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原本梅侧妃是想着为她的那个庶子求娶梅家的千金的,可是长平王不同意,而且长平王妃有言,嫡长子至今未娶,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在他之前就完婚?简直就是有失了体统。”

桑丘子睿淡淡一笑,“长平王妃这话倒是说的有理!梅侧妃在长平王府里的地位大不如前,大概是从五年前开始的吧?”

“嗯。听说是五年前,那位世子命在垂危,后来查出是梅侧妃院子里的人在世子的药里头动了手脚,若非是有玉离子神医留的灵药在,怕是早就不成了。”

桑丘子睿的脸色微微敛了几分的笑,眸底则是滑过了一抹的狐疑,左手则是在软榻的一侧,轻轻地一下一下地点着,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至关要紧的事儿,那神色之庄重,让肖云放也是不由自主地便紧张了起来。

“长平王妃查到了这个,可是长平王竟然是还没有废了那个梅侧妃,只是对其日渐冷淡?云放,你难道就不觉得有些奇怪?”

肖云放一愣,细想之下,“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果真有了几分的奇怪!依着那长平王如此看重穆世子的病情,却是在明知是梅侧妃动了手脚的情况下,未曾杀了她,而长平王妃似乎是也未曾细细追究,的确是有些蹊跷了。”

“不错!”

话落,屋内一时陷入了沉寂,安静地几乎就是可以听到了两人的呼吸声,以及那香炉薰香的轻燃声。

好一会儿,桑丘子睿的眸子突然缩了缩,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喃一声,“除非是这个梅侧妃的身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后台,让长平王即便是恨毒了她,也不得不掂量掂量。”

“更大的后台?”

肖云放重复了一句后,顿时色变,“难道是父皇?”

桑丘子睿立马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睛则是往门窗处各瞟了一眼,然后才冷眉道,“小心说话。”

“二表哥,你说,父皇他竟然是?”

“看来,我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联合长平王府了。”

“长平王?多年不问政事,而且心思似乎也一直只是在那个病弱世子的身上。你觉得可行?”

“长平王的手上,可是握有五十万大军的统率之权呢!虽说他多年来不理朝政,可是那些士兵,却都不是假的!”

肖云放点头不语,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悟道,“父皇多疑,这些朝臣们自然是都知道的。长平王,怕不仅仅只是为穆世子才会远离了朝堂了。”

“你总算是还不算太笨。”

桑丘子睿这样地去评价一位远比他的身分高上许多的皇子,可是神态举止,甚至是气势,在任何人看来,竟然是毫无任何的违和感!

就连肖云放自己,也未曾察觉到被他这样说,有何不妥。

“长平王不仅仅是为了穆世子,甚至于,穆世子的病,根本就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想要护下的,是整个穆家,而非一个长平王府。”

肖云放顿时大惊,脸上的震撼之色,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二表哥,那依你的意思,那位穆世子他?”

“装病倒是不至于。”桑丘子睿摇摇头,“我之前听到消息,说是穆世子的确不是病,而是身中奇毒!听说是一出生就被人下了毒,只是一开始未曾发觉。还有,你想想,长平王的府内虽然是有着众多的侧妃姬妾,可是长平王与王妃却是恩爱的很。为何多年来,却是始终未能再诞下嫡子嫡女?”

“早先在穆世子出生之前,长平王府便夭折了一个孩子,听说为此,长平王妃还病了小半年。直到后来再有了穆世子,整个人的状态才好了起来。”

“所以说,京城现在表面上看,最远离争斗的是长平王府,可是实际上,长平王府却是始终都在朝堂争斗的最核心处!至少,在皇上看来,长平王府,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了他的喉咙处,想吐又吐不出,可是咽到肚子里,他一没有这个本事,二没有这个胆色。”

听到桑丘子睿竟然是如此议论自己的父皇,言词间毫无恭敬之意,甚至是还暗含了几分的讽贬,肖云放的脸色,略有些难看!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父皇!是紫夜的一国之君。

如今听到了外人,甚至是连个臣子都算不上的桑丘子睿如此妄议,心里要是能舒服了,那才怪了!

