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什么叫明知是死?”

牡丹的眉头微拧了一下,“有一天,原先救我脱离苦海的主子找到了我,告诉我,只需要让我为他办一件事,自此以后,便再也不来纠缠我了。我就能和公子一起快活地过日子了。”

“什么事?”浅夏意识到了,这是问题的关键!

“他要我去跟当年抛弃了我的父母见面。我被卖掉时,十二岁,自然是还记得自己父母的样子。”

浅夏蹙眉,怎么又牵扯到了她的父母?“那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他们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有些瘦了,老了。”

“再后来呢?”浅夏继续引导道。

“再后来,他们告诉我,其实,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是他们的主子死后,被他们给抱养的。因为我的亲生父亲,并不知道我还活着,以为我一生下来,就死了。”

浅夏的唇角一弯,“他们的话,你信了?”

“原本是不信的,可是后来,他们拿出了一样信物,还有几件儿我在婴儿时穿的小衣裳,虽然是旧了些,可是一看便知道那些料子都是极好的!寻常的人家,定然是穿不起的。”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话锋一转,“你说那位为你赎身的公子,叫什么?”

虽然是已经猜到了是他,可是浅夏仍然是忍不住想要再确定一下!毕竟,从刚刚她的那些话来说,怕是情况,会朝着极度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桑丘子赫!他是桑丘府的大公子,很有才华,人也很好。”

这一次,浅夏注意到牡丹说这话时,眉头是紧着的,而且从语气上来听,似乎是有些焦虑的,忧伤的。

“那当初救了你的主子,你可认得他?”

昏睡中的牡丹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他。”

看来,有些麻烦了呢!

“那日你去了桑丘府,你可还记得在老太爷的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浅夏决定直接切入,她有一种预感,在牡丹的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与桑丘子睿脱不了干系。

牡丹的身体开始抽搐,两只手也开始不断地胡乱挥舞着,整个人几乎是都处于了一种极为巅狂的状态。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我只是一名艺妓,只是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不!不可能的。”

浅夏看到她现在已经现在是处于一种极为混乱的情绪里,她知道,有些事,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浅夏的手,轻轻地抵在了牡丹的额头上,语气轻柔舒缓,“别怕,你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并不是真的。现在,告诉我,在梦里,你看到了什么?”

牡丹的身体随着浅夏的话,慢慢地停止了颤栗,原本紧拧着的眉心,也开始慢慢地松缓,两只紧紧握拳的小手,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牡丹,告诉我,在你的梦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久,未曾听到牡丹的声音,浅夏的眉头轻蹙,难不成,牡丹是真的睡熟了?

一旁的云长安也有些着急了,这样的曲子,他总不能弹一晚上吧?即便是他不累,只怕是迟早也会引人注意的。

就在浅夏几乎是没有什么耐心的时候,牡丹突然动了动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让她极度不安的话,然后低喃道,“不是的。我不姓桑丘,我不是桑丘业的女儿!”

轰!

一下子,就连云长安也忽然就停了琴音,一脸呆滞地看着床上的人。

浅夏无疑是最为冷静的,立马回头,一道犀利的目光,投在了云长安的身上。

云长安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费力地将心头的那抹惊诧压下,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到了浅夏的幻术。

琴音再起,浅夏刚刚犀利的目光,也慢慢变得柔和,“你的意思是说,在书房里,有人告诉你,你是桑丘业失踪多年的女儿?那么,告诉我,将这一切说破的,是何人?”

“是桑丘家的两位姨娘,我不认识。她们说当年二夫人为了打压府中的一位姨娘,趁着桑丘业不在的时候,便将那位姨娘赶出了府。当时,那位姨娘已经是有了将近四个月的身孕,只因当初害怕被主母迫害,所以才一直瞒着未说。”

“那又如何能肯定你就是桑丘家的女儿?”

沉默了一会儿,牡丹的脸色已是由黄转白,可见这件事情对她造成的打击有多大。

“我的养父母,府中的姨娘,还有,我身上有桑丘家的信物。”

“什么信物?”

“当年桑丘业给那位姨娘的一只玉佩。”

“这么说,那只玉佩你一直戴在身上?”

“嗯。”

“不对,你不是说,你是被养父母卖掉的吗?既然如此,在卖掉你之前,为何没有卖掉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浅夏的语气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桑丘业送出去的玉佩,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玉?不能说是价值连城,至少也得上百两银子,这么值钱的东西,他们为何不卖掉?

