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让方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那位元二公子的身分,另有蹊跷?可是再有蹊跷,也不应该是陪着一位姑娘回后院儿吧?便是护卫,也断没有并肩而行这样的道理呀!

更何况,刚才他是坐在了主座上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护卫,难不成,是这位云小姐的未婚妻?

云长安看他的眼神有些疑惑,坏心眼儿立刻就转了起来,“让方兄见笑了,刚刚那位元二公子,其实是在下的一位堂姐,这是故意扮作了男子,只是为了出府方便的。”

方桦这才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唐突了。”

“不知方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哦,家父的身体已然大好,母亲一再叮嘱要在下备了薄礼,前来答谢。”

“方公子客气了。在下既然是医者,治病救人,自然是分内之事。方府既然是付了诊金,便无需再另外酬谢了。”

“云兄这便是见外了。说起来,我祖父早先原是与云家的老太爷交好的。只是后来,云老太爷早逝,而家父又一直是被外放,云伯父也是常年不在京中,故而两家才生疏了。”

这便是有意套近关系了?

云长安不动声色,笑道,“说起来,我也是离京五年了,这五年来,若非是因为妹妹的身体不适,需用灵药续命,我也不必四处奔走。刚刚我妹妹你也见过了,身体本就有些差,五年前,先是被卢少华一脚踢中了心窝,在床上养了近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地。孰知后来在京城,竟然是又意外遇袭,险些丢了性命。”

方桦在一听到他说起了浅夏的时候,便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关于云浅夏的消息。

“五年前的事,在下也曾听过。当时年幼,正在京中陪伴祖父。听闻,令妹还是为了护住林夫人,这才伤了自己?”

林夫人?当时的云筱月,可还只是明面儿上的未婚妻,根本就未曾过门,看来,这方家示好之意,再明显不过。

人家上赶着递好话,自己这边儿自然是不能拿了难听地来堵人家的嘴!

“是呀!当时我这妹妹也是急了,为了救姑姑,竟然是直接就扑了上去。那一剑,正是刺在了左心处,若非是父亲手里头还有些奇丹妙药,怕是妹妹根本就活不过当晚。”

方桦知道他这是在避讳着秘术一词,也不点破,点头道,“听说云小姐当时便昏迷不醒了,说来,也实在是受苦了。”

“好在父亲手底下的人能干,没几日便寻到了师父的踪迹,后来再三请托,才肯为妹妹救治,而我,也便是在那个时候,拜了玉离子为师父。”

“这么说,当初云兄学医,还有一些原因,是为了令妹?”

云长安淡淡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妹妹现在的身体仍然是禁不得折腾的。这也是为何来到了允州这么久,她却始终未曾出过府门一步了!不瞒方兄,若非今日是你来了,她连后院儿也是不会出的。”

“云小姐看起来,的确是瘦弱了一些。”

“是呀,这些年,若非是我和师父用了灵药一直在为她调理身子,怕是现在根本就受不得一丁点儿风的。如今,总算是能出来走走了,原本是想着直接回京城的,可是没想到,半路上父亲来了信,说是令尊与他是故交,特意让我来此走一遭。如此,倒是能与方兄结识,倒是投缘。”

方桦一听,顿时大喜,不过面上仍然是强压了喜色,“早就听闻云家公子玉树临风,丰神俊逸,此番能与云兄结识,实在是在下的福气。”

“方兄也不必客气了。方兄的大名,以前在京城时,我便有所耳闻。既然来了,那不若一起小酌几杯,如何?”

此言正合方桦之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到后晌,浅夏正在迷迷糊糊间,便闻到了一丝酒气,然后翻了身,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抬杠!

“云公子,听说我是你堂姐?”阴寒冰冷的声音,几乎就是要将人给完全冻住一般。

云长安打了个哆嗦,看着眼前浑身上下都是透着几分冰霜之气的穆流年,瞬间酒就醒了大半儿。

“那个,哪有的事?咦,今天的天气不错哈!这天空蓝的跟锻子似的!”