桑丘子睿似乎是没有看到肖云放的微妙变化,淡淡一笑,“云放,你的势力还是太弱了。而且,跟大皇子比起来,你还差了一样东西!”

“什么?”肖云放几乎就是下意识地就有了反应。

这些年肖云放在宫里宫外,最忌讳地便是有人拿他和肖云松做比较。

他才是光明正大的嫡子,他才是皇后所出,可是每每听到了外人拿他一个嫡子去与庶子做比较,且还常常被人叹作不如之时,这心情便是十分的阴郁!

如今,听到了自己一直敬重的二表哥,竟然也是出言叹自己有不及肖云松之处,他怎能不急?

当下,竟然也是忘记了先前桑丘子睿对于皇上那种不屑且有了几分轻蔑的态度!

“你的心,没有肖云松的狠!”

肖云放听罢,只觉得浑身一僵,全身的血液似乎是开始逆流,又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给剜了一刀一般,开始凉凉地滴血!

多年来宫内的压抑生活,开始在他的脑子里快速地回放着。

当初自己只是因为听到了一名婢女敢私底下议论,自己不及肖云松,所以便下令将其杖毙,不想此事竟然是被肖云松和梅贵妃拿出来大做文章。

最终,还是母后先下手惩罚了自己,亲口下令打了自己十板子,还罚抄了《道德经》百遍,才算是在父皇面前遮掩了过去。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才几岁?

一个孩童竟然是被自己的母亲亲口下令,责打了十板子,那是何等的心酸和懊恼!

自那次事情之后,他整个人的性子便都变了!

他不敢再轻易地打骂宫人,更别提说是要杖责宫人了。

因为他害怕!

害怕看着母后眼底明明含着泪,却仍然是要狠下心来,下令责打自己!

那个时候,他的身上虽然疼,可是他知道,他的母后,心里更疼!

转眼已是十数年过去,这件事始终是他心底的一处伤痛。

虽然是不曾提及,可是他自己知道,一旦揭开,便是化了脓,再溢了血,伤口溃烂地不成样子。

肖云放的突然沉默,似乎是在桑丘子睿的意料之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肖云放,感受着他身上传出来的伤痛及一些阴郁的气息。

“事隔多年,那件事,果然是让你改变了不少,也成了你心底的一根刺了吧?”

终于,还是桑丘子睿先说话了。

肖云放紧紧地抿着唇,不语,置于两膝上的手,则是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泛白的指节儿,似乎是在诉说着他自己心底浓浓的无力感,和羞耻感。

“云放,当年之事,姑姑同我说过几次。当年她那么做,也是逼不得已!被自己的母亲教训,总比被皇上和梅贵妃教训要让你更有体面一些吧?”

肖云放的头猛地一抬,动了动眸子。

“二表哥,我知道,这是我的一块儿心病。我不是狠不下心来,我只是?”

“你只是担心会再给姑姑惹来麻烦!再给了梅贵妃责难你的机会!是不是?”

肖云放怔了怔,清亮中透着几分无力的眸子,最终还是闪了闪,再重重地点了头。

“其实,我知道,若是在外,你遇上了刺客或者是什么事儿,你出手是从来都不含糊的。可是一旦进了那道宫门,你行事便有些畏首畏尾了。这与当年之事,固然是有着几分的关联。可是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性子出了问题。”

桑丘子睿似乎是有些累了,挪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再轻叹了一声,“这也是为何,这一次姑姑与我会将你给调出京城,要亲自出手为你清理门户的原因了。”

肖云放的眼底闪烁着几分的震惊和不解,很快又恍若是云开雾散一般,逐渐地清明了起来。

“我明白了。多谢二表哥的提点了。”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你的好日子也暂时到头儿了。明日起,随我一起去暗堂吧。”

肖云放这回的震惊更是明显了几分,要知道,暗堂,可是桑丘家族最为隐秘,也是最为精锐的暗中力量。

“不让你彻底地看到这世上最为阴暗的一面,你便永远都不会真正地心狠起来。这也是姑姑让你来此的最终目的。”

------题外话------

桑丘子睿狠吧?聪明吧?嘻嘻,别急哈,慢慢来,后面会让你们看到元初比他更狠,更聪明…哈哈。

第七十一章 开诚布公!

