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的意思,是不想让我们利用云家的力量了?可是若要护着林家,又岂是一个云家能做到的?浅夏不认为你这么说,有些太过分了?”

只想着利用桑丘家的势力,却是不愿意将云家的势力分享出来,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与你们合作的,是我,而非云家。”

桑丘子睿的身子顿时一僵,“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是一名秘术师,可是这也不代表了,我就要如此地倚重你的力量吧?”

“如果我告诉你,只要是我肯帮你,杀了桑丘子赫,甚至是让桑丘业也死于非命,都是再容易不过之事,你还会这样问么?”

在这一刹那,桑丘子睿的脸色,有了几分微妙的变化。

穆流年的手心里不禁也捏了一把汗,这个丫头,有必要将话说的这么满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本事?万一这个桑丘子睿再对她起了别的心思,将她禁锢,该如何是好?

“浅夏,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全心全意地帮我?”

桑丘子睿这话,看似简单,实则含义不浅呢。

穆流年直接就觉得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了的一样!

本就深邃的眸子,此刻再低沉了几分,看来,桑丘子睿对于浅夏的本事,早就是心中有数了,只不过,一直是在想着她是否肯全力相助?

那么,他对浅夏的了解,到底是到了哪一层?知道她所有的本事么?

“自然!既然是合作,自然就是要拿出诚意的。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配合你,助你将桑丘子赫彻底地清除掉,你以为如何?”

杀人这种事,从一个妙龄女子的口中说出,此刻竟是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不仅如此,浅夏的唇角还是向上弯起的,好像她不是要做什么恶事,反倒是要助人为乐一般。

“你知道我要他的命?”

“这些年来,桑丘子赫没少对你下暗手吧?你会不恨他?我可不信。”

“呵呵!”桑丘子睿轻笑了起来,“有趣!今日天色已晚,这样吧,明日,不如我们一起去牡丹苑走一遭,一边赏花,一边议事。”

浅夏黑白分明的眸子轻闪了闪,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直接就看了穆流年一眼,两人眼神交汇,无需只言片语,穆流年便直接跟在了她的身后,一路回了听风居了。

云长安本就是在廊下等着他们,一看到他们出来,想要问上几句,可是直接就对上了浅夏有几分清冷的眸子,也不敢多问,亦是安静地跟在了她的身边。

许久,桑丘子睿一脸寒气的脸上,才有了几分的笑意,“浅夏,果然是你!看来,师父说的果然没错。我虽看不出你的天赋,可是至少,我知道你是离不得琴。呵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秘术师,有趣,有趣。”

不知道是不是笑够了,竟然是微微低了头,外头的圆月一抹清辉洒进了开着的窗子内,将他的一双靴子染得有了几分的柔色,轻轻挪动了几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脚,慢慢地踱到了窗前。

一头银发,一袭白衣,在这月色娇美的晚上,看起来,竟是多了几分的落寞和诡异。

清风袭来,院内的牡丹香气,阵阵扑鼻,虽算不得很浓郁,却也是满院芳香。

银发随风舞动,轻轻渺渺,给人以无限的遐想,像是那春夜里缠绵轻柔的细雨,又似情人间剪不断的相思意。

“浅夏,师父说是你,只是,真的是你么?如果真的是你,为何你却根本就不认得我了?而我,亦只是感觉到了你的熟悉,却仍然是想不起你的样子呢?”

“在我能清晰地想起你的样子的时候,你才会露出你的真面目么?浅夏,我等了十年了,还要让我等多久?”

话落,手已是扶上了窗棂,那修长好看的手,来回地轻辗着,他的一双明眸,却是突然就抬头望月,眸底,尽是说不出的思恋和哀怨,晶莹微闪的眸光,似乎是还有着一层什么东西在来回地涌动着。

若是此时有人看到了他的这幅样子,怕是定然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浅夏一行人回到了听风居后,不用吩咐,云雷等人自然是快速地分工,将屋子守了个严实。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要让桑丘子睿知道你的实力?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将你整个人都陷入危险之中么?还是说你忘了他之前就有说过有意要禁锢你么?”

穆流年急得眉峰紧在了一起,明明焦急万分,却又不敢说得太快,声音太高,倒不是怕别人听到,似乎只是担心会吓到了浅夏。

云长安不明所以,以眼神询问,见穆流年却是连个余光都不肯给他,顿时有些气结。

“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本事,是他看出了什么端倪,还是真的就只是你自己故意透露给她的?”