“那不如你叫一声堂姐来听听?既然是演戏,总要演个彻底吧。”某人不为所动,继续冷声道。

云长安这回是打心眼儿里有些害怕了,叫堂姐?打死他也不敢叫!没叫都成这样儿了,若是真叫了,他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个家伙会直接撕了自己!

“那什么,三七呢?怎么不在这儿伺候着?万一小姐醒了怎么办?”云长安为了躲开这个难缠的问题,只能是顾左右而言它。殊不知,他这番心虚的样子,反倒是更挑起了穆流年逗弄他的心思。

“怎么办呢?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要叫我一声姐姐呢!啧啧,说起来,我也二十了,能听到别人叫我一声姐姐,也着实是不错!至少,这种感觉,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体会到的,你说是不是?”

特意地咬重了姐姐和男人这两个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长安,直把云长安的心底里头,盯出一层毛来!岂知,这还不算完!穆流年的话,才说了一半儿。

“对了,我这个人有个很不好的习惯,有些东西,可以尝试,可是如果尝试完了以后,不喜欢,那么就一定要毁掉的!只是,姐姐这个称谓,要怎么毁掉呢?是毁掉提了这个建议的人,还是只毁了这个声音呢?”

穆流年一边说着,眸底还一边散发着一种邪魅且诡异的光茫,偏偏唇角还是弯起的,这种笑,还真是不如不笑,直让人看了脊背发凉!

云长安不自觉地便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竟然是很没出息地发现自己的腿有些软了!

“呵呵,那什么,我错了!穆世子,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还是别笑了,还有,别再盯着我看了。我真心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成冰了!”

“呵呵,我没错吧?你叫我什么?不是应该叫堂姐的吗?”

云长安勉强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一脸讪笑,“我不是为了不让方公子起疑吗?再说了,若是被人识破了你的身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识破我的身分?就凭他一个方桦?”穆流年有些鄙夷道,“你这是在抬举他呢?还是在贬低我呢?”

“当然是抬举他了!呃,不对不对!都不是!”云长安说出来了,这才觉得自己上当了,这样的选择性问题,无论自己是怎么回答,都只会惹了对方生气!

“你们不嫌烦吗?不就是一句话,至于么?”浅夏说着,还十分不满地白了穆流年一眼,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你怎么会这么小气?

浅夏的声音才刚刚从屋子里一传出来,云长安便发现穆流年周身的气势立马就变了!哪里还有什么冰寒阴冷?只剩下了轻风暖阳了!

云长安不禁暗暗砸舌,亲妹妹呀!果然是关键时刻,还是向着他的!

浅夏的话音刚落,人已经从穆流年的身边经过,眉眼间似乎是还有疲倦,更多的似是一种不满,被人打扰了好眠的不满!

“浅浅,吵到你了?”

“你说呢?又是酒气,又是争吵!你们俩还真像是孩子!”

浅夏说完,头也不回直接就往外走。

穆流年知道浅夏是真的有些恼了,倒不是恼他在整云长安,而是嫌他们二人打扰了她的好眠了。

看着浅夏的背影,穆流年狠狠地瞪了云长安一眼,小声警告道,“若是浅浅果真生了我的气,不再理我,我跟你没完。”

话落,便急忙追了出去,一脸讨好地开始哄着有些生气的浅夏了。

云长安的嘴角抽了抽,穆流年的警告,他可是不会蠢到了以为是在唬着他玩儿呢!若是妹妹不理他,他可是真的会治自己一个狠的!

一想到了穆流年的手段,他还真是有些胆颤了!

穆流年追到了水榭,浅夏才肯回头看了他一眼。

“浅浅,你终于原谅我了。”

“谁说我原谅你了?”浅夏白了他一眼,“逗弄我哥哥,你很开心?”

穆流年的表情一滞,口头上一个劲儿地道歉,可是心底里却是想着,果然是不能当着她的面儿与云家人为难,以后说什么也得背着她收拾云长安一回。

“你今日为何故意为难哥哥?仅仅只是因为他说的那一句堂姐?”

