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后妈小人,十两银子一个,附送银针3把,本人亲自试验过,保证有效,怨念可扎,无事辟邪~~

某凤:今儿不没他戏份,跑错通告了吧~~

某雪:我错了,我错了,要你们NP一次,咋就这么难!我桑心了,泪奔~~

某瑁:可是我还没说~~

已然察觉我的出现,睿王在小乖的背上拍了一下,转过身向我走来。小乖也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显然心情很愉快。

好一幅美男出浴图,他□着上半身,氤氲的水汽遮不去双眸间璀璨的光彩,发间残留的水珠划落下来,流过线条优雅而细致的侧脸,越过越大,直到融入下颌的水流,这一番濯洗之后,更显得肌肤清透,容光焕发。修长的脖颈下,久经沙场锤炼而更显结实的背膀透出一股豪迈气魄,晶亮的水珠争先恐后,欢快地飞奔向最后归属地——线条流畅光滑的六块腹辑…

老天,你给了这个男人无懈可击的外表,为何还要赋予他“秀色可餐”的性感?就连思想端正如我也抵抗不了这样的美色,只有垂下眼眸,尽量当做自己红得滴血的脸色以及身上火烧火燎的感觉,都是因为天气太热。

他走到了我近前,一种属于男性的潮热气息,夹着沉水香气,向我小小的防卫圈,发动了猛烈的袭击。我心下哀叹,早知道有今天,当初便应该向研究生宿舍的姐妹学习一下“鉴赏艺术”,现在搞不好能大大方方地对着他的“裸身”吹出色狼般的口哨,不用像现在这般忘记怎样找回“人体解剖”时的那种专业。

现在什么后悔药都完了,若被他知道我为他的“美色”心旌摇曳,以他的性格,还指不定对我做出什么“好事”来。

他的鞋尖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似乎还嫌离我不够近似的,他俯下身,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朵说话:

“莫忘了,它是你的责任,我为它洗澡,可有什么奖赏?”

我伸手揉了揉耳朵,往侧面移动了两步,看着他,用尽量沉稳的声线道:“我并不曾求你为它洗澡,是你心甘情愿——”

“你果然知我。”他不死心地又靠向我,唇角的弧度是□裸的勾引,言语更是双关:“我心甘情愿。”

这次更过分的是,他的话音刚落,我便觉得耳垂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含住了,湿软的触觉刷过耳廓,我只觉得好像有一颗天雷在我脑海中炸开,条件反射的要躲开,却被他一把抱紧,密实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荒郊野岭,一只登徒子、一只搞不清状况的小白虎还有一群虽然“埋在”不远处,可是就算我叫破喉咙也不会出现的隐形人,怎么看都是情况危殆。我的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搅在一起,突然唇上一痛,这次竟然换我被咬了。

我推他,却好似撞上了铜墙铁壁,他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咬完了之后吻得更加狂放火热,仿佛我们的唇舌从天地洪荒之时,便黏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

他的吻最后轻点在我额头,然后叹了口气,声音有激动过后的沙哑:“竟半点长进也没有,你的悟性去了哪里?”

还悟性!我看着他双眼冒火,他却笑得十足妖孽:“你也终有为我脸红这天,原以为你会让我等到白头!放心,我不会走。”

顺着他意有所指的目光,我看到自己掐着他脖子的手,急忙放了下来。此刻,我真的深深后悔,后悔最初的理智和最后的沉迷,若非担心反咬一口给他挂上幌子,会引来谢珂那只精明鬼“心知肚明”的眼神洗礼,我怎么会让他这么得意!