肖云放之所以表现得如此震惊,一方面是因为他从桑丘子睿的口中听到了暗堂的名字,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原来,桑丘家真正的大权,如今已是有半数以上,落在了这位二表哥的手中!

暗堂是什么地方?

历来,除了桑丘家的掌权人之外,其它任何人都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入,且操控的。

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桑丘子睿竟然是如此简单地就说明了,明日要他进入暗堂!

可见如今的暗堂,早已是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肖云放突然想到,这些年他的行踪飘忽不定,极少待在安阳城,任谁都不会想到,他在安阳城能有着怎样过分的势力。可是事实却偏偏与之相反?

肖云放突然就很想问问他的这位二表哥,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人不在此,可却是早已大权在握?

难怪母后总是在自己的面前夸赞这位二表哥,果然是人中之龙凤!

对于他的心思,桑丘子睿似乎是早已猜到,也不过多解释,一句话,便让肖云放明白了。

“父亲是家中嫡长子,将来祖父的爵位,整个儿桑丘家族必然是要由他来承袭,只是,桑丘家的力量,却未必要交付到他的手上。不为别的,只因他与你一样,有着心太软,这个致命的弱点。”

肖云放随即了然,大舅舅的脾性,他自是知晓的。

母后在宫中,也是常说桑丘家到了他们这一代,大舅舅太过心软,不过却是才华不浅。而二舅舅才华本事,不及大舅舅,却是贵在心狠手辣,只是可惜了,这两人的优缺点若是能中和一下,便是最好了。

可惜,人无完人!

不过,好在到了底下这一代,还有一个桑丘子睿可以胜任桑丘家族的重担,否则,桑丘家族的未来,还真是堪忧了,仅仅是一个内斗,便足以毁掉大半个家族了!

“二表哥,你为何突然要对二舅舅他们出手?这次损失了一个桑丘华,怕是他们不会就此甘心的。”

“放心,他们既然是知道了这是我的手笔,以后行事,多少会有些顾忌了。桑丘家要鼎力支持你和姑姑,就不能出现内部的分化。必要的时候,家族内部也是需要清理一下的。”

肖云放点点头,对此倒是默然了。

一个家族的鼎盛,靠的从来就不是一两个人的支撑,而是众多的子息相互扶持,共同的维护家族利益,才有可能会走的长远。可若是要败,也是容易的很。

一个家族想要从默默无闻,到成为真正的名门望族,没有几代人的努力,没有百年的沉淀,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可若是一个家族的没落,甚至是覆灭,可能只不过是需要一二十年,甚至是更短的时间,就会成为了一个过往!这一点,身为皇子的肖云放,自然是明白的。

这就好比京城的云家、长平王府。

为何他们这些年会过得如此地低调,甚至是半隐匿的状态?还不就是为了保住祖上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名望和产业?

这日,桑丘子睿与肖云放二人在屋内密谈了近两个时辰,直到云长安过来为他查看伤势了,两人才终止了交谈。

云长安一进来,肖云放便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倒不是他生的有多俊美,气质有多高化,而是云长安自从进来后,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说要给他这个皇子行礼,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对于他而言,眼里头就只有一个重伤了的桑丘子睿。

待他总算是再换了药,包扎好了伤口,云长安才满意道,“桑丘公子的伤势已然大好,断无再裂开的可能了。只是,伤需再静养几日,最好是数日内,都不要动武。”

“多谢云公子了。”

“不必!我既为医者,这是本分。”

“有劳云公子多日,在下实在是有些不安。以前一直是有伤在身,不能重谢,如今已然好了大半儿,所以,恕在下冒昧,想寻个机会,请云公子和云小姐一起吃顿便饭,以表谢意。”

云长安的眉心微动了动,自然是没有忽略掉他言词间特意提到的云小姐。

“多谢桑丘公子了,不必了。正好,今日我也是想着来向桑丘公子辞行的。”

桑丘子睿的面色一紧,身子也微微地坐直了些,往前顷了顷,“可是府上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亦或是有什么人冲撞了云公子或者是云小姐?”