浅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桑丘子睿亦是一名秘术师,现在,我虽不知他究竟是精于何道,可有一点我能确认,他的强大,甚至是超过了舅舅。”

“什么意思?”穆流年有些担忧。

“桑丘子睿的武功是得自蒙天真传,可问题是他的师父可不只蒙天一个!单从武学上来讲,他未必就不如你。可是这么多年,任他的武功再好,也是得一日一日地苦练出来的。”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你的意思是说?”

“桑丘子睿十岁出头儿就四处游学,遍访名山大川。四国间他未曾到过的地方,还真是不多。听说,最开始的时候,桑丘老家主还是为其安排了数十名的护卫,可是不到三个月,他的身边便只剩下了三个人。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你们说,他是如何能活到了现在的?”

“我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可是说,他其实也是利用了自己的天分?”

“桑丘子睿的身边固然是有一些隐秘的势力,可是再隐秘,行走在外,怎么可能会躲得过那么多次的刺杀,或者是意外?更甚至于,除了前些日子他的受伤,听闻这些年,他可是一直平安着呢。”

穆流年的眸光暗了暗,“不错!桑丘子睿多年来,从未传出过有受伤的消息。不知是因为其掩饰的隐秘,还是说,他的确有这个本事。”

“所以,我才说他十分的强大!根本我推算出来的结果,在此之前,他总共是大大小小遇到了不下百次的劫杀暗害。这是什么概念?哥哥,元初,若是你们,可能能得过?”

穆流年一时有些语塞。若非是因为他顶了另外的一重身分,怎么可能还会有命活到了现在?

至于王府里的那个替身,只有他们几个才知道,替身已是换了几个!

“即便如此,你今日也实在是有些太过冲动了。万一他真要对你起了歹心,你岂非是羊入虎口?”

“他不会!”浅夏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肯定。

“为何不会?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云长安有些忍不住了。

“直觉!”浅夏伸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清冷,“他或许是对我秘术师的身分起了几分的兴趣,可是他却绝对不会轻易地伤害我。”

云长安摇摇头,“什么直觉?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万一他哪一个看到了你的模样,再色心大起怎么办?你这个丫头,总是这么任性,就不能听我们一次?”

难得的,这一次云长安倒是和穆流年站到了一条战线上。

“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而且,这一次,舅舅不是也说了,一切,都由着我的本心而为便是。”

穆流年的眸光深邃而幽暗地盯着浅夏,里头似乎是有着什么急流在湍涌着。

浅夏不闪不避,直直地迎着他的目光,不一会儿,唇角竟然是还浮上了几分的笑意。

“我说过不会被桑丘子睿所迷,就定然不会。”

穆流年并没有因此而松懈,脸上的忧虑,反倒是更重了几分。

次日,桑丘子睿带着长风亲自到了听风居,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人送到了桑丘业那里。

几人一番长谈之长,已是初步订好了计划。

末了,桑丘子睿起身要告辞的时候,浅夏却是浅笑道,“桑丘公子这次利用我们兄妹二人,就不想给我们一个说法?”

云长安怔了怔,不解地看向了浅夏。

桑丘子睿的唇角一勾,面有淡笑,“浅夏果然是聪明。既然是你有心要帮子睿对付二房,那么,子睿自然是要给你这个机会了。二房的人先出手,你才有这个理由,不是吗?”

浅夏轻摇了摇头,复又轻叹一声,“也罢。不过,难道桑丘公子就预备给我留下个人手之类的?您就不怕我反倒是联合了大公子,与你为敌?”

桑丘子睿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身边的长风的眉眼闪了闪,显然也是担心浅夏所言了。

“我明知你根本就不愿意用我的人,又何苦来着?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人在听风居的外院及外围,为你安排些人手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浅夏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了。

两人的对话看似简单,却已是不见刀枪地过了数招。

浅夏这是在借着桑丘子睿的口来提醒长风,不要打听风居的主意,同时,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桑丘家的人,不是不可以用,只要不可能在她这里得到重用。

而同时,桑丘子睿也是为了给浅夏吃上一颗定心丸,表明了是信任她,并且是会全力地配合她,绝对不会让人来听风居闹事。言明了他的人会在外院或者是外围,就是为了告诉浅夏,他的人,只负责守卫,绝对不会对他们起半点的觊觎之心!

