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诸人皆吓了一跳。

“快扶起来。秋天里哪还有什么蝴蝶?”太后见状拧眉,招呼宫人们去扶。

片刻的空歇,墨鸾不动声色,立刻趁机将那怀酒倒了,将个空怀子放还案上。

太后回头见酒怀已空,由不得略一挑眉梢,似要说什么。

不曾想,那边充容徐書却忽然又惊叫一声,踉跄不稳,便跌在地上。

“又怎么了?”太后面上已彻底显出烦躁之色,冷冷叱问一句。

“太后…真的有蝴蝶啊…妾看见的,好大一只蓝色的蝴蝶…”徐書失了血色,似还心有余悸。

“就算真有也不过就是蝴蝶么,有什么好怕成这样的!”太后闻言怒起,不由得拍案喝斥。

顿时,席间骤然冷寂。

情形诸般诡谲,墨鸾静顾当场一瞬,轻声开口道:“想这是园中秋花美丽,蝴蝶也舍不得走。您别恼,动了肝火岂不扫兴。不如今日就先散了罢。”

“你就想着散。”太后瞧她一眼,不允。

“那…不如去泛舟游湖…”一旁贤妃见太后面色已是极为不善,忙就抽身想走。

“嗯。”太后闻声点头,“你们先去,我与淑妃慢些过来。”

贤妃得命,忙令宫人们扶了德妃,领着九嫔匆匆退下。

墨鸾见她们都走了,心中顿时一凉。“我身子弱,舟里颠簸,又有湖风,更受不了了。妾还是先告退了。”她也再懒怠与太后多虚与委蛇,寻了这借口,便打算走。

“慢着。”她才转身,太后已冷冷喝道。从旁宫人们应声便围了上来,拦住她去路。“你就这么走,未免太不将我放在眼里”太后如是道,低声时已见了杀机。

墨鸾见已无路可退,回转身来看着眼前这已略显老态的雍容贵妇,脑海中赫然一掠而过,却是十载前初入宫门时见到的慈厚中宫。“我从没不将您放在眼里过。倒是您,为何非要苦苦相逼?”她笑了一声,也沉下语声。

“你若是老实呆在灵华殿本没有事。”太后一叹,“我不能让你生下这孩子。”

“为什么?难道…他不是太后的孙儿么?”墨鸾不禁皱眉。

“他的母亲不该是你。”太后的声音听来何其冷酷,半分情面不讲。

墨鸾冷冷呵出一口气,“那么这样,孩子生下来,我死。您亲自带他也好,交给您信赖的人也好,哪怕您不要他,就把他交给白府上让我母兄养他也好,总之,留他一条性命。”她尽量平静地说道。

但太后却没有应她。“动手。“那老妇淡淡下令,便头也不回地起身先行。

几名高大内涌上来拧住墨鸾,另一个手持乌沉如意杵走上前来。

乌黑发亮的如意杵,雕凿何其精养,那些象征吉祥和美的花纹却偏泛着残忍冷色。

那内侍还有些怯怯的,眼中全是恐惧。“妃主…您…您来日升仙有灵,不要怪小人…”他看也不敢看墨鸾一眼,喃喃地先低声哀告。

不料墨鸾却大笑起来。“您别忘了,你的外孙女儿也姓白。”她语声里已是恨意不掩冰冷又尖利。

太后闻声像被蛰了一般,怒道:“还愣着做什么!”

那侍人受惊,乱挥出一杵,正砸在墨鸾的肚子上。

刹那,剧痛爆裂。

无法形容。她连惨呼也发不出,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倒翻了,吸不进气,脑海中白花花一片,本能地奋力挣扎。她也不知哪里来这样大的气力,几名内侍竟都擒她不住。她一手护着孩子,面色白如青蜡,眼中却闪着强悍精光,挣起身要夺那只杵,血却还是从她身上淌了出来,浸染得衣裙殷红。

那名侍人被这般景象吓得方寸大乱,下意识举起那如意杵毫无章法地猛一阵乱打。

一下下重击落在身上,仿佛连骨头也要敲碎了。墨鸾却半步不退,一把拽住那如意杵。她眼中裂出恨意来,如有红光,像只护崽的母狼,死死咬住这痛下杀手的仇人不放。旁边的几名侍人又涌上来拉扯,争执中,那如意杵一下扫在墨鸾的太阳穴上,她哼也没哼一声,两眼晕黑便倒了下去。

侍人们慌乱无措地丢了手中杵,打着颤叫唤:“太后…她…她…”