穆流年挑眉,果然是瞒不过她,“这小子也着实是太实在了一些,人家不过是几句话,他竟然就忘记了自己姓什么,竟然是跟方家就走地如此近了。”

“什么意思?”浅夏听出了有几分不对劲,蹙眉问道。

“唉!宫里头的那位,已经知道了方亮的顽疾已是缓和了许多,而且,还知道了是云长安开出的方子有效。”穆流年说着,便有些无力地轻抚了一下额头,“我真是不明白,你舅舅为什么要冒险让云长安来走这一遭?如今被那位给盯上了,难免不会再让人来查探你了。”

“看来,我得继续扮柔弱了?”

穆流年上下看了她一眼,“倒也不用刻意地假装,你本来看起来就有些虚弱。我只是担心,云长安先是出现在了安阳,救了桑丘子睿,如今又救了方亮,会不会让他疑心了?若是他果真多心,那可就是等于将云家与朝政给挂上钩了,如此,可是对你们云家极为不利。”

浅夏也紧了眉,“不错。我竟是不知,皇上竟然是会这么快就收到了允州的消息。”话落,随即一愣,然后面有惊色,同时,在穆流年的眼底里,也看到了一抹肯定,当下就有些懵了!

“是我错了,原来,皇上竟是在安阳城时,便盯上了哥哥?不,应该说是我们兄妹?”

穆流年虽然是不想承认,可是也没办法,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偏偏云长安这个不知死活的,竟然是还与方桦把酒言欢,这让向来多疑的皇上,难免不会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浅夏微抿了抿唇,若他们只是普通的皇商家的子女,皇上自然是不会上心,可问题是他们是云家的人!云家现任的家主云苍璃,亦是一名秘术师!

多年来,皇上对云家,对云苍璃,一直都是弃之可惜,用之有惧!如今,只怕是给犯到了皇上跟前儿了!

“不对!”浅夏微微摇头,“舅舅可是不仅仅精通秘术,对于揣测人心,亦是颇有一套,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境况?只怕是哥哥在安阳城中救了桑丘子睿的时候,皇上就已经是对云家上了心。既然如此,舅舅为何还要让我们来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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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盯上云家是意料之中的事吧?另外,大家不妨猜猜,云长安的药方里,有什么猫腻吧?猜对有奖哦!哈哈。

第八十六章 猫捉老鼠?

穆流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这一点,他也想不通。

“算了,别想了。等回头见到了舅舅,再当面问他,岂不是更好?”穆流年安慰道。

浅夏点点头,却是有些迟钝地错过了穆流年眸底的笑意,更没有听出来,刚刚穆流年竟然是也十分顺嘴地唤了一声舅舅!

等到云长安过来时,两人已经坐下开始吃着冰镇西瓜了,悠然自得的样子,哪里还有先前的担忧?

“那个卢子荣如何?果真就是病的厉害?”浅夏咽下一口西瓜,轻声问道。

“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先天不足之症,不太好治。”

浅夏挑眉,“不太好治,却并非是不能治。这么说,你已经有了方子了?”

“方子给了她了,能不能将药淘换来,就不是我的事儿了。”

浅夏微愣,“那药都是极为难得的药?”

“嗯,有几味甚是名贵,不好淘弄。不过,如果有银子,倒也不是换不来。”

穆流年听了,倒是乐了,“这下子,卢府怕是真的要闹上一闹了。”

浅夏不语,为了一个庶子,怕是卢府要大出血了。只是不知道,那位梅氏,是否愿意呢?而且,卢府五年前可是出了大笔的银子,当时卢府已是外强中干,这些年,卢少华的官途又有些不顺,不知道,到底还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呢?

几人在这里吃着瓜果,聊着天,赏着花,乘着凉,而卢府里,却已是乱作了一团!

