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白了他一眼,然后很无奈地任由他细心地服侍着自己,“关于卢家的?”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歪着头看她,“你还真是聪明!我只是说有消息,你竟然是就能猜到了是卢府的?”

“说吧!”浅夏将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出来,“一会儿哥哥就要回来了,你确定要让他看见你对我无礼,然后你们再打一架?”

穆流年挑眉,看了一眼外头已经偏下去的夕阳,“虽说是黑了,可是天气仍然是有些热。还是算了!打完架,身上粘粘的,也是着实不舒服。再去沐浴,万一再影响了你用晚膳就不好了。”

“不会影响。我可以自己先吃。”浅夏毫不客气道,一个眼神也没甩给他。

穆流年脸上的笑顿时僵了僵,孩子气地撅着嘴道,“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了呢!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你说我不可爱了?”浅夏低头不看他,声音轻柔得仿佛是像水一样,可是听在了穆流年的耳朵里,却是生出了几分的警惕。

“哪有?不过是跟你闹着玩儿而已。对了,你可知道这几年那个云敬丽在允州过地如何?”

“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

“喂!不是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消息哦!”穆流年一脸神秘道,“之前的时间太紧,没有查到。今日我让人跟着宋佳宁,发现原来这几年,云敬丽在允州可是捞出了不少的银子。”

“她?”浅夏终于抬头,给了穆流年一个不信的眼神。

“之前不是说因为她给卢少华生了儿子,所以在卢家很得宠吗?在梅氏进门之前,她可是曾把持了卢府的中馈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贪了卢家的银子?”浅夏的神色不动。

“一部分吧。还有一部分,应当就是卢少华赏的。毕竟,这些年,卢少华也没少贪银子。”

“宋佳宁出府了?”

“嗯。我的人跟着她去了几家店铺,每进去一家,她便翻看一下帐簿,然后再抄写在了一张纸上。另外,听他们的言词间,似乎是还有其它的产业。只不过因为今日的时间太短,她来不及去了。”

“有趣!五年的时间,能让当初险些无路可走的母女俩,在允州城里有了不菲的产业!我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位好姨母呢!”

“不止这些,今日卢少华打了云敬丽,正是因为如此,云敬丽才会想到了让宋佳宁出府为自己办事。另外,卢家的那位小公子,身子一直是时好时坏。这一次,云长安治好了方大人,难保那位卢少华不会厚着脸皮来求他了!”

“卢少华若是真涎着脸来求,倒是说明在他眼里,那个儿子还是有些分量的。若是他不肯拉下脸来,才更说明了这个人分明就是一个人渣!”

“浅浅,你的意思怎么样?若是他真的求上门来了,救是不救?”穆流年一脸的玩味,对于浅夏的决定,似乎是很好奇。

“这是哥哥的事。想怎么做,也是他的决定,我不会干涉。”

穆流年愣了一下,挑挑眉,暗道就冲着云长安那护短的性子,定然是不肯去了!

浅夏轻抿了一口茶后,才有些忧色道,“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别急!说不定是方大人感激云长安救了他,要留下来请他吃酒呢。”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不过,若是果真如此,哥哥定然是会派人来知会一声的。”

听出了她话里的担心,“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接应他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话落,亭子里再度沉默了下来。

突然,穆流年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他的浅浅,什么时候也为自己这么担心过?再转念一想,他们是兄妹,虽然是表兄妹,可是这几年的相处下来,也能看得出,他们二人之间,的确就是再纯粹不过的兄妹关系。

这厢浅夏在为云长安担心,而穆流年则是垂了眸子,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也让浅浅为他担心一把?看看这被人惦记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很好,很满足?

正思索间,便听到了极浅的脚步声。

“回来了。”穆流年扔下这句话,便直接吩咐三七去传膳了。

浅夏不会武,自然是听不到,直到云长安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浅夏的眉眼间才松缓了下来。

“怎么会这么晚?”

云长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路上遇到了几只尾巴,甩掉了。所以才会回来迟了。让你担心了吧?”

浅夏摇摇头,“哥哥没事就好。”

穆流年的神色微凝,“可知道是什么人?”

“哼!还能是什么人?身手不怎么样,我看着倒像是卢府的护卫。”

穆流年听了,倒是低低地笑了,“也是!若是一些高手,就凭你的本事,也不见得能甩得掉!”