得到了桑丘子睿的保证,浅夏自然是放心的多,毕竟依着他的身分和地位,还不屑于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招数来对付她。

次日,二房的任氏便上门了。

因为之前浅夏就与云长安和穆流年透过底了,所以,任氏一进了听风居,便看到了正在亭子内下棋的两位翩翩公子。

任氏是妇人,自然是不可能与他们多做交涉,然后便直接就带着七八个丫环婆子进了后院儿。

任氏是二房的正经夫人,自然也就是这桑丘家的主子,她要去哪儿,自然也就无人敢拦了。

这是浅夏第一次见到任氏,亦是任氏第一次真正地重视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来。

两人第一眼,便在互相打量。

浅夏的面上仍然是覆着轻纱,只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在了外面,宛若是闪耀的水晶,让人忍不住就想要靠近、摸索,甚至是瞻仰。

任氏出身安阳任家,虽不及桑丘家及付家簪缨富贵,可也绝对是安阳城的名门望族,自小便是受到了极好的教导,再加上成为了桑丘家的二夫人多年,自然也就是通身的大家气派。

可是此刻,任氏站在了云浅夏的对面,竟然是一点儿大家夫人的那种自豪感和优越感也寻不到了!

反倒是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比起她来,才是真正的名门闺秀。

就像是一个是牡丹,一个是山茶!而云浅夏,才是那一朵一尘不染的白牡丹,自己则是那一朵满是世俗与艳丽的红山茶。

这样的感觉,让任氏的眉心不自觉地便轻蹙了一下。

她身为桑丘府的二夫人多年,何时有过这等的卑微感?

即便是在大夫人付氏的跟前,也从未觉得自己与她差了什么。今日为何会觉得自己输给了一个小姑娘?

任氏宽大衣袖内的手微紧了紧,面上雍容华贵的笑,几乎就是完美得无懈可击。

“这位便是云小姐吧?早就听闻子睿请了云公子与其妹妹到府中小住,只是一直都在忙碌着府内的一些琐事,今日才有空与云小姐一见。不知云小姐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好一个主家的气派!

字字句句都是在暗示她,这里是桑丘府,她云浅夏不过就是一介女客,若非是因为云长安救了桑丘子睿,她怕是连个客都是称不上的!

浅夏的唇角一弯,“有劳二夫人挂念了。桑丘夫人与公子都安排得极好。”

话音未落,浅夏便满意地看到了任氏眸中的一丝尴尬和愤怒。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说桑丘夫人,而不提桑丘大夫人,因为任谁都知道,将来的桑丘家,静国公府,真正的女主人,只能是大房的夫人,付氏!

任氏到底是阅历丰富,岂是短短一两句话就能让她恼羞成怒的?

“既然云小姐住地还习惯,本夫人也就放心了。”

浅夏低头,静静地抚弄着桌上的茶具,不再理她。

任氏的凤眸一眯,竟然敢如此地无视于她,简直就是无礼!

头微微一动,身后的嬷嬷便厉声斥道,“放肆!云小姐见到我家夫人,为何迟迟不肯行礼?难道不知,我家夫人乃是皇上亲封的正四品诰命夫人么?”

浅夏的眉心一动,来了!

“那不知依着二夫人的意思,浅夏该行何礼?”

任氏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是直接就问向了她,压根儿就对于自己身后的奴婢,不加理会。

任氏有心要为难浅夏一番,可是她没有忘记自己进来前,可是看到了桑丘子睿派过来的几名贴身护卫的。能动用了他的贴身护卫,足以想见这位云小姐及云公子在他眼里的看重。

现在,二房才刚刚因为桑丘华的事,与大房闹得不快,实在是不适宜再惹什么麻烦了。

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快,看着正一汪清水般的眸子审视着自己的云浅夏,只能是咬牙一笑,“罢了。云小姐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不懂这些礼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暗讽自己不知礼仪,不懂规矩?

浅夏轻嗤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鄙夷的不屑。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夫人饶恕了你的失礼之过,你竟然是还敢如此态度?不要以为你是二公子请来的客人,就可以在桑丘府内为所欲为了。”

浅夏根本就不看那个嚣张的嬷嬷一眼,伸手将那茶壶取下,为自己轻轻地斟了一杯,“二夫人可要用茶?这可是上等的云雾,是桑丘公子遣人刚刚送来的。”

任氏的胸口起伏不定,微红的脸色,预示着她的心情现在可是极度地糟糕。

“云小姐好兴致。本夫人就不奉陪了。”

浅夏却是笑道,“二夫人不打算坐坐了?如此好奇地来看看本姑娘,如今什么也没有窥探到,岂不是亏了?”