“老爷,这是长安给开的方子,妾身已经找了几位名医看过了,都说是极佳,正对了子荣的病症。”云敬丽小心翼翼地拿了方子递到卢少华跟着,知道他的气还没消,只能是赔着小心。

“什么时候开的?”卢少华见她果然是能求来了方子,脸色好看了不少。

“回老爷,今日上午。只是这上头有几味药甚是名贵,妾身担心他会居心叵测,所以,便特意找了几位大夫仔细看过。都说无碍,且按这个方子吃药的话,估计最多用上三个月,子荣的身子就会大好,甚至是还能习武了。”

“果真?”卢少华的眉心动了动,这卢子荣可是目前为止,自己唯一的儿子,若是果真能好起来,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只是,待他细看了这方子,眉心又紧了紧。

千年灵芝、霍山石斛等等,这里头的几味药,可是着实价值不菲!

“你确认这方子对子荣的身体有利?”

云敬丽怎么会看不出来卢少华是心疼银子了?当下心中就有些鄙夷了!给自己的亲儿子看病,竟然是还心疼银子,也不想想,你可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治不好,你将来指望谁?

“回老爷,要不,您再请刺史大人府上的府医给瞧瞧?”

卢少华听了,脸色冷了冷,拿了方子便走了。

云敬丽一看他还真拿着方子出去了,气得是直跺脚!暗骂这个卢少华是个狠心的,连救自己的亲儿子,竟然是都得考虑考虑花多少银子!

其实云敬丽还真是冤枉了卢少华了!

初一看见这药方,上面这么多名贵的药材,自然是要花费不少的银子,只是卢少华也知道自己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自然是要好好地治,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就不给儿子看病了?

只是他担心这是云长安为了报复他,故意给他设个套儿!

想想当年云家人可是没少整自己,自己如今能再坐上了少尹之位,何其不易?若是再被人家给耍一次,那可就真是笨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卢少华就出现在了卢府主母梅氏的院子里。

“这是云长安给开的方子,我找人确认过了,的确是对症下药,而且,方府的府医,还颇为激动。你也知道,他也是来咱们府上给子荣瞧过病的,他一直在惊呼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出这么好的方子来。”

“老爷的意思是要妾身让人去采买这几味药?”梅氏的脸色不冷不热,说出来的话,听着却有几分的别扭。

“夫人,你也知道,如今我膝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不能再出事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对症的方子,能治好他,你就当是为了我们卢家的香火着想,再费费心。”

这话听着还算是顺耳,梅氏伸手将方子接了过来,然后再仔细地瞧了一遍后,唇角微微一勾,“老爷,这上头差不多一半儿的药材,咱们库房里就有,至于其它的,妾身立马让他们去办。”

卢少华顿时一喜,“还是夫人贤惠。”

其实,这方子卢少华完全不必给梅氏看,自己就可以吩咐了管家去外头抓药,可问题是,如今府内是由梅氏当家,而且自己能再度升回来,也是仰仗了梅家的提携,所以,在府内,卢少华对这个夫人,那是颇为敬重。

再加上,夫人本就年轻,人生得也漂亮,又没有生过孩子,这身材自然也是府里头几个女人中最好的,所以,他对梅氏除了敬重外,自然就多了几分的宠爱。

“多谢夫人了。”

梅氏娇嗔了他一眼,那眼神儿是妩媚多情,直看得卢少华的眼睛都直了!

很快,云敬丽那边儿便得到了消息,说是老爷已经说动了夫人让外头的人去采买药材了,这才放下心来,这心中一松气,顿时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了。

先是被卢少华给踢了一脚狠的,昨天又在方府门外头淋了雨,这会儿,她浑身酸痛,自然也是正常的。

“最近小姐可还安分?”云敬丽躺在了床上,问一旁的嬷嬷。

“回姨娘,小姐最近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没出去过呢。”

云敬丽一听,便知道自己打发她去外头的事儿,没有被人发现,顿时安慰不已,看来,这个女儿这回做事,果然是再添了几分的小心,点点头,“如今为了子荣病,怕是要委屈她几天了,告诉她,莫要轻易出自己的院子,见到了府上的几位小姐,也要客客气气的,千万别争强好胜,再被人告到了老夫人和老爷那里。”

“是,姨娘放心吧,小姐最近可是乖巧着呢。”

云敬丽这边儿倒是放心了,可梅氏那里,却从未想过要顺了她的意!