要知道,若是普通百姓能得到了一百两银子,一家三五口,至少是十年不愁吃穿了。

再次的沉默,云长安的一颗心几乎都是要提到嗓子眼儿了,手下流泄出的琴音,亦是有了几分的急促。

牡丹此时似乎是平静了下来,慢慢地说着,“我还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之前有奶奶一直护着,说是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后来他们有了儿子,奶奶也没了,我偷听到他们要将我身上的玉佩抢过来给弟弟。我便将那玉佩给偷偷地包了起来,埋到了一棵大树下。他们在我身上没有找到玉佩,便将我毒打了一顿,卖给了人牙子。”

浅夏微微眯了眼睛,这样的说辞,不得不说,是很合理的,可是为何浅夏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呢?

“如此说来,你跟桑丘子赫就是亲姐弟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牡丹,此时的情绪再度地不受控制了起来。

“不!不会的,我没有!怎么可能?我?乱伦?”

突然,牡丹整个人的情绪就像是突然暴发一样,几乎就是大喊大叫,激动非常。

云长安见此,立马闪身过去,在她的身上轻点了几下,她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妹妹,这么说来牡丹和桑丘子赫是亲姐弟,那他们这两年岂不是?”乱伦两个字,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浅夏轻蹙了蹙眉,转头看向了刚刚从门口进来的穆流年,轻道,“未必!”

第八十二章 见她如我!

安顿好了牡丹,浅夏示意让三七守在这里,他们三人退了出去。

浅夏四下看了看,穆流年便将一件儿披风给她披上了。

“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先去我的帐篷里坐吧。”

穆流年的帐篷比较宽敞,也比较干净,甚至是里面还有小几和几个矮凳,小几上那精致的茶壶里,飘出的浓浓的茶香,还真是有些让人想喝的冲动。

“你都听到了?”

穆流年摇摇头,又点点头,“一部分吧。听了个大概,好像是提到了乱伦?”

云长安脸上的表情仍然是有些惊悚的,“你都想像不到,那个牡丹,竟然会是桑丘业的女儿!”

穆流年的眉心只是轻蹙了一下,挑眉看向浅夏,“你以为呢?”

浅夏摇摇头,“我不太确定,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牡丹怎么会突然成了桑丘业的女儿?而且,现在桑丘业已经死了,那个任氏?”

浅夏的眸子突然一亮,“对了!任氏!既然他们说是任氏因妒生恨,将那个姨娘遣出府去的,那么,她是否知道当初那个女人已经有了身孕?”

穆流年似乎是明白了,淡淡道,“任氏在桑丘子睿的手上。就算当年之事是假的,只怕现在,任氏也会一口咬定是真的!”

云长安轻叹一声,摇摇头,“所谓大家族的争斗,还真是黑暗呢!那如此看来,这位牡丹到底是不是桑丘业的女儿,还真是两说呢。可是,即便不是,妹妹,你难道要帮助牡丹将这一切给弄明白吗?”

浅夏垂眸,她之所以会愿意帮助桑丘子睿,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她知道,她与桑丘子睿之间有着一段无法说清的纠葛,将来他们是否还会再是同一条战线上,还真是有些不说好。

眼下的这位牡丹,何其无辜?

虽然她无法说出当年救了她的人到底是谁,仅凭着他让人来刻意地调教这个牡丹,便说明了这个局,很久以前就布下了!

任氏被休,接而失踪!

亲父枉死,凶手却是他父亲的小妾!

未婚妻陡然失踪,任家整个家族陷入混乱,大笔的银子不翼而飞!甚至是连桑丘家的产业,也受到了一丝牵连!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饶是桑丘子赫是一名神人,也不可能会不受影响!

偏偏此时,再曝出了桑丘子赫最最引以为傲的红粉知己,竟然是他的亲姐姐?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不仅仅是奇耻大辱,还成了压垮桑丘子赫的最后一根稻草!

浅夏有些明白了,轻笑一声,“呵呵,原来,我亦不过是此局中的一颗棋。”

云长安愣了,穆流年原本平静的脸上,此时已是溢出了几分的阴戾。

“桑丘子睿?”

