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骂你?本宫这是反击,你懂吗?”夏初萤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和小毛孩与狗一般见识,柔下了声音,“四公,咱们做个商量如何,以后你别叫本宫蠢公主,本宫也不叫你臭鸡蛋,好吗?”

不羁丹摇头,“你随便怎么称呼我,就是直接称呼我叫狗丹都行,但蠢公主我是叫定了。”

夏初萤真的忍不住火了,“臭鸡蛋,你是不是有脑疾,本宫既未招你又未惹你,你第一面就骂本宫是鸾国狗,随后又一口一个蠢公主,你到底想怎样?”从小到大,无论是谁都是对她尊尊静静,谁这般侮辱过她?

不羁丹黑玛瑙眸子盯着夏初萤,突然眼皮快眨几下,就在夏初萤即将感慨不羁丹那浓密睫毛时,只见不羁丹向前走了几步,逼近夏初萤的身前,低头看向比自己矮了整整两头的夏初萤。

初萤不习惯被男子这般靠近,即便是年幼的少年也不行。她正准备下意识后退几步,不羁丹却俯下身子,薄唇靠近夏初萤的耳畔,低声道,“说你蠢你还不承认,这么快就发脾气了,刚刚那温婉可人哪去了?那人见人怜哪去了?你就不怕撕破自己人前佯装无辜的假面?蠢公主。”

42,蹭饭

夏初萤了然,原来不羁丹骂她蠢公主是为了激怒她,好让她在众人面前暴露真实性格。

“臭鸡蛋,其实你演技一点都不好,你不觉得刚刚为拖延时间,赞美彩蝶的口吻太过生硬了吗?你的族人会怎么想你,会认为你是轻浮的登徒子,你不怕?”夏初萤顺势,微微偏过头,接着不羁丹俯身的便利高度,也模仿其姿态,在不羁丹的耳边轻声道。

不羁丹一挑眉,“蠢公主,我什么德行,不用装他们都知道,倒是你这佯装稚嫩纯良,若被他们发现,不知该多失望。”

夏初萤眨了眨无辜的大眼,“四公,你说的,本宫不懂呢。”

两人就这么低声你来我往,直接将周围是几十号人当成空气,视而不见,众人都好奇两人在说什么,只有北坤看向两人时,笑容很是玩味,好像见到了猎豹与狡狐的交锋,很期待其结果,更是珍惜欣赏其对决的过程。

不羁卿有种被冷落感,虽然这冷落从他出生至今已习以为常,但今日却因这冷落,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插嘴道。“公主殿下,已到午时,难道您不饿吗?”

夏初萤闻言,在众人未见到的角度狠狠白了不羁丹一眼,这才笑眯眯道,“是的呢,本宫已经饿了,快去用美味的午膳吧。”说着,伸手提起宫裙,脚步轻快地离开不羁丹的身边,暗暗冷哼了下,“走,我们回去用午膳。”

不羁卿见两人分开,心里这才舒服了许多,“希望公主殿下用膳愉快。”

夏初萤停下脚步,回头,“三公,不是说好了一起用午膳吗,难道你临时改变主意了?”

不羁卿一愣,一个名为“惊喜”的词语顿时涌上脑海,甚至都不知用什么更为雅致的方式回答,很是慌乱,“啊?午膳,我…没…我没改变主意,我想与公主共进午膳。”

话音还未落,只觉得身子一轻,已被不羁丹拽到了一旁,“三哥你别傻了,难道你看不出这蠢公主其实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三哥你单纯善良,怕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不羁卿有冲动想说出夏初萤答应教导他之事,但话刚到嘴边,猛地想起刚刚两人脸贴脸的一幕,又将话咽了回去。他这一生,从未得到过什么,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这一次是他平生第一次得到一个外人所没有的东西,他幼稚地不想与人分享。

“四弟你误会公主殿下了,公主殿下是个好人,多的…我便不说了。”他知道四弟为他好。

“三哥!”不羁丹拽住想要离开的不羁卿,虽然两人相差三岁,但手无缚鸡之力的不羁卿又如何与不羁丹抗衡?只能皱着眉,等四弟说完。不羁丹回头看了一眼耐心等待的夏初萤,见其对他挑衅地挑眉,火冒三丈,“三哥,我这么与你说吧,难道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哪里诡异?”不羁卿不解。