我还顾忌着脸面,他则完全不要脸了,这就成了我们之间“胜负”的绝对因素。

不过这么放过他,我也难消心头之气。我垂下头,便看到小乖正围着我们绕圈,唇齿间发出低低的吼叫,像是抗议我们对它的忽略。

我蹲下身,抚摸着它颈间的细毛,突然将手指向睿王,对小乖道:“小乖,咬他1

小乖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睿王,向后坐了一下,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弹向了睿王。我还来不及得意,只觉得身子一轻,视野中的景物水平位移,我又一次感受到了腾云驾雾的感觉。

睿王抱着我在树枝上飞跃,小乖在丛林间奔跑,满眼的绿与跳动着的斑驳光影,还有山林间带着水泽气息的凉风,已经多久了,我向回忆中搜罗,这样的温暖与舒爽,好像还是在童年,爸爸妈妈拉着我的手,拖着梳着羊角辫,爱撒娇的我,在被压得光滑紧致的雪地上一路滑行,那无忧无虑的笑声,还有母亲满是宠溺的爱语,仿佛现在还回荡在心底某个角落里,只等着这样的机会,扼住我的喉咙…

睿王跃动的身形突然停住,他抱我坐在一截老树枝上,声音中有种我解读不出的复杂:“你哭了?”

我看了他一眼,这才意识到两颊那湿漉漉的感觉,是啊,我竟然哭了。他一只手圈住我,另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脸,用指腹抹去泪痕,指尖力道有些重,他对如何安抚哭泣中的女子,好像没什么经验的样子,连劝我的话,都十分蹩脚:

“你再哭,小乖可真要咬我了1

我看了他一眼,他肯定是大男人当惯了,真让人无语。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算不上温柔的腹黑男人,会让我想起过去的种种欢愉?

那欢快的笑声,还在心底荡啊荡,脑海里过去的片段,好像蒙太奇的电影,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剪接在一起。手按住心口,我有些透不过气来。怔忪间,睿王转过我的头,细致的吻轻柔地压上我脸上的泪痕,一寸一寸,直吻上我的唇角。

开启,探入,相濡以沫,唇舌纠缠,身体的摩擦带来灼烈温度,仿佛连脑浆都着了火。而现在的我,正需要这样的迷乱,赶走思想里那熟悉的光怪陆离。我毫不迟疑的伸出手,绕上他的脖颈,他的身躯一震,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猛地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火热的唇擦过我的耳垂,下颔,脖颈,蜿蜒向下。

树叶与树叶交织的绿色间隙,还可以看到温暖的阳光,我抱紧身前的男子,随着他的节奏起伏,让心跳与心跳,呼吸与呼吸,慢慢融为一体…

“咔嚓”一声之后,下坠感突然来袭。他敏捷地抱住我,在空中转了一圈,稳稳地落在小乖面前,原来是我们的“过度用力”,惊断了老迈的树枝,也让接下去的剧情,化为乌有。我也终于有机会踩上地面,他环抱着我,与我额头相触,双眸惊人的明亮。半晌,他才开口,声音低哑:

“你先和小乖回去吧1

“你?”我们回去,他要留下干嘛?

“洗澡1这两字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我只觉得额角的血管跳了一下,我并不是三岁小孩,他要洗澡的原因,不问也罢…

折腾了这半天,我只觉得又饿又累。回到沉香阁,才发现外面靠近河水的石地上,有人搭了一个简易的炉灶,篝火已然升了起来。火上放着的,赫然是我从二十一世纪带来,曾用来烧野鸡汤的不锈钢大勺。

难道我的那些家伙,也都被他一锅端了吗?我迅速进屋翻查了一番,我留下的所有东西,从杯盘碗盏到被子枕头,竟然一件不拉,都收在这里。我甚至还翻出了一大包未吃完的辛拉面,看看保质期,应该还可以食用。

在二十一世纪加班的日日夜夜,方便面不啻于我最佳拍档,今日终于可以与它重逢了!我拎了一袋面出来,心里却犹豫了。今日能够见到小乖,乃至再吃上泡面,都是托了他的福,我与他的恩怨情仇,是一码归一码的事情。若只是自己满了口腹之欲,却让他饿着肚子,岂不是太不厚道了。

