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自然让任家主大为意外,不仅如此,帐房先生们给出的结论,更是让他心惊,任家表面上还有银子,可是实际上,已经是成了一个空壳子。

接下来一连数日,任家上下几乎是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了算盘的噼里啪拉声,以及夫人小姐的哭骂声。

这等情景,同样出现在了二房这边。

不过,桑丘子赫的损失并没有多严重,总共也不过才损失了几万两银子,这对桑丘家族来说,压根儿就不算什么的。不过,饶是如此,老太爷仍然是训斥了桑丘子赫一番,毕竟,几年来,一直是他在帮着桑丘业打理着庶务的。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桑丘子睿也有些意外,不过,庆幸二房管的事务不多,不然的话,怕是真的就要出大事了。

桑丘子睿被老太爷叫去了书房,一个时辰后才离开。

对于桑丘子睿否认这些是出自他的手笔,老太爷还是相信的。这倒不是因为他是他最为疼爱的孙子,而是桑后子睿实在是没有必要如此麻烦!

从暗堂交到了他手上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自己会成为下一任的家主,何必如此费事?

倒是桑丘子睿将任玉娇提出来的时候,老太爷才真正地重视了起来。

任玉娇是任家的女儿,是桑丘子赫的未婚妻,亦是任氏的亲侄女。可是随着她的突然失踪,竟然是暴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若说此事与她无关,谁信?

桑丘子睿回了自己的院子,再度看着那枝繁叶茂的桃树,一脸的轻松。

“将任氏秘密处置了吧,记住,连尸体也不许留。”

“是,公子。”

长风看到长平去处置,心有疑惑,却也不敢轻易地问出口,只能是站在了公子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与任氏有关?以为这是任氏的授意,然后将钱财都转移了?”

长风一愣,看着公子的挺拔的背影,一时有些失措。

没想到,公子压根儿未看自己一眼,竟然是就能准确地猜透了自己的心思,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

“回公子,属下的确是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此事,与任氏无关。她不傻,若是此事被揭开是她所为,对她没有什么好处,银钱?这种东西,向来是她不放在眼里的。”

“那,难道真的是那位任小姐?”

桑丘子睿冷笑了一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刺目的阳光,“谁说她是任小姐了?”

长风一愣,瞬即有了一抹东西闪过他的脑海,当下便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安阳城外百里,一处看起来还算是清雅的别庄内。

“浅浅,你早就知道那个任玉娇有问题?”穆流年一脸好奇地盯着她,这个小丫头,给自己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

浅夏摇摇头,“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事都能料到?我只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却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一个向来是足不出户的女子,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会成为了一个男子谋图霸业的谋士。更何况,此前的资料显示,这名女子,还是一个胆小懦弱,且并未接触过什么高深的学问之人。”

云长安轻叹一声,面露一丝讽刺的笑容,“如此明显的漏洞,却是没有被聪明的桑丘子赫发现,我真是怀疑,他之前的聪明,是不是都是假象?”

“你假装聪明一个,我看看!”穆流年有些张狂地瞪了他一眼,“听说过装傻的,自作聪明的,倒是头一回听说装聪明的。”

穆流年那样子,分明就像是在说,你是傻子吧?这种话也能不过脑子就说出来?

云长安被他一噎,倒是真觉得无话可说了!

浅夏适时开口道,“不是桑丘子赫傻,也不是任家主不够聪明。这件事,说明了一个很简单却很实在的道理。”

“什么道理?”云长安的语气微软,对自家妹妹,永远都是宠着的,丝毫没觉得自己问出这么没营养的问题,有多么丢脸。

“一旦是有了利益的诱惑,让你看到了离成功越来越近的一条路,便会忽略掉了许多最基本的东西。任玉娇,便是如此。他们都只是想到了要利用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却是从未想过,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落入了任玉娇的圈套之中。”

稍稍停顿了一下,浅夏又道,“或许,有人怀疑了她本就不是真正的任玉娇,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自动地忽略了这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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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明天有点儿甜蜜的戏分,你们想不想看?

第八十一章 禁忌之恋?

