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婢女呢?”

“后来说是孩子很好,没问题,便走了。不过,走之前,她警告我,说是若想保住卢府,保住我的官位,那以后就最好是不要再让云筱月有孕了。”

“这才是你与云筱月渐渐离了心的主要原因吧?”

卢少华的两只手交握地更紧了些,面色微微泛白,身子偶尔还打了个冷颤!

浅夏知道这次被自己说中了,摇摇头,想不到,十五年前,便有人盯上了母亲和未出世的自己了。

一想到了刚刚卢少华说的话,浅夏猛地心中一紧,如此说来,那母亲嫁于林少康之后,又有了身孕,想必这其中,定然是有了许多的波折的。

而能将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生下来,怕是母亲也是不知受了多少罪,这里头怕是有不少人动了心思的。

“那你可知道云筱月现在已经是又为林少康生了一个儿子?”

“知道。”卢少华的声音里似乎是还有些懊悔,“可怜我当初为了顾及前途,竟然是害得自己多年来一直无子。即使是妾室为我生了一个儿子,也是一直体弱多病,想来,也算是我的报应了。”

报应?

浅夏的眼中闪过一抹凉薄,若是一切全凭天意,恶人也未必就会有恶报,好人也未必就会有好报。这世间便是如此,强者自能保命得福,而弱者,终归也是逃不脱,被人算计的噩运。

想到前世自己处处行善,即便是对那位继母继妹,亦是从未有过半分的不敬,可是到头来,自己得到了什么?

若说之前她还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致使前世的云家败落,那么在她得知了舅舅的本事之后,便明白了,怕是真正容不下舅舅的,从一开始,就是那一位!

“我再问你,你又为何娶了梅氏为妻?”

卢少华的眼睫毛轻颤了颤,似乎就要醒来,浅夏扭头瞥了一眼云长安,不满的眼神,立时便让云长安的冷汗下来了,只顾着走神儿,手下的琴音,全乱了。

浅夏再转头看向了卢少华的时候,周身的气势,便都变了!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现在,按照我说的做,很快,你就能远离那些海水,不再冰冷。慢慢地,往前走,别着急,往前走。”

在浅夏的引导下,卢少华果然就在水中迈动了双腿,不多时,竟然是就真的走出了那片海域,一回头,竟是满目春光,哪里还有半滴的海水?

“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花、树,还有鸟。”

“很好,你看,只要是你按我说的做,我便一定会让你远离了危险和痛苦,所以,卢少华,现在,告诉我,你为何要娶梅家的女儿为妻?”

卢少华似乎是在与什么做着抗争,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浅夏也不急,就这么在他的身前站着,等着他的回答。

“梅家势大,我若是想要让自己更上一层楼,自然是要攀上梅家。原本,我也想过要娶安阳桑丘家的女儿,可惜他们狗眼看人低,既然如此,我倒是不如娶了他们死对头的女儿,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卢少华可不是光有一副空架子的!”

“这么说来,你觉得自己是满腹才华,可惜无人常识了?”

卢少华没有再出声,只听浅夏冷哼一声,“卢少华,看来,你是在置疑我的能力了。你还想再待回到了那片海域中了,是吗?好,我便成全你就是。”

“不!不要!我不要再回到海里去了。”

“不想回去,便要老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卢少华,你以为你刚才说的,我该信几分?”

卢少华的眉峰紧了紧,好一会儿,才道,“我原本是桑丘家的人,只是奈何桑丘家的人,在后来出了云筱月的事后,便放弃了我,不仅不再扶持我,甚至是还在官场上打压我。而放眼紫夜,能与桑丘家相抗衡的,也就只有梅家了。”

“所以你便转而投靠了梅家,并且是将你知道的有关桑丘家的一切都对梅家坦承了?”

“是,梅尚书答应我,可以助我重回少尹之位,并且是只要我能全面配合他们,将来允州的刺史,就是我的。”

允州刺史?浅夏心中鄙夷,就凭你卢少华这样的人品,也配得上这刺史两个字?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你要如何配合梅尚书?”