不羁丹手两只牢牢抓住不羁卿的两条胳膊,如同铁钳一般,不羁卿丝毫挣脱不开。“部落里的兵士平日里如何,你应该知晓,但你回头看看,他们看向金玉公主的眼神既崇拜又畏惧、既渴望又防备,你再看思杰乐,如同一条哈巴狗一样围着金玉公主转,如果金玉公主真如同她表现的那般纯真,这些人为何会如此?三哥,你千万别被她装出的假象骗了!”还有一点他未说,三哥不羁卿从来都自诩君子诚信,如今为配合金玉公主游戏取乐,竟可屡屡违反规则,只能说明,这女子手段太过高端。

不羁卿垂下眼,他自然知晓其中原因。“四弟,众人如此,自然是因公主独特的魅力,这世间,众人皆醉我独醒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三弟,你且好好思酌吧。”说着,想要挣脱。

“啥啥?”不羁丹依旧不肯放开不羁卿,“三哥你是不是糊涂了,好好的看什么山,咱不提山说正事行吗。”

“…”不羁卿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便换了种通俗易懂的说法,“四弟,有些问题,当你认为是错的,其他人都认为对,也许并非大家错了,而是你错了。话已至此,你放开我吧。”

不羁丹急死了,“三哥,难道你看不出我在担心你吗?”他怕不羁卿被蛊惑。

不羁卿见不羁丹焦急的眼神,微怔,心底一片暖意,“四弟永远是对我好的。”粉唇微勾,面颊白皙,一笑倾城。

但不羁丹可没欣赏自己哥哥漂亮笑容的闲心,他一把放开不羁卿,道,“好,三哥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就…我就…”

重获自由的不羁卿有些紧张,生怕极端的弟弟对夏初萤做出什么无礼之举,“四弟,你想做什么?”

众人都静静等待,想知道鬼机灵的四公又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决定。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北坤,他老眼闪闪亮,看了看不羁丹,又看了看夏初萤。

夏初萤眨着无辜的大眼,忍住无聊打哈欠的冲动,用眼神催促回头瞪她的不羁丹——你还有完没完,大男人这么磨磨唧唧如同女人一般。

不羁丹很想甩手不管,但想到即将兴风作浪的“妖女”,再想到被蒙在鼓里单纯的三哥,觉得自己绝不能坐视不管。想着,刚刚还一脸担忧,一转眼,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蠢公主要请三哥吃午饭?”他侧着身,伸手在嘴旁拢音,对着夏初萤的方向喊。

…又是蠢公主…

夏初萤伸出颤抖的手,按了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压抑怒气不想与其一般见识。“是又如何?”

还没等不羁卿走来,不羁丹早三步并作两步颠颠跑了过来,“带我一个呗?”鬼机灵的大眼眯成了一条缝,热情地咧着嘴,二十八颗大白牙尽露,绝无虫牙。

“不带。”夏初萤想也不想就拒绝,开玩笑,谁吃饭给自己添堵?

这样就能甩开不羁丹?错!

不羁丹的笑容未变,“别啊,人多吃饭热闹,再说,父亲让我给你当向导熟悉部落,我也得履行职责不是?”心中却暗道——你不是会演戏吗?别着急,本小爷就让你这戏演不下去,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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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读者:Janep0205(1花)叶染烟(10花)谢谢!

有时候感慨,写了几个文,成绩都不赖,读者却一个比一个沉默,如果不是订阅数,我都怀疑没人看我的文,邪了门了,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

好在有【叶染烟】女娃,时不时发条议论,我表示非常感动!老泪纵横!谢谢!

