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墨先当了两年的辽城刺史,这收的贿赂,虽然是也不少了,可是架不住他的贪心越来越重。再则,他自己也明白,这手底下的人们,也是要吃饭的,自己若是收的太狠了,只怕是会将他们给逼急了。

所以,没办法,他就开始打起了公粮公款的主意。

但凡是跟朝廷挂得上钩的,他都想着如何才能扒下一部分来,收入自己的囊中。

眼下这么多的难民,有的是没银子没吃的,有的是有银子没吃的。这个时候,粮食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在这种时候,让他给拿出大量的粮草来,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丁墨先也精明,他让人在辽城的最北侧,建了一座别苑,说是别苑,里头却是弄了几个中型的粮仓。

将自己盘剥下来的粮食,秘密地囤积在了那里,另外,他利用妻子名下的几间米行,还将一部分的粮食,直接就入了那里,换成银两。

刘氏的银,自然也就是他的钱。

刘氏也聪明,每三个月,就会直接从自己的名下拿出一部分钱来,充入底邸公中,如此,老夫人不明所以,自然是以为这是个懂事的媳妇儿。

而丁墨先也因为妻子的懂事,只当是拿这些银子贴补家用了。毕竟,公中仅仅是靠着他的那点儿俸禄和产业的收入,根本不是不够支出的。如此,倒是正好可以让他将自己贪没来的银子,另入了一个小私库,何乐而不为?

事实上,云若谷初到辽城伊始,便已经是开始着手调查这位丁刺史了。而云若奇来了之后,对此就更为热衷了。

本来他就是掌管着云家的暗中势力,这等活计,他自然是最喜欢干的。

两兄弟的手上虽然是已经有了丁墨先的大量罪证,可是穆流年不发话,他们自然是不敢有所行动的。

如今,穆流年来了辽城,那么,在他们兄弟两人看来,丁墨先倒台的那一天,不远了。

穆流年先是让青龙跟着云若谷将丁墨先的那些私产都给看了一遍,然后再将派了人,时时刻刻地盯着他,看看他的那些银两,这会儿都藏在了什么地方。

等到穆流年将这些消息们都归整地差不多的时候,却是冷笑一声,“这个老贼,还真是能搜刮呢,仅仅两年,就能有了这么多的产业?”

“回公子,这里头,应当是有他任员外郎时,就已经贪没了不少了。还有,他的恩师之前就是为官清廉,我的人查到,应当就是因为得知了他受贿的消息,对其严斥了一番之后,所以,他才会恩将仇报,反倒是害了他们一家。”

“这个杂碎!”嫉恶如仇的云若奇忍不住就破口大骂,“这样的恶人,枉读了什么圣贤书!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竟然还敢陷害自己的恩师,真是混帐!”

“好了,你也别骂了,事已至此,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就能决定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动了丁墨先,会不会引起了刘相的注意?会不会引得他的不满?到时候,若是他在京城说妹夫一些坏话,可是就真够我们受的了。”

云若谷看问题果然是最长远的一个。

单凭着一个小小的丁墨先,自然是极好处置的,可问题是,还牵涉到了栾河刘氏。

这也是为何,穆流年自那日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之后,一直对其置之不理的重要原因。

云若谷的分析,入情入理,十分准确。

穆流年歪头看他,对这个大舅哥,当真是越来越满意。

他们云氏兄弟三人,也就只有这个云若谷,还是一个当官的料儿。

“我倒是有个法子,所以,我们不着急。”

云若奇的耳朵马上就竖了起来,“世子有何好法子?”

“既然我们暂时不想给自己惹太多的麻烦,自然就是不能真的将其直接给铲除了。可是,不能直接动他,不代表了,我们就不能采取一些迂回战术了。”

“嗯?”云若奇听地有些糊涂。

云若谷抬眸看他,唇角还挂了一丝笑意。

穆流年与其视线相对,低声道,“先将他藏匿那些金银的地点给找出来,当然,除了现银之外,他定然是还藏有大量的银票。将这些,都火速地找到,然后再派人飞速地将银票给兑现了,我们的军费,可是就有着落了。”

“若是偷了他的银子,他不得疯了?”

