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次搜出来的这些,却是之前由内务府承办的一些御用之物。

换言之,也就是只有皇帝本人才能使用的一些器皿,甚至,还发现了由黄龙玉所打造的一套精美茶具和碗碟。

这样的发现,无疑等于将整个儿梅家,推向了深渊。

皇上在听完了大理寺卿的禀报之后,当即大怒,挥手就打碎了一方玉石砚台。

“混帐!朕一直以为梅相虽然是生活奢侈了些,可是至少还是知道轻重的。这么些年,也没有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如今倒是好,他的胆子是越发地大了起来,竟然是敢将黄龙玉私藏,还有朕的御用之物,简直就是罪不可恕!”

“皇上息怒。此事,微臣等自然是要继续详查。一定会将其来路查明。”

“来人,传旨,暂停梅相的一切职务,不,将梅家所有人的职务都暂停。派御林军,将梅家府邸围住,没有朕的旨意,一个也不许放出来。”

“是,皇上。”

事情似乎是并没有就此结束,很快,又在这处庄子里发现了一间秘室,而在这间秘室里,找到了十几种的兵器,无一例外的发现,全是由工部为兵部打造的。

这些兵器里,包含了梁城左、右营以及外头驻扎在了边关的士兵们所用的各种武器。甚至于还有专司保卫皇上安全的御林军的兵器。

刀、剑、枪、弓、驽、箭等等,几乎就是工部兵器库的一个缩小版。

而浅夏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是第一反应,就是当初自己哥哥险些被射伤,也是由梅家的人干的。

“这下梅家是死定了。梅家直系上下数百口,若是再加上了旁系,人数就更多了。只怕这一次,梁城是要血流成河了。”

听到浅夏这样说,穆流年的脸上却是云淡风轻,“历来皇位的争夺,都是如此。如今梅家只不过才是一个开始,往后,才会越来越残忍,越来越血腥。”

浅夏承认他所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一想到了那么多条人命,却要因此而葬送,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忍的。

不过,凭着她现在的身分,却是什么也不能做。若是果真动了恻隐之心,救了别人,只怕就将自己,甚至是自己的亲人都搭进去了。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会有些心软,可是这不代表了自己任何时候都是可以大发慈悲的。

事实上,她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了穆流年,只怕她的情绪根本就不会有着这样的浮动。

凤凰山的那五年,可不是白待的。

原来的她,当真可谓就是心如止水,不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绪上都不会有太大的起伏,一来是因为她所修习的秘术如此,二来,更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眼睛的不同于常人,为免麻烦,自然还是自制一些比较好。

“你说,皇上真的会杀了梅相?”浅夏有些不太确定,毕竟之前二十余年的倚重,一下子说杀就要杀么?如果是她,怕是做不到如此狠心的。

“不知道。不过,梅家就此没落,这是肯定的了。浅浅,你有没有想过,桑丘子睿布下的这个局,实在是太过高明了?”

浅夏愣了一会儿,才正色道,“我总觉得这里头有几分的诡异,这一切似乎是与桑丘子睿有关,又似乎是与他无关。元初,不是我想着为他说什么好话,这样的计策,委实太冒险了些。一不小心,只怕就会将二皇子给搭进去,他果然能将人心算计得如此高明么?”

穆流年皱了一下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事实上,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是处于私心,不愿意说罢了。

现在听到浅夏也明显发现了这个局中的一些漏洞和疑惑,那么,自己若是再遮遮掩掩,只怕会惹得她生气了。

“这件事情,桑丘子睿也派了人去允州查。不过,梅家庄院的事,他的确是动了手脚。”

浅夏的表情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她虽然是怀疑这件事情的最初不像是桑丘子睿的手笔,可是后面陆续发生的这些,桑丘子睿显然是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的。

“对方杀了大皇子的用意何在呢?而且根据大理寺查到的结果,显然是这位大皇子在被劫的这些日子,享受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怎么看这件事情,都是透着几分的诡异。”

“浅浅有什么感触?”