43,全素宴

夏初萤知道不羁丹刻意当着众人面和她扯皮,若她同意,便顺了不羁丹的意;但若她强烈反对,便有可能拆穿自己弱势的假象。

不羁丹盯着夏初萤,邪邪地笑,一只嘴角扬得老高,痞气十足。

初萤垂眼思考片刻,侧身仰面,直视不羁丹双眼,算是用眼神接下战书。在不羁丹看来,夏初萤的眼神十足的轻蔑,但在其他人看来,金玉公主水盈盈的眼神却又是楚楚可怜,满是哀求。“臭鸡蛋,你真的要去本宫那里蹭饭吗?”

不羁丹嘴角抽了一下,“蠢公主,说蹭多难听,应该说我去你那做客,懂吗?”

夏初萤刚要出口讽刺,但想到毕竟几人已周旋了许久,再拖延下去也是让人平白看笑话,他不要脸但是她要!最终暗暗一咬牙,就算了认了,也不会让他舒服。“你一边骂着本宫,一边欺负本宫,难道齐兰国人都是这样吗?”说得可怜兮兮,十足的被欺模样。

不羁丹挑眉,心中暗道——得,又来了,这女人演戏扮可怜有完没完。努力将痞笑转为如“和煦春风”般温暖的笑意,“乖,蠢公主,我真没骂你,你不觉得蠢公主这个称呼十分温馨可爱吗?这是我对你的昵称,别人想要这称呼,小爷我还不给呢,我只叫给你听,看,我对你多好?”

“…”强词夺理!夏初萤叹了口气,低下头,慢慢转过身去,“罢了罢了,既然本宫来到这里,便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臭鸡蛋,那你就来吧。”说完,转身离去。

不羁丹嗤了一下,“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嘿,说得大义凌然,好像我们金龙部落是龙潭虎穴一样,这个金玉公主,小爷我非把你的假面撕下来不可。”

不羁卿听见不羁丹的小声嘟囔,忍不住道,“四弟,你真的误会公主了。”

不羁丹摇头,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拽上自己哥哥,“我单纯的三哥啊,别着急,你且看看弟弟我怎么撕开她的伪装,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对是错了。”

不羁卿正要继续反驳,却发现走在前面的夏初萤回首,貌似无意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这是对他的警告,便乖乖闭了嘴,“但四弟你且记得,她以后是父亲的妻子,我们不能对其不恭。”

不羁丹闻此,双眸染上一层薄怒,将不羁卿一把放了开,“妻子?呵,是啊,妻子,顶替我母亲的位置。”说着,再不理会自己三哥,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而去。

不羁卿愣了下,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但仔细回想又不知错在哪里。有些事已注定,既无法阻拦、无法挽回,又如何去回避?为何自欺欺人地回避?

金玉公主所下榻的帐扎包院落,送菜的马车刚刚离开。

齐兰国荒蛮,几乎没什么文化传承,自然不会雅致到给院子取什么名字,而夏初萤则是将自己这院子取名为满堂院,与其封号金玉辉映,更是有当家主母的味道,意为膝下子孙满堂,虽然其中两个“儿子”比她年纪还大。

部落平日里对吃食没什么讲究,除了煮炸便是烤,要么是肉、要么是馍,在齐兰国人看来,蔬菜便是草,草是给牲口吃的,若非窘迫到吃不上饭的地步,是没人吃草的。

因为前一日夏初萤吃了整整一天的肉食不消化,为公主殿下的健康考虑,秦诗语早早派人了人去几十里外的鸾国骑兵驻扎营地找寻蔬菜等食物,好在,大军中有不少蔬菜,虽不算特别新鲜,但聊胜于无,总比吃完肉再干呕喝酸梅汤的好。

当夏初萤一行人回院子时,菜也是刚刚送到,几名下人欢天喜地,开始处理起菜来。

秦诗语见夏初萤归来,正要告诉其好消息,又见其身后跟着不羁卿和不羁丹两人,愣了下,“公主殿下,您这是要招待三公与四公午膳吗?”

“恩。”初萤随意答应了下,心情正郁闷得紧。

秦诗语能感觉到自己主子心情不好,但客人在又不好过多询问,一边看向彩蝶、秋云两人投去疑问,一边继续恭敬问道,“既然有公主欲招待两位贵客,在菜单上必要讲究,是按照国宴菜色,还是公主另有安排呢?”