“他让我买通了方府的下人,然后在方亮的饮食里做了手脚。只是我没有想到,眼看方亮就快要不行了,竟然是又冒出来了一个云长安!竟然是被他给识破了,我之前几个月的辛苦,全都白费了!”

卢少华的情绪又开始有些不太稳定了,显然,这是在恼火云长安坏了他的大事。

“你可曾想过,即便是方亮死了,这允州的刺史之位,也轮不到你来做!至少,桑丘家就不会答应。”

浅夏没有想到卢少华之前竟然一直都是在为桑丘家做事,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胆大到可以背弃了桑丘家,转而投向了梅家!

不过,在与桑丘子睿接触之后,便让浅夏有了一个认知,卢少华虽然是为桑丘家卖命多年,可到底是不曾接触过核心的东西的,所以,桑丘子睿才一直让他活着,没有对他动手。

否则,依桑丘子睿的手段,背叛了桑丘一族,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同理,她能想到这一点,那么,梅远化自然也就能想到这一点,只不过,在他们眼中,卢少华对于桑丘家知道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为了梅家,在允州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比如说,这次谋害方亮的事。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一旁的沙漏,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凭她现在的本事,最多也就是坚持这么长时间了,若是再继续,那么,自己就未必能主导这一切了。

“卢少华,现在听我说,我数三声,然后你慢慢地睁开眼睛。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是谁吗?等你睁开了眼睛,便知道我是谁了。”

卢少华不语,似乎是等着她数数。

“一、二、三!”

卢少华的眼睛先颤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是才刚一睁开,便又马上跌入了一双漆黑得宛若是暗夜的眸子,一下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人给抽走了一般,再然后,便是头一歪,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突然发病,心口疼痛,昏迷在了门口,被好心人扶了进来。”

这句话,不断地在卢少华的耳边回荡着,直到他再睁开眼,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小心地捂着自己的心口。

而四下一瞧,屋子里,刚好有一位医者打扮的人,正在收拾药箱,见他醒了,忙道,“卢大人醒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卢大人突犯心疾,然后昏倒在此,幸得一位好心人将你扶了进来,又派人去请了草民过来。”

卢少华细想了想,自己似乎是真的感觉到了一阵心悸,细想了想,也不记得有什么人袭击自己,更没有用什么东西,许是真的晕了过去。

卢少华看到自己的随行小厮也进来了,不疑有它,也便让人打赏了这名大夫后,便回府了。

而彼时,对面的另一栋茶楼里,浅夏几人,则是看着卢少华从酒楼里出来,上了马车,打道回府了。

“今日之事,你们怎么看?”浅夏的面色沉静,语气中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这让穆流年,颇有些心疼。

小小年纪,能将自己的情绪包裹地如此之好!这得需要多大的自制力?他的浅夏,到底是曾经经历过什么?竟然是这样的小心且防备?

“他今日所说,应该是真的。毕竟你的催眠术用的还是很成功的,我不认为他识破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觉得梅远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怕是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云长安手扶下巴,微拧着眉,“虽然是庶女,可好歹也姓梅。我看,说不定,这允州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秘密?

浅夏的心头跳了跳,摇摇头,“不过一个庶女,对于梅远化来说,算不得什么。重点是,这颗棋子能为他带来多大的利益?”

这话说的直接,且也是最真实的。

三人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又小坐了一会儿后,便也出了茶楼。

三人走后,与他们所在的雅间儿相隔了一间的屋子里,一名男子,正颇有些玩味地看着楼下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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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名男子,会是谁呢?

第八十八章 当年真相!

皇甫定涛怎么也没有想到,初至允州,便让他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一幕。

刚才的琴音,明显就是有些起伏不定,且有的地方还完全就走了音,可见这抚琴之人分明就是受了某些情绪的影响,而且,从琴音上判断,应该是负面情绪。

“有意思!本公子初至允州,便赶上了一出好戏。来人,去看看那几位是什么人?”

