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定涛的脸色猛地一沉,“放肆!”

“属下知罪。”护卫连忙单膝下跪,低头不再说话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便降到了冰点,皇甫定涛再度冷哼一声,转了头,再度看向了云浅夏一行人消失的方向。

没有人看到皇甫定涛眸底翻涌着的那些情绪,宛若是天空被阴云密布,使他整个人的周身,都弥漫上了一层阴鸷的气息。

浅夏前脚才进了院儿,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凌空而起,顿时大惊,双手本能地就攀上了他的脖子。

“你做什么?”浅夏脸上一层薄怒,“快放下我。”

“浅浅,我们之间的帐,得好好算一算了。”

“呃?”浅夏一脸茫然,完全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上次晚上你们背着我行动,我念在你是为我考虑,不与你计较,你今日竟然是又敢私自带着一名婢女出去!浅浅,看来,你最近是真的太闲了!”

浅夏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解释道,“白天出去有什么要紧的?再说了,你不是也派人跟着我呢?”

“云、浅、夏!”这一次,浅夏的身子僵了僵,因为从他刚才的话里,不仅仅是听出了他的怒气,似乎是还听到了他的磨牙声,看来,他是真的恼了!虽然,浅夏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恼了?

浅夏不敢再动,甚至是连吭一声也不敢了,任由穆流年抱着她一路进了后院儿。

“你自己说,你今日自己出去还有理了?明知道皇甫定涛也在那儿,你竟然是还敢坐着不走?云浅夏,你是不是你觉得惹得桃花还不够多?”

浅夏扁扁嘴,没敢说话,就现在穆流年那样子,摆明了根本就不是为了听她解释的,就是为了训斥她呢。

“那皇甫定涛是什么人?你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你是生怕人家不盯着你,是吧?还是说,你明知道他是桑丘子睿的徒弟,所以故意想要引起了他的注意?你是担心那个白发妖物找不到你,没有你的消息,是吧?”

浅夏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穆流年,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那样想了?”

“你若是没有那样想,出门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知不知道,如果今日不是我赶过去了,你被那人强行请去了二楼之后,你到底会面临什么样儿的困难?云浅夏,我这么担心你,宠着你,就是为了让你没事儿将自己置于险地的?”

浅夏怔了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原本的确是有意会一会这位皇甫定涛的。不过,后来又改变了主意。我要走的时候,正好你就进来了。”

顿了顿,似乎是怕穆流年不相信她,又道,“再说了,我去那间茶楼,主要也是想要看看云敬丽到底是还有些什么出奇的本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是吗?”

“行呀!你现在倒是给我讲起大道理了?”穆流年怒极反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是有了几分的冰寒之意,就连守在了一旁的三七看了,都有些肝儿颤了。

“公子,您别怪小姐,小姐一开始也不知道皇甫定涛会去那里的。事实上,是我们在那儿坐了一会儿之后,他们才来的。而且他们上二楼之前,那位皇甫公子的眼神,还在小姐的身上来回地扫视了几眼呢。”

浅夏一听,顿觉无力!

三七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了!

果然,原本就有些恼怒的穆流年,这回火气更大了,直接就瞪了三七一眼,“出去。”

三七吓得打了个激灵,嘴唇也跟着哆嗦了几下,不过仍然是很有骨气地挺了挺身子,“那个,元公子,奴婢是小姐的丫头,只听小姐的吩咐。您无权赶奴婢出去。”

浅夏一听,原本对三七说错话的责怪心思,立马就飘没了。转而有些感激地看着三七,这个丫头,果然是忠心!

孰料,穆流年听了,反倒是轻笑了两声,直直地甩了一记冷刀过去,“你确定你不出去?”