当提到菜单,夏初萤进入帐扎包时顿了下,如同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慢慢眉开眼笑起来,“自然是,另有安排了。”

笑没好笑!

虽然秦诗语知道自家公主是个“正经人”,但一旦公主发出这种贱贱的笑容,便肯定是要有鬼主意了,不免对那人有些担忧。“奴婢听殿下吩咐。”

说话期间,一行人已走入了帐扎包大门。

夏初萤将满堂院按照鸾国传统屋舍进行分配,其中迎院门口最大的帐扎包作为堂屋,以作招待客人以及宴请而用。堂屋正中放着两只从鸾国带来的雕花太师椅,用料上乘、做工精美、磅礴大气,不羁卿惊艳连连,恨不得冲上前去好好欣赏鸾国的珍宝。

初萤优雅坐在太师椅上,甜美的笑容却令不羁丹不寒而栗,不羁丹突然觉得自己来蠢公主这里,便是羊入虎口一般。但为了监视这个别有用心的公主以及保护自己的天真三哥,他不肯打退堂鼓。

“诗语,两位贵客到,自然是要用地道的鸾国美食来招待二位。”初萤慢慢道。

秦诗语脑海中立刻蹦出来一堆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名字。

“我们鸾国最出名的,便是全素宴,便用全素宴来招待二位吧。”夏初萤用眼角瞥了一下不羁丹,后者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秦诗语一愣,全素宴?这也不是正月祭祀,为何要吃斋?但直觉却配合夏初萤继续下去,“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准备鸾国最有特色的全素宴。”见主子点头应允,这才一头雾水地退了出去。

秦诗语出了帐扎包,依旧没想出来这全素宴是个什么梗,便偷偷把彩蝶唤了出来,将刚刚发生的一切说从头到尾听了一边,才恍然大悟,原来,公主殿下是要整治四公大人。

彩蝶依旧不懂,“诗语姐,公主殿下为何突然想用全素宴?”

秦诗语笑了一笑,用一种看热闹的眼神看向那帐扎包大门口,“原因有二。”高深莫测的语调。

“诗语姐您最好了,您快给彩蝶讲讲嘛。”她很好奇。

秦诗语道,“其一,经过昨日全肉宴的洗礼,想来殿下今日是一口肉都不想碰。其二嘛,就如同平日口味清淡的鸾国人遇全肉宴一般,习惯荤食的齐兰国人,也是受不了全素的,无论是口味还是肠胃。话已至此,你应该能听懂了吧?”

彩蝶有些担忧,“但就单单吃一次素,能整到四公吗?”

秦诗语阴险一笑,“吃素?这只是开始,别急,瓮中捉鳖是公主殿下的拿手好戏,咱们只管看戏就行了。”

44,自寻死路的臭鸡蛋(二更)

“禀公主殿下,碧玉满堂到。”伴随着秋云清脆的嗓音,又一道菜被端上上来,而此时,桌上已经五颜六色地摆满了美味佳肴。

称呼其为美味佳肴实在有些片面,因为没有山珍没有海味,除了青菜就是萝卜,只不过厨子手艺精巧,将有限的青菜做出无限的菜色,更是起了一些悦耳又吉利的名字,博君一乐。

不羁卿热爱鸾国文化,自从认识了金玉公主夏初萤,更是对鸾国热爱到了极致,别说上的是菜色,就算是桌上的是昆虫,他都会甘之如饴。

与不羁卿不同,一旁的不羁丹则是面色越来越难看,一双浓眉自从见到第一道菜便皱起,如今也没打开。“我说蠢公主,你们鸾国怎么就这么穷,招待客人都用草?你可知,在齐兰国,草都是牲口吃的。”疑问是一方面,借机嘲讽又是一方面。

夏初萤白了不羁丹一眼,“臭鸡蛋,你竟说我们鸾国穷?难道你没见本宫来时所带的赏礼?”

不羁丹嘴角抽了一下,自然知道那庞大的礼金,但丢了面子有些不甘心。“若真那么富有,怎么吃的全是草?”