“不知道。”浅夏摇摇头,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越是细想,就越觉得透着几分的矛盾。不像是桑丘子睿的手笔,可是也不像是大皇子自己设的这么一个局。

任谁想想,大皇子也不可能会自己设个局把自己弄死了。

可是偏偏这里头的一些细节,就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难道说,这件事情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大皇子自己算计好了的,然后却被人给发现了。比如说是桑丘子睿派过去的眼线?所以从中作梗,直接杀了大皇子?

浅夏摇摇头,这样的情形,就更不靠谱了。

“好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对你我而言,也不过就是无关紧要之人。浅浅,你的情况特殊,你该知道的。我只允许我在我的面前有这样或者是那样的情绪,在其它任何人的面前,我都不想你有失态的表现。”

浅夏点头,明白他指的是自己的重瞳之事,“梅家最大的倚仗没了。梅相怕是承受不住这样厉害的一个打击吧?”

穆流年没有说话,倒是好一会儿,才揽上了她的腰,抱着她一个起纵,便到了不远处的阁楼上,两人在这里,能清楚地看到倚心园外头的一些景致。

浅夏一开始没怎么注意,仍然是沉浸在了自己的种种猜测之中。直到穆流年提醒她张嘴的时候,她喝了一口茶,抬眸,发现了不远处,正是穆焕青的院子。

浅夏回头看他,低声道,“你是故意的?”

“他现在的情形很糟。简直就像是一个隐形人一般。可我不相信他从今以后就会真的如此低调下去。浅浅,穆焕青的心思,可远远要比大皇子还要深沉地许多。”

“所以?”

就在这么一刹那,浅夏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可是那种可能性闪地太快了,而且也太不可思议了。连她自己都怀疑,那么,自然就不可能会是真的了。

“这些日子,我让人细查了他的身边,人手不多,却是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不能说是以一敌十,至少也是不输于我身边的人。浅浅,他的身边能有这样的高手,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其它的可能性么?”

浅夏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笑道,“元初,他的身分在这儿摆着,是不可能会被皇上认回去的。不过,只怕皇上原来的打算,是要让他成为大皇子在背后的一大助力,可是现在?”

穆流年轻蹙了一下眉,“你是说,如今大皇子没了,再加上我的身体也康愈了,皇上不会再对他抱有什么希望了?特别是如今父王将他的身分给贬低至此,想要翻身,已是难上加难?”

“你想,若是皇上认可了一个侍妾所出,皇室的颜面往哪儿搁?长平王府,又将置于何等尴尬的局面?”

浅夏说完,轻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茶盏,穆流年到是十分识趣地再端了过来,想要喂她,却被浅夏制止,自己抬手接过,慢慢地轻啜了几口。

“我总觉得这个穆焕青就像是我们长平王府最不安稳的一个因素,元初,只要他活着,那么我们长平王府,就会有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穆流年挑眉,面色有些阴郁,浅夏的意思他懂,只要是穆焕青还活着,那么对于皇上来说,就等于是还有希望。

以前他能利用了那些奇毒来掌控自己,掌控整个儿长平王府的走向,那么难免他就不会再有其它的法子,来帮着穆焕青翻身。

比如说,他可以算计一些救驾之功等等。

只要是皇上想要提拔哪个,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以前是因为皇上不想将长平王府逼的太急了,再加上自己也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所以皇上没有放在眼里。而眼下?

穆流年置于膝上的手微紧了紧,后背也略有些僵硬,熟悉他的浅夏知道,现在的他,是有些恼火了。

“元初,事情未必会有我们想的那么糟,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那个梅侧妃,呃,梅侍妾,还是没有必要再留着的好。”

“你担心她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是会有法子与宫中的皇上联络?”

浅夏点头,“能爬上了龙床的女人,向来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而且,她现在对长平王府是彻底地失望了,如今梅家没有了大皇子做为倚仗,皇上现在能偏重的,就只有一个二皇子。你以为,皇上会轻易地大权旁落?”

