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梅这里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王妃那里。

浅夏也没有打算瞒着,她并不认为自己今日的这番敲打就错了。因为一丁点儿的小事,就来质疑她浅夏的人品,置疑云家的声誉,自己今日对她,已经是客气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念在了她是许家的女儿,而且为人太过单纯,怕是会说的更难听了。

她现在就是要看看,王妃会不会护着许青梅,而许青梅自己,到底能不能想得通,她自己到底做没做错,又是错在了何处?

浅夏并不认为桑丘月在许青梅耳边说了什么,是桑丘子睿指使的。在外人眼中风光霁月的他,定然是不屑于此道的。

更要紧的是,浅夏相信,桑丘子睿不会让人如此地来诋毁他的盟友。

王妃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只是置之一笑,好一会儿才道,“浅夏做的对。是我这个姑姑的心太软了些。若是长久下去,只怕反倒是会害了青梅。”

“这一次,也是表小姐自己撞了过去,她不该为了许幼婷那样的人,而去置疑了世子妃。”一位嬷嬷倒是十分公允地说道。

“是呀,她自己被人当枪使了,却还浑然不知。这个丫头呀,也是时候给她些教训了。”

“今晚是年三十儿了,明日一早,您还要给王府上下派红包呢,奴婢将那荷包都准备好了,碎银子也都一并包好了。至于各房的管事和主事,您看,还是按去年的分例给?”

“明日就让世子妃来派发就是。她如今也是王府的女主子了,一切就按她的意思办。”

嬷嬷微愣了一下,明白王妃这是有心放权给世子妃了。只是不知道,这位性情冷淡的世子妃,是否愿意接手呢?

年三十儿的晚宴,自然是极为丰盛的。

这一晚,浅夏见到了入府这么久以来,极少见过面的柳庶妃和她的儿子穆焕然,还有几位没有名分的侍妾及她们的女儿。

虽然也是长平王府的小姐,可是这气度之上,到底还是差了些。

长平王妃早年因为照顾穆流年,所以这些庶子女的教导,便一直都是由梅侧妃和柳庶妃来做的。这庶出的小姐本来身分就低下,有些自卑,再加上教导她们的都是姨娘小妾,这气度,自然也就差了一些。

不过,浅夏对于穆焕然的印象倒是还不算,一双眼睛倒是透亮,见到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再就是一脸羞怯的笑。

长平王府总共有三位庶出的小姐,分别是穆焕巧,穆焕贞,穆焕容。

这三姐妹模样儿倒是生得都很秀丽,特别是大小姐穆焕巧,更随了柳庶妃的眉眼几分,总会给人巧笑嫣然的感觉,倒是正应了她闺名里的那个巧字。

三位小姐虽然是有些拘谨,可是从穿戴上来看,王妃倒是不曾亏待了她们。

她们与柳庶妃和几位侍妾一起坐了一张桌子,穆焕然则是被穆流年给招呼到了他们这一桌,一起说话。

这年节的晚宴,自然是不比寻常的用膳,没有了那么多的规矩,大家可以高声喧哗,也可以痛快饮酒。

整个王府早在年三十儿的后晌,便已经是张灯结彩,大大小小的大红灯笼,挂得满院子都是,如今到了晚上,更是看上去热闹明艳了几分。

不同于王府的其它地方,倚心园里,穆流年只吩咐下人们将所有的院灯、廊灯,都换成了新的,并没有特意地张灯结彩。

倒不是穆流年舍不得花银子,而是如此明艳的氛围,只怕不是浅夏喜欢的。

不过,他倒是有心,让人将弄了一些假的绢花过来,在院子里和廊道里摆放了不少,这可比灯笼彩绸,还要更贵一些了。

那绢花做得相当逼真,而且为了力求效果好,能讨得浅夏的欢心,他还让人在摆放之前,特意拿到了曝衣房去用薰香一一薰了,力求做到形似,香味也似!