我将三包泡面丢进滚水里,便见他又□着上身,淌着河水上了岸。为了避免“悲剧”的再次发生,这次我提前低下了头忙碌,装作诱惑从不曾存在。

他慢慢走到我身边,沉默地坐在我身边,我平稳了自己的心态,感受熟悉的泡面香气,让自己恢复如常。我才乘了一碗面,就被他毫不客气的从我手中取走。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抄起筷子大快朵颐了。他这大爷的脾气看来无论何时都改不了了。

我懒得再搭理他,自己乘了一碗,将小乖肉呼呼暖洋洋的肚皮当着靠垫,只管填饱肠胃。一切的事情,也要等有了力气之后再说。

把一锅泡面吃到连汤都不剩,之后便又是沉默。谢珂那家伙不是说下午便过来吗?为何现在还不见踪影,正在胡思乱想间,就见他站起身,往沉香阁走去,想必是找衣服去了。

我长出一口气,挠一挠小乖的耳朵,换来他回头低吼。一双虎眼瞪得比铜铃还大,虎须也翘了起来,我忽然醒悟了,难怪睿王和小乖会维持这种“很投契又有些敌对”的状态,这一人一虎,性格里别扭的部分,根本如出一辙。

只是小乖比较温顺,而睿王的本性则是恶霸。

我滑下身体,枕在小乖的肚皮上,天空蔚蓝明净,白云如棉絮一般,追逐的风的方向前行,耳边流水潺潺,这样惬意的午后,正适合小眠…

意识恢复,是因为小乖的吼声,将我从梦中唤醒。

我睁开眼,慢慢坐起身,身上盖着的,是一件玄色风毛斗篷,宽宽大大,想必是睿王盖在我身上的。我有些恍惚地看向前方,却发现面前的几个男子,表情比我更恍惚。无论是近处的程潜,还是站得稍远的林冲与谢家二兄弟,都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估计是被我“与虎同眠”吓到了。

我对他们笑了笑,转头抚摸小乖的脖颈,这才看见睿王站在小乖正前方,看着我道:“吵醒你了?”

“无事1我摇摇头,抱着对我而言显然过长的斗篷站起身,对他们道:“你们何时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这是——”程潜看着小乖,目光凝重。小乖早窜到我身前,将我与程潜隔开,身体弓了起来,本来柔顺的虎毛根根精神,口中低沉着呜呜的声音,显然进入了战备状态。

“小乖听话,坐下1我摇摇头,小乖怎么会对程潜有这么深的敌意。我俯下身,顺过他光滑的皮毛,它这才听话地坐下,不过还是对着程潜的方向,露了露獠牙。

我无奈一笑,道:“它是我的故交白虎小乖,你们不用担心,它极聪明又通人性,不会轻易伤人。”

“难怪你与光远清晨出门,便是要到猎场来见它?”谢珂也走了过来,看向小乖的眼神,都是惊喜与赞赏:“没想到我谢珂有生之年,还能得见五百年一见的白虎!果然雄壮威武,王风浩荡1

小乖好似听懂了谢珂的赞美,身体挺得更加笔直,风度百分百。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它得意的姿态,对谢珂道:

“正是。多承光远照看小乖,否则我与它再无今日重逢。它平日无拘无束,野惯了的,若有对各位无礼之处,还望海涵。”

谢瑁笑道:“凤先生竟得此通灵之物相伴,谢瑁钦羡至极1

“明明是一只白虎,却取了猫一般的名字,一听便知是卿卿你在作怪1程潜已经恢复如常,笑道。

“光隐不曾见过小乖当初的形状,可不就像一只小猫儿。”我蹲下身,抚摸小乖的背,轻声对它道:“去吧1

小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看睿王,终于摇摇尾巴,敏捷地窜入了丛林。走到一半,又恋恋不舍地奔回来蹭蹭我的腿,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这么长时间和我腻在一起,几乎没有运动量,好动如它,想必早就郁闷坏了。

“不是说要喝酒,动手吧1一直不曾发言的睿王提醒道。

谢珂微微一笑,说道:“致远便留此暂憩,今日说是为你接风,断无让你动手的道理。林中走兽甚多,护花之责,便交予你了。”