“是,公子。”

夜幕落下,万物俱寂。

浅夏倚窗而立,一抹愁绪,浮于面上。

穆流年进来的时候,正好是看到了她的一个侧影。

因为天色晚了,浅夏早已将发髻拆了,三千青丝迎风而舞,如玉的侧脸上,被一旁的烛光给晕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长长的睫毛宛若蝶翼一般,偶尔晃动一下,幅度不大。

“浅浅,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浅夏的身形未动,甚至是未曾转过脸来看他一眼,“你不是也没睡?这般晚了,你来我这里,于礼不合,还是回去吧。”

“你心情不好?”虽然是问句,可是语气却又是十分的笃定。

浅夏不语,微微垂下了眼睑,将眸底的情绪,遮掩了大半。

屋内烛光摇曳,气氛却有些僵硬烦闷。

穆流年轻叹一声,在这静得宛若无人一般的屋子里,格外地清亮。

缓步靠近她,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愁绪,以及那有些浓郁的恨意,长臂一伸,拥其入怀。

“浅浅,别怕!一切都还有我。事实上,我们也早就料到了早晚有一天会与那个人对上的,不是吗?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必答应了桑丘子睿的提议,与他合作了,你说呢?”

浅夏沉静的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的涟漪,“元初,我想过卢少华的背后会有人,如今他投靠了梅家,我亦无所惧!只是,我没有想到,在暗处,在最深最深的那里头,竟然是还藏了一双眼睛。”

浅夏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身子往后一顷,将自己整个的重量,完全交付于身后之人。

“元初,有对手不可怕,有敌人也并不可怕。可是偏偏这敌人还如笑面虎一般地对你示好,你若是对其反击,便成了天底下最无情无义之人!成了所有人唾弃的对象!元初,他怎么会这么狠?”

“身为帝王者,怎么可能会不狠?这便是他惯用的手段!既为难了你,还让你说不出话来!既断了你所有的一切,还得让你对他千恩万谢!所以说,浅浅,别急,我知道有些事,你现在猜到了一些眉目,可是只凭我们自己,斗不过他的。”

浅夏的唇角扬起一抹苦笑,她自然知道仅凭他们二人,是不可能跟紫夜最顶端的那个人斗的!可是她不甘心!云家多年的隐忍算什么?只是为了换来一个所谓皇商的身分?

当年母亲明明就是有足够的身分地位,与林少康成亲配对,可是结果又是如何?

为了整个云氏家族,牺牲了云家直系一脉应得的尊重和荣耀,牺牲了母亲的婚姻,可是换来的却是什么?

是猜忌!是怨恨!

紫夜皇早已将云家视为了眼中钉,后来的所谓皇商的身分,也不过就是一把双刃剑罢了!

若是用得顺手了,自然是会在那剑鞘上给镶上几颗宝石,若是用的不顺手了,甚至是厌弃了,直接将丢入炉中,便已死无全尸了!

浅夏越想,越为她的祖父不值,为了舅舅不值,为了母亲和林少康不值!

如果林少康得知了当年母亲不得不离开他的真相,不知心中会做何感想?

如果林少康知道,母亲明明就是有着既高贵又尊荣的身分,却是生生被那个人给逼地不得不成为了一个商户之女,他对那个人,会不会也有几分的恨呢?

浅夏的眸中一抹光亮闪过,挣开了穆流年的怀抱,直接一个转身,与其四目相对。

“你说,定国公府,我们可不可以拉拢过来?”

穆流年微蹙了一下眉,“你是说林少康?”

浅夏点点头,“他不仅是定国公府的世子,还是上将军。如今他娶了我母亲,自然是有责任来守护我母亲了!而且,你别忘了,我母亲还为林家生了一个儿子。当初那人既然是能派了人潜入卢府,那么母亲生产之时,他自然也有法子派人去上将军府。元初,母亲这几年,怕是未必就如信上所说,过地不错吧?”