对于他的这番安排,浅夏自然是无比惊喜,不过,仍然是埋怨了他几句,这些银子,似乎是花得有些不值。

穆流年解释道,这些绢花都是以丝帛制成,若是脏了,舍不得扔掉,可以用水冲洗即可,并非是摆放几日,就得扔掉了。

当然,倚心园里的这些绢花,在外头自然是看不到的。

穆流年有孝心,给王妃的院子里也送去了一些,只不过王妃心里头开怀,将这些都放在了屋子里,哪里舍得搁在廊道里?

穆焕然的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不再像刚过来时,那样的拘谨了。

穆流年帮着浅夏布了一些菜后,笑看向了这位三弟,“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曾想过要入仕?”

穆焕然的手一顿,筷子里刚刚夹起来的一块儿肉就掉到了桌子上,而他自己竟是恍若不知。

“大哥的意思是?”

“你是想走恩荫,还是想要自己去考科举?你是穆家人,我世袭了王府的世子之位,父王仍然是可以再保举一子入国子监或者是其它的地方的。你可想过,自己将来如何?”

这话,柳庶妃是没有听到,若是听到了,定然是第一个跳出来,自然是希望他能走恩荫,然后入国子监读书,多交些贵族子弟为友。

穆焕然显然是没有想到过这个,他今年不过才十五,以前他上面还有一个二哥,有什么事情,一般来说,也不会轮到他来发表意见,如今当着父兄的面儿,他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长平王妃看了他一眼,“你今年十五,明天就十六了。这个年纪入国子监,倒也刚刚好。你与流年不同,你不喜武,偏爱文,入国子监读书,将来自然也会有一个好的前程。”

穆焕然愣了一会儿,然后轻轻低了头,手上的筷子也慢慢地放下了。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个宛若是太阳一般让他仰望的大哥,竟然是会主动地来关心起他来。他一直都知道,这位大哥是与众不同的,是有着极其传奇的才华的。

直到他宣布身体康健,慢慢地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他才发现,这位大哥比他想像之中,更为强悍,当然,也更为可怕!

就比如穆焕青,他就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例子。

长平王喝了一杯酒,咂巴了一下嘴,挑挑眉,“你大哥和母妃说的都有道理。你的身体也不是太强健,从小也不曾有习武的根基,倒是适合继续念书,我听府上的先生说,你的课业不错,而且还练得一手好丹青。若是你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等过了年,开了春儿,就去国子监报到吧。”

穆焕然的身子轻颤了颤,他自然知道自己若是能进了国子监,将来自己的前程会有多么光明,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恩惠,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穆流年细细地看着他,轻笑了两声,“你的字练得不错,前日在书房做的那首诗也是极好。很有才气,好好读书,也要让旁人看看,我们穆家的儿郎,并非只是精于武道。”

穆焕然猛地一抬头,有些难以置信道,“大哥知道?”

穆流年点了点头,“大哥虽然平时与你相处不多,可是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等明年去了国子监,没事也就多出去走动走动。”

长平王妃笑了,“行了,这事儿就这么订下了,等明年,你的月例也就该涨涨了。到底也是男子,总憋在府中不出门,怎么能有见识?”

“是,母妃。”穆焕然这才相信,自己的确是要开始接触一些外头的人和事物了。不再是无人关注的庶出三公子了。

“去国子监之前,先来倚心园一趟,我有些话要嘱咐你。”

穆焕然抬头看向了这位大哥,一直以来,他们二人接触地就并不多,多年来,王府内有一个才华横溢的二哥,疾病缠身的大哥,他这个三公子,从来就是一个不起眼儿的存在。

可是今晚,似乎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长平王妃亦是微诧,要知道,他的倚心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这么多年了,穆焕然可是一次也未曾进去过。