“元初,看来,我要请你帮个忙了。”浅夏说完了任玉娇的事,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什么忙?”

“找个人,去一趟安阳城,然后将牡丹带过来。”

“牡丹?”穆流年蹙了一下眉,不解地看向了浅夏。

“她也是一个可怜人。我虽然不知道她在这个局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可是我能确定一点,她不过是一枚可怜的棋子罢了。”

穆流年何其聪明,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你说她是桑丘子睿特意布在了桑丘子赫身边的一颗棋子?”

“不然呢?一个风尘女子,色艺双绝,却能在几年的风尘之中,守身如玉,你觉得她身后若是没有足够强硬的后台,一定就能等到了桑丘子赫?”

云长安也有些懵了,那个牡丹他也是见过的,自然是美艳不可方物,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透着无比妩媚的风情,这样的女子很显然是招人眼的。

穆流年一拍额头,“瞧我!在看她的第一眼,我便觉得有几分的古怪,如今被你这样一说,我总算是知道了有什么不对了。”

“什么?”

“那个牡丹,说是以清倌儿之身跟了桑丘子赫,可是她的言谈举止,一蹙一笑,都是透着一股子风情。而那种风情,如果不是天生的,便是后天有人刻意培养出来的!”

云长安微愣,不明白穆流年为何能如此肯定这一点。

浅夏的明眸一转,很快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弯弯绕,眼睛眯了眯,“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你手里,可是人才辈出呢。”

穆流年的表情明显就是僵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又连忙讨好地起身到了她身边,“那个,浅浅,我发誓,我没有亲手训练过这种人。所有的这些,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办的。呵呵,你也知道,我是王府的世子爷嘛,怎么可能会去接触这个?”

浅夏一脸的不信他,扭了头,冷着一张脸道,“哥哥,咱们要不要出门逛逛?”

云长安看到了穆流年在妹妹面前吃瘪,不知道心情好到了什么程度,连连点头,“好呀!”

两人说完,便旁若无人一般,径自往外走,一边儿走,云长安还一边儿跟她讲着这里的风土人情,时不时地还回头挑衅地看上穆流年一眼,那眼神儿,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看到了这兄妹俩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自己,穆流年是真的要气炸了肺了!

一跺脚,自尊心算什么?面子算什么?还是哄心上人最重要!打定了主意,一溜烟儿地便追了过去。

陪着浅夏逛了近一个时辰的街,穆流年觉得自己几乎就是要累死了!

他可是习武之人,便是翻山越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会觉得累!可是现在,看着始终对自己冷着一张脸的云浅夏,他是真心觉得自己栽在她手上了!

能陪着她,本身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可是偏偏被自己一句话就给弄砸了!

不过,穆流年也不是一点儿脑子也没有!他是多聪明的一个人?不然怎么可能会小小年纪便创建了夜煞?

等往回走的时候,穆流年才一点一点地品出味儿来!

等想明白了,面上的忧色和焦虑一去不返,反倒是兀自傻傻地笑了起来。

原本是看他着急,心情愉悦的云长安,一看他竟然是笑了,反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喂,你没事吧?傻了?”

穆流年白他一眼,“你才傻了!你全家都傻了!呃,不对,不包括浅浅。”

云长安呲了呲牙,瞪着他,“喂!你不怕妹妹生你气了?傻笑什么?”

“浅浅会生气,那是因为她在乎我!她这是担心我之前没有洁身自好,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别人了!如今,我只要让她知道,我一直为她守身如玉也就没事了!我苦等了她五年,总算是换来了她能为我吃回醋,也算值了!”

云长安扯了扯唇角,这位世子爷的脑子有毛病了吧?

自古以来都是听说女子守身如玉,何时听说过男子要为姑娘守身如玉了?

而且还是长平王府的世子爷?他脑子进水了吧?

“你别告诉我,你刚刚傻笑,就是觉得妹妹吃醋了,然后你才知道了你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

“难道不值得高兴吗?也是我笨,早先没想到这一层,这会儿想明白了也不晚。我心里可是只有她一个!说好了要等她及笄,然后娶她,自然是不能食言的!除了她,我怎么可能会去碰别的女人?多恶心!”