“穆、流、年!”云长安几乎就是一字一句,且带着磨牙声给吼出来的。

浅夏摇摇头,连忙让云长安过去净了手和脸,三人再度坐好,开始用晚膳。

一顿饭,倒是吃的安静,只不过这有些沉闷的气氛,还是三人在一起相处以来,为数不多的一次。

等三七将东西收拾了,三人便在院子里肆意地走走,反正也是自己家,自然是没有什么忌讳的。

“卢府的人去跟着你,只怕也只是为了试试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几分本事。浅浅,我觉得卢少华定然是会为了他的独子,求上门来的。”

云长安冷哼一声,“我便是这辈子不行医了,也不可能去救卢家的人!”

“我不担心卢少华会上门,倒是担心云敬丽会亲自求上门来。哥哥,若是你不救,怕是对你的名声不好。”

“不好便不好!妹妹,你忘了她们母女当初是如何地不要脸面了?还有那个可恶的卢少华,他简直就是枉为人父!当初踢你那一脚,若是没有父亲后来帮你调理,你焉有命在?”

这话说的虽然是有些重,也有些夸张了,可是浅夏也明白,当初卢少华那一脚,的确是将他们父女的感情,彻底地给踢没了!虽然说这里头也有浅夏的算计在内,可是到底也是寒了她的心!若是他有云苍璃的一半儿,也断然是不会下得去那一脚的!

浅夏所料不差,次日,云敬丽便拖着受伤的身子,到了云府的别院。

当然,她莫说是见一见云长安了,便是连府门,也是进不去的!

宋佳宁见到这守门人竟然是如此死板,一点儿也不能通融,顿时就恼了!

“你们疯了?我告诉你们,我娘也是云家人,她可是云苍璃的亲妹妹,若是我舅舅得知你们如此对待我母亲,定然是不会饶了你们的!”

这守门的护卫对视一眼,压根儿就不理睬她,那样子,好像她说的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宋佳宁更气了!而云敬丽的脸色也有几分的不好看。再怎么说,她也是姓云的!虽说当年之事,让她被嫡母给遣出了云家,可是这些下人,也不能一点儿也不知道开眼吧?自己好歹也是卢府的姨娘,那可官家!

注意到四处的百姓越聚越多,云敬丽咬咬牙,“算了,佳宁,许是你表哥不在,我们改日再来。”

浅夏听完了下人的禀报,唇角微微一勾,改日?云敬丽,你还真是不死心呢!不过,医者父母心,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了哥哥,救救你的宝贝儿子的!

次日,云敬丽一行人又来了,这一次,云敬丽还将她的那个病弱的儿子也一并带来了。当然,这也是卢少华的意思!

将一个病弱的小孩子带上,他云长安若是果真不救,岂非是枉担了一个神医之名?

他们卢家一家人,便是笃定了,云长安不可能会罔顾了自己的名声的。

浅夏听到这个消息时,眉心倒是动了动,而云长安则是仍然冷着一张脸,根本就没有在意的意思。

“哥哥,你说,若是让他们将孩子带到了方大人府上去医治如何?”

“嗯?”云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穆流年聪明,很快就明白了浅夏的意思。“成了,这事儿我去办。长安,你该去方府了。走后门吧!”

穆流年戴了假面,到了院门口,只见已是围了不少的百姓了。

“这位可是卢府的小公子?”

云敬丽见有人出来了,看其穿戴皆是不凡,又见两侧的下人对其态度恭敬,自然而然地,便以为这就是云长安了!当下心中一喜,“正是。你可是长安?我是你的姨母呀!”

穆流年的面上一怔,眼神有些奇怪道,“这位夫人,你认错人了吧?在下姓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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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云长安会不会救那位小公子呢?还有哦,浅夏又会是什么态度呢?

第八十五章 被盯上了!

云敬丽一呆,表情瞬间就有些僵硬了起来。而四周的百姓们一看,则是纷纷掩面而笑!眼神里的嘲讽,不言而喻!

自称是人家的姨母,却是连人也不认识!这脸丢的也实在是够大的!

“那,那长安可在里面?”云敬丽虽然是也知道丢脸了,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问,希望能见上云长安一面,或许,她的儿子还有救!