夏初萤挑眉,“富不富有,礼金便可以证明。”

不羁丹一愣,追着解释,“不不不,蠢公主你不懂草原的情况,我来给你讲讲,在我们整个草原,只有最穷的人才吃草其他人都吃肉,越是富有的人吃肉的种类便越多,你没发现昨日父亲招待你时有多少种类的肉?”

夏初萤才不听他那一套,夹起碧玉满堂,放在口中清脆咀嚼——没错,这碧玉满堂就是萝卜,青涩的、脆脆的,在外撒一层明油就如同玉石一般滑腻,于是起名为碧玉满堂。

待一块青萝卜咽下,初萤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是草也好、是肉也罢,本宫只知道,本宫所携的礼金是你们整个草原部落财富加起来的二倍。”没错,齐兰国就这么穷,穷的只剩下人、马和羊了。

不羁丹气得咬牙切齿又不好发作,“瞧瞧你们穿着,连块好毛皮都没有。”

“本宫的礼金装了整整十个仓库。”初萤淡淡接了句。

不羁丹仍不死心,“蠢公主你不是有钱吗,为何身上带的首饰还没有二娘多?”

“本宫的礼金单子有整整五册之多。”初萤不急不缓,夹了跟青菜,不够嫩,有些老,她计划着是否可以让人栽种些菜,最起码吃的是新鲜的。

不羁丹忍无可忍,“蠢公主,你能不能别提那些赏礼?”

夏初萤轻轻挑眉,笑着看他一眼,“那好,便说说本宫带来的十万铁骑吧。”

“…”不羁丹伸手捂住胸口,妈蛋,胃又疼了,气的。“好,你们吃吧,我在这陪你们。”摔了筷子。

不羁卿用半哀求半责备的目光看向不羁丹,希望他多少能吃点意思意思。

夏初萤暗暗冷笑了下,“既然不喜欢吃,便请回吧,无论是哪个国家,哪有来做客却不吃东西的?彩霞,送客。”丝毫不留情面。

不羁丹赶忙道,“别别,蠢公主,我吃还不行?”说着,赶忙夹起靠近他的一道菜,也不管什么菜名什么做法,塞嘴里便拼命嚼起来。

“好吃吗?”夏初萤勾着唇,声音温柔似水。

好吃个屁!不羁丹不知嚼了多少下,但这怪怪的味道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好诗(吃),好诗(吃)。”为了不被赶出去,只能如此。

初萤取来一双新筷子,十分体贴地亲自帮其布菜。“这个菜叫吉祥如意,用的是白菜,瞧这青白色的菜叶,是否像玉如意的模样?”说着,夹了很多白菜帮子给他,“这个菜叫做翠鹂鸣啼,用的是五种不同的萝卜。”说着,将用作装饰的萝卜皮都夹到不羁丹的碗里。

就这样,夏初萤一边为其柔声介绍,一边帮其夹菜,没一会,那不小的碗便堆得老高,而其中几乎没什么嫩的、新鲜的、好吃的部位,本来青菜就不新鲜,而夏初萤给他夹的又是不新鲜中的不新鲜,别说吃不惯素食的不羁丹,即使夏初萤自己看到,胃底也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不羁丹好容易将口中那又怪又涩的东西咽下去,一看面前重新堆起的小山,气得连连深呼吸。

“怎么,不喜欢?”夏初萤眨着无辜大眼,“早就说你不会喜欢,是你自己非跟来。”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这就是不羁丹的写照。

“喜欢,谁说不喜欢,蠢公主你看好,小爷我把这些都吃了!”说完,不羁丹便怀着一颗视死如归的心,用一种比死还难受的表情开始吃了起来。

不羁卿有些担心,“四弟,你别太勉强,公主殿下是很大度的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羁丹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中有愤怒也有恨铁不成钢。

夏初萤才不管不羁丹想什么,只是一边品着清爽的素菜,一边欣赏不羁丹那要死要活的模样。

一炷香的时间,不羁丹的舌头和食道已经麻木,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归西,这整整一碗素菜总算是一个不剩吃了下去。

夏初萤本想再来这么一碗,她知道,无论她夹多少,不羁丹都会逞能的吃下去,但就如同食素人开荤一般,习惯于吃荤之人一下子吃太多素食也怕是吃不消。加之,不羁丹也就是个十八岁少年,嘴贱了点,她大人有大量,便不与他一般见识。

于是,初萤没再夹菜。“臭鸡蛋,你觉得本宫这里的菜色如何?”随便找了个话题。

这就是牲口吃的!不羁丹在心里狠狠骂道,黑眼珠子转了又转,不甘心落下风,“我说蠢公主,你每天总本宫本宫的,装腔作势,累不累啊?”