倒是那个穆焕青,以前曾仗着梅氏的势,进去过几次,虽然是未曾到达最核心的位置,可也是已经触怒了穆流年。

可是现在,穆流年竟然是主动让穆焕然去倚心园找他说话,看来,他对这位三弟,是真的有几分上心了。

年三十儿的晚上,但凡是父母健在的,都会选择了守夜的,必须要守过了子时,那么,自己的父母就会长寿安康。

浅夏和穆流年,自然也不例外。

伴随着那淡淡的娟花的香气,浅夏感觉自己似乎是有许久不曾闻到过这种味道了。

事实上,自从发现她有孕之后,所有的薰香都停了,就连穆流年自己的衣物,也不再用薰香,就是怕有人会在这里头做手脚。

而这次的绢花,穆流年也是亲自着人看守着,用了对人体有益的香料。特别还叮嘱了,都放置在了廊道内,或者是院子里,总之就是不许进屋子。

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这东西在院子里搁着,气味散发得快,而且又没有阻碍,也就不会对浅夏有什么伤害了。

其实,穆流年也的确是小心地过了头了。

这倚心园里守了近百名暗卫,哪怕是哪个丫头中午吃了几碗饭,喝了几口水,上了几趟净房,他们都是门儿清,何必再多此一举?

没办法,在穆流年看来,浅夏就是他的心头宝,恨不能小心得再小心!如果不是自己有正事要做,是真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着她。

初一早上,自然是各院各房的管事丫环全都出来给主子们请安道福。

这一次的年节封赏,也是浅夏来吩咐发的。

等到一圈儿安请完了,浅夏也是真有些累了。

她本来这厌食的毛病就没有好多少,这会儿再有这么多的人给她请安,她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回世子妃,还有最后一拨儿了,是穆家旁系的一些晚辈子侄来给您请安的,您再坚持一下。等送走了她们,也就无事了。”

浅夏冲青姑姑点点头,有气无力道,“那就快着些。我是真有些乏了。”

初一中午的时候,自然就是合家的午宴了。

因为长平王府是穆家的嫡系,这午宴,年年也都是在长平王府办的。

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加上,竟是办了四五十桌。

因为人数众多,年年也都是分了男女席开宴的。

浅夏因为有孕在身,长平王妃也没有让她管地太多,大部分的事情,也都是她在操持的。

浅夏坐在了暖阁里,穆焕巧三姐妹在屋子里陪着她说话。

虽说浅夏嫁进来快一年了,可是跟她们三姐妹,还真是算不得熟络,当真是连话也没有说过太多。

浅夏的性子本就偏冷,再加上了身分的缘故,这屋子里的气氛,还真有些不自在。

直到青姑姑进来禀报,说是开宴了,穆焕巧三人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出去透透气了。这位大嫂,虽然是话不多,可是这一身冷然的气势,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住的。

等到了宴会的大厅,浅夏自然是与长平王妃一起坐。同桌的,还有几位族老的夫人,都是浅夏的长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位看起来面慈的老夫人开口问道,“听闻世子妃是出自允州卢家,可是确有此事?”

长平王妃的脸色一瞬间就难看了起来,浅夏的身世本就是有些尴尬,一直以来,在长平王府就是个忌讳,想不到这位族婶,倒是一开口就让人不舒服。

“回这位祖母,浅夏出自京城云氏,家母云氏,如今是定国公夫人林夫人。至于您刚刚说到的允州卢家,我十岁之前,的确是曾住在那里。”

云筱月和离再嫁之事,人尽皆知,浅夏不认为这有什么好丢脸的。连皇上都下了旨赐了郡夫人,而且林少康也不介意母亲是和离的身分,他们这些外人,有必要以此来大做文章么?

“十岁之前?这么说,世子妃果然是与卢家有些血脉关系了?”

浅夏的眼睛微微一眯,“不知这位祖母想说什么?”