睿王和程潜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异议。他们四人便飞快的闪入林中,毕竟今天的晚餐,就要靠他们的武功手段了。

“致远兄,到露台稍息吧。”无论如何,我都欠他一个解释。

“致远,你虽不说,我也知道,是我亏欠于你。”我和他相对而坐,他的脸色仍不见回暖,我也只有硬着头皮开口:“欺瞒于你,并非我的本意,只是明知你会为翔之亡故而难过,我也不曾阻止,这是我的不对。我会告诉你这一切的起因,如果你仍旧不能原谅,我也无话可说。”

这还是第一次,我要将这个故事,完整的讲完。睿王也罢,程潜也罢,他们都有那个机会,通过这么长时间的共处,拼凑出事情的梗概,但是林冲却没有这个机会,这也是我欠他的解释。

“你也许已然猜到了,我会女扮男装考取功名,都是为了二十六年前,凤贤大人狱中畏罪自尽的案子。自我有记忆以来,便在师傅身边学习勘验之术,如此十余年。去年三月,师傅终于允我出师,并告知我,我有一族姐尚在人世。我按照他的指点下山寻亲,在某个青楼,寻到了族姐凤兮,也从她那里,得知了凤贤大人含冤不白,名为‘畏罪’,实为‘被害’。我这才明白,为何师傅会教导我勘验之学,洗冤之术。四个月后,凤兮姐姐身故,我在她坟前明誓,必要用一生所学,为凤贤大人讨回公道。”

“凤大人素有神断美名,尚种了有心人的圈套,想来这案子台前幕后,都不简单。何况我身为女子,总有许多不便,又如何能寻得案件本源,将这案件揭开?我只想到了这一个办法,先从苏州府入手,将当年那桩凤大人‘误判’之案,调查清楚,为达此目的,我惟有化身男子,从儒生试入府,做了一名法曹。之后诸事,大人也都清楚。本以为此案解决之前,都要以男装示人,却不想在扬州府遇刺,被睿王殿下与光隐识破了女身。翔之身故,虽是他们的主意我事后才知,却也都是为我的安危,因此让致远遭此挚友罹难之痛,我当负全责。致远无论要如何处置,凤君都无怨言。”

“岐山凤氏至凤贤大人一辈,已然人丁凋零,虽有几枝旁系,着实亲缘甚远。只为族亲,你便肯做出牺牲?”林冲沉默了片刻,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致远的问题,我亦无能回答。师尊教导凤君勘验之术,若非为了凤贤大人,又会是为了谁?师尊只告诉凤君,凤兮姐姐是我世上仅存之亲——”我苦笑道。看来林冲也并非他表面看上去那般无害,听他这几句的意思,背后里也应该调查过我吧!

如果胡乱编下去,搞不好将来无法自圆其说。还不如就直接告诉他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眉眼通透,一个赛似一个,总有办法编的比我圆满。

“我明白了,虽则让我低回许久,可你确有正当隐衷,我原谅你。凤贤大人之事,若有需我帮衬之处,尽可言明。”林冲站起身,又展开了他那春风般的笑容,说道:“我也同光隐他们一般,叫你卿卿?”

醉吟商

他们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武林高手,林间的飞禽走兽若不小心撞上他们,也只有自认倒霉,乖乖把小命送上。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们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野鸡野兔之类的小型动物林林总总也有二十来只,最夸张的是睿王竟然猎了二只山猪回来,在地上堆成了两座“壮观”的小山。

小乖也摇摇摆摆的出现了,他叼着一只五颜六色的山雉,就像从前一样,将猎物丢在我的脚边,它得意洋洋地抬头看我,那通身的气派,好似得胜回朝的将军。

我蹲下身挠挠它下颌那处柔软当做褒奖,它眯起了眼睛,显然是非常受用。那撒娇的样子,好像一只可爱的猫咪。

诸位“神仙”一阵大笑,谢珂道:“莫怪要叫小乖,这百兽之王到了你手中,竟也好似一只家猫。卿卿,我今日才真正服了你。”