如此直白且不给脸面的话,饶是任氏的修养再好,这会儿也是有些忍不住了。

“云浅夏,别以为你自己有点多高贵!哼!以为自己入了桑丘子睿的眼,本夫人就会惧怕你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小辈,更何况,你不过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这般与本夫人说话?”

浅夏似乎是终于被她给激怒了,脸上募地寒了下来,缓缓起身。

“砰!”地一声!

二夫人心底一颤,她身后的几人亦是跟着身子一抖,待看到不过就是房门被关上了,屋内也不过就只是浅夏一个人,她们这边儿却是有近十人,怎么也不可能会是她们吃亏,当即,也便松了口气。

“这屋子里的薰香,似乎是有些太淡了呢。”

轻轻地低喃一声,浅夏清亮好看的眸子,颜色却是越来越深,唇角的笑,亦是越来越诡异了些。

桑丘老太爷正在书房与桑丘弘和桑丘业一同议事,毕竟二皇子来此,首要的是其安危,而其次,便是要想着如何利用这一回,好好地栽培他了。

二皇子是桑丘家的外孙,虽为嫡子,却是并不怎么受皇上的待见,若想顺利地成为太子,甚至是将来的继承大统,若是没有几分的手段,岂不是空谈?

“二皇子这两日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又或者,是身体不适?”桑丘业有几分担忧道。

“能有什么?无非就是与子睿深谈了几个时辰之后,被他给刺激到了。下了令,说是自己若不能将那几部兵法背熟,便不肯出来见人了。”

桑丘老太爷的话,却是未能彻底地打消了桑丘业的疑虑。

“可是二皇子到底也是天家血脉,便是再用功,也不能再损及了身体才是。”

“二弟这是怎么了?难得他能出京来安阳城,咱们虽名为臣子,可是实际上却都是云放的长辈,自然是要对其严加管束。特别是于一些政务军略之上,更是该对其培养扶持。怎可只是想着让其安逸?”

桑丘弘不悦道,“别忘了,云放如今已是快要到了行冠礼的年纪,子睿才比他大几岁?身为皇子,且为嫡子,便更应该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岂能只是想着安逸舒适?”

桑丘业忙道,“大哥,我不是说不想让他多学东西,只是觉得,咱们是不是将他逼得太紧了些?”

说着,眼睛则是看向了桌后的父亲,他知道,老太爷对肖云放可是寄予了厚望的!可是也是最为心疼他的。

“不必担心,他都这么大了,自然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他向来就是佩服子睿,以往皇后的家书里,不也是常这样说?总是羡慕子睿能四处游学,更是对其才华倾慕不已。如今,好不容易能让子睿将他点醒了几分,让他多看看书,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桑丘业的眸光闪了闪,他原本就觉得肖云放突然下令将自己关在了院子里,有些不对劲,今日本想着透透他们的话,没想到,消息没透出来,反倒是令自己挨了一顿训。

门外有些混乱的脚步声传来,三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启禀老太爷,听风居出事了。”

管家急急地进来禀报,额上还有着几滴未曾来得及拭去的汗,脸色,有些不同与以往的镇定。

“怎么回事?听风居不是大哥那边儿的客院吗?这等小事,也来烦扰父亲?”桑丘业不悦道。

一句话,便是暗含了对桑丘弘的不满,亦是在挑拨着他们父子的关系了。

桑丘弘瞄他一眼,却是未曾出声。

“回二老爷,是二夫人去了听风居,不知何故,听风居的后院儿,也就是云小姐歇息的屋子里便传出了几声争吵,再然后,便是一些打砸的声音,听风居的护卫进去阻拦,可是因为二夫人在,他们也不敢贸然出手,此事,已经惊动了二公子。”

桑丘业的脸色一震,没听说今日任氏要去听风居呀!

桑丘弘则是猛地一震,低喃一声,“云小姐?父亲,京城云家?”