“夫人,这药材都采买的差不多了,可是这里头,还差了一味希希草,听说此药极为名贵,一般来说,只有京城才有得卖,而且,整个紫夜也就只有云家的药铺里才有得买,不过也是极少,大问他的希希草,都是送进宫去了。”

“希希草?”梅氏微微一笑,她在看到这个方子的时候,便知道这味药肯定是买不到的。

梅氏在京中长大,怎么会不知道这希希草的名贵?便是京城的药铺里,也并非就是每日都能寻得到此药的!

若不是因为卢少华强调请了几位名医看过,这方子无碍,怕是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云长安在故意刁难卢家呢!

“这味药本就不好买,允州没有,也是正常。”

“夫人,那您看?”

“将这个消息送去给老爷,这不是我不肯花银子,是允州城根本就没有这味药,让我拿银子买什么?”

嬷嬷一愣,随即看到夫人的脸色,转瞬就明白了过来,夫人的小库房里头,可是收着两支希希草呢,当初,可是做为了陪嫁给带过来的。

这希希草有多名贵,嬷嬷自然也知道。听闻当年这两支希希草,还是夫人花了近万两银子才得来的。如今,夫人的意思,分明就是要等着那个云敬丽求上门来了。

果然,卢少华一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便不好了!

希希草,他也略有耳闻,听闻这种药材本就是生于高山之巅,很是难得。想不到,如今自己的儿子竟然也要用到此味药。

只因这希希草极为少见,从药用价值上虽不及那灵芝、人参,可是这价钱却是贵得离谱!

“夫人那里怎么说?”卢少华阴着一张脸问道。

“回老爷,夫人什么也没说,只说是如今其它的药都配齐了,就差这一味了,可是这方子上点明了,必须要有此药,否则,其它的药也算是白凑了。所以,差了奴婢来问问老爷,是不是要找人去趟京城?”

卢少华不语,开始细细地琢磨着这位嬷嬷的话,当初梅氏的陪嫁单子,他自然也是看过的,并且是吩咐了人抄写了一份儿。为的自然就是不能让当年云氏的事情再来一次。

所以,自梅氏进府后,卢少华便从未花过梅氏的一两银子,一来是不想被梅氏给看低了,二来,也是不想让自己再蠢一次。

可是这梅氏的嫁妆里头,却是有着希希草这味药的。而且,貌似还不止一支!

现在,自己要不要去让梅氏给拿出来呢?

卢少华很肯定,只要是自己开了口,那么梅氏定然是会拿出来的,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在梅氏这里,便有了话柄了。以后但凡是有个什么不顺心的,难免梅氏不会再想起这一出儿来,到时候,被动的就是自己了。

在卢少华看来,这梅家可是跟以前的云家不同!

云家不过就是有钱罢了!而且现在即便是成了皇商,那云苍璃也成了官身,也只不过是个闲差,没有什么实权的!那梅家可就不同了!

梅远化可是吏部尚书,那可不是自己能随意招惹的人物!

再说梅家在宫里头可还有一位贵妃娘娘呢,而且还为皇上诞下了长子,可真正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如今自己得了梅家扶持,自然是要一心为梅家效力,若是将来大皇子登上大位,自己还愁没有锦绣前程?

思量再三,卢少华明白了梅氏的意思,“将这件事去告诉小云氏吧,顺便告诉她,夫人那里有药,让她自己去求吧。”

那位嬷嬷一愣,对于老爷能看透夫人的心思,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老爷竟然是会偏帮地如此明显!

虽然老爷一直敬重夫人,对夫人也颇为宠爱,可是任谁也知道,老爷对于那位小公子,还是极为上心的!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大意了?