“?”

云长安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人给抽了一下,然后用力地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咝!”云长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挺疼的呀!那自己刚刚就不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分明就像是某个人在说胡话呢?

怎么可能去碰别的女人?多恶心!

这应该就是刚刚这位世子爷说的话吧?自己没听错呀!难不成,这位世子爷还打算一辈子就只娶妹妹一个了?不纳妾了?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这样痴情的男子?

“你刚刚是在说笑吧?”云长安出声确认道。

“什么说笑?”穆流年一瞪眼,神色无比的严肃,“我自然是说真的!我的女人,就只能是云浅夏!我的浅浅,只能是由我来疼,我来护着!”

“可是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分!你将来可是要袭爵的,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位王妃?”

“怎么不可能了?”穆流年十分嫌弃地看了云长安一眼,“我说,你好歹也是她的哥哥吧?你怎么就不能盼着她点儿好?你还盼着将来我左拥右抱,冷落了浅浅?”

“你敢!”一听这个,云长安立马就像是炸了毛的猫,“穆流年,别以为你是长平王府的世子,我就怕了你了!将来你若是敢让浅浅受半分的委屈,我便饶不了你!”

云长安的脸色略有些红,“我,我便是打不赢你,我,我下毒毒死你!”

“噗!”穆流年实在是忍不住了,笑道,“云长安,你怎么会这么可爱?”

云长安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他。等过了好一会儿,听到了穆流年不曾停过的低笑声,他才回过味儿来,自己刚刚那么说,不是就等于默认了将来妹妹会嫁给他?难怪这厮笑得这么欠揍!

“穆流年,逞嘴上功夫算什么,真要是喜欢我妹妹,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将她娶到家才成!我告诉你,想做我们云家的女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

云长安想到了什么,有些诡异地笑了笑,“你别忘了,她可是我父亲,以及整个云氏家族,选出来的继承人!云氏未来的家主,你确定,是那么容易娶到手的?”

这话一出,穆流年的笑立马就僵在了脸上,颇有几分的难看。

“该死!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转瞬,穆流年的脸色又欢愉了起来,“云叔叔想来也是不会反对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应了我,每年可以见见浅浅了。”

云长安看他这么快又恢复了原样儿,一时觉得有些不解气,从鼻子里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哼字,便再也不理他了。

回到了别庄,浅夏自然是一路就直接去了后院儿。这里可是比先前在安阳城住的地方要大,差不多就是四进的院子。也不知道这个穆流年到底是有多少钱,竟然是到处都有他的产业!

不过想想,云家虽然是富足,也算是皇商了,可是到底不比穆家。那可是几百年的名门望族,积攒下来的财富惊人,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浅夏回到了自己的寝室,看着三七收拾那些被自己一时冲动之下,买回来的东西,就突然有些脸红了!

自己怎么能这么幼稚?

干嘛要生气?干嘛不理穆流年?

像是他那样身分的人,已经行了冠礼,便是有了通房,有了小妾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自己现在在意这个,不觉得太晚了么?

想到这里,浅夏不由得又有些小小的失落,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前世徐泽远待自己已经是极好的了!京城中的贵妇小姐们哪一个不是羡慕非常?可他不也一样有着通房丫头的?

自己是什么身分?那穆流年又是什么身分?那样高不可攀的一弯明月,周围怎么可能会只有她这么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

浅夏苦笑一声,连通房小妾都可以有,若是为了自己的势力,再去训练一些什么人,有什么过分的呢?他堂堂王府世子,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第一次,浅夏开始正视起了自己的身分。

自己虽然是一名秘术师,虽然是有着别人没有的超凡能力,可是那又如何?

自己不过是商户之女,即便是母亲嫁入了定国公府,成为了上将军的妻子,那又如何?定国公府,到底不能算是自己的家。自己姓云,不姓林!

以前从未在意过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就全都浮上了自己的脑海,一切都变得异乎寻常的清楚了。

穆流年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浅夏一个人笼罩在了一种浓浓的悲伤里。

心头一紧,穆流年的脸色也不由得便凝重了起来,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她不仅仅只是吃醋了?