初萤心中冷笑,刚想放过他,这厮竟然找死。“不装腔作势,如何建立威信?鸾国不似你这种小部落,首领身先士卒便可。在鸾国,皇帝若真想用言传身教的方式服众,哪怕是五千人为一个单位,都要忙碌几十年,而一个皇帝在位才几年?在这几十年里,又有谁来批阅奏折,处理国事呢?”

不羁丹虽执拗却不是黑白不分,自然听明白了道理,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父亲用一生的时间服众,那有何用?青春已逝,衰老的体力如何再征战草原?若父亲刚成为首领便受到族人无条件拥护,想来此时结果会大为不同吧。

想到这,不羁丹收起刚刚那轻蔑嘲讽,嬉皮笑脸起来,“嘿,蠢公主,小爷我认为你说得在理,那这么说,小爷我也可以自称本宫?”

夏初萤白了他一眼,“可自称本宫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公主,另一种则是太子。若真称本宫,怕只有大公可以自称。”

不羁丹伸手挠了挠头,皱着眉,漆黑如墨的大眼珠子骨碌乱转,“那小爷我应该自称什么?”不耻下问。

夏初萤幽幽一笑,道,“在鸾国,像臭鸡蛋你这样的皇子,都自称——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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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杂家

“杂家?”不羁丹喃喃念了下,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语。

不羁卿读过一些其他国家书籍,自然知晓这“杂家”是什么人的自称,刚想告诉自己可怜的四弟,却被夏初萤瞪了一眼,在公主和四弟之间,不羁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乖乖地闭了嘴。

不羁丹越念越觉得有气势,之前夏初萤一口一个“本宫”那高高在上的感觉早就令他神驰神往,如今得知了自己的自称,便既兴奋又激动。“杂家。”两个字自他口中说出,铿锵有力、底气十足。

“噗!”好在,夏初萤这口汤还未喝到口中,不然非喷出来不可。

不羁卿的面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没有取笑只有担心,他幽幽地看了一眼不羁丹,那眼神让其自求多福,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默默“吃草”。

伺候在一旁的彩霞差点没憋住笑,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不羁丹越说越来劲儿,恨不得立刻抓人来试验一下,感受下这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感。

正巧,有一道菜上来。

“禀公主,珍珠翡翠白玉汤到。”送菜的是彩蝶,一边报着菜名,一边掀开帘子端菜入内。

不羁丹一见,顿时来了灵感,他先是轻咳两下,而后把消瘦的身板挺得比杨树还直,刻意装出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将菜,放在,杂家这边。”杂家两字,咬得真切。

“噗咚——咔擦——哗——”

前面的声音,是彩蝶摔倒的声音;中间的声音,是盘子落地摔破的声音;后面的声音,是汤水一滴不落地撒地上的声音。

好在彩蝶刚入大门便摔倒,一碗汤虽报销,但没泼在其他人身上。

彩蝶面色苍白,还未起身便一骨碌跪下,连连磕头。“公主殿下恕罪,奴婢该死,是奴婢不小心打破汤碗。”一边磕头,一边不由得回想摔倒的原因,她刚刚隐约听见四公自称杂家,因为吃惊才不小心跌倒。

不羁丹是鬼机灵的一个人,见彩蝶这般失态,立刻猜到其中定有猫腻。眯着眼,看向夏初萤。

夏初萤自然察觉到不羁丹对自己的审视,心中早就捶地大笑,但面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淡淡抿了口清茶,“怎么这般不小心?”好似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