“对!他一定会又急又气!疯倒是不至于,不过,定然是会气得生下一场大病才对。这个时候,他病倒了,辽城的具体事务,要由何人来接手?”

“高明!”云若奇一拍大腿,满脸的兴奋,“这银子本就是来路不正,就算是丢了,他也不可能会声张,所以,只能是吃了这样的一个哑巴亏。而且,还能让这狗官重病一场,不错。”

“接下来,问题就来了。我们不仅仅是要盗取他的银子,还要想办法,将他的粮仓给折腾空了。要知道,我们得先做准备,万一哪日朝廷不给我们给养了,我们不是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有道理。若是果真有了战事,打的就是粮草和银子。妹夫这话对极。”云若谷点点头,虽然他们之前也一直在暗地里做着准备,可是不代表了他们会嫌这等必备的东西多。

“若谷,我们的粮仓建在何处了?”

云若谷一抬头,轻笑一声,“妹夫叫我什么?”

穆流年表情一滞,然后双眸似乎是带了几分的火焰,不过,才燃烧了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熄灭了,微垂了眼睑,然后几乎就是咬着牙道,“二哥!”

云若谷颇为受用地点了点头,“我们的粮仓,建在地下。按你之前给我的图纸建造的,丝毫不差,回头得空了,你可以去看看。”

“二哥,你说的地下粮仓,该不会就在我们的脚底下吧?”云若奇微惊,他怎么不知道,二哥和穆世子什么时候达成了这种秘密勾当?

云若奇突然就有了一种委屈,怎么他们两个一起玩儿这等刺激的事,却不叫上自己?难道自己看上去很笨?还是说,自己是个不靠谱的?

“三弟,此事甚为机密,不可乱说。”

云若奇有些不悦地别开了脸,“你们原本也没叫上我呀!”

“三弟,当时你不在辽城,如何知会你?难不成,似这等隐密的事情,我还派人专程给你送封书信?”

云若奇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也对,他才来了辽城几天呀。想来,这粮仓的事儿,他们去年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云若奇的脑子突然一闪,“不对呀!这么说来,当时妹妹还处在昏迷之中,你们就已经?”

穆流年点点头,“不错。我就是不想让浅浅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危机,所以我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开始执行我的计划。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你二哥,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云若奇张了张嘴,眼睛瞪得老大,不过看着自己兄长和穆流年的脸色,也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事情,的确是不得不为之了。

“三弟,你对辽城也算是比较熟悉了,盗取丁墨先金银的事情,必须要和米仓那边同时进行,我担心若是丁墨先察觉之后,会加重了那边的看守。”

穆流年点头,“不错,若谷说的对,青龙,你派人全力配合三公子,务必要将事情办得不露痕迹。”

“是,公子。”

“另外,就是这新招兵丁的事情了,妹夫,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兵丁要交给谁来训练?”

穆流年的身子一仰,直接就笑了,“那位徐统领不是不错?听说一直是练兵有方的,那就交给他来训练就是。”

云若奇略有些吃惊,他总觉得穆流年说这话,分明就是有些不怀好意的。

而云若谷则仍然是摇头轻笑了笑,不曾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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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新的一个月,美人们,感谢你们陪我度过了六月,现在,我们又迎来了七月,学生们放假了,可是上班一族,却仍然得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了…每个的这个时候,我就无比地羡慕老师呀…。囧。

第四十五章 浅夏逼问!

丁墨先起先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总觉得那日穆流年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是因为看穿了他的心思。

可是又琢磨了几日之后,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毕竟,那些难民会往那个方向涌去,可不是他直接授意的,再则说了,那些是难民,进不了城,自然是要想办法寻个栖身之所。

在得知他们带了大批的粮草之后,会刻意地靠近他们,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丁墨先觉得穆流年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再则说了,如果真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岂能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他了?