“浅浅,你怎么了?”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头一次,浅夏没有急着抬头,没有寻着声音去看他的模样。

见她如此,穆流年更加肯定这丫头的心里有什么事,急步到了她身边,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地笼罩在了自己的气息之下。

“浅浅,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的。”

穆流年刻意调侃的语气,却没有得到浅夏的回应。

“浅浅?”小心翼翼地再轻声问道。

浅夏始终不肯抬头与他对视,对他的话也是没有什么反应。

穆流年一看她如此,知道她这次不是跟自己闹着玩儿,怕是真的生气了。当下便有些慌了!

“浅浅,你别这样,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浅夏的沉默,让穆流年不由得心中大乱,一时情急,竟然是直接两手一用力,将她给捞了起来。

浅夏被迫与其面对面,可是半低垂的眼眸,很明显是在逃避着什么。

“浅浅,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不信我?”

浅夏抬眸,眸底一片沉静,“元初,我们从未正视过我们的身分和地位上的差距,不是吗?长平王、长平王妃,甚至是皇上,他们怎么会允许你娶我?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将来的王爷,而我呢?”

穆流年听了,竟然是失声笑了出来,“浅浅,你不觉得你现在才担心这个问题有些晚了?”

浅夏的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清亮的眸子,细细地看着他脸上的笑,似乎是想要在他的笑容里,找出什么答案来。

“浅浅,我既然是说过要娶你,就自然有我的办法。只要你的天赋不被外人所知晓,那么,我们的婚事,就简单得多。”

浅夏明显不信,正欲偏了头不理他,不想竟是被他一手将自己的下巴钳住,竟然是无法挣脱。

“你,你欺负我。”浅夏扭转不得,只能是小声地控诉道。

不想穆流年竟然是痞痞地一笑,“欺负?呵呵,这才叫欺负。”

话音未落,浅夏便觉得唇上一阵温热,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是完全地僵硬了。

轻轻浅浅的一吻,不过就是唇与唇的碰触,未曾太深,甚至是连她的贝齿都未曾挑开,说不上多么缠绵,谈不上有多么温柔,只是让浅夏有那么一刹那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天分?什么地位?全都被她抛诸脑后,忘了个干净!

浅夏不过就是一时的迷失、呆怔,可是穆流年显然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待他与她的唇分开,穆流年却是觉得自己的气血翻涌,仿佛从头到脚,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自己将眼前的这个姑娘拆吃入腹!

穆流年是真有些慌了!

不过就是一个吻!一个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吻!可是自己竟然是险些就要把持不住了!

穆流年一时心惊,连忙就将浅夏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浅夏被他抱得极紧,几乎就是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因为身高的差距,浅夏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清楚地听着他一下接一下的心跳声,明显,是比往常快了许多。

“浅浅,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这辈子,你只能做我穆流年的妻子,我也只会娶你一个!浅浅,只要是你愿意,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所以,浅浅,别让我失望,好吗?”

浅夏的身子明显地僵硬了几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穆流年的这番话,在他的心底里,自己果真是这般地重要么?

“浅浅,回答我,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浅夏没有说话,两只手却是缓缓地攀上了他的腰,掌心轻轻地贴在了他的后腰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浅夏的举动,显然是取悦了穆流年,他脸上的笑,欢快得几乎就难以让人相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夜煞之主的脸上!

两人紧紧相拥,久久未曾分开。

如果不是浅夏轻咳了几声,穆流年甚至是想要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再也不松手。

两人虽然分开了,可是穆流年却低下了头,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与她的相抵。

“浅浅,我不轻易给人许诺的,因为我知道,一旦有了承诺说出口,便不可能会再收回。所以,不要放弃我,不要因为有了些许的困难就让我一个人走,好吗?”

浅夏不语,只是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已经是发生了改变。

穆流年轻轻地阖上眼,“你知道我的身分,虽然是尊荣,却也是杀机四伏。我知道你的天赋,虽然出奇,却也一样无法逃脱那个人的算计。前头的路,还很长,或许会很苦,很累,甚至是很痛。可是有我陪着你,我们彼此就不会觉得人生太过灰暗了,是不是?”