老夫人的笑容微微一僵,“要说这卢家,其本家儿,应该是在京城,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算得上是清白家世了。只是前些日子,我听闻卢家有位小姐被卖到了青楼之中,正巧就是出自允州的卢家。我老婆子也是出于关心,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此话说完,桌上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长平王妃自认脾气算是好的了,可是这会儿这位族婶却是当着这么多族里的长辈的面儿,说出这样一件事儿来,分明就是为了破坏整个儿宴会的气氛了。

大过年的,你什么不好说,非得说这些?

难怪会一再地确认浅夏是不是原本姓卢?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浅夏曾出现在了允州,为卢少华收尸的事,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她有必要如此么?这是冲着浅夏来的,还是冲着他们长平王府来的?

长平王妃越想越气,手中的玉箸,也是巴嗒一声,就落在了那碗碟之上。

“族婶这是何意?怎么?依着您的意思,这天底下但凡是从允州出来,并且是姓了卢的,就都是浅夏的什么亲戚了?那依族婶的意思,但凡哪天有个什么人犯了朝廷律例,张口便说姓穆,还就得是我穆家的人了?”

长平王妃的语气微冷,表情冷然,那位老夫人许是也觉得自己说地有些过了,讪讪地笑了笑,“王妃不必生气。若是没有根据的话,我老婆子自然也不会乱说。”

浅夏抿唇一笑,“那不知这位祖母有何根据?要知道,您刚刚这番话,若是不能拿出真凭实据,那么,您可是就有着毁谤朝廷命妇之嫌,轻则杖责二十,重责流放千里。”

浅夏不轻不重的两句话,却是让那位老夫人的身子微僵了僵。

再一看浅夏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是看不出一丁点儿的温和,反倒是透着几分的阴冷之感。那一双如皓月般的眸子里,此时所散发出来的光茫,竟是有些让人心底发寒。

老夫人只觉得脖子上有些冷,下意识地便缩了一下脖子,然后再有些不自在道,“老婆子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考虑到若果真有此事,那么,岂非是污及了世子妃的声誉?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亲妹妹不是?若是被人家说你如今富贵了,随了母姓,嫁入了长平王府,却对自己的亲妹妹,不闻不问,以致其沦落风尘,这也是不妥的吧?”

浅夏淡然一笑,“既然这位祖母这样说了,那好呀,您说说是在哪家的青楼?正好,我也让人去打问一番。若是果有此事,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不能冷眼旁观。若是并无此事,那么,您是选择当众被杖责三十呢?还是说,咱们直接送官再惩呢?”

这话一出,老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一旁的一位老夫人瞧着有些看不过去了,出声维护道,“世子妃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长辈,你既然是唤了她一声祖母,如何还能说出杖责和送官这样的话来?岂非是让人说我们穆家妇不知尊卑长幼?”

浅夏轻笑了两声,这一回,是真的笑得有些开心了。

她这一笑,倒是把在座的众人都给笑懵了。

好一会儿,浅夏才止了笑,面色略有些发红,“这位老夫人说的好生奇怪!依着您的意思,你们是长辈,无论是冤枉我,还是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得好生的受着。反倒是你们可以随意地诬陷我了?别忘了,您刚刚也说了尊卑长幼!我是皇上亲口册封的正二品夫人,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你们是什么身分?仅仅是仗着所谓的长辈身分,就可以对我肆意地欺侮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位夫人皆是色变!

因为她们这里闹腾了起来,所以,整个大厅里,这会儿都是安静得闻不到一丝声响。

长平王妃倒是微微挑了挑眉,唇角勾了笑,她就知道,她的儿媳妇,可没有那么容易让人给欺负了去。平时里不言不语的,可不代表了她就是真的好性子。

一旁的青姑姑是位心思玲珑的,不卑不亢道,“按律,毁谤正四品诰命夫人以上品级的命妇,轻则杖责二十,重则流放千里。可若是毁谤正二品以上夫人,最重者,可赐白绫一条。”

大过年的,其实青姑姑也不愿意说这些晦气的话,可是没办法,人家都欺上门来了,她这个做人家管事姑姑的,总不能当是什么也没听见吧?