我瞥了他一眼,一个两个都是喜欢没事找事的家伙,不搭理也罢。

睿王没有说话,从他那堆猎物里,丢了那头小些的山猪给小乖,一手拎起我脚边的山雉,一手拖着大些的山猪,走到了河边,却突然转头,对我道:

“你很该谢谢小乖,有了它,你也可不算吃白食了1

天上地下再没有哪个人,比他还会打击人的!身后传来一声闷笑,我转过头,谢珂非常给面子地,笑得肆无忌惮;谢瑁和林冲都是一脸忍俊不禁的奇异表情。程潜没有笑,但是他的目光,却让我无法他对视,哪怕一秒。

我挑眉看向谢珂,慢悠悠地说道:“我倒要多谢殿下,若非殿下,我等又如何能赏‘姣花临水’于前,‘花枝招展’于后?”

想看我的笑话,也要你有这份本事!睿王和谢珂对视了一眼,显然已是各自对号入座。谢瑁这次再也没忍住,他一边笑着一边咳嗽,道:

“凤先生的词锋,磨得越来越厉,如今真是几可杀人了1

谢珂叹了口气,道:“原来又是我自不量力了,也罢,我便也效颦一次。”

说完便拾了自己的猎物走到河边,与睿王一同收拾,程潜这时终于笑道:“光实倒不用自比东施,以你的姿态,自是名花照水,必有沉鱼。”

我看了程潜一眼,有默契地接下去,继续吐槽:“阿弥陀佛,我倒要为那鱼超生几句,想它们何其无辜,原也不该受这样的惊吓。”

谢珂转回头看着我,这次也该换他哭笑不得了。这回众人都忍不住了,爽朗的男性笑声回荡在林间,我抱着小乖,把脸藏进它暖融融的兽毛中,这怪异的气氛,终于在谢珂和我的共同努力下,转向了融洽…

不知不觉,天已然完全黑了,睿王拍了拍手,人影晃动之□燎大亮,原本的喝酒活动,也进一步升级。天字第一号酒鬼谢珂清啸一声,率先甩开了在我看来已经是很恐怖的海碗,抓起来自己的那坛烈酒,毫不做作的灌了三大口,然后才放下酒坛道:

“明明是西北大漠的烧刀子,偏要配这扭扭捏捏的喝法,岂不无趣!想必这酒也会嗤之以鼻。”

“所言极是。”程潜跳了起来,也学着谢珂的模样,拎起酒坛,清冽的酒液散发出馥郁的香气,他修长的身躯向水平方向,拉成了一道饱满而优美的弓,在火光中舒展着,将飞泻而下的“瀑布”,全部吸进了口腹之中。

之后他竟将那空了的酒坛一摔,仰天长啸一声,抽出袖中的折扇,当庭舞了起来。谢珂也配合着他清啸一声,摸出一把洞箫来送到嘴边,呜呜咽咽的旋律,回荡在林间,衬着潺潺的水音,更显得寂静。

这一舞,带着七分醉意三分潇洒,汇成了十分的狂放。他旁若无人的舞着,一招一式都有刚柔并济,翩若游龙之美,然而最引起我注意的,却是他脚步的移动似乎是经过精密的计算一般,他舞动时,凌乱而细碎的影子始终盈满我的衣襟,像是程潜对我的心意,未有片刻稍离。

我靠在小乖身上,小口啜饮着青梅酒,原来香醇与清冽之后,喉头间回荡着的,竟是酸涩。是不是因为青梅终究是不成熟的果实,还是我的心境——

火光随风明灭,衬着因酒意绯红的面颊,那顾盼神飞的双眸,更显明亮璀璨。扇尖轻挑,他转身回眸,与我四目相接那一刻,勾魂摄魄的笑容,在他唇边绽放。

他身形一缓,配合着箫声,载歌载舞:“金鼎休翻,玉壶休倒。为伊弹彻求凰操。歌台舞榭没长情,不如相伴文园老——”