“不曾!桑丘公子多虑了。”

桑丘子睿却是紧着眉,始终未曾松开一星半点儿,沉着脸道,“云公子不必隐瞒了。之前我便听长风提到,说是我的几位妹妹不懂事,冲撞了云小姐。特别是三妹妹,言词委实是唐突了些。还请云公子代为转告云小姐,一切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教导不善,还请她勿要放在心上。”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这个桑丘子睿,看来还真是对自家妹子上了心了,几乎是句句不离她!

而且,竟然是先前她们三人闯入听风居的事,也被桑丘子睿知道了,想来,应该是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吧?

忽然,他就想到了这次倒霉的桑丘华,难不成,竟然是因为这个事儿,才会被这位二公子给出手整治的?

“桑丘公子客气了。我们一行几人,也在府上叨扰了数日,如今二公子的伤势已愈,实在是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云公子的意思,就是不肯原谅我三妹妹了?”

桑丘子睿的语气陡然一沉,倒是让云长安生出了几分的压抑感来。

事实上,不止是他,就在一侧的肖云放,也是感觉到了些许的压力,熟悉他的肖云放知道,他这已经是有了薄怒了。

“这,桑丘公子多虑了。”

云长安的心跳有些加快,暗道这位桑丘公子果然是厉害,竟然是能如此轻易地就让人感觉到了他的压力,比起穆流年来,怕是毫不逊色呢。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吧。”

“呃?”云长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明晚,便由在下做东,在我这院子里,请几位小酌几杯。”

“这,恐怕不合适吧?舍妹年幼,恐再冲撞了公子。”

“云公子太过客气了。云小姐是什么性子的人,在下也并非是一无所知。就这么说定了。”

始终在一旁一言未发的肖云放,倒是轻挑了挑眉,他的这位二表哥,虽然是行事手法狠辣,可是大多数时候,言谈举止,给人的感觉还是很温雅的,可是今日,为何会总是咄咄逼人了?

一直是聚精会神的他,自然也是没有错过了不停从他口中冒出来的云小姐,这三个字。

云长安到底还是无法拒绝桑丘子睿,直到他无奈地想要转身离开时,桑丘子睿却又突然道,“瞧我,还没有介绍你们认识呢。云放,这位便是救了我两次性命的云公子,云长安。云公子,这便是二皇子,我表弟肖云放。”

云长安扭脸儿看向了那位始终坐在一旁的肖云放,然后简单地作了个揖,一句话没说,再调转过头来,对着桑丘子睿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桑丘公子好好休息吧。”

对于他的态度,着实是引起了肖云放的好奇心!

“这位云公子,倒是有趣的。”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桑丘子睿所指的,自然是云长安对他的态度。

“怎么会?像是他这种性子的人,在京城,怕是很难再找出第二个来。”

“是呀,也不知云苍璃是不是为了保住云家,才会想了法子,将一个好好儿的公子,给教导成了这般有些呆的模样儿!”

肖云放抽了抽嘴角,损人有必要损地这般难听么?

“云放,你且记着,但凡是大家公子,每一个人,定然都是极不简单的!便是刚刚地这位云公子,你瞧着他有些呆,有些木讷,可是其性子,未必就真是如此。有的时候,为了自保,为了家族,适当的伪装,还是有必要的。”

肖云放一怔,难道刚才那话,根本就是完全说给自己听的?

肖云放往门口看去,此时自然是早就没了云长安的身影,可是他的眼神仍然是有些怔怔的,“二表哥此言,倒是让我受教了。”

“好了,你去准备吧,明日去了暗堂,可不是三五天你就能出来的。”

肖云放的脸色变了变,心底下意识地就寒了寒,可是偏偏血液里又有了几分的兴奋和激动,甚至是他还能隐隐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手都有些轻微地颤抖了。

暗堂!