“云兄昨日去了方大人府上,昨晚上才回来。听闻了卢小公子的事,嘱托在下,若是小公子再来,直接去方大人府上就是。因为今日要为方大人针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要说云敬丽也实在是倒霉。当年云长安陪着云苍璃一起到允州来时,云敬丽受罚,压根儿也不过才见了云长安一面,而且还是匆匆一眼,哪里还记得当年他的模样?

如今看到了一名青年男子出来,且穿戴不凡,自然就以为是她的外甥云长安了。

云敬丽看着周围的百姓们指指点点,真恨不能找个地缝就钻进去!可是一想到了自己儿子的病,又不得不低了头,一咬牙,就吩咐了人去方府门外等了。

虽然是云长安留了话让她直接去方府,可是那方府是什么地方?那是刺史府!莫说是她一介妇人了,便是卢少华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没法子,云敬丽只好是连人带马车,都等在了方府的大门口。

浅夏看到穆流年一脸坏笑地晃了回来的时候,便知道这厮定然是整人成功了。

“她去了?”

“去了。”

“她倒是好骗!”

穆流年一甩衣袖,直接就在浅夏的身旁坐了,“不是她好骗,而是我瞧着那个小孩子怕是真的有些不太好。”

浅夏的表情微怔,“你还懂医?”

穆流年淡笑着以手肘撑在了长几上,然后支了下巴,“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否看到了那个小孩儿?”

浅夏挑眉,“原来你竟是一直深藏不露?只是不知道,你与哥哥相比,谁更厉害一些?”

穆流年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与他比?我不过就是学了些皮毛。你也知道,穆家世代都是武将。我要学一些处理外伤的基本手法,另外,在野外,总要知道,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吧?”

浅夏莞尔,姑且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你呀!我说过,从不骗你的。”穆流年知道她不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对了,浅浅,你说他们今日能不能等到云长安?”

“天知道!”

穆流年一愣,没明白。不过,大概一个时辰之后,他便明白了。

因为原本还算得上是晴朗的天空,竟然是突然就阴云密布,大雨突降了!

因为天气突变,浅夏和穆流年二人坐在了水榭里,看着外头的狂风大作,一时心情大好。

“你说,云敬丽会不会还继续坚持等他?”

“不可能!除非她是真的傻!这种天气,若是她还带着孩子继续等,那就是真的不想要她儿子的命了!”

浅夏的眉心一动,侧脸看他,“如此说来,你的医术也着实不差。虽不一定能及得上哥哥,却是明显比寻常的医者要强。”

“我可以把这当成是对我的夸奖吗?”穆流年挑眉一笑,伸手便将浅夏拥入了怀里,“浅浅,我对医术的确是算不得有多么精通。我只所以会肯定那小子身体不成,主要还是朱雀搜集来的资料。对了,今天那个宋佳宁倒是挺聪明的,没有出府。”

“嗯,她也是怕被卢府的人怀疑了。几年不见,这个宋佳宁,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浅浅,你想对付卢家的人?”

浅夏轻蹙了一下眉头,要对付他们吗?她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毕竟前世的仇,前世她已经亲手报了!只是这一次,宋佳宁不该自作聪明地来招惹自己!

“卢家的那个孩子叫什么?”

“卢子荣。这名字,还真是俗气地可以!”穆流年轻笑了两声,察觉到了浅夏周身的气息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她竟然是湿了眼眶。

“怎么了?可是想起了从前的事,难过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浅夏的声音哽咽,身子也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似乎是在寻求着一种庇护一般。

“浅浅!”穆流年低喃一声,再不说话,两手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是想要通过了自己的拥抱,能让她感觉到了自己强大的保护欲,以及对她无底限的宠溺。

水榭里四面通风,最主要的是被建在了荷塘之上,这里是夏季避暑的最佳之地。

外头急如湍流的大雨,大力地冲刷着所有阻碍了它们坠落的一切障碍物!

浅夏从穆流年的怀里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微微有些红,不过倒是没有肿,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哭的太狠。穆流年甚至是怀疑她根本就只是象征性地落了两滴泪!