这算是当众表白吗?他歌里的“求凰操”、“相伴老”,一点一滴,都是诉说着邀我携手过瘾的心愿。连我这样的“半文盲”都听明白了,何况是他们!还未唱完,一道黑影从我身边窜起,柳条化作兵器,向程潜攻去。

“光远,你越发沉不住气了1程潜朗然一笑,声音中却不见欢愉。

“一人独舞未免太寂寞,今日机会难得,便试试这几年你功夫修炼得如何?”睿王的回答也不算心平气和。

他们的攻防转换,一阵快似一阵,本来说是切磋,好似变了调,竟像是“起手无回”的意思。我放下酒杯,皱起眉头,这两个男人加在一起也有半百了,怎么还以为暴力就可以解决问题。

我看了看左右,林冲在专心喝酒,谢珂在专心吹箫,谢瑁倒是专心的看着他们两个“比试”,还跟着以指为剑,比划得不亦乐乎,真是没有一个用得上的。

站起身,体位的改变引得酒气上涌,我晃了一下,被人扶住了。我道了声谢,对我施以援手的,是林冲。

“他们二人额自有分寸,卿卿不必担心。”林冲柔和地笑笑,还不忘用言语宽慰我。罢了,既然他这个内行人认为没问题,那我这个外行人也懒得管了。

我对他点点头,说道:“我去那边绕绕,散散酒气。”

“我与你同去。”谢珂也止了箫声,走到我身边,接道。

“我还有小乖,你们可继续畅饮,不必管我。”我摇摇头,低头看向小乖。它可能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站起身,却摇晃了两下,坐回了原地。我有些惊讶,俯下身便闻到它周身弥漫的酒味,再看它虎眼发直,耳朵也耷拉下来,虎头还摇摇晃晃,好似一个醉汉,不,我看向原本属于睿王,现在已然被它的虎爪所接管的酒坛,它就是一只“醉虎”。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它醉态可掬的样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睿王和程潜不知何时也停战了,大家都围了过来。程潜笑道:“我们今日还曾打赌,赌今日谁先醉倒,却不想被小乖拔了头筹。庄家通杀,今日可便宜了光远。”

我现在可以确定,他们几个人真是闲疯了,这种事情也可以拿来打赌。

“我有些倦了,先去休息。你们继续,莫要被我扫了兴致。”春末夏初的夜还是有些凉,他们都身负绝世武功,当然无所谓,我却没办法同他们一起耗下去,索性去睡了。至于之后他们就算把对方打成狗头,我也眼不见为净。

后来他们闹到多晚,我已经不知道了。不过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然走得一干二净,又是剩下了我和睿王。毕竟他们都是要准点上班的人,和睿王这个王爷,以及我这个闲人是不一样的。洗漱过后,热了昨日未吃完的野鸡粥囫囵吞下,我们也不得不离开了。

骑上双膝有些发抖的马,小乖一路送我们的猎场边缘,依依不舍的告别。直到走上官道,我转回头去,仍然能看到绿色的草丛里那一朵白云,那是小乖不愿离去的身影。我眼眶有些发热,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如今的我,自己还是寄人篱下,又怎能给小乖一个舒适的生活空间!它毕竟是百兽之王,我又怎么忍心拘束它的天性,把它带在身边!

“它不会离开。”睿王轻声说道:“我们也可再来。”

是啊,诚如他所说,相聚的日子,还在后面。只要我不离开京城,不离开他——我看着睿王,默默不语。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做的,他怎么就能够这样轻易的把我心中所有的柔软与不舍,都握在手中,算无遗策!