桑丘老太爷的脸色也立时便微凛了几分,“过去看看。”

几人到了听风居的时候,桑丘老夫人及大夫人付氏,也都到了。

原本精致简约的屋子,此时,早已是一片狼籍。

屋子里,实在是无法下脚,一众人,便到了院内的亭子里。

“云小姐被伤了手,这会儿云公子已经将其带到了前院儿去包扎了。不仅如此,妾身过来的时候,云小姐的发髻散乱,一些行礼,也被人给翻地不成样子。”

老夫人的语气微寒,桑丘家乃是安阳城第一望族,想不到,今日竟然是出现了这等丢脸现眼之事,实在是让她恼火。

“不是说子睿也过来了?”桑丘老太爷睨了一眼,此刻脸色煞白地任氏,问道。

“子睿不放心,也跟着去前院儿了。”付氏忙回道。

院子里跪了一大片的下人,自然全都是任氏带来的丫环婆子。

“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桑丘老太爷的话不多,却是字字宛若千钧,让任氏忍不住身子一软,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桑丘业暗叫不妙,如今这情形,十有八九是他的这个蠢妇来此胡闹了。紧忙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人忙悄悄出了听风居,去前头寻桑丘子赫过来想法子解围了。

 

第七十三章 不能容你!

“回老太爷,当时属下等奉命守在了门外,见到二夫人率领一众仆从进了听风居。因男女有别,且公子曾吩咐过,只要守好了外院便是。再加上了二夫人的身分,所以,属下并未阻拦二夫人进院。”

“回老太爷,老夫人,当时奴婢等都在打扫庭院,后来看到了二夫人带了众人进来,当时三七姑娘被云小姐派去小厨房做糕点了,所以,屋内便只云小姐一人。”

“启禀老太爷,老夫人,先前三七姑娘的确是在小厨房来着,而且还教奴婢做几样儿小点心,说是云小姐和云公子都爱吃的,正做了一半儿,便听到了有人来寻,说是云小姐出了事,三七姑娘将东西摞下,便直接就回了屋子。”

“二夫人进了屋子没多久,奴婢便听到了里面有了几声争吵声,最初是二夫人身边的嬷嬷斥责云小姐的声音,似乎是要让云小姐向其行礼。后来不知何故,便听到屋里传来了丁当声。奴婢们这才急了,让人去寻了三七姑娘,禀了云公子。”

“回老太爷,老夫人,当时也巧了,去给云公子送信儿的,正是奴婢,奴婢赶过去时,正巧二公子也在。所以,他们便一道进了屋子。”

“回老太爷…”

听着听风居下人们的禀报,桑丘业的脸色越来越差,羞恼之余,自然是多瞪了任氏几眼!

这些下人们每说一句,任性的心底便寒上一分,她无法反驳,无法辩解,因为他们说的,皆为事实。可是这里面总有一些情况是不对劲的,偏偏她又说不上来!

这一切似乎是从一开始就量的个陷阱,桑丘子睿怎么会那么巧就来了听风居?老夫人又怎么可能会这么闲了,到了付氏的院子里赏什么花?

可是任氏又想不明白了,若说这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他们又是如何料到了自己今日一定会来听风居?

任氏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自己清清楚楚地记得,不久前,她的确是动手打了云浅夏!

只不过,那一巴掌似乎是没有落在了她的脸上,好像是打在了哪一个婢女的脸上。

直到任氏有些恍惚地看到了云长安等一行人过来,神色立时一紧,跟在了浅夏身后的三七,脸上的那个红红的巴掌印,可不是假的。

桑丘子睿的脸色冷肃,眉眼间的戾气似乎是隐于了一层轻纱之下,只要是稍有浮动,便会立时暴发,无可抵挡。

浅夏看着一袭白衣,已然是挡在了自己身前的桑丘子睿,如此风光霁月一般的形象,谁能想到了,其心底的寒凉。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想到,桑丘子睿竟然是一撩衣袍,直挺挺地就跪在了凉亭之中。

他的膝盖碰地的那一刹那,浅夏的的睫毛一颤,这样的场景,为何竟然是有些奇异地熟悉感呢?

“祖父,孙儿从来不曾过分地要求过祖父什么,可是这一次,二婶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桑丘家乃是安阳名门,又乃是静国公府,岂能容府中的夫人如此待客?”

桑丘子睿说着,竟然是直接扭头看向了浅夏,“您看看她的手,若非是孙子及时直到,为其接上,怕是云小姐的这只右手便要废了。祖父,云公子救了孙儿两次性命,且在此之前,还治好了母亲的顽疾。祖父,我桑丘家的家训,难道就是要如此地苛待我们的恩人吗?”