那对于桑丘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再清楚不过!

如今,自己作为桑丘家的外孙,竟然是能有资格进入那里,可见自己的外祖一家,尤其是这位二表哥,是铁了心的要支持自己的。

肖云放离开之后,桑丘子睿却是淡淡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被姑姑保护地太好了。”

不知何时,长平已是现身在了屋内,“主子,明日真要带二皇子去暗堂么?”

“自然!二皇子与桑丘家,已然是解不开的扣了。他若是不能自己壮大起来,难不成,以后无论他做什么,去哪里都要让我们派人盯着。”

长平立时止了声,主子的心思,可不是他能猜的透的。

却说云长安自这里回到了听风居后,一字不落地将二人的对话又重述了一遍,还特意将自己忽略了二皇子的存在的事情,加重语气地说了一遍。

浅夏对此并未表态,倒是穆流年有些得意了。

“做的不错!倒是将你木讷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了。”

云长安翻了翻白眼儿,“你就不能说点儿让人高兴的话?”

穆流年挑了挑眉,“明晚,怕是推托不了了。浅浅可想去?”

自从那日将二人的心事挑明了,穆流年心中虽然是对这位桑丘公子心存芥蒂,可是也知道,浅夏既然是说了对他不感兴趣,就一定是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能发展出来。只不过,这心底里头还是会有些小小的不安的。

“我想不去,就能不去么?”

浅夏的声音有些清冷,看得出来,心情并不是很好。

“桑丘家族的内斗已经开始。我们留在这里,的确是容易引火烧身。可是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助他,总不能一直避着。如今既然是他主动提及,见一见,倒也无妨。”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你要让她看到的真颜?”

“有何不可?”浅夏挑眉,“既然是他说我是他一直要等的人,那么有些事,还是早些挑开了的好。”

“可是如此一来,将来你再在外行走,怕是就会有些不便了。”云长安不赞同道。

穆流年看着浅夏,一时也拿捏不准,她是不是真的就打算让他看到她的真容了。

“浅浅,我也觉得有些不合适。”

浅夏的眉目间闪过了一抹踌躇,抬眼看向穆流年,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那便听你们的,迟些再说。”

穆流年心底一喜,不过面上却是使劲地压下,“浅浅,我是担心,万一桑丘这边的局势失控,我们不好走脱。”

浅夏点点头,“我明白。”

“二皇子来到这里,显然就是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换言之,桑丘子睿的这次受伤,亦是在他意料之中,且好好地利用了一把的。所以说,此人的心计太深,我们绝对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他看出丝毫的破绽。”

“嗯,我也觉得跟他在一处说话,实在是有些胆寒。总觉得他的那双眼睛能看透了人的心事一般,而且,他的身上,竟然是还会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来。这实在是让人意外。”

浅夏默然了。

云长安是什么人?

虽说是一介平民,可是到底出身云家。而且五年来在凤凰山上,什么样的人没有接触过?

能找得上舅舅的人,哪个是泛泛之辈?

他跟在了舅舅的身边,所见过的达官贵人自然是不在少数。甚至是还曾陪着舅舅一起进过皇宫内院!

再加上他本就是修习秘术,虽说是未能有大成,可是至少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走到哪里,自然也都是有人敬着。

如今他能说出这位桑丘公子的身上有着寻常贵公子所没有的气势,便足以想见,这位桑丘公子的气场有多么的强大了。

穆流年则是点点头,“跟这个桑丘子睿打交道,自然是不能含糊的。不过,至少我们对他没有敌意,这一点,他应该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只不过,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一直追着浅浅不放呢?”

云长安白他一眼,“你忘了那日他说的话了?”

穆流年摇头,“不对!我说的是,他为什么一直就认定了浅浅会秘术呢?前后几次,都是直接就找上了浅浅,而且据浅浅所说,她曾不止一次地提醒他,会秘术的是你云长安,他为何却是如此固执?”

