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找太医看过了?”

叶凝点头:“宫里的太医都请过了。”

元平帝道:“所以你看医书是因为你的兄长?”叶凝一怔,她的目光立马移向远处的三个箱笼。元平帝道:“之前朕闲来无事,便随便翻了翻,刚好看到里面有医书。”

叶凝微微有些不自在,看到第三个箱笼上的锁完好如初时,她低低地应了声:“是呀,臣妾看医书是为了兄长。”

元平帝这时想起一事,他问道:“第三个箱笼装了什么?”

叶凝别过眼神,喝了口花果茶,说道:“没什么,只是一些有关风花雪月的诗词罢了。”

元平帝眸色一深。待叶凝离开后,元平帝开始在青玉宫里四处翻找,不过翻来翻去也没寻到钥匙,最后元平帝寻了块砖头,直接利落地砸坏了锁头。

元平帝打开箱笼,里边果真如叶凝所说的那般,是一些有关风花雪月的诗词。

只不过…

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元平帝想起来了,都是他过去曾经和叶凝说过的。

他险些都忘光了,叶凝竟是一字一句地记下来了。花笺上的簪花小楷秀丽清婉,元平帝仿佛可以通过这一张一张的花笺看到叶凝写下这些诗词时的模样。

一定是扑闪着一双美眸,唇角微扬,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儿。

元平帝的心颤了颤。

他…有些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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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正值傍晚时分,夜空低沉,叶府的院落里逐渐点亮了灯。有两三侍婢捧着饭食穿过朱红长廊,说说笑笑,步履轻盈的。在她们不曾注意时,有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她们身后掠过。

叶凝的院落很好认,不过是片刻,阿一就寻到了。

庭院里种有好几盆小苍兰,胭脂红的颜色,琅姝蹲在一旁正细心地照料着。阿一打量着叶凝所住的院落,很快的,他的目光锁定在院落的后头,他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琅姝转过身来时,他就已经身形敏捷地跃到了后头。

有风拂过,琅姝转身一望,什么都没有。

琅姝笑了笑,只当是自己的错觉,继续蹲下来给小苍兰浇水。

阿一跃入叶凝的闺房。

闺房里的摆设擦得一尘不染,连榻上的被褥也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落地双绣屏风前摆有一张梨木琴案,不过案上无琴。阿一没有过多打量,他迅速找到梳妆台。

“…册子就在梳妆台下的朱红箱笼里。”叶凝是这么说的。

阿一打开朱红箱笼,里头有不少册子和书画,他一一过目,没有发现叶凝那一日口中所说的册子,而整个闺房里就只有一个朱红箱笼。

就在此时,外头的琅姝忽然低呼了一声:“呀,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回答琅姝的是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我有几本书落在妹妹这儿了。”琅姝连忙道:“哥哥,妹妹帮你拿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走这么一趟。哥哥落了什么书?”

“不用,多走走也是好的。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说罢,叶舟推门而入。

而阿一这时从窗子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他当机立断,两三个翻滚,就已经稳稳妥妥地藏于塌下。一双银白的如意纹皮靴渐渐走近,在琴案前停下。

阿一听得一声轻叹,随后是几声咳嗽。

过了会,叶舟走到梳妆台前,他弯身打开朱红箱笼。叶舟蓦然一愣。不对,有人翻过箱笼里的东西。前天他过来时,字画分明是放在最下层的。

叶舟眉头紧蹙。

他倒出箱笼里的所有书册和字画,却是一样也没有少。

叶舟缓缓地站起,喉咙里又咳了好几声,面色微微有些潮红,可他的双眼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自己阿妹的闺房。

“是谁?出来!”

叶舟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床榻之下。

阿一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只好从塌下出来。他的身子站定,面上毫无畏惧之色。不过见到叶舟的容貌时,阿一的眼里微微闪烁了下。

他道:“良妃有令,命我前来找一本册子。”

阿妹的命令?叶舟愣了下,半信半疑地问道:“什么册子?”

阿一道:“写有良妃未出阁前每日所记之事的册子,约摸有这样的厚度。”

叶舟本来对阿一有所怀疑的,可听了此话,怀疑也随之消散。眼前蒙面的黑衣人的的确确是阿妹派来的。知道这事的人这世上只有两个,一是阿妹自己,另外一个便是他这个孪生兄长。

叶舟道:“册子在我的房里,你是阿妹的人,我信得过你。你且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给你拿来。”一会后,叶舟再次回来,他的手里多了个檀木盒子,约摸有四个连起来的巴掌大。

叶舟说:“册子在里面,你将这个交给阿妹吧,”微微一顿,叶舟又道:“下回你若是过来,可以与我说一声,我能替你掩护。阿妹在宫中步步艰辛,我身为兄长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阿一看了看叶舟。

眼前的男子容貌与叶凝有八分的相似,虽然身子比叶凝还要薄弱,但他却有一双透露出聪慧和敏锐的眼睛。

“好。”阿一说道。

待阿一离开后,叶舟抱着书册离开了叶凝的闺房。庭院里的琅姝听到关门声,也迎了上来,见到叶舟怀中的书册,笑道:“哥哥,这几本书你不是看过了么?”

