎出任,所以才有这诸般种种的铺垫安抚?只怕,三郎正是为了让他觉着他二人从交亲密,进而对四郎有所忌惮…假如是这样,三郎必定也会举荐四郎,若他反而因猜忌而不荐,那才是真的满盘皆输。他不禁淌了一身冷汗,扭头看着墨鸾,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缓缓将头帖在她心口上。他忽然觉得.他很难再找一个更安心的位置了。

“阿鸾…”他呻吟一声。墨鸾身上散发着阵阵幽兰芬芳,令人迷醉。他情不自禁将她抱得更紧.厮磨.十分贪恋。

感觉到男子亲昵的索求缠绕上来,夹杂着暧昧的试探,墨鸾心上一窒,闷痛顿时潮涨。“殿下…”她轻呼一声,便想避开。

但李晗似没有听见一般.兀自亲吻那玉澜肌肤。

“殿下!”墨鸾又呼一声.用力一把推开了他。她摁着心口,喘息困难。不是旧伤在疼,是心疼。她撑着身子.向李晗伏拜。

李晗被推在一旁,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还神来。“没事。汉什么。抱歉。”他尴尬地笑了笑,“我…我先去拟奏表。”他站起身,急步远去。

待他走得已望不见了.墨鸾才松懈下来,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们是要趁此新旧更迭立足不稳的时机,着手架空白氏所掌的禁防兵权。

白弈一定是早看穿了.明知已无可改变,所以才让太子也保举李裕,以退为进,险中博胜。只有太子在圣前竭力表现仁爱,才能最大限度的稳定圣心,但凡显露出一丝争夺之意,就先输了。但这种话.他不能明言,否则便是挑唆是要担责任的。所幸,太子并不驽钝。

可是这险局,他要如何击破?

圣上已向吴王倾斜了太多…

心下抽痛,她匍在地上,忍不住眉心紧锁。

“贵人…”宫伎们似被惊吓,停了拨弦.不置可否地望着她。

继续弹。我要那首十面。”她摁着心口.低声喝令。

终于,到了一定胜负的时候么…垓下决战,谁是项王,谁才是刘邦?

天朝天承三年六月.太子与吴王先后上表,皆言魏王裕闭门思过至诚,良材堪用

荐请授为右武卫大将军.执掌右武卫。次日朝会议罢当殿准奏,即诏敕令。

章四〇 水添香 (1)

“这个。你瞧瞧。”东阳公主府上,婉仪将一支光泽莹耀的钗钿递向白弈,“魏王妃说,是还给阿叔的。”

白弈眉梢微动,接下钗来,只见那钿中晶石十分的奇美.正暗自惊诧,又听婉仪道:“阿叔好本事呀.什么新奇物什都能寻得来,还能送进魏王府去。”

我找他去。”白弈拿了钗,起身就向外去。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婉仪见他要走.忙撑起身唤住他,“近来流言不宁的,你总有个打算罢?”她自然是在说墨鸾的事。

白弈足下一顿.静在门前。

窗上一道白光,正落在他二人之间,空气中漂浮的细尘有如氤氲,一时隐,一时现,四下弥漫。

婉仪盯着地面那一抹白晕.道:“魏王妃可是向我打听来了,问咱们阿妹在家时是否另有意中人。”

“你怎么说?”白弈一惊.回身看着婉仪。

“我还能怎么说呀?”婉仪负气别过脸去,哂笑:“亏得天朝上下从礼官到谏臣都体贴太子,父皇懒得管.母后也舍不得管,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说了。自己造的孽,自己担着去罢。”

“婉仪。”白弈回到妻子坐塌前,正坐了,拉过她的手。

“这会儿就知道讨好我了?”婉仪将他打开。

白弈浅笑:“魏王妃为何突然打听这个?”

“你觉得呢?”婉仪挑眉.“我与魏王妃交道不少不多,但总也知道一点,她平日里,可从不喜欢打听这世。”她不再多说别的,只捏了香粉,细撒在香炉上。薄烟微转,沉水与茉莉相互浸润的芬芳便袅绕起来。

“魏王妃还与你说了世什么?”白弈又问。

婉仪正调香.闻言罢了手。她望着炉上翠烟静了一会儿,轻声道:“她还问咱们为何一直没有…”

她话正到这将明未明之时.不妨却听屋外侍婢道:“将军,傅将军与小将军一齐过府来了,正在揽山堂上等候。”

白弈眸光一动.当即起身。“我先去一下。”他笑着安抚婉仪一句便走了。

婉仪半句话被生生堵了回去.恼恨也无法,只得悻悻地盯着门外的婢女,本想斥责两句,转眼细着下.却见守在门外的一双侍婢俱是生面孔,由不得怔了。她呆了好一会儿,缓缓倚回榻上.命人抬来屏风,却下层帘,一眼也不愿再向外多看。

远远得,已听见欢声笑语。白弈到的揽山堂,一眼便瞧见白崇俭正与两个小婢嬉闹,一旁傅朝云单坐着.满脸无奈苦笑。

见主公过来.两个小婢慌忙退到一边去,低了头。

白弈看看两个婢女.再看看白崇俭,缓声道:“一会儿你领回去罢?”

“吓!”白崇俭似乎吓了一跳,挠了挠头,笑道:“堂兄说笑的罢。”

“怎么是说笑呢。”白弈道,“阿弟若是不方便.不如为兄替你置一处宅子帮你安顿了。”

白崇俭望了白弈一会儿,眼底流光百转,十分乖顺地低了头,道:“那…我要先问过爷娘。”

“你还知道要问爷娘。”白弈睨他一眼,忽然抬腿踹他一脚,“今日就修书与叔父,聘个弟妹回来管着你!”

“堂兄别唬我了!”白崇俭一把抱住白弈的腿.十分讨乖地嘻嘻笑着。

“去!”白弈将他踹开,斥退了两名婢女.坐定了.才将那钿钗扔在白崇俭面前,道:“这又是做的什么好事了?”

但见这支钗.白崇俭脸色顿时僵了,抓过来捏在掌心就不吭声了。

白弈拧眉低声叱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招惹魏王妃。”

白崇俭耷拉着脑袋.一双眸子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什么。“兄长教训的是,小弟知错了。”他看似乖巧地坐正了身子,伏身向白弈一拜。

那幅老实又听话的模样.白弈看在眼里,心下暗叹,也不好再多加责备,与他询问了些右禁卫事宜便打发他离去了。待到他走得远了,才由不得与朝云摇头而笑:“这坏小子.要么能成大事.要么,怕是要坏大事的。”

“你可不能动别的心思罢。”朝云神色一紧,“他父亲可是正留守凤阳。”

“你想到哪儿去了。”白弈诧异看向朝云.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是说,齐王似乎有相中吴王之意,齐王的独女是太子的舅母,如果连他也舍东宫而就吴王,对东宫可是大大不利。”朝云知自己想错了.尴尬一笑,问:“你想让崇俭与王氏联姻,娶那湖阳郡主?”

白弈笑道:“那小贵主我见过,脾性刁蛮点,模样倒是十分俊俏。若是说这门亲事,叔父不会嫌我亏待了他的宝贝儿子罢。”

“可你总要问问崇俭自己罢。”朝云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