三七这回是吓得竟然是双腿发软,身子晃了晃,然后再小心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只是这一回,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在告诉浅夏,小姐,奴婢尽力了,您自求多福吧。

眼神一递过去,再也受不了穆流年那迫人的气势,手忙脚乱地便跑了出去。

三七一走,原本还略微有些底气的浅夏,直接就是身子一软,往那榻上一靠,索性就赌气一般,竟然是脱了靴子,翻了个身,脸儿冲着里侧,将自己有些僵硬的背部留给了穆流年,假装累了,也不动了。

穆流年没想到浅夏竟然是还敢与他置起气来了!顿时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当真是有些头疼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浅夏更是身子一动不动,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她僵直的背,还是让穆流年看了出来,她不仅仅是没睡,反而是还很紧张。

穆流年见她如此,心里头再大的火气,此时也是消了大半儿。

缓步靠了过去,一撩衣袍,在浅夏的身后坐了。

而浅夏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只觉得更紧张了,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一颗心砰砰乱跳,生怕穆流年再一生气,打自己一顿,那可就是太丢脸了。

感觉到了榻上的人越来越紧张,穆流年却是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然后长臂一伸,浅夏便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眼前。

只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竟然是到了穆流年的怀里!而且这姿势,还真不是一般地暧昧!

浅夏动了动身子,想要摆脱这样一个让人有些脸红的姿势,可是偏偏穆流年的一双铁臂,将她给圈的紧紧的,莫说是挣脱他的怀抱了,便是动一动,都有些困难。

“浅浅,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实在是你今日的举动太过冒险。你可知道那皇甫定涛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言,虽然是不多,可是无一例外地都与阴狠二字挂上了钩。若是你果然是落到了他的手里。你?”

浅夏没说话,不过两人现在这样的姿势,让她很清晰地感觉到了男子身上紧张且有些后怕的那种情绪浮动。

“浅浅,若是你果真出些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情何以堪?”

穆流年说完,便将头抵在了她的颈间,轻轻地摩娑着。

浅夏清楚地感觉到了他身上传递过来的信息,担心、害怕、自责等等,几种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了一起,让浅夏心生内疚,同时,她突然发现穆流年的身体,竟然是在轻轻地发抖。

“对不起,元初。是我考虑不周。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也会出现在了那里。那个男人,就是那天晚上拦住我们的人。如果我即刻就走,我担心反倒是会被他起疑,所以才会又坐了一会儿。我真的是没有想过其它的。”

穆流年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其它的,便是指刚刚他说的所谓的惦记桑丘子睿的事。

穆流年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就张口在浅夏的肩上咬了一口。

浅夏咝地一声,然后疼地直咧嘴,“穆流年,你疯了吧?你属狗的呀?”

可惜她又是蹬腿,又是抡胳膊的,也没能让他松开口。

直到浅夏疼得眼睛里都漾了一层水气,呜咽道,“穆流年,你混蛋!你要咬死我么?”

穆流年闻声,眸底倏地一亮,唇角竟然是微微翘起,慢慢松开,然后再有些宠溺地看着浅夏。

“疼吗?”

浅夏的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废话!不然我也咬你一口试试?”

穆流年低笑,轻轻地吻上了她的眼角,将刚刚溢出眼眶的泪,尽数吞入了他的喉间,这一举动,让原本想要大哭的浅夏,竟然是呆了呆。

许久,穆流年才道,“有些咸。”

浅夏又愣了一会儿,才恍悟他说的是她的眼泪有些咸。

浅夏不由得有些火大,直接两手搂紧了他的脖子,然后将她自己的体重大半儿都悬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猛地抬起了上身,直接就咬向了他的肩膀!

穆流年皱了下眉,唇角却始终是向上翘着,眉眼间的笑意,温柔又宠溺。

直到浅夏自己都觉得累了,才恨恨地松开了嘴,然后凶巴巴地问道,“疼吗?”

穆流年笑着摇摇头,“你都没有力气,怎么会疼?”

浅夏顿时再度呈呆滞状,怎么会不疼?她明明就很用力了的!

“浅浅,以后千万不可以再如此冒险了。皇甫定涛此人,丝毫不比桑丘子睿安全。甚至于,他比桑丘子睿更难缠。一旦被他盯上,就很难从他的手上逃脱。”

“嗯。”浅夏知道穆流年也是担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你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了那儿?是因为派人盯着我,冲着我去的?还是说,果真只是凑巧了?”

“目前来看,前者的成分居多。”穆流年的脸色再度暗了下来,偏头看了一眼被她给咬地湿湿的衣裳,勾唇一笑,“下次想咬我的时候,提前知会一声,我把衣服脱了,好让你咬个尽兴。”

“呃?”

云长安正一脸铁青地与挡在了门口的青龙对峙,就听到了屋子里猛地传来了一声尖叫,“你这只色狼!”