桑丘老太爷的眉心动了动,一脸的厉色,当然,这种严厉冰冷的神色,自然不是做给桑丘子睿看的。

付氏面有伤感,伸手去拉他,“睿儿,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祖父自会为你做主的。”

老夫人亦是劝道,“是呀,睿儿。快些起来,像什么样子?”

桑丘子睿的这一跪,却是让老太爷和在场的众人震惊不小!

他是什么样的人物?

何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人下跪了?便是桑丘老太爷,也是觉得有了几分的诧异,觉得他这真是有些反常了。

“祖母,您不知道,云小姐的手伤了,一些首饰也被毁了,还有她的行礼,竟然是被人肆意的翻出并且是践踏。这,孙儿如何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桑丘子睿面有隐忍,额上的青筋突起,十分无奈地闭了眼睛,显然是有些不知如何收场了。

他的这分难色,看在了桑丘弘的眼里,自然是多了几分的心疼。

自己儿子请来的贵客,救了他的性命不说,还治好了发妻的顽疾。可是自己的弟妹现在却是这般地对待人家的妹妹,这让云家兄妹,情何以堪?让自己的儿子,情何以堪?

“父亲,儿子也以为,此事,不可就此揭过。”

桑丘老太爷的眉心再紧了一分,犀利地眸光,自然而然地便扫向了云长安兄妹俩。

云长安的面有怒色,只是紧紧抿起来的唇,可见其有多么费力地在压抑着。

再看他身旁的云浅夏,则是面上覆了白纱,一双明眸,似有雾气,却又只是低垂着,并无开口说话的打算。

“老太爷,晚辈知道,虽说您现在仍然是国公爷的身分,可是府内诸多事务早已交由您的晚辈来打理。请恕小辈不敬了。今日之事,若是不能给晚辈一个交待,那么,便请老太爷直接下令,将我兄妹二人斩杀于死的好!”

云长安挺直了身子,下巴微抬,丝毫没有自己是一介庶民,而面有卑微。

老太爷的眉心一动,斩杀他们?他怎么敢?

眼下这兄妹二人里头,定然是有一个身怀绝技,莫说是自己不一定能杀得了他们,便是果真杀得了,想想云苍璃可是还在世呢,一旦与云家结仇,桑丘家别说是什么扶持二皇子了,怕是连这安阳本家儿,也是保不住的。

“云公子这是哪里话?今日之事,老夫自然是会尽速查明,以还云小姐一个公道。”

“哼!老太爷何必再说这些话来推托?我妹妹五年前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后来虽蒙师父所救,却是在床上将养了一年有余。再加上本就体弱,一直以来都是被家父视若珍宝,小心护着。如今你们府上人多,若有不信者,大可以上前来为我妹妹探个脉。她根本就是一个柔弱女子,并不会武。可是二夫人却是能带了一众奴仆欺上门来,难不成,倒是我妹妹一人,打了她们这十来个了?”

云长安这话说的是丝毫不客气。

老夫人听了也是面色青青白白,颇为难堪!

可是事实却又的确如此!

刚刚他们自己府上的下人是如何说的,他们可是都听到了,这个任氏好端端地跑到了大房这边儿来做什么乱子?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人多势众地进了屋子,偏巧云浅夏的婢女又不在屋里,如今屋内如此凌乱,且云浅夏又伤了手,她身旁的婢女脸上还有被人打过的痕迹,若说是任氏未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谁信?

“云公子先莫急,来人,快快搬了凳子过来,请云小姐和云公子先坐下。”

老夫人说着,便又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孙子,“睿儿,来,好孩子,听祖母一句话,快起来。”

“祖母,不是孙儿不听您的话,实在是…二婶儿今日做的委实过分了些!这听风居,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大房的院子,怎么能?祖母,这些年来,孙儿在外,无论是受到了袭击,还是被人非议,亦是从未觉得有何委屈。只因孙儿知道,想要成为桑丘家的栋梁之材,就必定要历尽磨难。可是现在?”

桑丘子睿眉心紧拧,声音中竟然是多了几分的哽咽,“孙儿不明白,若是果真看孙儿不顺眼,还如以往一般,直接冲着孙儿来也就是了,何必要?”

许未说完,可是其中的苦涩无奈,已是让在场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