“慌什么!”太后横眉斥了一句。她盯着倒在地上的墨鸾看了一眼,冷冷道:“抬走,扔下湖里去。”言罢拂袖而去。

秋日天高,云淡风轻的一片金色芳华下,却是腥烈弥漫。那一只掉落尘泥的如意杵血迹斑斑,竟似有子规哀啼。

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

七十五章 有天定

甘露殿上原本还相谈平易,李晗正与吴王李宏和几位要巨说近来政事,冷不防主殿外一阵疾呼。

“陛下!求你们让我进去罢 … … ”一个带着哭腔的细嫩女声焦急喊道,“陛下!救命啊!”哭喊声与殿前卫军的喝斥声交叠一处,叫人好不惊心。

殿中诸臣皆不由得诧异。

“这是干什么 … … ”李晗亦不由得惊诧,向候立一旁的韩全道:“你出去看看。要紧事就让她上殿来说。”

那韩全得令,趋下殿去,还没近跟前便已瞧见个宫女给卫军们押在地上就要拖走,忙唤了一声:“回来!”他又眯眼仔细瞧了瞧,惊闻:“累殊?”

叠玉一见韩全出来,便想抓住跟救命稻草一般,“韩公救人!”她愈发大哭起来,也顾不得澄清自己身份,只一味她大喊:“我要见陛下!求陛下救人呐! "

那份情急将韩全也拾震住了,便叫卫军们放开她。

才一得脱身,叠玉便踉跄着奔阶去,险些给高台绊在韩全脚边。

“唉!慢着点!”韩全见她眼看要滚下去了,忙拉了她一把,宽慰道:“闹成这样陛下都听见啦。叫你进去说话。”

叠玉闻声来不及向韩全道声谢,一头栽进殿上去。“陛下!求陛下快救淑妃主! " 她哭喊得嗓音嘶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匍在了李晗面前。

这模样吓了李晗一跳,仔细一看,不由疑惑:“累珠? "

“陛下!奴婢是叠玉!”叠玉这才抬起头来,一张俏脸已泪花了。

“叠玉?”李晗又吃一惊,心中已有些不祥感应,当即问道:“淑妃怎么了? "

叠玉哭道:“太后不知为了什么,忽然叫妃主去赏秋 … … ”

李晗闻之一怔,旋即不禁有恼了,扮眉斥道:“太后叫去赏秋,救得什么命! "

叠玉唯恐他恼了,慌忙叩首哀道:“太后把妃主单独叫走了,不许殿上宫人跟着,奴碑偷着来报信,还被人追了一路 … … 亏得累珠姊与奴婢换了衣裳将她们引开,奴婢才能来见陛下。奴婢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受万仞穿心之苦,只求陛下快去救人,晚了可能来不及了 … … ”如一边说着,一边频频叩首,雪白的额头转眼已鲜血琳漓,殷红浓稠顺着她的梁滚落,实在触目惊心。

这般情形真叫李晗忽然没了生意,莫名她,只觉心中涌起大片浓黑恐惧,苔藓一般,转眼疯长,将整颗心密密地包裹了进去。他呆愣愣站起身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只见一个影子刷得竖起,半句话不说,人已大步奔出殿外去。

是白弈。

李晗忽然像被一锅沸水灌顶了一般,跳起来大吼了一声:“白弈! "

白弈却似未听见一般,早已连影也瞧不见了。

李晗愣愣地盯着大殿门,窒了半晌,猛一下坐回原处,拧着眉,面上阴沉得似有抽搐。

一旁李宏见状唯恐不妙,忙轻声奏道:“大哥,人命关天,滋事体大,先将人找到再说。”那右仆射蔺谦与中书令裴远闻声,也立刻起身附议。

李晗深呼了好几口气,一撑案,站起身来,铁青着一张脸,这才领人急句苑中去。

鲜红的血水淌了一路,蜿蜓得仿佛一线赤色莲华。

听说人死了以后会变得特别重,可若走抬尸时不镇摔着了她,她的阴魂会记恨,然后在夜里来讨账。

那几名内侍抬着墨銮一路身太掖池边去,越想越害怕,心魔作祟,只觉得手上沉得快要倒下地去了。

好容易捱到湖边一处偏僻角落,终于有一人先忍不住,“哇”得弓腰缩在一旁一阵阵干呕,眼泪杀得面颊火辣。“咱们做下这等恶业 … … 会遭报应的…”他仿佛已受不了这重压,开始抱着脑袋闷声大哭。

一旁另个侍人急道:“你哭有什么用!咱不杀她,太后能放过咱们? "

又才一人却哀声叹道:“怕就怕 … …事到如今,太后也未必就会放过咱们 … … ”