色狼?

云长安直接就是一个趔趄,对面的青龙原本面瘫的脸上,此时也是突然有了一丝裂痕,他家主子是色狼?太扯了吧!

云长安拔腿就往里头冲,这个时候,青龙反倒是不知道要不要拦着云长安了,索性一跺脚,也跟着进去了。

两人才进了屋子,人还没有走到那落地罩跟前,就听穆流年冷冷道,“出去!”

云长安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这当色狼的都这么胆儿大且底气足了么?

“穆流年,你个混蛋!你给我出来!你敢欺负我妹妹,我跟你没完!”

云长安不理会他的话,直接就往里头冲,人刚过了那落地罩,眼睛只来得及看到了内间儿地上的一双靴子,便觉得眼前一暗,那帷幄竟然是被人给放了下来。

云长安大怒,才要破口大骂,就见一双手猛地从里掀开了帷幄,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将云长安也直接就给带到了几步开外。

“你干什么?你把我妹妹怎么了?穆流年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跟你没完。”

穆流年有些厌烦地掏了掏耳朵,“这词儿说了多少遍了?你就不能换一换?”

云长安顿时气结,可是偏又拿他没法子。

“她没事。只是刚才恼了我,咬了我一口。被我给调笑了几句,便恼羞成怒了。”

云长安这才看到了他的左肩上,有那么一小块儿显漉漉地,细看,像是一个椭圆,中间儿有那么一小块儿是干的。倒还真像是有人咬的。

“走吧,让浅浅换身衣裳,再静一静,我们先去外头等。”

穆流年说完,也不管云长安答不答应,直接拽了他就往外走。同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旁的青龙一眼。

浅夏这衣裳一换,就是直接到了午时了。

还是被三七好说歹说才给请了出来用午膳的。

穆流年看到她的脸色仍然是微微泛红,面上的笑意更浓,那样子,就像是他自己的什么宝贝被他给烙下了记号,别人休想再惦记,更别提想要染指了!

这一日的午膳,是三人聚到了一起之后,为数不多的一次,极为安静地用膳。

次日头晌午,不知何故,有人在棋社大闹了一通。

原来是因为一名小时候因为发热烧坏了脑子的小公子,在棋社里输了近万两银子,这名小公子的哥哥却是不干了,直接就带了人闹上门来。

其本意倒也是简单!

那名小公子痴傻之事,周围百姓官吏无不知晓,这样的人在棋社赌棋,竟然是无人置疑,岂非是故意在套他这个傻子?

更有甚者,那小公子的哥哥还直接就找了几名证人过来,说是他们棋社,故意下了套给他弟弟,让他一个傻子与棋社的棋手对弈,从而输了银子,这岂非是诈骗之嫌?

于是,两拨人闹的不可开交,最后,那棋社的掌柜的和几名棋手,全都被扭送到了官府。

说来也巧了,正巧这日允州刺史也到了衙门,当即便升堂问话。

这一番审讯下来,事情大概也就清楚了。

原来棋社的几名棋手果然是合力骗了那个痴傻小公子几局,害得小公子输了银子不说,竟然是还伸手打了那名小公子。

要说这位小公子以前也来棋社,每次也不过就是输上那么几十文钱,最多几两银子。他哥哥心疼他,也便由着他去,输了就输了,只当是他高兴,不给他捣乱,也就成了。

哪成想,这次那棋社的人竟然是太过分了,直接就给弄了近万两的赌银,这下子,小公子的哥哥不干了!

这么多的银子,这棋社分明就是想要让他们家倾家荡产了!

几名棋手大喊冤枉,他们明明是准备地十两银子的欠条,哪里知道竟然是就变成了九千多两银子的欠条儿?而且这上头,也的确是他们掌柜的的字迹,上面也的确是摁了那个小傻子的手印儿。

一时间,这棋社的人,还真是弄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这还不算完,这边儿还没消停的,那厢又有人扭送了几名百姓打扮的人进来了,领头儿的,是衙门的捕头。

“启禀大人,属下外出办差,返回允州的路上,便见这几人贼头贼脑的,心生怀疑,上前盘问,发现这几人竟然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属下一查他们二人的行囊,里面除了银票之外,竟然是还藏了大量的金银首饰。属下这才将人拿了,带回来交由大人细断。”

方亮一听倒是心中生疑,前些日子,允州城某间首饰铺子先是以次充好,后是突然关门儿并且是转卖的消息,他也听说了,莫不是与这几人有关?