毕竟,在他的眼中,浅夏从来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感情用事的人!当年卢家人对她的伤害,她可以选择淡漠,却绝对不会选择了遗忘!

更何况,如今是那些人再刻意挑起了她的怒火,想要悄无声息地就此过去,怎么可能?

“你想让云长安去帮一帮那位卢子荣?”

浅夏点点头,“我只是不希望哥哥的名声受损!再者,孩子是无辜的。即便是她有一双无耻的父母,只要是他的本性还不错,那便值得救。”

“你如何就肯定他的本性不错?”

浅夏紧紧地抿了唇,就在穆流年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的时候,想不到,却听到了她低低地回复。

“人之初,性本善。他还是个孩子,世间万物,皆有其降临且存在的道理!当然,也会有其痛苦甚至是消亡的道理!”

微微有些清冷的声音,伴着那外面的雨滴敲打在了窗棂上的声音,都流入了穆流年的耳朵。

雨虽然是来的有些急,也着实不小,可是这种急雨,往往也是去的较快。

等到云开雨歇,天色再度呈现出了蔚蓝的晴空模样。

浅夏看着那纯净的天空,再看看大雨过后,那更加翠绿的叶子,被大雨洗的干净至极的屋檐,以及被冲刷地到处都是的花瓣,阖上眼,深深地嗅着这带着几缕湿气的清新空气,生机盎然中又微微带着几分的颓废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浅夏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置身于仙境与魔境的交汇口,一面是慈爱的微笑,一面是带血的尖刀。

微微有些失神的浅夏,是很难见到的,穆流年不愿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细微的表情。恨不能随时随地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浅夏给穆流年的感觉,始终都是有些清冷的,即使是现在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可是他偶尔仍然是会感觉到了浅夏的某种疏离。

不是某些举动上的疏离,而是从心灵上,觉得浅夏离自己还有些远。就像是晚上偶尔看到夜空上的星星,看着某颗很亮的星星,觉得很近,却是怎么也够不到。

穆流年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不过他也知道,浅夏的性子,便是如此。所以他也不着急!

即使是当初在安阳城时,看到了风华万千的桑丘子睿,他也没有觉得压力有多大!因为他能感觉得到,浅夏对于那位桑丘子睿,是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纯粹地想要在他的身上,找到某种答案。

虽然到现在为止,那个答案还是模糊的,甚至是说算是没有找到。可是浅夏很清楚,再继续留在安阳城,会让她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所以,必须离开。

当然,这是今天下午,浅夏才对他说过的话。她可以让自己置身于危境之中,却不允许自己被搅进了所谓的感情旋涡之中。

当天晚上,浅夏与云长安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久到让外面站着的穆流年,几次都想冲进屋子,将云长安给拖出来!

云长安出来的时候,脸色是有些复杂的。

他与穆流年对视了一眼,好一会儿,才有些无力道,“浅浅希望我能为那个孩子医治。”

“所以呢?”穆流年挑眉问他。

云长安的神情有些沮丧,“卢子荣的情况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些,虽然是还不能确诊,可是看情况就是需要一些好药才能治好他。而这些药,你以为我会舍得给卢家?”

穆流年的嘴角抽了抽,“浅浅只说让你为卢子荣医治,又没说一定要你来给他寻药,你急个什么劲儿?”

云长安瞪他一眼,“我只是不愿意接触卢家的人。”

穆流年看着有些不争气的他,摇头道,“浅浅都能将这些是非分开,你为什么不能呢?别忘了,当年的受害人可是浅浅和她母亲,又不是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呀?”

“你不明白。卢子荣是云敬丽的孩子,这个女人可是可恶的很!我听我母亲说,当年她们姐妹都未出嫁之前,她就曾故意设计了姑姑一次,还害得姑姑被祖父罚跪禁足呢。”

“那又如何?你是医者,云敬丽是云敬丽,卢子荣是卢子荣,若是这两者你总是分不清楚,岂不是会影响了你的心志?”

云长安低着头,有些烦燥,对于那个云敬丽,他最深的印象,便是在这别院里见她的那一次了。明明就是刚刚丧夫之人,却是除了一身素服外,还满头珠翠,这样的一个女人,如何能算是良善之辈?

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弟卢子荣,他却是只要一想起那是云敬丽的儿子,便没来由地一阵嫌弃,甚至是还有些恶心!