此言一出,几人不禁都是默然。

湖畔冷风吹来,飕飕得发寒。

忽然,风一摆,仿佛有什么在草丛中游动一般,悉悉索索得响。

几个内侍顿时惊得毛骨悚然,连滚带爬就逃,也顾不及将墨鸾推下池中去了。

不料,待他几个逃得远了,从死角处不易瞧清的树后却转出个人来,竟是徐书。

秋日水畔,枯草渐浙衰去,泥土浸着间断冷。

徐书静静盯着浑身伤痕倒在地上的墨鸾,尚如青嫩娇花般的美貌却染上与之不相称的阴冷。

她忽然用脚踢了墨鸾一下。

万不曾想到,几乎同时,墨鸾竟猛睁开了眼。

徐书惊得尖叫一声,跌倒在地,扑腾了半晌才爬起来,这才发觉,墨鸾已没什么气力撑起身了。

“你一真命大呵。”她凉凉他盯着墨鸾,嘲弄冷笑又回到唇边,“我本来以为只能亲手把你的尸体丢进水里,没想到可以亲手淹死你!好啊!更解恨! "

果然是她搬弄是非 … … 墨鸾闻之一嗤。如此说来,她倒是自讨苦吃。

原本,她将这小女子从皇陵接回,是想要分开李晗心神,叫这男人开开心心地别常粘着她,以免他相处之下起疑。想不到,这小妮子守了半年皇陵,非但没得半点反思,反而愈发生出了阴毒怨恨。是她低估了此女,一眼错看,给自已招来这等麻烦。

看来,她当真还是没什么耍心机的天分。思及此处,她不由得自哂轻笑。

徐书见她反而一声不吭的笑了起来,不禁有些着恼。“你怎么不求我饶了你?或许我一开心就真饶了你呢。”她挑眉睨着墨鸾,眸中有些得色流淌。

墨鸾却仍旧不理睬,反而努力撑着身子,想要自己站起来。

徐书见她仍有如此执拗和强硬,愈发恨得牙痒痒,一脚正踹在她胸口上。

墨鸾拼命用手护着肚子,没敢去挡,猛着了这么一下,一口瘀血吐出来,喷在微黄衰草上,乌红骇人。

“真不知你有什么好!”徐书狠狠地冷笑,“不过你也好命到头了。”说着,又是一脚,要将墨鹰踢下湖中去。

不科,墨鸾却一把抓住那只恶狠狠踢来的脚。“我好命?”她愈发笑得凄凉起来,忽然压低了眸色盯住徐书,“你真的信命么?那我若说,我就是命中注定不该绝于此处,你待如何? "

徐书被她这么一抓,险些又跌倒下去,骇急成恼,愈发使足了劲向她踹去。

墨鸾却忽然抓下徐书足下那只锻面履子。她并那履子捏在掌中,撒手向后一仰,竟自己倒入了太掖池!

水波一荡开合,瞬息,容纳了她。

那些温柔水脉,仿佛拥袍,竟不觉得冷。

她觉得自已向着最深的深渊飘去了,胸口闷痛,疲惫得直想睡去。

不。但她不能。她不是来安睡的。她还不能歇下。

她努力她放松身子,借着水的俘力将自己托起来,一面用手轻推水流。

但仍旧很吃力。她幼时生于湖畔江边,本熟识水性,但毕竟有这许多年不曾沾水了,何况如今身子又重。她只觉得一口气续不上,头晕得仿佛要裂开,眼看只能逐波沉浮。

恍惚间,却仿佛有什么温暖的西将她拥住了,推着她向水面升去。

似有熟悉嗓音柔柔地在她耳畔哄慰,顺着水波吟唱:别放弃呀 … … 即使只才一线希望,为了孩子,你也要坚特下去 … …

她在水下睁开眼,却只见水浪涌动,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知道。她知道。

九殿下 … … 原来你们,一直在这里 … …

从甘露殿出去,一路直弃宫宛,无人可以拦他。

远远地,已瞧见王太后与一众女眷正信步闲走,只是没瞧见阿鸾。

白弈的心已沉到了极点,也顾不得礼仪,直上太后跟前去就问:“淑妃人在哪儿? "

“你怎么在这儿?”太后显是被他的忽然出现惊了一瞬,面上震惊与不悦毫不掩饰,冷冷盯着他斥道:“未经宣召,私闯后苑,你一一”

话未说完,却听另有人声近前来。

“母后!”李晗领了一众人,有朝臣,有内侍,有卫军,浩浩荡荡杀将上来,还未站定,已急急追问:“淑妃呢?可是与您在一起了?”