浅夏自嘲一笑,扭头往牡丹所住的那个帐篷的方向看了一眼,“真是好算计呀!这世上能将人心都算计得如此精准,桑丘子睿,你果真是不愧被誉为了才华横溢的桑丘公子!”

穆流年一双剑眉微冷,“浅浅,你是说,桑丘子睿布了这一局?”

“呵呵!更准确地说,怕是桑丘子睿和他的师父蒙天联手吧?利用了三夫人引我下山。一提到了安阳城,自然而然地便会让舅舅想起五年前与蒙天的那番夜谈。蒙天,这一切算计得还真是精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蒙天知道你的天赋?”

“以前或许不知道,不过现在?呵呵,很明显,他知道了。”

穆流年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才低低地吐出一个名字,“桑丘子睿!”

“此事倒也怨不得他!是我自作聪明,以为我与桑丘子睿之间,定然是有着什么牵扯,或许是前世,或许是幼时。总之,就是不可能与他没有什么关联。可是我没想到,从一开始,我就被他们给算计了!”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想法子将你的事情压下去?”

比起找桑丘子睿算帐,现在穆流年更担心的是浅夏的重瞳之事,会不会传出去?那样的话,对浅夏可就是太过危险了!

“我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与桑丘子睿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他只是利用了我,而且在利用我之前,大概就已经猜到了我的天分。所以,才会选择与我合作,由我来出手,算计那位二夫人任氏!对我,他还不至于蠢到了将我的秘密泄漏出去。”

“妹妹,你果真如此肯定?我看那位桑丘公子,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是不是好人,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浅夏的情绪有些低沉,眉眼间,略有疲倦。

“浅浅今晚就睡在这里。我和长安轮流守着你。”

浅夏没有多说什么。云长安也明白了,穆流年这是担心桑丘子睿的人会来。想到了妹妹不会武,说不定就会有麻烦了。

穆流年让云长安先去休息,后半夜再来换他。

云长安哪里知道,自己才进去睡着了没多会儿,帐篷里就燃起了薰香。

这一夜,不用说,陪着浅夏的,自然就是穆流年了。

浅夏很早便睡着了,是真的睡实了,并不介意守着她的,到底是穆流年,还是云长安。

穆流年看着床上的浅夏,知道她能在知道了这些消息的情况下还能入睡,是何等的不易。

薰香的味道,很快就将整个帐篷充满,穆流年看着浅夏渐渐松开的眉心,在床边坐了,将毯子往上拉了拉,伸手将她额前的一缕细发给拨了拨,低喃了一声,“浅浅,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有我在。”

又陪了她一会儿,确定她已经睡熟了,才转头对着外头唤了一声,“朱雀!”

“是,公子。”

“马上让人去查。看看这些年桑丘子睿身边都有些什么高人与其接触,另外,重点去查一个叫蒙天的人,有关他的所有的消息,我都要知道。”

“是,公子。”朱雀犹豫了一下,“公子,那位蒙天,可是让许多人颇为忌惮的秘术师?”

“正是。怎么?你见过?”穆流年的眉梢一挑,眸光凌厉地看向了朱雀。

“回公子,那位蒙天,属下并未见过。不过,听闻其曾是紫夜皇室下令诛杀之人。而且,听闻此人不仅仅是秘术了得,而且武功极高,还精通五行八卦,是个难得的人才,却因其性情狂傲不羁,故而,不被皇室所容。”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更想知道的是,他都教会了桑丘子睿什么?”

“是,公子。属下即刻去查。”

朱雀退下后,穆流年再度转头看向了床上的浅夏,因为住的是帐篷,自然是怕火,无论是穆家还是云家,自然是都不缺银钱,所以,这帐篷里,是用了夜明珠来照明。

那有些黄的光晕,笼罩在了浅夏的身上,似是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

穆流年有些着迷地看着她,视线柔柔地在其细眉上、睫毛上,轻轻地滑过。

如今安静恬淡的浅夏,是最为让人着迷和留恋的。不知何故,穆流年总觉得在她的身上有着一种极大的诱惑力!这种诱惑力与她的相貌无关,与她的身分和才华无关。

就只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样一种平静的气息,让人很容易就会感觉到了一种全身心的放松和惬意!这是多年来,他从未在别的女子身上发现过的。

便是他的母亲,也没有这样容易影响人的气质。不得不说,云浅夏,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再想到了之前她说过的那些话,穆流年的神色有些冷,桑丘子睿?竟然是敢算计他的人,简直就是找死!