穆流年也不得不同意浅夏的说法,如今其它的皇子年幼,根本就不可能入朝帮着皇上分担政务,而现在唯有一个二皇子在,依着皇上对桑丘家又爱又恨的情况来看,势必不会让二皇子独大的。

那么,能阻止二皇子独大的法子,还有什么呢?

大皇子死了,他总不能去倚重其它亲王的子嗣吧?若真是这样,那他不是等于狠狠地煸了二皇子和桑丘家族一巴掌?

第六十七章 梅氏之计!

浅夏所料不差,很快,穆流年派去监视梅‘侍’妾的人就送回了消息。.访问:. 。

看着那密函上,极其娟秀的字迹,浅夏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要疯了。

穆流年的人将密函拦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忘记,如今她人正在禁足中,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是敢将外面的动静,一丝不落地透‘露’给了这个‘女’人?不然,她怎么会有这番举动?

又或者,在暗中是谁给她透‘露’了消息,将宫中皇上的意思带到了她的跟前?

这样大的事,如果说是梅‘侍’妾一人异想天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三七,妖月,你们二人准备一下,我们去看望一下这位身体不适的梅‘侍’妾。”

“是,世子妃。”

如今天‘色’正好,各处的‘花’儿也都开得争奇斗‘艳’的,一路上,各种‘花’卉传来的芳香,让浅夏几乎就想暂时忘了,这些纯净‘花’香背后,那个‘女’人极其卑劣的手段。

浅夏见到这位梅‘侍’妾时,她正一人对着铜镜梳妆,脸上还有着一抹得意之‘色’,显然是没有发现浅夏等人的到来。

事实上,自从她开始被禁足之后,这里伺候她的下人们,已是缩减了大半儿以上,除了她当年的几个陪嫁,王府基本上是没有再派人过来服‘侍’她,等同于由着她自生自灭了。

浅夏看到她有心思梳妆打扮,心里就更加认定了,她这院子里,只怕是不简单。

区区的几个陪嫁婆子,或者是姑姑,能有这样通天的手段?还是说,当初这些陪嫁根本就是皇上一手为她安排好的?

“梅‘侍’妾倒是好兴致。”

梅‘侍’妾正在‘弄’妆的手一抖,原本是拿了手上的青黛在画眉,猛地被浅夏这么一惊,手一抖,便将半边眉‘毛’给画歪了,直接就挑到了眉峰上头,看起来有些滑稽。

“原来是世子妃来了,我这小院儿向来人气淡的很,怎么今日,竟是能有幸‘蒙’世子妃前来赏景?”

三七看她依然坐在那里,不咸不淡的话里头,难免不会让人听出她对世子妃的不敬,心里头自然气愤,“放肆!你不过一介‘侍’妾,见到世子妃竟然不行礼?看来,王爷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不懂分寸,没有家教。你这样儿的‘女’人,竟然是还敢生出了谋害世子的心思,简直就是该死。”

梅‘侍’妾之前一直是侧妃的身分,在长平王府这么多年,何曾有哪个奴婢敢这样与她说话?

即便是现在她的身分落魄了,可是这里的哪个奴婢不是对她恭恭敬敬?现在居然是被一个小丫头给教训上了,她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云浅夏,这就是你对下人的管教?我的身分就算是再卑微,那也是王爷的‘女’人,是二公子的生母,何时轮到一个贱婢来对我大声呼喝了?你难道就不觉得这有损你世子妃的身分?”

浅夏勾‘唇’,“怎么?梅‘侍’妾觉得我的丫头说错了?”