“真是奇了!你们全来问我!”太后见李晗也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怒道:“我也想问,淑妃人在哪里呀?方才她与我说如累得慌,要歇会儿再跟上来,这就不见人影了。”她说着并将在场几位妃嫔扫视一眼,厉声问道:“你们谁瞧见淑纪妃了? "

几位妃嫔都唬得不敢出声,诺诺她摇头。

忽然却听德妃惊声呼叫起来:“蝴蝶!蓝色的蝴蝶!皇后 … … 是皇后回来了…”她怕得浑身发抖,哭着缩成一团,就往李晗身后躲。

循着德妃手指方向,只见一只蝴蝶施施然翻飞眼前,比普通蝴蜡要大不少,毛得也快,那般夺目的蓝色,宛如雅玉,被阳光一映,光译隐动。

这情景叫当场众人由不得为之一震,尤其李晗,更是汗如出浆,面无人色。

端敬敏皇后谢妍,为着一只玉蝴蝶耳坠死在去年仲秋夜,如今她周年过去也不过一月…

眼见那蝴蝶向自己飞来,李晗心中一阵瑟缩,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后退。

但那蝴蝶只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偏翩然转向了白弈。秋风习习,一蝶乘风,扇着玉润双翼,在白弈手心上绕了一个圈,向着太掖池上飞去,仿佛,竟是要引人过去模样。

白弈跟着走了一小段,那蝶儿却飞得快,远了便看不清了,成了青天下一颗亮蓝色的光电,在水面上一处绕着打转,忽得却又化入风中般,不见了踪影。

一方太掖池十分大,白弈仔抽盯着那平湖水面看了片刻,忽然道了声:“水上好像有人。”他话音水落,已纵身掠波便向着湖心去了。

渐至湖心,便瞧见墨鸾仰面半浮在水面上,几乎只露了个头脸出来,面上竟似还有乌紫瘀痕 … … 他心中一件动摇,一口气险些泄掉,苦于踏波而行,寻不到落脚处,忙收敛了心神,伸手去拉她。

墨鹰仿佛还有知觉,微微睁开眼来,看见白弈,开口假装想说话,未料一张口水面覆了上来,淹得她发不出声响。

白弈眼看她一副要沉下去的模样,再顾不得许多,落下水中去,踩着水袍住她将她托起。

也不知在冷水里沉浮了多久,忽然着了温暖依靠,墨鸾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几乎一动不动地凭在白弈胸口上。“孩子 … … 救我们的孩子 … … ”她仿佛已虚弱到了极致,断断续续低吟了两声,头便垂了下去。

白弈闻言心中蓦地一悸,慌忙将她脸抬起来,唯恐她吃了水。

“阿鸾,没事,没事的。别睡!”他反复在她耳边哄着,一面带着她向岸边游。

李晗遣来接应的船靠近,将他们两人拉上去。

离了水,白弈才看得请楚。虽说身上与衣裙上的血污都给湖水冲洗得淡了,但更多的伤痕却在这湿透永衫下显出形来,不止是脸,墨鸾身上那些长长短短的青紫瘀伤竟不下数十道!

瞬间,他已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已的心情,不知究竟痛多些些,还是愤怒多些,又或者,是愧疚、自责、憎恨 … … 他将她楼进怀里,只觉得她浑身冰冷,一时竟不敢去试她脉息,只好将手抚在她隆起的腹部。

全不曾想到的是,他却有了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仿佛能够触到孩子微薄但顽强的心跳,忽然,那小东西何乎弱弱地踢了一下腿。只是那么微弱的一下,但他仍旧触摸到了。“阿鸾 … …” 他难以置信地唤她,开口时,又觉得孩子动了一下。

那轻微的震动似乎也惊醒了墨鸾,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般,尚未睁升眼,先露了笑颜。

待船靠了岸,早已应诏候在那儿的御医钟秉烛立刻便给墨鸾诊了脉,连连大呼意外。已是这样重的身子,如处重创失血,又给人推下水去,竟还得母子保全,怎不叫人称奇。但墨鸾到底是伤重,再不可言半点闪失,当即便被抬回灵华殿去悉心科理。

临离去时,她一句话也未多说,只拿了一只给湖水浸得透湿的履子给李晗。

李晗默然接,一瞧之下,犹遭雷击,僵得发不出半点声响。

决然未料到事已做到如此地步墨鸾竟还能不死,王太后面色已是阴郁至了极点,愤愤地怪儿子竟为了一个妃子疑心母亲,叫她难看,又斥责白弈擅闯后苑,放肆无理,牵牵连连又说到些戚威党乱政之言。

李晗被徐书这一只履子惊骇得心乱如麻,又听母亲当着诸妃嫔与几位近臣面多说这等诛心之论,忍不住与她拌了几句。母子俩终是不欢而散。

然而白弈却格外不寻常的安静,既不见愤怒,更不见惊急,只是颇为平和的站在一旁,眸色深深浅浅,明灭不定间,不知所思。

章七六 兴昔亡

次日,太后死了。

宫人们发现时,她翻躺在帷帐之中,手足痉挛蜷缩,面色乌黑,经络暴突,七窍淌出的血污都已干涸成了紫红色的痂。

她死于蛇毒。确切地说,是被许多条蛇啃咬致死。那尸身上密布的獠牙吻痕,狰狞得令人发指。

她甚至在临死前连惨叫呼救也不能,以至于要待到次日迟迟不起,才被人发觉陈尸榻上。

这等惨死之状,见者无不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