在官道上才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便看到通往京城的驰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见我们过来,那驾车之人便跳下来,正是扶桑。

“扶桑奉命我家公子之命,在此地迎候小姐。公子说昨天一日奔波劳碌,小姐想必累了。骑马终究太过颠簸,就请让扶桑送小姐回府吧。”

扶桑微笑着向我们行礼,将他家公子的话悉数带到。我看了一眼睿王,他的表情有些阴沉,我叹了口气。只听扶桑又道:

“扶桑专为小姐而来,若无功而返,公子定会责罚扶桑。小姐请上车吧1

罢了,我也不必和好心来接我的扶桑为难。我点头下马,在扶桑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又过了二个时辰,我们终于回到了长安。才进了谢府,还未来得及下车,便见莺簧迎了出来,说道:“宫中来人,皇上请小姐入宫叙话。那太监已经在前厅侯了一个时辰1

皇帝找我?我转头看向睿王,他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沉吟片刻,方对我道:“不用急,先让莺簧服侍你梳洗过了,我自会陪你入宫。”

说完,便让莺簧带我回我居住的院落,他自己则往前面去了。当我收拾停当,出了卧房,他已然坐在我院中的紫藤花架下,悠然地喝着茶。见我出来才站起身,说道:

“龙泉宫的人已经被我打发回去了,无论父皇问你何事,都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他说不必担心,但是对于心里有鬼如我,还是不能不忐忑的,尤其我要面对的,还是万万人之上,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帝王。

而更恐怖的是,完成了所有繁文缛节,我凳子还没坐稳,这位皇帝所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朕记得苏州府有一位殉职的法曹,自岐山凤氏出,竟与先生同名同姓,不知先生可否识得?”

他这不就是摆明了什么都知道了。上次是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太子和皇亲国戚涉案,所以他放过我了。这次只有小范围的私人对话,只怕我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我看了一眼坐在我对面的睿王,他执着茶盏盖的手顿了一下,便又是平静无波。我惟有站起身,跪在地上,干脆的承认:

“陛下明鉴,苏州法曹凤君,就是凤君改扮。”既然纸里包不住火。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耀儿,你也看看,我朝竟也出了位花木兰!女扮男装充为下僚,你可知该当何罪?”

“父皇,我朝典章之中,并未有科条,禁止女子为官。父皇便是传了三司来此,亦无法说出所以然1睿王放下茶碗,几句话倒是把关系撇了个干净。

“可若无户籍,便无法申领官凭,你既为女身,男子户籍又从何而来?”

“凤君不知。”这户籍是凤兮姐姐给的,她给我的时候就只标着岐山凤氏,男,以及生辰而已,若问我到底为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这个问题如果纠结下去,还指不定弄出什么枝节来,好在睿王给了我一个显赫的师傅:

“此事师傅与族姐都不曾与凤君明言,如今他们二位都已不在人世,凤君也再无从知晓。”我又将我说给林冲的那个故事,向他复述一遍,经过上次的练习,这次也流利了很多,我最后充分发挥了一下演技:“陛下,前朝有花木兰代父从军,碧落亦有谢夫人岳氏远征高丽,凤君虽不敢与前贤比肩,但也恳请陛下——”

“凤贤的案子已然为大理寺封存,你如今要朕为重启此案,总要有能说服朕的地方1

“陛下圣明,凤君已然查阅过苏州府内与大理寺的卷宗,已发现所谓凤贤大人错判,纯为他人构陷,凤贤大人自不会为此草菅人命。凤贤大人一生雪冤禁暴,身为晚辈,明知他有冤屈,却不能伸张,凤君实在寝食难安。陛下,您怎忍一位耿直之臣,落得如此下场1

做什么都没关系,只要皇帝一个点头,我就可以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沉默了片刻,问道:“最后问你一次,你若有半句虚言,便是欺君之罪!你与凤贤,到底是何关系?”

“回禀陛下,凤君亦曾问过师傅,师傅只说姐姐会告知凤君。后来凤君又将此事问过族姐,她却只是流泪,不曾有半句言语。所以凤君实是不知。”

我硬着头皮说道。我如果告诉皇帝,我这么帮忙凤兮,全赖凤兮姐姐待我如妹,不但给了我这个户籍,还教我怎样“成为一个男人”,我为了报答她,所以自愿帮她父亲洗冤。那就势必要解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没有碧落朝的户籍?如果我告诉他,这全是因为我是从很久之后的平行空间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穿越而来,想必我的下场,惟有被人当成异端抹杀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