话落,浅夏在椅子上坐了,冷了脸道,“三七,梅‘侍’妾对主子不敬,掌嘴。”

“是,世子妃。”

三七二话不说,在梅‘侍’妾几乎就是惊诧的眼神中,啪啪啪地几声,就将她给打懵了。

梅‘侍’妾本来是还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哪成想还没有张开嘴,直接就被打了。

三七也是个下手又快又狠的。

本来她对这样一个屡次谋害世子的人就恨地牙痒痒了,今天竟然是还敢想着给她们小姐排头吃?分明就是不知死活!如今既然小姐下了令要掌嘴,那她自然是不能轻饶了她。

看起来不过才几巴掌,却是用足了力道,将梅‘侍’妾的嘴角都打出了血不说,两颊立马就肿起来了。

梅‘侍’妾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一手扶着脸,一面瞪着一双眼睛恨不能将眼前的浅夏给生吞活剥了一般,不过有些可笑的是,她的那半条眉‘毛’还没有擦掉,再加上刚刚红肿起来的两颊上,那先前施的粉黛似乎也有些不太均匀了。

一时看上去,真有几分的搞笑。

俨然就像是一个小丑,却又偏偏嫌弃人家用看小丑的眼光来看她。

“云浅夏,你竟然真的敢让人下手?”

浅夏一挑眉,看着她有几分可乐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却是分外地冰冷。

“我有什么不敢的?梅‘侍’妾,你现在不过就是一介没有任何名分的卑微的‘侍’妾,在这王府之中,你竟然是敢直呼我的名讳,这便是到了皇上跟前,我也照样敢打。”

浅夏注意到,这位梅‘侍’妾在听到了她说起皇上二字时,她的眸光微闪,里面似乎是还沾着几分的兴奋和雀跃。

愚蠢!

浅夏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利用这个‘女’人,将长平王府牵制、威压了二十余年。

不过就是一介无知‘妇’人,偏偏是生在了梅家,与当年的梅贵妃是亲姐妹,便能得皇上如此器重,对长平王府屡下狠手,这样的‘女’人,心狠不说,还蠢的可以!

“梅‘侍’妾,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是二公子的生母,我该着给你留几分情面?”

浅夏说着,眼神一扫,三七会意,到了‘门’外守着,看着她们带过来的几名婆子,早已将这里伺候的一干人等,撵到了主院外头。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以给那个庶子什么脸面吧?”

浅夏一想起他们母子这些年来做的这些恶心事,就觉得万分的痛恨。

明明这些就不是你们该得的,却偏要以为这一切都该是给他们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知且贪婪之人?

“你住口!云浅夏,你折辱我也就罢了,你不能侮辱我的儿子。哼!你以为穆流年身为嫡子就高贵了?这么多年,始终是缠绵病榻,被那毒折磨得多少次几乎就是不‘成’人形了。呵呵,世子妃?我现在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有能力让你成为真正的世子妃呢。”

梅‘侍’妾的话还真有几分的恶毒。

就连一旁的妖月,也听得出来,她这是在诅咒主子是个无能之人,做不了真正的男人。当下脸‘色’一沉,到了她跟前,冲着她的心窝就是一脚。

当然,没有世子妃的吩咐,她不敢踹地太狠,因为现在主子既然来了这里,就表明了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现在将她给踹晕过去了,还得再折腾一回,有些麻烦。

“妖月,你这脾气,还真是不怎么好。”浅夏有些无力地抚了一下额头,她早该想到,妖月哪里就是那么好‘性’子的人?更何况,穆流年原本就是她的主子,如今亲耳听到这个贱‘妇’出口侮辱诅咒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属下知错。”

妖月的面无表情,再次让浅夏感觉到了无力。说是知错,可是这面上哪里有一丁点儿认错的迹象?

“行了,你先到外面去守着,让三七进来。”

“是,世子妃。”妖月‘抽’了‘抽’‘唇’角,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那个在地上趴着的梅‘侍’妾,原本还想着要怎么狠狠地折磨她一番呢,不过既然世子妃发了话,那自己也就只能听命。

到了屋外,冲着三七小声嘀咕了一句,“一会儿别手软,只要是折腾不死就成。”

三七很了然地点点头,对于这位梅‘侍’妾,她也是早就憋了心思,想要好好地整治她一回了。只是主子一直没发话,所以没机会。今日既然来了,那怎么也得办点儿实事,回去好到世子爷那里邀功。

“现在这屋子里,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梅‘侍’妾,你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再演什么戏了。我不想对你动武,实话告诉我,是什么人在暗中与你传递了消息?若是你现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放过穆焕青一次。”

梅‘侍’妾的身子微僵,有些复杂且疑‘惑’地眼神就落在了浅夏的身上,她这么说的意义何在?是为了套出自己的话,还是她真的已经知道了什么?