如今既然是老爷明确表态了,那么,她们这边儿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等嬷嬷回到了梅氏这里,将老爷和云敬丽两人的反应都是一一细说了一遍。

梅氏轻轻地笑了,深吸一口气,“老爷果真是个聪明人,知道孰轻孰重,而且,老爷明显还是偏心我这边儿的。如此,我倒要看看那个云敬丽,还能折腾出什么样的花儿来。”

“可是夫人,您这么做,就不怕这个小云氏对您怀恨在心?她是个有手段的,而且在老爷那里,可是比那个靳姨娘要吃香的多。奴婢也不明白,那小云氏明明就是一个寡妇,怎么老爷却是迷上了她?”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这个小云氏床上功夫了得了!哼!若是平平安安的,老爷自然是会迷恋上她,可是老爷也是个头脑清醒之人,轻重缓急,还是分的清的。”

“夫人,您就不再想想了?要不,您也去请那位云公子为您请个脉?说不定,您这不孕之症,就能治好了呢。”嬷嬷边说,边打量着上头夫人的脸色,说出来的话,声音也是压得极低。

“怎么可能?连去年母亲特意寻来的御医都说我这身子是没法子了。若不是因为先前小产之时,有人动了手脚,我又怎么可能会再不能生养?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思来想去,敢对我下这个手的,也就只有这个小云氏了!如此,她生的儿子,才有可能是个宝贝了!”

“可是夫人,若是云公子那里,真的有什么秘方呢?如此一来,您若是要将那个卢子荣能养在了名下,岂不是亏大了?”

孰料梅氏淡淡一笑,“本夫人会是那种做亏本儿买卖的人么?也罢,既然是你说出来了,咱们便去会一会那位云公子。正好,也出去避一避。”

梅氏前脚才出了二门,那厢云敬丽得了信儿就求上门来了。可惜,扑了个空!

云敬丽这个着急呀!

好不容易有了方子可以治好自己儿子的先天不足之症,她怎么能就此放弃?可是那希希草,便是她动用了一切法子,也是根本就买不到!

如今听说夫人这里有,她自然是不能放过!便是要让她跪上三天三夜,她也一定得将那药给求了过来。

哪成想,想法是好的,可惜现实是她不能左右的!

夫人不在府中,她去求谁?

云敬丽一咬牙,一跺脚,便直接就气冲冲地去了二门外的书房,可惜了,卢少华早就发了话,书房重地,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而且,卢少华既然是有意要给梅氏脸面,自然也不可能会在她事成之前,来见云敬丽,否则,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见两边儿都行不通,云敬丽也不傻,一扭头,竟然就去找老夫人了。

这老夫人年纪大了,自然是最看重孙子了。虽然是知道梅氏的身分不是她能轻易招惹的,可是这几年,对唯一的孙子,也是疼到了骨子里头。

云敬丽一见到老夫人,自然就是将自己从云长安那里得到了方子的事儿说了一遍,只是最后还差一味药,夫人却是不愿意拿出来用,眼瞧着卢子荣的身子就能大好了,如今,也只能是干瞪眼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当即也有些懵了!

在她的眼里,梅氏这个正室的身分,自然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只是,卢子荣可是卢家唯一的根苗了,这个时候,莫说是用她两味药材,便是将她的那些宝贝东西全都用了,她这个做嫡母的也不能有个不字!

云敬丽的一番巧言蜜语,很快,就让老夫人铁了心,要为她和卢子荣做主了。

却说梅氏这厢出了卢府,也的确是到了云家的别院。

梅氏到底是正经的官夫人,云长安自然是不能真的就将她给晾在了府门外。

初见梅氏,云长安倒是颇有些意外,想不到云长安竟然是还能娶到了像是梅氏这样既漂亮又文雅的女子为妻。更没有想到梅氏这个在梅府里算不得多受人待见的庶女,竟然是还能有这样让人惊叹的一面。

“不知卢夫人上门有何指教?”云长安并没有因为她的气质出众,就有了什么好脸色,谁让她嫁的人是卢少华呢!但凡是卢家的人,他一个也不待见。

梅氏将自己的病情大概说了一遍,然后态度十分诚挚地恳请云长安能为其看一看是否还有机会。

云长安虽然是不满意,可是一想到了出来前妹妹的叮嘱,也只好是忍了心中的不快,为其号了脉之后,再将她的病情细说了一遍,然后再开了一张方子。

“卢夫人的体内,曾长期滞留了一些不利于女子生育的药物,所以才会如此。虽然是后来停了那些药,可是怀孕后又误食了什么药物才会导致小产,故而才会对卢夫人的身体损伤极重。”

梅氏听了,身子一僵,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自己虽然是也大约猜到了这些,可是现在听到了云长安亲口说了出来,心里头的震撼,自然还是不小的!