所以,丁墨先小心地过了几日之后,便不再拿这个当回事儿了。

丁墨先想的简单,按道理,他是辽城的刺史,这辽城最大的官儿,那也就是他了。

穆流年的身分再高贵,这到了地方上,自然也是要听他这个地头蛇的。

当然,该配合还得配合,毕竟,都是为了辽城好。

而且,丁墨先也不傻,如今这位穆世子,奉命前来驻守辽城,万一到时候再给自己也定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那自己岂不是冤死了?

丁墨先没有急着给刘相去信,倒是想着,对于这位穆世子,他还是应当以拉拢为主。毕竟,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在这等有些混乱的局势中,还是十分地吃香的。

只是丁墨先自己想的太美了。

先帝和现在的这个肖云放都不曾拉拢得了穆流年,仅凭他一个小小的辽城刺史,凭什么?

还真是拿自己当盘儿菜了。

穆流年将重心都放在了整合兵力上,为了防范于未然,这守城的人,自然也全都换上了自己的人。至于原先的巡城使之类的,都被他给集中到了一起,重新训练了。

穆流年这么做,自然也是有着他的道理的。

若是一旦有重兵压境,那么,仅仅靠着他的五万人马,自然是不可能应敌的。

所以,他要抓紧时间,将这里的万余人,再加上了新兵,总共两万人,都得尽快地训练好。

至少,不能看到了敌人的大刀,自己就先哆嗦了。

穆流年派了先前辽城负责治安的徐统领去训练新兵了。

与此同时,还将手上的那些旧的兵马,全部集中到了一处,由白虎和玄武二人负责训练。

这也等于,是变相地收走了那位徐统领手上的兵权。

万余人,虽然不多,可是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做一些防范的。

军营之中,穆流年正看着云谷若整理出来的名册,同时,在他的厅内,还有四五名大汉身子笔直的站着,其中一人的脸上,还有些不忿之色。

“你便是楚行?”

那名面色微黑,膀大腰圆的汉子下巴微微抬了,有些不屑道,“小爷正是。”

青龙怒瞪一眼,“放肆!在将军面前,竟敢无礼?”

楚行也不畏惧,冷笑一声,“将军?什么将军?末将只知坐在这厅内的,是长平王府的世子爷,可从未在战场上听说过小穆将军。”

这就是在说你穆流年也不过就是仗着家里的权势罢了,你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黄口小儿,知道什么呀!

“胆子倒是不小,可惜了,对于敢蔑视本将的人,本将一向都是从不手软的。来人,拖下去,军杖二十,小惩大戒。”

一旁的三位大汉连忙求情,“将军息怒。楚副将也只是性子略直了一些,并无恶意,还请将军宽恕。”

“是呀,将军,楚副将英武善战,只是性子耿直,说话有时候难免不过脑子了,还请将军原谅他吧。”

看到底下为楚行求情的几个人,穆流年却是懒洋洋地瞥过了一眼,“楚副将,你觉得,他们说地可对?”

楚行一下子被噎到,说他们说的对,那就等于是承认自己没脑子,说他们说的不对,那他们三个就等于是犯了欺瞒将军之罪,说不定,就得被自己给连累了。

衡量再三,楚行一咬牙,也只得认了这个,头却是不肯低下,依然抬的高高的,“回将军,他们所说,自然是实情。”

穆流年挑眉轻笑,“嗯,那就好,至少,他们三个,还是知道说实话的。”

穆流年说着,一摆手,这大厅内就只余了他、青龙,还有那位楚行了。

“这么说,你的确是觉得本将没有资格成为你们的主帅了?”

楚行冷哼一声,“穆将军,你初来乍到,直接就将我们徐统领的兵权给收了。你别以为我楚行是个粗人,什么也不懂。我告诉你,什么训练新兵?你不过就是看到那日徐将军拦了你的大军进城,所以才挟私报复!”