穆流年知她聪明,心思细腻,且对于一些事情,也是较为敏感。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通过卢少华口中简单的几句话,就能想到了这么多。

“你放心!虽然之前定国公府也有人刻意为难她,可是到底有林将军护着呢。信上不是说了,林少康特意挑选了十几名女护卫寸步不离!而且,为了她和你弟弟的安全,但凡是有宴会之类的,林少康从不让你母亲单独出席。”

浅夏心中的担忧,这才淡去了一些,只是,仍然有些挂念母亲。

“不过,你刚才说的,倒是不无可能!或许,我们真的可以试着拉拢林家,至少,林将军不会对于云家的事,坐视不理的。要说现在,我们应该是庆幸,你弟弟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一点,若是放在云家,或许会觉得有些失望,可是现在的情势,倒是能保全了他的一条性命了。”

浅夏原本清澈的目光,此时倒是有了几分的戒备和狐疑。

“你是如何得知我弟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

穆流年微微一笑,他从云长安口中得知了她是云苍璃选定的云家的继承人的时候,便知道了,定然是云筱月和林少康的儿子同样于秘术一道上,没有任何的天赋,甚至是还不及云长安!

“舅舅告诉我的。”

“舅舅?你何时见过舅舅了?”

“在去安阳城之前。”穆流年眨眨眼,这是借了云长安的口听来的,其原本说这话的,也是云苍璃,这样说,自己也不算是欺骗她了!

“元初,我突然就觉得有些累了!我人还未曾回到京城,想不到就先是看到了这么多的尔虞我诈!原本这也是正常,只是,现在云家毕竟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商,舅舅也不过就是领了一个闲职。若是果真让皇上觉得我和哥哥搅进了这所谓的夺嫡之战,怕是就麻烦了。”

“话虽如此,可是有些事,仍然是要做的,不是吗?而且,先前我们在安阳城救了桑丘子睿,难免会让皇上疑心云家与桑丘家走的近,如今长安又救了方刺史,那么,或许反倒是可以打消一些皇上的心思。毕竟方亮是皇上的人。”

“这是往好的方面想如此,若是往坏处想呢?只怕皇上反倒是会以为我们四处拉拢朝廷大员呢。”

穆流年扑哧一声便笑了,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胡说!舅舅并不在朝中任具体的差使,而且云家与皇族也没有什么牵扯,皇上干嘛担心你们拉拢什么朝臣了?”

浅夏被他这一说,也轻笑了两声,“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有些事,无论如何,仍然是要做的!反正我与卢家不对付。即便是皇上查到了此事与我有关,也是怀疑不到其它的层面上去。”

“卢少华这等身分的人,是不会知道云家的秘密的。所以,这些年来,怕是他一直以为是那个人觊觎了云家的财富,所以才会想要将云家给处置了。那个婢女的警告,再加上了他自己官运的亨通,自然而然地,也便开始疏远你的母亲了。”

“是呀,云家还没有没落呢,卢少华便已经是开始为自己另谋出路了,还真是精明的很呢!”

那精明二字,浅夏几乎就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想到了自己有这样的一个不顾廉耻的父亲,身上还流着他的血,浅夏就觉得有些脏!

若是有可能,她是真恨不能将自己这一身的血都给换掉了才舒服!

“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免得一会儿又被我哥哥给揪住了。”

穆流年看到浅夏现在的状态好多了,点点头,走之前,又留了一句话,“卢家,还是要尽快地想法子解决了为妙。我知道什么给卢子荣看病,给梅氏治疗不孕症之类的,都不过是幌子。你真正打算的,显然并不在此,我说的可对?”

浅夏愣了愣,冲着穆流年就眨巴了眨巴眼睛,那眼神儿是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清澈有多清澈!特别是那长长的睫毛,简直就像是在控诉穆流年怎么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穆流年摇摇头,眸底的宠溺甚浓,“不管你想做什么,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我说过,我不会站在原地等你。不许你说不可以,不许你说不需要,不许你说让我等。这些话,你总不会是忘了吧?”

浅夏一时心底波涛汹涌,仿佛是有着滔天的巨浪,眼看就要自她的心底翻越而出,微微泛红的玉颜上,难掩眸底的激动与感激。

“我也曾说过,我不是一个心理纯粹的人。元初,我只希望你才要记得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莫要让我对你失望才好。”

穆流年突然就倾身过去,然后快速地在其眉心烙下一吻,在浅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是退至了门口。

“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浅夏还被他刚刚的那个举动给慑住了,哪里有心听他说了些什么?