浅夏的心头一跳,这样的话,严格来说,算不得什么情话吧?可是为何听起来,却比任何的情话都更让人心动?

“元初!”

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柔柔曼曼,宛若是屋中的袅袅轻烟,迷迷蒙蒙。

“浅浅,我们一起努力!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我们身后的亲人,好不好?”穆流年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害怕吓到了她。

浅夏的唇角微微弯起,宛若蚊蚋的一声低笑,还是传进了穆流年的耳中。

有些泛红的余晖,自西窗洒进了屋内,笼罩在了两个人的身上,轻轻柔柔的感觉,像是蒙上了一层玫红的薄纱,美且清雅,便是连屋子里的再普通不过的茶盏香炉,似乎是都被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绯色,光华耀眼。

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两人间的感情,再次突飞猛进,明显是比以前,更多了几分亲昵、信任!

看到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云长安面上有些看不顺眼的样子,可是看向了穆流年的眼光,已是大大不同!细看,偶尔还能看到了几分崇拜的神色。

几人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便再度启程了,只是,还没有到凤凰山,便接到了云苍璃派人送来的信。

“父亲要我去趟允州。”云长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则是直直地看着浅夏。允许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让浅夏心灰意冷的地方!他真的有些担心,妹妹会不会愿意同往了?

浅夏一听到了允州这两个字,便不由得轻蹙了一下眉头,低喃了一声,“允州?许久未曾去过了呢!五年了吧?”

云长安点点头,“是呀,五年了!听说,现在的卢少华,还是那里的少尹,官职没升,不过也没降,算是不错了!”

看到浅夏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云长安想了想,“你若是不愿意去,我便让云风他们先送你回凤凰山?”

穆流年也有些期待地看向了浅夏,在他的印象中,浅夏可不是一个如此经不得事的人!

果然,浅夏含笑点了头,“放心吧,哥哥,我没事。舅舅特意让人送了信来,定然是有要紧事要你去办。一起吧。”

他们这边儿说着话,那厢,青龙突然现身,在穆流年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便再度消失了。

浅夏看着他,想来,能让青龙现身的,不是京城的事,便是安阳城那边儿的事了。

“牡丹被我的人救下了。不过她的情形不太好,青龙说,一路上,她曾多次寻死,都被他们给拦了下来。他说那位牡丹姑娘一心求死,如今,整个人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吃不喝的,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

“你的人就这点儿本事?”云长安突然又开始挑衅道。

穆流年瞥他一眼后,再度将视线锁定在了浅夏的身上,“青龙后来没法子,便让人点了她的穴,然后每日强行喂她一些粥之类的,否则,怕是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了。”

“哥哥,元初,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吧。客栈也好,只要是安静一些,不影响我用催眠术也就好了。”

穆流年沉吟了一下,这附近似乎是没有他的庄子之类的吧?

云长安想了想,“前面不远处有个村子,我们可以在村民家借宿,或者,干脆就自己搭帐篷也行。”

浅夏点点头,“那便搭帐篷吧,离村民们远一些。”

“好!那就过了那个村子,我们再安营扎寨。”穆流年做了决定。

晚上,浅夏总算是见到了呆坐在地上的牡丹。

此时的牡丹,双目呆滞,脸色发黄,一双原本极为性感的红唇,此时也是干涩的起了皮,甚至是还有了裂子。头发凌乱干枯,一双原本是莹润如玉的手上,此刻竟然是看到了几处抓痕。

这样的牡丹,与先前浅夏曾在牡丹苑见过的那个牡丹,简直就是大相径庭,宛若两人!

来此之前,浅夏听穆流年说,她被人带去了桑丘府本家儿,去了老太爷的书房,不过半个时辰后再出来时,人便已经是一幅痴傻的模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都是有些恍惚了。

因为桑丘府老太爷的书房,乃是整个桑丘家族的最高权利中心,那里的守卫亦是最为严密,所以,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姑娘,进去了一趟,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仅仅是她,听说她走后不久,桑丘子赫便有些失魂落魄地出来了,从老太爷的书房,到他自己的院子,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磕磕碰碰了多少次!