“嗯,有道理。继续说。”穆流年点点头,似乎是很赞同他的说法。

楚行微愣了一下,不过看到这位世子爷果然是没恼,胆儿也就大了起来,“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自幼熟读兵法,你就能指挥千军万马了。我们心里头服的,始终只有一个,就是我们的何将军。至于你,哼!在这里混上个一年半载的,也就罢了。”

“听你这意思,那个何少白很会打仗?”

“那是当然!我们何将军,屡战屡胜,不然,你以为我们何将军为何会如此年轻,就受到了重用?话又说回来了,那日不肯开城门的,是丁墨先的意思,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去找他的麻烦,何必来寻我等的晦气?”

青龙看他态度跋扈,正要出言教训,就被穆流年给拦了。

“算了,他是一介粗人,你何必与他一般计较?楚行,原本本将还以为你是个聪明懂事儿的,没想到,也不过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自己被人家拿来当刀子使了,还蒙在鼓里。今日这二十军棍,本将是打定了。”

楚行听着这话似乎是有些不对味儿。

呆乎乎地看了他一会儿,只觉得这位世子爷身上的杀气甚重,几乎扑面过来的,就是那看不见的无数的凌厉的刀锋。

“你,你说什么?谁被当大刀使了?我楚行虽然是不聪明,可也不笨,你休想在此挑拨我们。”

穆流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还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真不知道何少白看上你什么了,竟然还让你当了一名副将?来人,拖出去,二十军棍伺候。”

“是,将军。”

青龙看了一眼,“属下前去监督。”

穆流年点点头,这里毕竟是何少白的军营,而楚行又是他一直看中的属下,自然是会有可能对其包庇一二的。

青龙一出来监督行刑,这下子,军营里可就热闹了。

楚行是什么人?

那可是之前何少白最为看中的一员大将。这以前但凡是有着什么冲锋陷阵的活儿,哪次不是楚行先上?

这会儿这位穆将军上任伊始,直接就将人给打了,这下子,军营里头可是闹翻天了。

不过,再怎么闹腾,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闹罢了。

毕竟,现在穆流年手上还有五万的穆家军在这里镇着呢,谁敢闹的太过分了?

别的不说,单看人家那个穆家军的气势,行军的阵容,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不服,还真是不行。

楚行被打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外头。

丁墨先知道了,正在练新兵的徐统领也知道了。

而云若谷和云若奇听到之后,只是嘿嘿一笑,不作任何的表态。

楚行被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再怎么说也是一员副将,徐统领当天晚上就拎了酒菜,到他的府上去看他了。

楚行是一介莽汉,至今不曾娶妻。

可是又因为好酒,所以,便得了何少白的允许,在城内置办了一座宅子,每日,倒是有不少的酒肉朋友过来寻他喝酒。

“楚老弟,这次的事情,都怪我呀。我不该在你面前说什么兵权的事儿,如今反倒是连累了你。”

“徐哥这是什么话?你我都是战场上的兄弟,不就是说句话的事儿?再说了,不就是二十军棍么?我老楚还是受得住的,不当事儿。”

楚行说着,还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仿佛那二十军棍根本就不是打在了他身上似的。

他越是如此,那徐统领就越是有些不落忍了。

“楚老弟,听哥一句劝,以后在穆将军手上听命,还是学聪明一些。少说话,多做事。你想想,咱们何将军现在不在辽城,咱们这些人可是都归他管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就算是何将军,也护不了咱们呀。”

徐统领说着,似乎是感慨良多,再叹一声,直接就仰脖将那一杯酒一干而尽。

楚行越听,越觉得来气,手中的酒饮尽了,啪地一声,直接就摔在了桌子上,手一松,那杯子竟然是一分为二,裂了。

“我就不信了,他不就是仗着他是长平王府的世子爷么?咱们可都是真真正正为了紫夜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功臣。他还真能将咱们给怎么着了?就算是他看我不顺眼,也总得想想如今围困扶阳的何将军吧?”