穆流年五年来除了潜心习武之外,便是尽自己的最大力量,发展自己的势力,无非也就是想着保护他的心上人!

当然,他知道他的家族同样需要他的守护,可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自私的人!在他的眼里,占有主导地位的,永远都是这个云浅夏!

穆流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妥!

一点儿也不认为自己堂堂亲王府的世子,竟然是将一个女子看地如此重,是多么丢脸的事!喜欢就是喜欢,在意就是在意!这才是人之常情,人之本性!若总是一味地压抑着,处处受制,便是真的得了权势富贵,又岂能真的开心展颜?

穆流年看了一眼帐外,知道此时云长安定然也睡熟了,原本有些冷的脸色,总算是有了一抹笑意,然后再轻轻地挨着浅夏躺了,再慢慢地将浅夏给搂到了自己的臂弯里,动作小心轻柔,生怕会吵醒了她。

浅夏嘤咛一声,手臂动了动,便依在了他的怀里,不动了。

次日一早,浅夏是被一阵阵的香味儿给诱惑醒的。

三七服侍着她梳洗了一番,笑道,“因为是在村外,附近没有什么人家,所以元公子亲自熬了粥。另外,还好咱们准备了一些小咸菜,再有昨天在客栈里买的那些豆包,早膳也还是不错的。”

浅夏点点头,却是微微挑了眉梢,熬粥?那位穆世子大人竟然是还会熬粥么?似乎是很难想像,那样的一位公子爷,下厨的模样会不会很滑稽?

等到出了帐篷,浅夏才注意到,日头已经是不低了!

牡丹就在不远处,静静地坐着,云长安在她的身前说着什么。浅夏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大概也猜到了他是在劝慰这位牡丹姑娘了。只是不知道,向来不怎么会说话的哥哥,是往好的方向劝,还是在往死里劝人家了!

穆流年一看浅夏出来了,自然是连忙给她盛了一碗白粥,再将筷子等一一备好。

“正好,差不多也可以吃了。”

此时未曾刻意地隐藏自己身分的青龙看了,脚底下却是一个踉跄!用力地眨了眨眼后,再三确认,那是他们家主子吧?没看错吧?夜煞的主子,怎么会也有如此温柔且奴性的一面?

要说以前青龙陪在穆流年身边的时候不多,与这位云小姐所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如今看到了向来高高在上的主子竟然是这般小心翼翼,且一脸狗腿子样儿地来讨好一位姑娘,怎么就觉得那么地不可思议呢?

浅夏表现地却是毫不客气,好像是由他穆世子爷伺候她一介民女用膳,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浅夏吃的很慢,吃了一个水煮蛋,还喝了一碗粥,毫无疑问的,那水煮蛋,也是出自穆流年的杰作。

直到浅夏和穆流年二人吃完,云长安和牡丹还在那里说话,更准确地说,是云长安在说话,牡丹一直在听。至少,偶尔能看到了她眸子的转动,应该是对云长安的话,还有些反应的吧?

一行人继续上路,云长安原本是牡丹与浅夏共乘一辆马车的,可是穆流年不同意,又将后面拉了货的马车腾出了一个地方,就让牡丹坐在了一角,虽然是有些不太舒服,可总比骑马要好一些。

牡丹的脸色比起昨日来,已是好了一些。虽然仍然是泛着白,已不再是那种跟鬼一样的吓人脸色了。

浅夏对此安排,只是浅笑了笑。

途中那位牡丹姑娘终于是再难坚持下去,病倒了!

除了先前已是有两日不吃不喝外,主要还是因为心里头受的打击太大,一时受不住了,才会如此。

几人只得是在一处小镇上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镇子本就不大,浅夏他们一行人,便几乎是将这客栈的客房给住满了。掌柜的自然是高兴,连带着小二的态度,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三七仍然是与牡丹同住一处,毕竟现在她生了病,而这一行人中,总共才只有三位女眷,云浅夏、三七、牡丹!总不至于让浅夏去照顾那位牡丹姑娘吧?