叶舟说道:“温故而知新。”

琅姝捂嘴笑道:“哥哥打小就是过目不忘,哪里用得着温故而知新?”

叶舟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眼神却是飘向了远方。

方才黑衣人的那一双眼睛,他…仿佛在哪儿见过。

叶凝看着眼前的檀木盒子,她完完全全愣住了。

她让阿一去叶府,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阿一与琅姝碰上面。

之前她和阿一所说的都是诓他的。

她没有每天记事的习惯,只有十二岁那年,一时兴起才写了两个月,之后便将册子收在箱底,至此再也没有碰过。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把这个檀木盒搁在哪儿了,可如今阿一竟然真的把它找出来了。

她打开檀木盒,里边果然是她十二岁那年一时兴起所写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素笺,上面是叶凝所熟悉的笔迹——

阿妹安好?

笔迹刚干,看得出来是前不久才写下的。

叶凝立马明白了。

阿一在叶府里遇到了兄长,而这盒子是兄长交给阿一的。

叶凝说道:“你遇到我的兄长了?”

阿一惜字如金:“是。”

“我兄长身子如何了?面色怎么样?还是在不停地咳嗽吗?”叶凝迭声问道,语气有几分急切,眼里也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阿一说道:“身薄,体弱,面白,有咳嗽。”

叶凝整个人慢慢地跌坐在软榻上,面部愁云笼罩。兄长的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呀,明明都快寻遍天下名医了,可是却无一个大夫可以治好兄长的病。

眼下还有两年兄长就要二十岁了,若是当真如大夫所说的熬不过二十岁的话…

思及此,叶凝的心就紧紧地揪起!

“沈晏。”蓦地,阿一说出一个人名。

叶凝微怔,抬眼看向阿一。阿一说道:“东海之外有个神医,名字唤作沈晏,天下间没有他医不好的病。”叶凝面上一喜,连忙问:“要如何才能请到他?”

东海之外,那么离大周国不止万里远呀,越洋过海的,要请来这位名字唤作沈晏的神医恐怕有些难了。

叶凝又道:“你有办法?”

“有。”

“什么办法?”

阿一说道:“沈晏极爱行善,要请动他并不难。”

叶凝一听,哪里会不明白阿一的言下之意,她说道:“ 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忙,无论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你。”能治得好兄长的病,刀山火海她也愿意去。

阿一看了看叶凝,说道:“没有条件。这事不难,我愿意帮你。”

叶凝喜出望外。

“阿一,多谢你。”

阿一眸色微闪,道:“不谢。”

之前叶凝还觉得阿一跟元平帝一个德性,可现在叶凝改观了。元平帝的暗卫一丁点也不像是元平帝,分明是个好人呀,明明可以抓住机会狮子开大口的,可他却什么没有提。

叶凝瞅瞅阿一。

他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也是面无表情的。起初叶凝还以为阿一不近人情,现在看来估摸着阿一的这张冷脸是天生如此。

脸虽冷,但心却是热的。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能和他们叶家的琅姝配成一对的话,那该多好。

叶凝问:“你在叶府除了见到我兄长之外,还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没有。”斩钉截铁的语气。

这不可能呀,她记得琅姝每到傍晚时分必定会去她的院落里照料那几盆小苍兰的,以前无论刮风下雨琅姝都会在的。叶凝又问:“你有在我的院落里见到什么人么?”

阿一道:“有。”

叶凝赶紧说道:“是个姑娘么?”

“对。”

“长得如何?”

“没注意。”

叶凝的面色一僵,她轻咳了声,说道:“院落里的估摸是我的干妹妹,名字唤作琅姝,是个美人儿呢。”叶凝偷偷地打量阿一,发现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叶凝在心中叹了声,看来她是鸡同鸭讲呀。

指望阿一能喜欢琅姝,恐怕比阿一喜欢兄长还难。元平帝的暗卫在j□j上委实是根木头呀!她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师父君出来打个小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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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周国的开国皇帝是在马背上得天下的,开国至今,每一任皇帝骑射皆精,上得了马背吟得了诗词,当然元平帝也不例外。

大周国每年的春秋两季狩猎都是由高祖皇帝亲自规定下来,这是大周国历代的规矩。每逢狩猎,皇帝都会亲自上场,射出第一箭。

去年秋季狩猎,元平刚下场不到一刻钟就猎得一只铜钱豹,箭术可谓是百步穿杨。

如今春季狩猎将近,粗粗一算,只剩十来日,而叶凝祖上十八代都是文臣,真的不能再真的文臣,与武将丝毫搭不上边。更别提叶凝自幼体弱,为了养好身子,未出阁前连碰下绣花针也被叶母称为重活碰不得。

叶凝摸摸下巴,提议道:“陛下,不如取消这个规矩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让臣妾拉弓射箭,恐怕刚弓还未拉响,就被您的臣子们当成箭靶子来射了。”

莫说射箭,上马也有些困难。叶凝活了十八个年头,马车常坐,马却是不曾骑过的。

叶凝说道:“陛下,臣妾认得马,可马认不得臣妾呀,若是臣妾上马后被马甩了下来,那陛下您就成为大周国历代皇帝的笑话了,兴许以后史书还会将陛下的笑料流传百世…”

元平帝的脸微黑。

他斩钉截铁地道:“祖宗的规矩不能取消。”见叶凝一张苦瓜脸的,元平帝的语气软下来:“且不说朕不能,即便朕开得了这个口太后也不允许。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无论如何也不能改。”

叶凝说道:“臣妾有个好法子。”

“什么?”