徐统领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只怕,人家根本就没有拿何将军当回事儿呀!你想想,若是真的将何将军放在眼里,又岂会下令整合咱们的这些人马?他穆家军不是一向傲气,看不起其它的将士么?这回是怎么了?怎么就想起把咱们的人也再训练一遍了?不就是觉得咱们不如人家吗?”

楚行一听这个气呀!

徐统领的话,听在了他的耳朵里,那就是一句话,穆流年看不起他们原先的这拨儿人,看不起他们,自然也就是看不起何少白了!

“丫的!不过一介黄口小儿,哼,看哪日,爷爷非给他个教训不可!”

一脸怒气的楚行,没有注意以徐统领低头时,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诡异光茫。

楚行这一伤,自然是不可能两三日就好的。

穆流年也没有刻意地为难他,而是让他在府中养着,并不急着让他回到了军营之中。

本来嘛,军中的副将,又不是只有一人,在穆流年看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楚行倒是在府里安心地养起伤来了,反正在他看来,与其到军中看穆流年的脸色,还不如自己在这儿慢慢养着呢,好歹在家里,还能好酒好菜,若是在军营里头,自然就没有这个福气了。

“老爷,丁刺史来了。”

楚行正拿着一只肘子在哪儿啃呢,一时没听明白,“什么?你说谁?”

“老爷,是丁刺史,辽城的刺史大人。”

楚行这才一下子就是一个激灵,他怎么会来?自己就算是在军中还有些威望,可是在二品大员的眼里头,怕也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以前何将军在这儿的时候,对这个丁墨先的印象,可是不怎么好呢。

“他来干什么?”

下人一听,这脸就黑了。

“回老爷,刺史大人说是来探伤的。您看?”

楚行是一介粗人,自然也是不懂得那么多的礼数的,摆摆手,再让人端了水过来,净了手,让人将那一盘儿香喷喷的肘子给端了下去。

这下人才刚到门口儿,就听楚行粗着嗓子道,“告诉他们,那肘子给爷搁好了,一会儿爷接着吃。”

“是,老爷。”

正说着呢,这边儿丁墨先进来了。

“丁大人。”楚行双手抱拳,身子却是才动了一下,就哎哟了一声。

“楚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趴下。听闻楚将军受了伤,本官心中甚为恐慌,特意前来探望。”

这些文绉绉的词儿,楚行也没有听得太明白了,反正大意就是说,自己受伤了,他丁墨先好像是害怕了。

“多谢丁大人的好意了。丁大人请坐,来人,看茶。”

丁墨先落了座,再面有难色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楚将军,实不相瞒,当日这位穆将军进城时,特意给本官的难堪,想必楚将军也听说了吧?”

楚行瞪大了眼睛,“大人说的可是那日被困于街道之事?”

丁墨先似有尴尬,“正是。想来,也是因为本官出迎地太晚了,又觉得是本官与徐统领在故意为难他,所以才会对本官和徐统领有了芥蒂。可是楚将军,当时的情形,你可是看见了。那么多的难民要进城,本官也是没有法子呀。”

楚行没吭声,事实上,他一直觉得丁墨先就不该下那样的命令,为什么不能让那些人进城呢?他们又没有做错事,如果不是因为皇命难违,谁会愿意离开自己的家?

“若是三五百人,也就罢了。之前,咱们辽城,不也是来了一些难民?本官不也都想法子安置了?可是这一次,竟然是数千人之多,楚将军,本官身为一介父母官,也是不好当呀。”

楚行的脸色也暗了下来,“大人之前的确是安置了一些难民。不过,这后头的几千人,咱们偌大的一个辽城,应该也是可以安置的吧?”