惊堂木一响,方亮的官威一出,一行人一听说要大刑伺候,立马就全都招了!

当然,他们最先招出来的一个事实就是,他们的东家,是卢少尹大人的妾室,云敬丽!而他们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金银首饰,那是因为,他们以为这些都是假的,用来抵他们的工钱的!

方亮一听,倒是笑了,“这倒是热闹了。竟然是还牵扯上了卢大人了。来人,传云敬丽!”

“是,大人。”

卢少华正在府内陪着靳氏听曲子呢,一听说衙门里来人了,还以为是来找自己的,正想着如何推托了,便听管家说是来找云姨娘的,当下就纳了闷儿了。她一介妇人,衙门里找她作甚?

心中不解,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那衙役一看少尹大人也在,便直接将刺史的话转达了一遍。

“大人说,若是少尹大人也在,便一同去一趟衙门吧。”

卢少华心中气恼,可也只能同往,毕竟,刺史大人都发了话,他敢不去?

大堂上棋社这边的人不知何时也直接就坦承了,他们的东家,也是卢府的姨娘云敬丽。不仅如此,还直接将他们知道的云敬丽名下的产业,都给招了出来。虽然这些对于本案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他们这么一说,倒是给百姓们凭添了不少的谈资。

这下子,整个衙门里里外外全都热闹了起来!

“真没想到,这个云姨娘倒是个有些手段的,短短几年的功夫,竟然是能在允州有了这么多的产业。”

“是呀,听说刚刚进卢府的时候,不仅是身无分文,还带着一个女儿呢!”

“这样的女人,若说是没有占了卢府的便宜,谁信?”

“就是呀,又是绸缎庄,又是首饰铺子的,这得要多少银子呀?”

云敬丽才到了衙门口,便听到了这些,当即恨不能晕了过去!这些事,怎么会闹到了这里来?

而走在了她前头的卢少华自然也听进去了不少,一时脸色黑得跟锅底有的一拼!

“你便是云氏?”方亮一皱眉,问道。

“回大人,小妇人正是。”

方亮将底下人的一干证词说了一遍后,问道,“他们所说,可是实情?”

云敬丽彻底懵了!

若是此时自己承认了,那么这首饰铺子以次充好的那些污名,便会都转移到了她的头上,若是自己不承认,可是今日这些人都在,掌柜的和小二为了摆脱偷窃的罪名,怎么可能会就此罢休?

云敬丽一时没了主意,只能是将求助的眼神,射向了卢少华。

------题外话------

明天还有一章,就会彻底地解决了云敬丽这个麻烦了。当然,卢府也别指望着太平了。

第九十一章 人车失踪!

卢少华此时是杀了云敬丽的心都有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堂堂一介朝廷命官,自然是不可能会做出如此有失身分的事!

不仅仅是不能如此做,还要帮着云敬丽将这件事情给压下来,哪怕是让他大出血,出银子,他也不能对云敬丽坐视不理。

卢少华倒是恨不能这个云敬丽犯的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如此一来,自己倒是可以大义灭亲了!

可是偏偏她犯的却只是要出银子,且毁了名声的事儿!

这样的事情,衙门也不会重判,最多,就是罚些银两,再将具体牵涉其中的人杖责一顿,或者是罚去做苦役罢了。

最后,在卢少华的周旋下,此事自然是由云敬丽出银子了事,另外,那几名棋手每人被杖责了二十板子后,再被罚做苦役十日,如此,也算是给那位小公子有了一个交待。

此事看似了了,可是实际上,只有云敬丽知道,这五年来,她在允州城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完了!

她名下的店铺这一次被人当中都给抖了出来,以后便是开着,也再不会有人光顾了!不仅如此,便是她将这些铺子转卖出去,怕也只能是卖出一个最低的价钱。

最糟糕的是,她的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而她最不想让知道的卢少华,却是在这种情形下知道了一切,回府之后,等待她的是什么,云敬丽几乎都是不敢想了。

果然,回到了卢府之后,卢少华甚至是等不及到了前厅,才刚刚绕过了影壁,遮住了外人的视线,卢少华便已经对她拳打脚踢了!