浅夏对于这样的变故,很是意外!

她只是算出了牡丹会有劫难,却不知道,这所谓的劫难,竟是她自己要结束自己的性命吗?

浅夏让三七将牡丹扶到了一个简易的床上。说是床,也不过就是在地上铺的几块儿木板,上面铺了几层褥子,他们不是没有简易的床,只是,不会给这位牡丹用就是了。

待牡丹躺好了,浅夏吩咐了三七退到外面,将整个儿帐篷都裹地严严实实,而云风几人,则是在周围守了。

穆流年这一次没有进去,因为这里是郊外,不似以前是在府邸内用秘术,所以,他选择了栖身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全神戒备地关注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安排好了一切,浅夏冲着一旁的云长安使了个眼色,帐篷内,便已是有了一支极为哀怨,又有些缠绵的曲子。

随着这支曲子的慢慢浮起,浅夏的眸色也越来越深,而眼前的牡丹,则因为浅夏轻轻吐出来的几个字,便一脸惊恐地看向了她,然后,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浅夏没有想到,已然如此的牡丹,竟然是在听到了桑丘子赫的名字的时候,还会有所反应?而且,反应还不是一般的激烈!

只不过,牡丹原本有些惊恐的瞳孔,在一接触到了浅夏的那双黑亮且带有迷幻色彩的眸子的时候,很快,便陷入了一个绝美的梦境之中。

一曲《春华》,迷醉了安阳城多少公子的心?

一舞惊艳牡丹花会,又是让多少的名门公子为之趋之若鹜?

可是由始至终,无论对方是什么身分,什么家世,何等的才华,她最终都是谨守了最后的底限。始终保持了自己的一份清白!

浅夏开始慢慢地引导着她,将自己看到的一切,慢慢地说出来。

“我喜欢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他!那样温文尔雅的一个男子,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都是透着一股贵气!可是我知道,我的身分低贱,不过就是一个伺候人的小丫头,哪里配得上那样风华俊逸的公子,多看我一眼?”

“直到后来有一天,一个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公子,将我带走。然后找了许多人来教我各种各样的才艺!甚至,到了后来,他竟然是还让人带我去看活春宫。让我模仿那些女人的动作、神态,我一开始只觉得那就是一种屈辱,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无论是他们让我怎么学,都不会真的让我破了身!”

“当时我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我在艺馆,再次看到了那位公子,仍然是那般儒雅,让无数女子为之心动。我便知道,我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而此时,我发现,他竟然也将视线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想到,那个带走了我的主人,交给我的任务,便是要让我好好地服侍这位公子。不是做眼线,亦不是做什么坏事,只是要好好地服侍着他。”

浅夏注意到,此时闭着眼睛的牡丹,枯黄的脸上,竟然是有了几分的笑意,看来,那个人,的确是让她爱之入骨!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桑丘子赫了。

“我很幸运!真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辈子积了多少的福,才能换来他对我的一分怜惜!他竟然是愿意与我说话,听我抚曲,看我跳舞?到了后来,他似乎是不满足于让我的美貌再呈现于众人眼前,所以,他便将我包下,不准我再任何公开的场合露面了。”

“我知道自己的出身低贱,他是那般的云端高阳一样的人物,将来的妻子,定然也是温柔大方的名门闺秀。我知道,我怕是连将来成为他的妾侍的资格都没有的!可是我仍然是很高兴,只要是能陪他一天,我便高兴一天。终于,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痴情打动了他,他为我赎了身,还给我安排了一处很好的宅子。比我先前住的艺馆整个儿地方都要大上许多。”

浅夏微微蹙了一下眉,曲子没有弹错,的确是有些哀怨的,可是她为何会想起了这么美好的事呢?还是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牡丹,告诉我,他对你好不好?”

“好!很好!”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回答,还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一个男子。他在我面前,总是不吝啬他的笑。我知道,他就像是我的毒药,我明知是死,也心甘情愿地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