叶凝道:“不如臣妾装病吧。”

元平帝道:“不成,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历代皇帝中可没哪个皇帝在狩猎中缺席的。先帝年迈六旬,也依然骑在马背之上,第一箭仍是出自先帝之手。”

也就是规矩不能废,面子必须有,元平帝是铁了心思要让她去参加狩猎了。

叶凝叹道:“陛下的言下之意是?”

元平帝道:“离狩猎还有十五日。你现在开始学仍然来得及。有半个月的时间,而且你现在用的是朕的身体,对于骑射并不会陌生,只要朕对你加以指导,以你的悟性定能掌握。”

叶凝道:“陛下去年秋季狩猎时射中的是一只铜钱豹,有去年在前,今年臣妾无论如何也得射只大虫才能显得陛下箭术精湛。”

元平帝道:“无妨,今年你只要射出第一箭便可。”

叶凝又道:“宫里耳目众多,射箭场那边也有宫人候着,即便臣妾屏退了他们,可也有风险呀。若是有人瞧到臣妾射箭的模样,必然会有所怀疑。”

元平帝微微一笑。

“这个你倒是无需担心。”

叶凝双眼覆以黑布,元平帝牵着她的手,在一条黑暗而又潮湿的甬道里缓缓前行。“陛下要带臣妾去哪儿?”

话音落时,有回音响起。

方才叶凝与元平帝还在乾和殿里,元平帝忽然让她覆上黑布,接下来叶凝听到有“叮”的一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潮湿的冷风。

叶凝心中隐隐明白,她又知道了一个元平帝的秘密。

乾和殿里果真机关重重,除了书架子后头有机关,看来其他处也有,就是不知如今元平帝要带她通向哪里。

元平帝说道:“等会你便知道了,跟着朕走,莫要说话,这儿机关不少。”

想起上次差些被万箭穿心的惊险,叶凝噤声不语。约摸有两刻钟的时间,元平帝说道:“到了。”

叶凝摘下黑布,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不由惊呆了。

谁能料到机关所通向的地方竟然是一个箭靶场,而且这箭靶场还不小,足足有一个御花园那么大。叶凝惊诧极了。倏然叶凝眼尖地发现有好几个箭靶子下面有干涸的血迹,不是新鲜的,而是一层叠一层的。

叶凝道:“莫非这里是暗卫营的箭靶场?”

元平帝眼中有赞赏之色,他颔首道:“正是。”此时,阿一捧着弓弦与箭羽出现在两人面前,他跪下来行礼:“微臣叩见陛下。”

“起来吧。”

元平帝问道:“可有安排好?”

阿一回道:“有。”

元平帝道:“这里不需要你了,你下去吧。”

“是。”

叶凝瞅着阿一与元平帝两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待阿一退下后,叶凝说道:“阿一说话当真简洁,陛下您的暗卫特别与众不同。”

“性子使然罢了。”

元平帝似乎不愿多说阿一,他拾起弓箭,搭上箭羽,给叶凝示范。他道:“射箭讲究步法不八不丁,上身三平五靠。”

元平帝站定,说道:“步法便是如此,你且看清楚了。”

“那上身三平五靠为何意?”叶凝问。

元平帝道:“眼平手平心平,拉弓时则要端身如干,直臂如枝。”元平帝说着,对准箭靶子,目光微凝,绷的一声,箭羽如星光,正中箭靶。

元平帝皱了下眉头。

“可惜了,你的身体始终弱了些,力度难以掌握。”不然方才那一箭中的就是靶心。元平帝又道:“时间紧迫,朕也不要求你正中靶心,你只要能射中箭靶便可。待狩猎时,你也无需将猎物一击毙命,只要能射中自有人善后。你现在来试试。”

叶凝接过弓弦,搭上箭羽。原本于叶凝而言是极其陌生的动作,可到了元平帝的身体上,却仿佛有道无形的力在推动着她。

元平帝夸道:“不错,倒也似模似样的。拉弓吧。”

叶凝屏气凝神,元平帝又道:“不,等会。左脚往左边跨一点,与左肩齐平。”叶凝从善如流,元平帝检查了会,发现也寻不出差错来了,道:“记住,眼平手平心也要平,你将远处的靶子当成一只豹子,用力一击!可以了,拉弓吧。”

叶凝深吸一口气,拉开弓弦。

只听一声轻响,箭羽还未射便已先落地。叶凝轻咳一声,说道:“臣妾再试一次。”她拿出箭筒里的另外一支箭羽,再次搭箭。元平帝也期待地等待着叶凝射出完美的一箭,可惜的是叶凝祖上十八代的文臣诗词歌赋皆精通,唯独对武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