“贱人!你竟然是敢瞒着我在外头私立了产业?说!这些银子都是哪儿来的?从我的卢府里头贪了多少银子去?云敬丽,你果然就是个天生的贱人!你简直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大门口那边儿管家连忙摆摆手,守门的两个小厮,立马就将大门给关了,这家丑不可外扬,管家倒是领会地挺深的。

浅夏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

三七却是乐了,先前在茶楼里听到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传言,这会儿她心里还不舒服呢!

“哼!活该!这种女人,就该直接乱棍打死了才对!不过,她这回给卢家丢了这么大的脸,估计回到卢府,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她还不会死。”浅夏平静地说道,“别忘了,她的女儿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了,卢少华心里便是再恨她,也不可能会在这会儿杀了她。至少,也得等京城传来了消息再说。”

三七一下子又有些气愤了,“这个卢老爷是傻了不成?那云敬丽都快让他成了整个儿允州的笑话了,他竟然是还惦记着让那个宋佳宁成为云家承认的外孙女?他是没睡醒吧?”

“为了一己私欲,许多事情都是可以容忍的。有的人,为了能得到锦绣前程,甚至是可以娶一个给别的男人生孩子的女人,现在卢少华不过是再缓一缓,多让云敬丽活些日子罢了,有什么为难的?”

三七惊地呆了呆,似乎是没想到小姐会突然说起这个。而且还是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

“浅浅,我们是现在离开允州,还是等到卢府的事情都解决地差不多的时候再离开?”

“明天吧。我不想让人想到了卢府出了什么事,都与我云浅夏有关。”

“好。”穆流年答应地痛快,原本他就是这样打算的。不能让人将卢府的事,与云家兄妹联系在一起。现在走,时间刚刚好。

只是浅夏他们一行人,次日一早才出了允州城的城门,上了官道,就被一辆华丽丽的马车给拦住了去路。

上等的金丝楠木,浅夏透过了一条缝,轻易地便认出了,这是桑丘子睿的马车。

“不知桑丘公子有何贵干?”云长安打马上前,桑丘子睿不下马车,他自然也没有必要下马说话,他可不认为自己比这个桑丘公子就低了一等。

“云公子,请恕在下情急之下,一时失礼了。还请几位能随下在去一趟安阳城,我祖父突然昏迷不醒,已有三日了。在下原本就是打算去允州城请云公子的。如今,倒是巧了。”

桑丘子睿并没有自马车中下来,甚至是不曾打了帘子,这让云长安,颇为不悦。

浅夏一挑眉,若是果真情急,为何不是派了人骑马前来,反倒是他自己坐了马车,倒是自在?再说了,那个皇甫定涛不就是他的人吗?只要一封密函,便能阻止他们离开了,又何需他亲往?

“抱歉,在下急着护送妹妹回去,怕是去不得了,还请桑丘公子另请高明吧。”云长安的语气不善,不欲与桑丘府的人再多做纠缠,打马就要借过。

桑丘子睿轻咳一声,“云公子,不询问一下令妹的意思吗?”

云长安的眉心一紧,“桑丘公子这是何意?难道阁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马车内一下子倒是静了下来,再没有声音回复他,浅夏的眸光闪了闪,刚刚桑丘子睿的声音,似乎是有些不妥。

“哥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再往前走一走再说吧。”

云长安四下一看,此处为三岔口,此时亦是人来人往之时,的确是有些碍眼。

“往前十里地左右有一处小亭,到那里再说吧。”云长安话落,也不管桑丘子睿是否回应他,直接就纵马走了。

浅夏所坐的马车与那上等的金丝楠木的贵族马车,错身而过,浅夏甚至是能闻到了一缕浅浅的薰香的味道。

她素来不爱鼓捣这些东西,所以一般情况而言,无论是她的马车,还是她的寝室,都是从来不用这些东西的。当然,若是到了别人的府邸,就由不得她了。

以前在桑丘府小住的那几日,她便曾嗅到过这个味道的薰香,听云长安说,似乎是由几种极为名贵的香料调制而成,整个府中,有资格用到这种香料的,也不过那么几位而已。

浅夏单手支了自己的额头,桑丘子睿刚刚的声音,似乎是有些虚弱,虽然是不太明显,可是自己因为修习秘术,感官上自然是不比那些习武之人差,总还是能感觉到一些的。

穆流年的马骑的较慢,到了马车一侧,弯了身子,“浅浅!”