丁墨先极为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再摇摇头道,“谈何容易呀?你可知道,这几千的难民,身上可有染上了瘟疫?还有,他们这么一大批人进城之后,会不会给咱们本地的百姓带来一些麻烦?这些难民里头,是否有一些不法之徒?或者,是不是有扶阳城的人?”

楚行倒是一愣,被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这些人是不应该放进来的。

“丁大人言之有理,的确也是不可不防。”

丁墨先一看自己说动他了,立马一拍大腿,“是呀!本官身为辽城刺史,自然是要为辽城的百姓们考量了。当时那情景,还没有完全确定那些难民是不是散了,若是贸然开了城门,谁知道会不会直接就让他们给混了进来?”

“再说了,本官也不过就是晚开了那么一会儿,他穆流年至于么?”

楚行对这话又有些不太赞同了。

事实上,那日他们将穆流年在外头关了多长时间,他心里也是有数儿的,少说也得有半个时辰呢。这半个时辰的功夫,还不能判定是不是有难民?

这话,也就是这样说说,哄哄小孩儿罢了。

“丁大人,您今日来此是?”楚行就算是脑子再不好使,也觉出不对劲来了。

这说是来探伤势的,怎么就在这儿大发牢骚了?

他是辽城刺史,他得罪的是穆流年,这两人哪个也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特别是在他挨了二十军棍之后,他就更明白了,自己在穆流年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

人家别说是打他一顿了,就是直接要了他的命,在军中,只怕也没有人敢一个不字儿!

这个时候,楚行,就特别地想念起他以前的主子,何少白了。

“楚将军,不瞒你说,这一次的事情,你是因为为徐统领说了话,才挨了军棍,而徐统领,又是被本官给连累的。本官觉得对不住你们二人呀。”

说着,这位丁墨先的眼睛就开始泛红了。

楚行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呀?

他是一介武夫,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儿?丁墨先堂堂的朝廷命官,竟然在自己面前红了眼,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吗?

“那个,丁大人您先冷静冷静。这都过去的事儿了,咱们就不提了。也是我老楚的嘴快,嘴欠,怪不得别人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

不想,丁墨先反倒是有些不乐意了。

“你可是何将军之前最为看重的大将。为了咱们辽城,为了何将军,您可是没少立下战功,这一次,都是本官的过错。这样吧,等将军伤好以后,本官在府中设宴,款待将军与徐统领二人。”

楚行一听,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他不过一介小小的副将,本就当不得他一声将军的,现在又听他说要款待自己?这是说梦话呢吧?

之前何将军倒也是没少去丁府饮酒说话,可问题是,自己只是一介副将,这品级上,似乎是有些不对呀。

楚行正要推辞,就见丁墨先起了身,自袖中将一张请帖放在了桌子上,“楚将军,待您伤好,定然是要前往府中一叙,这是本官为了给你与徐统领赔罪的,一定要赏光前来。”

“不是,那个丁大人,您太客气了吧?不至于,您还是别费那个心了。”

丁墨先一脸的懊悔,“楚将军不必宽慰本官,要说,这一切都是本官的错,是本官招惹了穆流年在先,就算是他要找人算帐,也只该找本官一人,何必要与您和徐统领为难?”

楚行也是个嘴笨的,本就没有念过多少书,哪里能说得过丁墨先一介文人?

等到人走了,屋子里只有他一人呆呆地看着那些补品和请柬的时候,还有些傻兮兮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儿呀?我到底是答应他还是没答应他呀?”

话落,又伸手重重地一拍自己的额头,“你傻呀!那丁刺史的请柬都送来了,你敢说一个不字儿吗?”

这话倒是实在,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丁墨先可是辽城最大的官儿了,自己不去,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那回头,他一介刺史大人,想给自己小鞋儿穿,岂非是太容易了?

楚行有些糊涂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总觉得这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偏又说不上来。

徐哥来看他,他倒是能理解,毕竟两人一直都是兄弟相称,感情自然是在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