一旁的嬷嬷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夫人的脸色,“那云公子,敢问夫人的身体可还有调理好的可能?”

“自然是有!只是需要耗费一些时日罢了。另外,还要注意饮食搭配,许多忌口的东西也是不能用的。我会另外写一张单子,但凡是上面写的,都不可食用。再者夫人的身子偏寒,即便是夏季,也不可用冰镇瓜果。”

“多谢云公子了。只是,我这身体,果真还有再怀孕的可能吗?”

云长安一挑眉,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卢夫人既然是信不过我,大可不必前来!”说着,作势就要将刚刚开好的方子给撕了。

那嬷嬷一瞧见,立马就扑过去将那方子给护了下来,“云公子可千万别见怪。我家夫人也是寻了多位名医,皆是说没有什么法子了。若非是因为听说您治好了方大人的病,夫人也不会过来请您给看诊的。”

云长安冷哼一声,眼睛瞪了那嬷嬷一眼,梅氏似有所悟,“嬷嬷先到外头去等吧。”

“是,夫人。”

“云公子有话直说无妨。”

云长安突然就笑了!刚刚还是阴着一张脸,只是这么一晃眼儿的功夫,竟然是就笑得有些灿烂了!

“卢夫人难道不好奇,我为何要给你看病?刚刚你的人也说了,请了数位名医都束手无策,你怎么就能相信本公子不会害你呢?难道就不怕,我给夫人下的是毒药?”

梅氏笑了笑,将自己的衣袖都整理了一下,“医者父母心。本夫人相信云公子的医德。”

云长安却是冷笑一声,“医德?卢夫人以为我对你们卢家的人还用讲什么医德?”

梅氏的脸色变了变,一时难以相信一直温和尔雅的云公子,竟然是一下子会有了这样的一面!

“当年云家小姐与卢少华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说实话,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只是我一介女流,我的婚事,亦非是能自己做主的。”

云长安注意到了她说的是卢少华,而非‘我家老爷’这样护着他的话,一时对这位新任的卢夫人,倒是有了几分的兴趣。

“卢夫人,当初我姑姑是如何离开的那个卢府,想必你入府这几年,也查探到了不少。如今因为你是梅大人的千金,所以卢少华才会对你颇为看重。可是卢夫人,想想当年的卢少华,可是一穷二白,当年我姑姑下嫁与他,他对我姑姑又何尝不是颇为看重?”

梅氏的心思一凛,这些事她自然是知道,心底里来来回回地也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可是现在被一个外人如此清楚地说出来,还是一个对卢府颇有敌意的云家人说出来的,实在是让她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归不舒服,可是她也明白,云长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她提起这个,这不是摆明了在公然表明了他对卢家的态度?

更重要的是,这在梅氏看来,分明就是对她的一种提醒,一种善意的提醒。

“云公子,我是梅家的人,如今既已嫁入卢家,自然是要为卢家着想的。只不过,前提是我自己得是安全的。不是吗?”

云长安一挑眉,眸底的笑意甚浓,看来,妹妹说的不差,这个梅氏,的确是个聪明的。

送走了梅氏,云长安将这一切都与浅夏说了一遍。

“妹妹,你觉得那位卢夫人真的会选择与我们合作吗?”

“我们与卢夫人的合作,不是在眼前。不急!梅氏嫁与卢少华为妻,怎么可能会是她自己自愿的?她如今虽不能说是正值妙龄,可是比卢少华可是小了有十来岁!若非是因为自己做不得主,又岂会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