那是云敬丽在姑姑还未曾与卢少华和离前,便怀上的孩子!

上天真是不公,凭什么让这样一个龌龊又卑鄙的女人,竟然是还能生下了儿子?还能活地这般滋润?

穆流年看到他的样子,便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伸手拍拍他的肩,“别再揪着不放了。连浅浅都能放得下,你又何苦?再说,现在云姨不是也过得挺好的?她与林世子不是也生下了儿子?所以说,云敬丽的插足,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至少,加快了让云姨离开那个渣男的步伐,如此,才能更早地一步地得到幸福。”

云长安愣了一下,细想想似乎也的确是如此!至少,姑姑现在与姑父过的很幸福!而且听说这几年来,姑父的身边儿莫说是姨娘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可见是对姑姑动了真情的。

“你说的对,是我钻牛角尖儿了。我明日不出去了,若是那云敬丽再求上门,我见一见便是。”

穆流年看了他半晌,才犹豫道,“浅浅可有说她也出来?”

云长安摇摇头,“浅浅的性子虽然是清冷,可是她也不是一个真心好说话的。她不过是觉得那个卢子荣有些无辜罢了。又岂是真的原谅了云敬丽?再说了,就冲着前几天,那个宋佳宁让人抛出的流言,也不可能会愿意见她。”

“这倒是!”

穆流年点头赞同,浅夏看起来是对什么事也不是看的太得,而且似乎也没有什么太过在意的东西,可是实际上,若是有人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可是真的会死的很惨!

浅夏这个人,在穆流年的眼里,就像是一个复杂且又发着一种极致光茫的矛盾体!

而现在,穆流年想做的,就是怎么样想办法将她身上的那种极致且勾人的光茫给遮掩起来,除了他自己,别人谁也不给看!

在安阳城遇到一个桑丘子睿就已经是让他很闹心了,说什么也不能再碰上几个了。

还好,浅夏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性子,来了允州之后,人倒是老实,一步也未曾出去过。否则,怕是真的不知道要勾走多少人的魂儿了。

只是穆流年没想到,自己头天晚上还在琢磨着他的大计,第二天,就有人主动送上门儿来给浅夏勾了!

次日,云敬丽果然是再带了人过来了,这一次,云长安倒是在偏厅见了他们。

卢子荣,这个年仅四岁的小男孩儿,脸色十分不佳,嘴唇却是出奇的红艳!

这便造成了一种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试想一下,男孩儿的脸色很白,眉毛也很浓密且黑,而一双嘴唇又是红的像樱桃一样,这样的孩子,怕是走到哪儿都是焦点!因为一看,就有些不太正常。

而云长安从穆流年那里得到的消息上,也是说这位卢家的小公子,无论是到了哪里坐客,都是没有什么人与他一起玩儿的。原因无它,一是觉得他一介庶子,且生母又是那样的一个人,所以许多的大家族的孩子们,在家人的引导下,都是不屑与他玩儿的。

第二,则是因为他这般有些怪异的模样了!原本就是一个病秧子,脸上的对比又是这般明显,谁敢与他一起玩儿?

云敬丽一进来,便有些局促不安。因为她是真没有想到云长安竟然是肯为卢子荣诊脉。她来了两次,却是始终未曾得见他一面,自然而然地便以为这是他在故意地作践自己。

云敬丽本不想来了,可是一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再加上现在自己在府中岌岌可危的处境,若是能让云长安出手相救,那么,她与宋佳宁的日子,或许还能好过些。

只要是她的儿子能身体康健了,那么,做为现在府上唯一的儿子,只要卢子荣受宠,那么,她这个生母的日子,又会难过到哪里去?

云敬丽一进来,原本就想着与云长安套套近乎的,哪里想到,一进门,便看到了一个面色铁青的年轻人,他的身后,还站了一名同样英武的年轻男子,腰带佩剑,很是吓人!

云长安压根儿就未曾看她一眼,直接就将视线锁定在了卢子荣的身上。

“最近可有出现胸闷、恶心的症状?”