此时的浅夏一双明眸,波光流转,明媚潋滟,宛若是那静好的湖面,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得亏是穆流年走了,不然的话,看到这样的浅夏,怕是真的会把持不住,一呆之后,便不想走了。

浅夏细细地品着今日穆流年与她说的话,他说的没错,自己的真正目的并不在此。

卢子荣、云敬丽,甚至是梅氏,统统都不过是幌子而已,自己真正想做的,从来就不是这些不起眼的琐事!

“小姐,准备好了。”三七进来,在门口低声道。

“嗯,哥哥等在门口了?”

“回小姐,正是。”

“走吧,正好我也看看几年不回卢家,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浅夏换了一身男子的行装,脸上遮了一顶面具,在三七的陪同下,很快就到了别院的后门,而云长安,早已是等在了那里。

“快上来吧。怎么那么久?”

浅夏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弯腰钻进了马车里。而云长安似乎是也没有指望她会回答自己,直接就打马离开了。

寂静的夜里,马车的声音就格外的明显。

即便是马蹄上被人用厚厚的棉布裹了,可仍然是难以让车辄声都全部消散。

马车几乎是绕着允州城转了一圈儿,在每个路口都稍稍地停了那么一下。

云雷驾着马车,仍然是慢慢悠悠地走着,此时的马车里,只有三七一人在里头揪着心。

浅夏与云长安二人自卢府的后门入内,那里的院墙较矮,云风用轻功带着她还稍微方便一些。

三人动作麻利,很快便到了前院儿的书房。

卢府的守卫,算不得有多么的森严,而此时,卢少华自然是早就去了后院儿歇息,这书房除了有两个小厮看守之外,也没有刻意地安排什么人守着。

“我进去找找看,卢少华的字我比较熟,比你们动作要快。”

“好,小心些。云风在这儿守着,千万莫要被人发现了。”

“是,公子。”

卢少华的书房,也不过就是三间正屋,浅夏知道他一般都是在西侧屋里处理公文的,所以进去之后,直接就去了西侧屋。

小心地翻找了一番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书信。对此,浅夏倒也是不急,毕竟她今日要找的都是一些十分重要的,卢少华自然是不可能就随意地搁在了桌子上的。

一刻钟后,浅夏终于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卢少华与京城梅家来往的书信!

浅夏的眸子顿时一紧,数了数,总共是有十六封。最早的一封,在他迎娶梅氏之前写的,可见,在他娶梅氏之前,就已经背叛了桑丘家族。

除了这些,浅夏还找到了一些让她更为感兴趣的东西,只是现在,不是她细看的时候。

浅夏将这些书信交给云长安,“你先走,我让云风带我去一趟后院儿。”

“去后院儿做什么?”

“将这些书信拿走,卢少华不可能会发现不了的。让云风带我去找卢少华,现在他正处在了睡梦中,更改他的记忆,也是最为容易的。”

浅夏说完,抿唇一笑,“卢少华此人向来谨慎小心,我总要让他放心大胆地继续为梅家做事的。还有,这次我发现了他藏这些书信的地方,就在他椅子后面的夹墙之中。以后再来找,可就容易的多了。”

云长安有些不放心,可是浅夏说的没错,总要让卢少华以为这些信是被他自己亲手毁掉的,才能真的让他放心,否则,他们今天晚上做的这一切,怕是打草惊蛇了。

可是所谓的更改一个人的记忆,也不过就是借助了一些药物和秘术,将某一个场景或者是画面,强加在他的记忆之中,这样的手段,除了浅夏,别人还真做不来。

云长安叮嘱云风小心,自己拿了信,先快速地出了府,好去寻找云雷,让云雷来接应他们。

云风先在屋子里吹了药量不太重的迷香。

外间儿守夜的两个婆子,睡地就更沉了些。

浅夏挑开了帘子,看着里面那一层深色的帘帐,一步一步,慢慢地踱了过去,说不紧张,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浅夏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毕竟,这一次自己要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

白天的时候,她自然不怕,因为有那么多人在。

现在虽然也有云风陪在了她身边,可是到底是不一样的!