浅夏笑看着微微发抖的两位老夫人,“刚刚这位祖母说是哪家青楼来着?我没听清楚,还请您再说一遍。”

三七抽了抽嘴角,人家似乎是压根儿就没说吧?小姐您这样诱供真的好吗?

老夫人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魔力一般,竟然真的就说了出来,“是,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醉烟阁。”

浅夏一听到这个名字,唇角弯起来的弧度就更大了一些。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家青楼,应该是穆流年的产业吧?

呵呵,别说是卢浅笑没有被卖到那里,就是真的卖到了那里,他们哪个敢说?

“三七,去,带上咱们王府的侍卫,去醉烟阁好好地瞧一瞧。看看有没有刚刚这位老夫人所说的卢家小姐。无论有没有,都要将那里的管事带回来问话。”

“是,世子妃。”

先前帮着老夫人说话的那一位,似乎是瞧着苗头有些不对,就想着借着尿遁。

哪成想,浅夏竟然是直接就下了令,今日的事情不弄个水落石出,谁也不得离开。毕竟,事关朝廷正二品夫人的声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浅夏微眯了眼睛,竟然是想着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以为将卢浅笑卖去了那等地方,就可以危及她的声誉,从而逼她让出这长平王府的世子妃之位么?

她倒是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是能出此狠招来对付自己?

仅仅是冲着她自己来的,还是冲着整个儿长平王府来的?

------题外话------

今天又开始咳嗽了,大夫说可能是咽喉炎,一天喝了一瓶糖浆。心疼我的嗓子呀,再这样下去,还怎么去K歌?这不是在剥夺我的人生乐趣么?肿么破?

第五章 绝不放过!

浅夏派出去的人,动作自然是快速。

而且有三七这个机灵的丫头在,外头的穆流年自然也将这后院儿的情形知晓了个大概。

只不过,碍于后院儿都是女眷,再则今日也的确是一个给浅夏立威的好机会,穆流年倒是并不担心浅夏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他担心的是,会不会影响了浅夏的心情,从而再影响了她腹中的孩子。

万一浅浅再因为心情不佳,影响到了食欲,那岂不是太划不来了?

想了半天,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他的担忧。

整个后院儿,几乎都是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寂之中。

许多有些眼力见儿的人也看了出来,这一次,这两位族里的老夫人仗着自己年长,辈分大,就想着给这位出身低微的世子妃使些绊子。大过年的,竟然也不想着这样做是否妥当。如今倒好,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看看最后如何收场?

事实上,看到长平王妃和世子妃如今还能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就知道十有八九,今日这两位老夫怕是要栽了。

有人倒是想着上前帮忙说话,可是现在事情真相未明,怎么说?

还有的则是想到了是否应该去前院儿将族老请过来。可是,这里是长平王府,若是长平王和世子不进后院儿,那些所谓的长辈,哪一个能进来?

其中有几个面色略有些焦虑的,则是彼此交换了眼神。

她们都是这两位老夫人的儿媳和孙媳,事到如今,她们能做的,也就只能是暂时地保全自己了。

一会儿,看情形,即便真的是两位长辈错了,也不至于真的让人打板子吧?这一把年纪了,真的打几十板子,这条老命岂不是就交待在了这里?

再则说了,长平王妃多年来,一直都是性情温和,端庄大方,断然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长平王府,而且还是新一年的大年初一!这可是所有高门大户的忌讳。

思及此,这几位夫人的脸色倒是稍稍好转了些。

世子妃心中有火气,自然是难免的,可是杖责族中长辈,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想来,世子妃思及自己的名声,也断不可能会做出这样有违长幼的事情来。

只是可惜了,她们低估了浅夏的心机。

浅夏是什么人?连桑丘子睿那样的人,在她面前都未必能讨得到好处,更何况是这两个无知老妇?