卢子荣摇摇头,小声道,“云大夫,没事儿,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无碍。反正这些年,我看过的大夫也不少,吃过的药比饭都多了。”

看着卢子荣一脸不甚在乎的表情,云长安倒是有些吃惊!小小年纪,倒是难得他能看得开了。

云长安不语,继续把脉,许久后,便又问了一些问题,卢子荣都一一答了。

云长安对于这个孩子,倒是突然有了几分的兴趣了!这样的做派,无论是与卢少华,还是云敬丽,都是半分的不像!

“你晚上入睡可困难?”

“不会不会!他很容易哄睡着的。”云敬丽终于是仗着胆子,插了一句话。

“我问你了么?来人,闲杂人等,都请出去。”云长安寒着一张脸,眼神虽然是没有看向她,可是就连那眸底都是透出了几分的凉寒之意,直让云敬丽看得几分心惊,真怕他再故意将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治死了!

云长安没有拖地很久,又看了看他的眼睑及舌胎之后,便开始写方子。

卢子荣眨了眨一双略有些褐色的眼睛,稚气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姨娘?”

姨娘?云长安乍一听到了这声称呼,突然就很想笑!

云敬丽费心竭力地进了卢府又如何?即便是生了儿子又能怎么样?她的儿子,不也一样是不能唤她一声母亲?

“我没有不喜欢她!”

“哥哥骗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不喜欢她。可是她明明就很好呀,至少,她很疼我。”

云长安的眸底突然就闪过了一抹狡黠,转头看向他,“卢子荣,如果说她只是因为疼爱你,就去伤害别人,你觉得对么?如果她只是为了想要得到荣华富贵就去伤害别人,你觉得对么?而她伤害的还是自己最亲的人,你觉得有道理吗?”

云长安每说一句,便往卢子荣的方向逼近一步,虽然是没有刻意地冷下自己的气息,可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独属于秘术师的桀骜之气,还是将卢子荣这个小孩子,几乎就是压得喘不过气来!

卢子荣如果知道云长安还只是一个半吊子的秘术师,就该庆幸,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不是云浅夏,否则,怕是那种冷冽的傲世之气,估计会将她给压的晕了过去。

卢子荣的一张小脸儿上,已是开始有了汗珠凝结,对于云长安的话,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的姨娘是什么人,他不清楚,只是私底下,听到了不少人说他姨娘不好之类的话,可是现在,被人当面就这样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不太舒服!

卢子荣的年纪不大,虚岁才五岁,对于云长安的那些话,并不能完全地领会。不过,他还是知道,刚刚那话,是赤裸裸的指责和鄙视!

云长安说完,看了一眼他的反应,便直接一甩衣袖大步出了偏厅,“方子在桌子上,自己按方抓药吧。”

云长安走出了几步后,复又止步,转头有些阴恻恻道,“当然,若是你信不过我,也可以不用按那方子抓药。就当是我没有开过就是了。”

云敬丽一愣,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也不敢上前去问。事实上,不等她有什么反应,云长安就走远了。

云长安才过了穿堂,便看到了前头厅里坐了几个人,近前几步,才看清竟然是方桦来了。而主座上坐的,正是云浅夏和穆流年。

云长安急步进来,连看也不看方桦,“你怎么出来了?”

浅夏的脸上仍然是覆着面纱,一双黑眸清亮孤冷,眉梢处微微透着的几分笑意,勉强还能让人觉出了些许的暖意。

“方公子来此,哥哥正巧不在,自然是该由我出来招待贵客了。”

浅夏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柔软,方桦的眸子随意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便亮了亮,仿佛眼前的女子,不止是一个人,更像是一道让人着迷的风景!那清婉的声音,更似是春风细雨,让人不忍离去。

方桦的反应看在了穆流年的眼中,自然免不了就是有些腹诽,暗骂这厮上门拜访不会挑时辰!

难道不知道这会儿云长安正在为人诊治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不在才来,分明就是故意的!

穆流年还真是冤枉了人家方桦,他哪里知道这里会有人来求医?

“现在我回来了,你快些回去吧。”云长安有些不耐烦,“三七,快扶你家小姐去后院儿歇息。”

“是,公了。”

方桦对此倒是没有多大的疑心,毕竟,云浅夏是女子,自然是不适合再继续留在这里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云浅夏一动,一旁的那位元二公子也跟着动了,而且两人几乎就是并肩离开了大厅,直奔后院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