而穆流年则是再度光明正大地进了浅夏的屋子,只不过这一次,屋子里多了一个云长安。

“我们睡外面,妹妹睡里间儿。”云长安丝毫不觉得将他和穆流年当成了值夜的丫头,有什么不对的。

穆流年挑挑眉,不语。

云长安又是一夜好眠,而穆流年,则是再度堂而皇之的躺在了浅夏的床上,与其光明正大的同床共枕了!当然,前提是,在浅夏睡熟了的情况下。

牡丹这一病,似乎是愈来愈厉害了,用了药,也不见有所缓解,云长安对此给出的解释是,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主要还是因为心病所致。

如此,他们的行程,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

“浅浅,你有没有想过,利用你的秘术,让牡丹将之前的那段过往尽数忘掉?”云长安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道。

“为何?”浅夏的表现,却是异乎寻常的冷静,并没有什么意外,语气上甚至是还有些冷!

云长安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换来浅夏这样的一个反问句。

“妹妹,你不觉得牡丹太可怜了么?明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却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似乎是都发生了变化。妹妹,你确定你忍心见她如此?”

“我说过了,有些事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未必就是我们想像的那样。”

云长安在穆流年的脸上扫了一眼,“这么说,你是在偏帮桑丘子睿了?依你的聪明,我就不信你猜不到在背后布下这一个局的人是谁?妹妹,你是不是中了桑丘子睿的什么毒了?为何明明事实俱在,你仍然是还要护着他?”

浅夏抬眸看他,眸底闪过了一抹冰凉。“你何时听到我护着他了?我只是说,有关乱伦之事,只怕是未必!既然如此,真相未明,何必要将她所有的记忆抹去?将来若是真相揭晓,岂非是没有了它的任何意义?”

“可若是真相便是如此呢?他们之间的关系,确是如此呢?若是果真那样的话,牡丹岂非是必死无疑了?”

看出云长安对于牡丹的关系,浅夏的脸色微微有些不满,“哥哥很在意她?”

云长安怔了怔,好一会儿,才顶着略有些红的脸色道,“我不是在意她!妹妹,你该知道我是一名医者。我不能见死不救的。”

“她现在死了么?”

云长安这下子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自己的妹妹平时虽然是有些顽皮,爱捉弄他,可是却从未用如此冷淡的语气来与他说话,而且,不说则已,一张口,便是将他给堵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妹妹,可是你觉得她真的能挺过去么?若是真相果真如此残忍,对于她来主,未免是太过可怕了些!”

“哥哥,我承认她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再等等吧,便是要对她用秘术,最好,也是在我们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吧?”

云长安不说话了,妹妹这样说,已经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了。别看平时这个妹妹性子温婉,可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什么事儿,只要是她自己拿了主意,便是容不得别人置喙的。

牡丹这一病,他们一行人在这个镇子上便停留了三四日。

“浅浅,安阳城有消息了。”穆流年一进来,便一使眼色,三七便极有眼力见儿的退下了。

“出事了?”浅夏的眼皮也不抬,直接就问道。

“桑丘子赫自杀了。”穆流年沉默了一会儿后,面色有些凝重道。

浅夏拿着书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这才抬眸看他。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昨天傍晚时发现的,估计是昨天早上服的药。他自己吞服的是砒霜。死状凄惨。桑丘老太爷听闻后,当即病倒,而老夫人听说当场就昏厥过去了。”

“看来桑丘子赫的死,对他们的打击很大。桑丘子睿这一手,还真是狠!”

穆流年不语,能让浅夏清醒地意识到了那个白发妖物的狠,对自己而言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浅夏对他的印象越坏,自己的优势就越大。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桑丘子赫一死,有些事,也就没有了再清楚的必要了。至少,对于桑丘家来说,当是如此了。”

穆流年看着浅夏眉眼间的一抹痛色,心有不忍,“你怀疑这一切都是桑丘子睿的阴谋?觉得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是姐弟?是桑丘子睿为了给自己清除障碍,所以才会如此心狠?”