就算是她下令了打了她们,只怕是这外头的流言也得是向着她说的。

很快,三七一行人便回来复命了。

“回禀王妃,世子妃,奴婢等找遍了醉烟阁,也没有见到这位老夫人口中所说的卢小姐。倒是有一位自称姓卢的,不过也是三十余岁的妇人,奴婢担心口说无凭,所以便将人带了回来。”

此时,众人的视线,随着三七的眼神,也都落在了那个身着一身红艳的女子,不需多问,只看身形打扮,还有那眼角微显的鱼尾纹,便知道根本就不可能会是一名十余岁的女子。

“你是何人?”长平王妃还是问了一句。

“回王妃,奴婢是醉烟阁的厨娘,夫家姓卢,楼里的姑娘们,都唤奴婢一声卢娘子。”

长平王妃的眼神转到了先前的两位老夫人身上,“族婶呐,不知道您刚刚说的卢小姐,是不是这一位呢?”

这老夫人也是吓傻了,竟然是直接就脱口而出,“不是她!自然不是,是卢浅笑,对,叫卢浅笑的丫头。她还自称是世子妃的亲妹妹,怎么可能会成了一名三十余岁的妇人?”

那卢娘子一听,顿时吓得磕头如捣蒜一般,“回王妃,奴婢在楼里待了三年了,从未听说过有一位卢姓的姑娘,虽说楼里有一位笑笑姑娘,可这会儿也已是二十有余,早已过了人气。”

三七轻笑一声,“回王妃,奴婢担心您问的详细,奴婢回不清楚,所以便将醉烟阁的老鸹也带过来了。就是这位烟嬷嬷了。”

“回王妃,小的从未见过什么卢家小姐呀!小的做的都是正当生意,从来就不曾私自买卖过什么良家女子呀。还请王妃明鉴。”

那烟嬷嬷许也是被吓到了,跪伏在地,不肯起来,还一个劲儿地说着自己冤枉。

那位老夫人一瞧这架势,就知道今日自己是落了个没脸,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向一个小辈,赔礼认错,总归是折了她这个长辈的面子,倒不如装晕,来得更体面一些。

只是可惜了,妖月自回来后一直未曾出声,早就绕到了两位老夫人的身后,指尖只是那么轻轻一点,这两位老夫人就是想晕,也晕不过去了。

浅夏轻抬了一下眼皮,起身离开了座席,然后往中间的地方走了两步,下巴微抬,双手交于胸前,一股不怒而自威的气势,瞬间就在其身上暴发了出来。

离得近的一些夫人小姐们,甚至是都不自觉地便低了头,缩了身子,尽量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被这位世子妃莫名的怒火而烧着了。

“今日之事,可还有哪位长辈觉得不够清楚明白,想要再问一问的?”

众人个个儿低了头,哪个还敢再说话?

浅夏的唇角一勾,“既然是无人说了。那么,我却是要说上两句了。卢浅笑是我的妹妹不假,她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家家的,今日竟是被人说成了青楼里的姑娘,这若是传了出去,我那可怜的妹妹焉有活路?今日我云浅夏将话搁在这儿了,虽说卢浅笑只是我的一个庶妹,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今日竟是有人仗着长辈的身分,就如此地折辱我们姐妹,这是在挑衅我云家,还是在挑衅长平王府?”

话落,那两位老夫人似乎是有些坐不住了,身子齐齐地打了个晃!

看着那两位老太太的脸色苍白如纸,长平王妃却是只甩了一道鄙夷的视线过去,自己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一门心思都在儿子的身上,岂会让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辈猖狂了这么多年?

不就是仗着年老辈分高吗?真是倚老卖老,一点儿也不懂得收敛自律!