“别试着考验我的耐‘性’。虽然我看起来‘性’子很平和,可是实际上,我的耐‘性’可真不怎么好。”

梅‘侍’妾的身子没来由地便是一颤。

明明她的话声调也很平稳,力道也不大,怎么自己就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紧紧地包裹住了一般?

而且还感觉到了那种无形的束缚,似乎是将自己缠绕地越来越紧,几乎就是让自己没有了一丁点儿的招架之力?

梅‘侍’妾能在长平王府呼风唤雨近二十年,自然也不是假的。若是没有些手段,只凭着当初的那些灵‘药’,怎么可能会在长平王府内外,有了比较不错的名声?

身上的疼痛,提醒着梅‘侍’妾,眼前的这个‘女’人,极其不简单,虽然年幼,但是似乎比起当年自己的姐姐,还更要厉害几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也知道我被王爷禁足了。我出不去,便是吃食也都是外头送进来的,我能有什么消息?”

浅夏似乎是早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也不急,轻笑一声,“这么说,你是不肯配合了?也罢,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使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了。梅‘侍’妾,你最好是祈祷我对你不会生出杀意来。”

似乎是真的感觉到了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杀意,梅‘侍’妾的身子不由得便缩了一下,而后,不着痕迹地往后爽了爽。

对于她的小动作,浅夏似乎是根本就没有看见,刚刚她之所以将妖月和三七两个人都带了进来,自然就是想先确定她这间屋子里是否有暗卫?不过,两人都没有异常,想来这里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不过,浅夏向来就是一个很小心的人,所以,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就放手去做什么。

她慢步到了梅‘侍’妾的跟前,伸出右手的食指,轻挑了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十分鄙夷地问道,“说吧,你这屋子里,可是藏了什么人?”

梅‘侍’妾的眸光随着她的问话,渐渐地变得有些失神、黯淡,有些呆滞道,“没有。这里是长平王府,到处都是王爷的人,我怎么敢?”

浅夏看到了她眸子的变化,确定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有些厌恶地松开了手,再拿帕子仔细地擦了擦右手的食指,然后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那是什么人将外头的消息透‘露’给你的?要知道,不仅仅是你自己出不了这处院子,你的奴婢,也是一样不能随意出去的,更别说是王府的大‘门’了。”

梅‘侍’妾当初还是侧妃时,曾因为穆流年的事,王妃不得不向她低头,由着她管了几年的王府内宅之事,府上会有她的眼线,也是再正常不过。

虽然王妃在之前也曾对王府肃清了一次,可是她当初执掌王府数年,只怕王妃的手段太过柔和了一些,有些没有处置干净的,也是在所难免。

浅夏静静地听着梅‘侍’妾所说出来的每一个名字,如果不是她的记忆力还不错,真恨不能找了纸笔过来,一一记下。

她们果然是小瞧了此人的手段,竟然是还有十余人之多。

不仅如此,她竟然是还在王妃的身边也安‘插’了人手,虽然只有一个,可是有时候,这棋子不在多少,只在是否好用。

很明显,她在王妃身边安排的那一个,可是不一般的好用。

不仅仅是能在第一时间打听到了最新的消息,甚至是还能偶尔窥测到了王爷的动向。这个‘女’人,不愧是皇上费了那么大的心思送进长平王府来的。

表面上看她已经失宠了,而且那个穆焕青也在王爷面前没有了一点儿说话的地位。可是实际上,她却仍然对王府的一切,了如指掌。只除了倚心园。

浅夏听完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突然又想起了那封密函上的东西,突然心思一紧,“说吧,你的那封密函,一共送出去了几封?”