浅夏的美眸闪了闪,唇角的笑,也是微微僵了下。

“难道说,他是从三夫人那里听来的?”穆流年又猜测道。

“不可能!”

云长安这次回答地很干脆,“三夫人甚至是都不记得她曾经见过我们。因为浅浅在给她制造了幻境,呃,也就是你说的催眠的时候,将我们两个人的形象也直接都抹去了。所以,她即便是现在见了我们,也是不可能认识的。更何况,她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浅浅,更没有注意到,浅浅对她使用了幻术。”

浅夏拧眉,“桑丘三夫人的确是不可能会记得我和哥哥了。可是,从一开始,桑丘公子就知道三夫人曾找上了我们,这说明了什么?”

“他知道云家人会秘术的秘密。换言之,他知道父亲是一位真正的秘术师。”云长安醒悟道,“可是那又如何?但凡是名门大家族的人,会知道这个,也并不奇怪。可是他为何会知道了我们与三夫人的接触?”

“许是因为三夫人一直暗恋桑丘弘,而桑丘子睿此人又是生性狡诈,且护母心切,所以,才会在暗中派了人盯着她。毕竟,三夫人再好本事,也不过就是一名女子,如何能敌得过桑丘公子的布置?”

“可是他又如何能认定了,你才是真正的秘术师,我不过就是一个陪衬?”

浅夏摇摇头,眼前不自觉地便出现了那个男人的一双眼睛,深沉、冷酷,却又总是泛着一丝柔情,让人看不明白,也没有想看明白的欲望。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们承不承认是我们的事。对了,他之前提到的关于老夫人什么妹妹的事情,如何了?”

云长安一瞪眼,“这种事情你问我?你的占卜术明明就是在我之上!我充其量也就是会用用灵摆,其它的,我还真是有些不敢乱动。”

浅夏弯唇轻笑,“倒是我糊涂了。不过,我们住进了桑丘府这么久,始终是未曾听到他,或者是他派人来提及此事,想来,也不过就是当初找机会接近我们罢了。既然是他不提,我们也就装不知道好了。”

“妹妹,你真能占卜地出来么?”云长安难免有些好奇道。

“怎么可能?我虽然是秘术师,可我也是凡人,又不是神仙?真以为我是万能的!”

浅夏话落,又笑道,“不过,我倒是挺期待,接下来桑丘业和任氏会有什么举动呢?”

“这一次的事情,三房似乎是压根儿就不曾理会过。无论是二皇子来此,还是桑丘华的婚事突然被订下,就好像是完全与三房无关一样。你们就不觉得有些奇怪?”云长安有些纳闷儿道。

“如今三夫人刚好有了转变,三老爷一时欢喜,不注重其它,倒也是极有可能。而且,二房的事,说白了,三房也是插不上话的。而且,三房目前也没有什么适龄的女子适合二皇子,对此自然也就不上心了。”

听了穆流年的话,云长安倒是明白了几分,跟他们自己的利益牵扯不上什么直接的关系,不在意,自然也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晚上,浅夏才刚刚躺下,便惊觉屋内似乎是有人闯入,正要出声,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

浅夏顿时心安,“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放心你。这里到底是桑丘府。万一那个白发妖人再闯进来了怎么办?”

浅夏横他一眼,“你以为三七和云风都是摆设?”

“三七?就她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还能叫功夫吗?倒是云风还算是凑合。只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穆流年说着,便很是理所当然地在她的床边坐了,看着想要起身的浅夏,又一手将她给按了回去。

“你睡吧。我是真的不放心,绝对没有什么其它的坏心思。”

浅夏也不再起身,想了想,翻了身,脸朝里躺了,当真就闭上了眼睛。

穆流年一挑眉,心道这小丫头还真是对自己放心呢!

她都十五了,也算是成人了,虽未行及笄礼,可是这个年纪出嫁的姑娘可是多了去了。她怎么就能这么相信自己的定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