晚上的气氛本就有些偏冷暗,而此时自己是偷闯进了卢府,多少总会有些心虚吧?到了那帘帐前,浅夏收住了脚步,云风小心翼翼地掀起了帘帐一角,里面的两人,睡的正香。

浅夏此时,看到床上熟睡的两人,才算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先前虽然是知道用了迷香,可是总觉得有几分不安,现在,总算是心定了些。

云风就掀着帘子在那儿站着,浅夏进去了不过是连半刻钟也不到,便快速地退了出来,“走吧。”

云风知道,小姐此事成了。

只是两人还没有高兴多久,才刚刚出了卢府的院子,站在了院墙外,前头的路,便被一名黑衣男子挡住了。

浅夏此时是男子装扮,且戴了面具。而云风自然亦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两人这个样子,被人堵到了半路上,任谁看,应该也是他们两人是做坏事的那一方。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谁也不曾先开口说话。

浅夏自然是不会开口的,一说话,马上就会被人发现她是一个冒牌的男子。而对面男子也不说话,倒是让浅夏有些意外。

也不知浅夏是不是太无聊了,竟然是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之人!

在黑夜不睡觉出现在了这种地方的一个黑衣人,竟然是没有遮面?而且,在浅夏的印象中,做这种事情的人,虽不能说是多么的猥琐嚣张,可是至少也得是剑眉厉目吧?

可是眼前之人,却是一双细长的凤眼,怎么看,都是透着几分的阴柔。明明就是男子,那狭长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却是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妩媚之色!

男子许是感觉到了对面的人在打量她,眼神也转移了过来,眸底略有吃惊,似乎是没有想到,明明做坏事被人家截住了,竟然是还能这样若无其事、明目张胆地来打量别人?

浅夏看他的视线射了过来,立马就低了头!

她虽然于秘术上厉害,可是到底也是一名女子,而且是未经过杀伐之人,对面男子身上的阴柔之气虽重,可是那一身的杀气,亦是不容忽视的,她还没有蠢到与这样的一名男子来个硬碰硬!

若是果真四目相对,男子那样柔媚中带着几分凌厉的视线,可不是她能够抵挡的。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是敢夜闯卢府?”

男子的声音清冷中不失魅惑,浅夏的身心猛地一震!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男子,十有八九,亦是一名精通秘术之人!

云风感觉到了浅夏身上紧张的气息,下意识地就跨进一步,将浅夏护在了身后。

“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若是让本公子满意了,本公子自然是会放你们走!不然的话,呵呵!”男子的动作潇洒肆意,哗地一下,便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笑意吟吟地看着两人。

云风的手微紧,对方的功夫不弱,自己若是贸然出手,怕是会伤了小姐。可若是不出手,他们又怎么过得去?逃?怎么可能?自己一人倒是还有可能,可问题是现在自己的身后还有小姐在呢!

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万一被附近巡逻的衙役看到,只怕是会更麻烦了!

“你想怎么样?”

“啧啧,是本公子的声音太小了,还是你的耳朵聋了?本公了说了,你们为何潜入卢府?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云风此时的脑子倒是出奇地好使了。

“这位公子怕是弄错了吧?谁说我们是去了卢府?卢家是什么地方?阁下以为我们二人便可以轻易地进入?”

男子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着云风此话的可靠性。

“公子,我二人与公子并无过节,而且,我兄弟二人此番出行,也是为了我们的私人恩怨,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过去?好哇!那至少,也得让本公子看看,本公子放过的是什么样的人吧?”

浅夏的神经立刻就紧绷了起来,显然,这是不打算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云风护着浅夏退后两步,“公子在此稍侯,属下尽快想法子带您离开。”

话落,浅夏只觉得一阵风过,再看,两人已是混战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