“两封,一封是给皇上的,另一封是给我大哥的。我从来都是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双管齐下,才更为安全一些。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一辈子都只是一名庶子,而且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子。”

浅夏的瞳孔瞬间一紧,果然如此!

他们的人截下来的,是她往皇宫那边送的,这么说来,另一封信,已经到了梅府了?

这么一瞬间,浅夏的眸间闪过了一抹杀意。

以前无论是在安阳城,还是在凤城,她从未真正对哪个人动过如此深切的杀意!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同样的,对什么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触。

可是这一次,她该说这个‘女’人很幸运么?

竟然是头一个引她动了杀意的人。

很好!既然有胆量动长平王府,就有有胆量来承受自己的怒火。

浅夏率人离开之后,还特意嘱咐了她身边的下人,给她去请个大夫瞧瞧,说她的‘精’神似乎是有些不太正常。

当天下午,梅府有人过来,说是想要求见她一面。

因为王妃正在小憩,浅夏的‘唇’角一勾,自做主张,让他们见了一面。

于此同时,她则是让人去密切地关注着梅府的一举一动。

穆流年回来后,直接奔了初云轩,“你今日去见那个‘女’人了?”

说着,还摆摆手,一脸嫌弃地看着三七等人。

浅夏看着三七有些不太高兴地退了出去,不过,却也没忘顺便给他们关上了‘门’。

“去了。”不咸不淡的回答,却是让穆流年有些生气,“怎么回事?好端端地见她做什么?那密函不是已经被我们拦下了吗?还有什么必要再去见她?要我看,直接将她杀了,也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浅夏这才转头看他,“她总共送出去了两封。另一封,已经到了梅远尧的手上。今天后晌,梅远尧也派人过来特意与她见了一面。说起来,我倒是有些意外。梅远尧竟然不知道穆焕青其实也是皇上的孩子。是对这个大哥不够信任么?”

“你安排的?”穆流年这回听出了重点,“浅浅,你这是故意要让梅远尧去将这件事情挑破?”

浅夏冷笑一声,“她不是想要让自己的儿子认祖归宗吗?这个机会,我给她。只是到底能不能达成心愿,那就不是我能承诺的了的了。”

穆流年略有些讶然,仔细地看着浅夏,此时他才发觉浅夏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比平时更冷了一些,也更‘阴’郁了几分。

浅夏平时虽然话不多,‘性’子有些冷淡,却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骇人气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浅夏的周身都弥漫着一股很浅淡的嗜血气息,平静的脸上,却无法掩饰其眸底的凉薄和恨意。

穆流年上前,将她轻轻地环住,感受到在自己的身体一接触到她的一刹那,她的身体轻轻一颤,随即便是十分的僵硬。

穆流年甚至是能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每一块儿骨头都是硬硬的,血管里的血液,甚至是都凝固了那么一刹那。

“浅浅,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元初,我不想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然后我就做了。元初,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怕,难以自制,我?”

听着她明显地就有些词不达意,穆流年轻蹙了一下眉头,收紧了自己的双臂,慢慢轻哄着她,“没事。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感觉到了浅夏的身子微微颤栗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她的呼吸渐渐地均匀了起来,穆流年才心间稍松,“告诉我,浅浅,到底怎么了?”

浅夏从他的怀里出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想着应该如何措词,然后再抿了抿‘唇’,才有些小心道,“我今天去看了那个梅‘侍’妾,那是我写出来的名单,都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其中还有在母妃的跟前安‘插’的眼线。”

穆流年松开她,然后快速地看了一遍上面的名字后,面‘色’微寒,“岂有此理!想不到她在王府,竟然是还有这么多的眼线,她拿我长平王府当什么了?”

“元初,这些人,一大半儿不是我能动的,你该明白,她们都是府上的老人儿了,再则,有的甚至还是父王和母妃的亲信。所以,我才将这些写下来。由你去‘交’给父王,或者是母妃为宜。”

穆流年点点头,有些不太放心地看了她一眼,“你有没有好一些了?”