今日就活该让浅夏好好地惩治她们一番,也让她们知道知道,对于长平王府而言,高兴了,敬你一声长辈,不高兴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浅夏的话,在这人群中可是引起了极大的震撼!

没错,人家卢浅笑现在尚未出阁,却被人传出这样的难听话来,将来人家姑娘家家的,还怎么嫁人?就算是嫁了人,这将来在婆家还怎么能抬得起头来?这老夫人是不是也太过分了?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竟然是能说得这样的理直气壮?

这下好了,直接就惹怒了世子妃,这下子,怕是有她们的好果子吃了!

其中那两位老夫人的儿媳和孙媳是受到惊吓最大的。

个个儿的身子都是抖如筛糖,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能钻到了桌子底下去。

“我云浅夏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两位老夫人的年纪大了,若是果真仗责三十,怕是这条命就得交待在这儿了。可是如此大辱,我身为浅笑的姐姐,却是不能为其寻个交待,我还有何颜面,再让她唤我一声姐姐?”

浅夏这话,又让不少人为之动容,人家是亲姐妹,虽说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可好歹也是一个爹呀,而且一起生活了大几年,总不能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吧?

“小夏,你可不能太伤心了,你现在可是还怀着身子呢,千万要小心着些。别为了一些不值当的人,再气坏了身子。”

长平王妃这话,无疑又是一道天际惊雷!

虽说这京中的一些权贵之家,也都得了消息,说是长平王府的世子妃可能是有喜了,可是她们这些族人,大多数都是并没有在朝为官,对此自然也就并不清楚了。

现在倒好,和着人家世子妃还怀着孩子呢,这会儿竟然是就被这两个不开眼的老太婆给随意的侮辱了一番,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显然,根本就没有人想起来,长平王妃这话里头的那句什么不值当的人,说的到底是卢浅笑,还是这两位不开眼的老太婆了。

浅夏冲着王妃微微点了一头,示意自己很好。

“我听说,你们二位长辈,已是出了五服的,按理,也是不应该再继续享有我穆家嫡系的供养了。可是刚刚底下的人来回我,你们两家还都是拿着我长平王府的银钱,吃着我长平王府的米粮,可是这做出来的事儿,却是处处与我长平王府为难了。”

一听她说起这个,原本有心再试试装晕的两位老太太,这会儿也没有那个心思了,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云浅夏。虽然她现在还没有说出来,可是她们大概也猜到了,接下来,这位世子妃,会说出什么要人命的话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我们穆家的规矩来就是了。母妃,您之前不说还要让儿媳来打理这些庶务的吗?儿媳这样处置,您觉得可还妥当?”

长平王妃点点头,“你是穆家的少主母,自然是妥当了。”

“那就好。三七,直接给外头的管事们传了话,从今以后,这两房的供养,该断就断了吧。这也是按规矩来的,我这么做,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不知众位长辈以为如何?”

在场的这些夫人们哪个不是人精?一看现在长平王妃摆明了就是护着云浅夏,自然也都是点头表示赞同。

人家可是拿了穆家的规矩来说事儿呢,有什么不妥当的?

而那两位老夫人一听完,相视一眼,这会是真晕了。

她们这一晕,自然是会引起了一些聒噪,而浅夏早就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油腻味儿了,轻抬了一下眉梢,妖月靠了过来,她的身子一歪,直接就倒向了妖月。

于是,接下来,浅夏自然而然地便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然后再被青姑姑等人送回了倚心园。

长平王妃身为主母,自然是不能离席,看到青姑姑冲微点了下头,这才稍安。

吩咐人将两位老夫人扶了下去休息,宣布宴会继续。

而三七,自然是负责将那醉烟楼的两人给送了回去。

后院儿这时闹腾的热闹,可是前院儿除了穆流年,其它人却是毫不知情。

那两位老夫人的当家的,这会儿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是再没有了花穆家银子的资格了。

等到酒宴差不多了,穆流年寻了个托辞回到了倚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