“我不清楚。”浅夏摇摇头,眉眼间的光华渐渐地黯淡了下来,“现在,还有再弄清楚的必要么?事实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结果,是桑丘子睿想要的。”

看出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对,穆流年靠了过去,在她的身后站了,两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然后再轻声道,“你可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明显感觉到了浅夏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穆流年又道,“浅浅,你是人,不是神。”

浅夏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心里头的那抹烦燥,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身子再向后靠,整个人就靠在了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男子独有的气息,浅夏轻轻地阖上了眼。

“桑丘子赫,我与他的接触不多,我虽然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可是我竟然是没有想到,我亦是逼死他的一个凶手!我自以为聪明,以为只要是帮着他将任氏这个麻烦解决掉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发展成了这般,元初,我真的有些后悔了。”

“后悔不该帮桑丘子睿?浅浅,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你是人,不是神。即便是你有着常人没有的本事,也无法更改这个事实。你不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再说,你的本意,并非是为了对付桑丘子赫,而只是为了帮桑丘子睿确立他在桑丘家,在安阳城的地位。”

“不都是一样?无论如何,是我出手了。若是我没有出手,至少桑丘子赫不至于死的这么快。”

“你也说了,不至于死的这么快。无论早晚,他的结局都是注定了的。谁让他对上的是桑丘子睿?那个男人的心太狠了!桑丘子赫,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现在,甚至都怀疑桑丘业是不是被他给杀了的?”

浅夏明白,穆流年这是在宽慰她,可是一想到了现在的牡丹,和已经自尽的桑丘子赫,浅夏的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有愧疚,有自责,更多的,则是一种被人利用做了坏事的愤怒感!

“元初,无论如何,现在桑丘家族的一切,都已经是在按照桑丘子睿的计划在行事了。他手中有桑丘家族的暗中势力,二皇子肖云放,很快就会上位了。”

“不一定,梅家的人,不会就此轻易罢手的,而且,那个失踪了的任玉娇,定然是与梅家脱不了干系的。”

“我以为你会怀疑她是桑丘子睿的人,最起码,哥哥就是如此怀疑的。”

穆流年有些嫌弃道,“浅浅,不要拿我跟你的那个缺心眼儿的哥哥比!将任家利用地如此彻底,的确是有些像是桑丘子睿的风格。”

浅夏对于穆流年的判断颇有些意外。毕竟,她能肯定了任玉娇不是桑丘子睿的人,也是多次占卜后,才得出了结果。如今,想到穆流年明明不通此术,却能如此清楚地判断出这一点,可见其头脑十分的清醒冷静。

“你是如何断定了那个任玉娇是梅家派去的人的?”

“简单!表面上看,是任玉娇在暗处动了手脚,坑了整个任家。同时,又在私底下成了桑丘子赫的谋士,且在二房出事后,这个任玉娇又不知所踪。怕是大部分的人,都会怀疑到了桑丘子睿的头上。可是有一点,显然是被大家给忽略了。”

“什么?”浅夏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判断出了任玉娇与桑丘子睿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桑丘子睿多年不在安阳城,可是这几年来,桑丘子赫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说实话,在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与任家,以及那位任小姐,可是秘不可分的。换言之,如果没有任玉娇的从旁协助,怕是桑丘子赫不一定就能有了与桑丘子睿对抗的本事。”

听到这里浅夏明白了,淡淡一笑,“你果然是看问题比较全面。的确,若是那任玉娇是桑丘子睿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一开始就相助于大公子?怕是任家也会忽略掉了这个问题。不过,我想桑丘家的老太爷和桑丘弘,应该是不会忽略的。”

“浅浅,无论如何,安阳城的事,也算是了了。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再说,将来我们回到了梁城,难保不会与他再见面。他那样的一个人,是不可能永远都在权力中心的外围转悠的。”

这话可就是有了几分的嘲讽了!

浅夏不是没有听出他话里对于桑丘子睿的贬低,事实上,从他们一开始,浅夏便知道穆流年不喜欢桑丘子睿。她甚至是知道,穆流年之所以不喜欢他,不单单是因为桑丘子睿表现出来的对自己那么明显的兴趣。

“说实话,从个人的感觉上来说,我不期待再见到他了。可是从某些事上来说,我又很期待能再次与他相遇。”

浅夏的话太过矛盾,穆流年也听不太明白,只能是有些狐疑地看向了她。

“我不喜欢桑丘子睿这个人,甚至是还有些讨厌他!可是我知道,他与我之间有着牵扯不清的麻烦。”

“怎么说?”穆流年有些紧张,一句牵扯不清,可是实在是容易让人想歪了。

“还记得我曾说过的那个梦魇吗?”

“记得,五年来,不停地出现在你的梦境中。说起来,此事倒也是因我而起。”穆流年的脸上,有了几分的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