浅夏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我没事了。你先将这个给父王拿过去吧,由他出面,也比较妥当一些。而且,在父王面前,若是你不好‘交’待,可以直接将我的事情说出来。”

穆流年摇摇头,“我不需要对父王解释什么。倒是你的事情,我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桑丘子睿所修习地也是幻术,另外,皇宫里既然是曾经出现过一名秘术高手,那么显然就会还有第二个,甚至是第三个。所以,浅浅,我们不能冒险。”

浅夏冲他抿‘唇’一笑,神情比刚才已经放松了许多。

她明白,穆流年的意思是说,她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现在京城因为大皇子的去世,已是愁云惨淡,这个时候,更是不能节外生枝。

“那你先躺一下。”穆流年说着,便扶着她在榻上躺好了,又拿了一方薄被为她盖上,然后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好好躺着,等我回来。”

浅夏眉梢上挂着笑,点点头,看着他总算是安心地出去了,自己也突然就觉得怎么这么像是一个瓷娃娃了呢?

突然心情就又有些不太好了,自己似乎是在穆流年的面前,太习惯于依赖了,这样不好。在浅夏看来,这种依赖一旦成为习惯,那么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不再可信了,自己却还是傻傻的依赖,岂不是很悲哀?

只是,他会有不再可信的那一天么?如果有,会是什么时候?

在穆流年去找长平王的时候,浅夏就开始躺在了榻上胡思‘乱’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这些想法,有多么地不着边际。

“又在发呆?”穆流年一回来,就看到了浅夏两只眼睛在盯着某一处看,可是他从她的眼前经过,也没有发现她的眼神有什么闪烁,所以,很自然地便理解为她在发呆。

浅夏慌忙收回了视线,有些尴尬道,“哪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罢了。”

“浅浅,除了那个名单,你还问到了什么?”

很直白的问话,浅夏也因为这个问题,脸‘色’微微认真了几分。

“元初,我们截到的只是其中一封信,所以,我安排了她们见面,在此之前,我给她下了催眠。”浅夏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有话没有说出口,小心地看了一眼穆流年,咬咬‘唇’,“所以,我在她们见面之前就知道,她们会谈些什么。”

“什么?”穆流年的脸‘色’仍然很平静,只是手上却有了动作,轻轻地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过来,让她舒服地坐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浅夏微微动了一下身形,感觉这个姿势差不多了,才道,“她的本意,是要主动向皇上请罪。”

“请罪?”

穆流年一下子联想到了他们派人截到的那封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认祖归宗’。

穆流年和浅夏是知道穆焕青的身分的,所以,自然明白这四个字的意义,可是他们显然不认为皇上会在这个时候将穆焕青认回去。

毕竟霸占了臣妻,甚至是还诞下了皇子。这样的丑闻,当今皇上,是不可能会愿意背负的。

“皇上不会愿意背负任何的丑闻,这是皇上的态度和脾‘性’,所以我们才会认定了他是不会答应的。可是元初,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穆流年一挑眉,“你说梅‘侍’妾?”

“不错!就是她。她为了儿子,什么都能做地出来。与其说是低估了她,倒不如说是低估了一个母亲。如今她自己被贬为‘侍’妾,二公子也成了整个儿京城的笑话。这些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自以为自己的儿子出身高贵,是人人羡慕的皇子,现在却沦为了人们的笑柄。你说,她如何能甘心?”

同一时间,梅远尧已是穿戴整齐,运用了一些手段,总算是出了梅府。手上捧了一个厚厚的认罪折子,再度进宫求见陛下,得到的结果,仍然是皇上不愿意见他。

梅远尧在殿前三跪九叩,尔后,再拿出了一样信物,也就是梅‘侍’妾命人‘交’给他的信物,再给了大总管些好处,总算是将信物呈了进去。

梅远尧在等着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心里头自然是忐忑不安的。

今天他得到的这个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也具有冲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