三七挑开了小帘子,“元二公子,小姐问您何事?”

“她没事吧?”穆流年看不到浅夏的模样,只是隐约看到了她的一角衣裳,略有些不满意。

“回公子,小姐无碍。她说要想些事情,暂时需要清静一下。”

穆流年一挑眉,清静一下?

待到了那处有些破旧的小亭子,这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几乎就是看不见几个。云长安勒住了缰绳,浅夏的马车才刚刚停稳,桑丘子睿的马车也在其后面,停了下来。

这一次,桑丘子睿的车夫跳下了马车,而自马车里,跳下来了一名男子,正是他的贴身护卫长风。

“云公子,我家公子突发恶疾,还请公子出手相救。”长风说着,竟然是单膝跪地,一脸痛色。

浅夏也在三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莲步轻移,到了云长安的身侧。

“怎么回事?”云长安没有急着上马车里去看,只是沉声道。

“公子近来不知何故,偶有心疾,原本以为不过是累着了,所以便未曾在意,不曾想,这几日竟是越发地严重了。这一路上,公子竟然是还曾痛昏了过去,还请云公子移步车内,为我家公子看诊。”

浅夏眨眨眼,亦是有些狐疑地看向了云长安,好一会儿,似乎是听到了马车里传来了一道极为清浅的声音,却是听不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云长安犹豫了一下,随后与穆流年对视一眼,见其微微点头,这才上了马车,又吩咐了云雷将其药箱带了过来。

而穆流年,则是自发地站到了浅夏的身侧,与三七一左一右,呈保护状了。

不多时,云长安的声音传来,有些焦虑,“妹妹,你上来看看。”

穆流年登时便有些色变,一旁的长风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连忙出声道,“若是元二公子担心,也可以一起进去。我家公子的马车宽敞,你们四人在里面也不会拥挤。”

穆流年这才直接就跳上了那马车,然后再伸手将浅夏也拉了上来,两人先后进了车厢。

马车内的装潢精致,处处都是透着华贵雍容,不过此时,浅夏却是没有心情来观赏他这马车的构造如何了。

最里侧的长榻上,桑丘子睿半靠在了一个大迎枕上,脸色苍白,便是那一双薄唇,此时似乎是都失了血色。再看其面颊,比他们离开时,明显就消瘦了不少。

云长安的面色凝重,“妹妹,从脉相上来看,倒不像是病症。”

浅夏一愣,再触及他的眼神,似乎是明白了几分,她不懂医,可是于秘术上,显然是鲜少有人能及得上她。

浅夏近前,伸手翻开了桑丘子睿的右眼皮看了看,再轻轻地掬住了他的下颌,然后微微往下一用力,看到了他的唇不仅仅是没有血色,而且是还很干涩,里面的舌胎的颜色,似乎是也不太对劲。

哥哥查不出来的病症?

浅夏的眸光一闪,“难道是中了蛊?”

要知道,这蛊毒,既为医毒之术,亦为秘术中的一支。难怪哥哥会诊不出是何病症了。

蛊?

马车外的长风不由得轻蹙了蹙眉,什么人这般厉害,竟然是能给公子下了蛊?

浅夏转头看向了半眯着眼睛,有些无力的桑丘子睿,“将你的手伸出来我看。”

桑丘子睿自薄毯中将手抽出,再缓缓地置于身前。不过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可是在桑丘子睿做来,似乎是极为费力!

浅夏的手将他的衣袖往上撸了两下,隔着衣料,桑丘子睿身上的冰寒之气,宛若是飞虫一般,直接便钻入了浅夏的肌肤之内。突然而至的寒气,令浅夏的手往回缩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桑丘子睿一眼,再慢慢地将他的手臂翻转了过来。

如此,桑丘子睿的手心朝上,衣袖被浅夏给撸到了肘部,而手臂上一道极为清晰的红色印迹,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云长安不解,这种奇怪的症状,他还是头一次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