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影闪了进来,“公主殿下。”警惕又低沉的声音,是孟勇。

初萤未回头,只是伸手摆了下,让其禁言。

孟勇立刻心领神会,不仅不再言语,更是找了处光线昏暗地,将自己隐藏起来。

又过了一会,从窗户处逐渐露出一个黑影,探头探脑,“蠢公主,蠢公主,你睡了吗?”清朗的少年声压得很低,但依旧能听出本来的音色。

夏初萤没想到不羁丹这么快便再来找她,不知是该骂其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要赞扬其越挫越勇。

“本宫没休息,进来吧。”夏初萤并未起身迎接,放下了绣活,依旧坐在椅子上,轻声道,却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片刻,细细碎碎的声音过后,门被轻轻打开,而后又瘦又高的人影钻了进来。

夏初萤对暗处孟勇一个眼色,孟勇瞬时钻入桌下。

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越挫越勇的不羁丹。

只见,不羁丹一身黑衣,配合其古铜色的皮肤,显得更为干练精神,他看见端坐在桌位上的夏初萤,“怎么还没睡?”

初萤未动,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希望本宫睡下?”

深夜、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若随意换个人,必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更会暧昧尴尬,但这针锋相对的两人之间,却没有半丝旖旎。

不羁丹认真道,“当然不希望,如果你睡了,还得起床换衣服,太耽搁时间,既然没睡就正好,跟我走!”说着,便转身,透过门缝观望外面的情形。

夏初萤未动,冷眼瞧着不羁丹的一举一动,眼底带着谴责——她的满堂院难道就这么方便出入,今日来的是不羁丹,若明日所来是欲图谋加害她之人,她的性命何在?

“还等什么,快跟我走啊。”不羁丹催促道,摆了摆手。

“跟你走?去做什么?”夏初萤不解道。

不羁丹嘿嘿一笑,“你今天白天不是说,除了吃的,小爷我就拿不出什么好玩的东西吗?如今小爷我就带你去看看好玩的东西,快走快走,你还愣着干什么?”

夏初萤一愣,垂下眼想了下,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真的起身跟着不羁丹过了去。

在暗处的孟勇不敢怠慢,也在黑暗中跟随,暗中保护。

夏初萤蹑手蹑脚,跟随不羁丹一路出来,她才发现,原来不是她院子里守卫不好,而是不羁丹路线实在刁钻,他总能找到最不引人注意的路线,这一路下来,就连不懂暗刺术的夏初萤都未引起守卫的注意,何况是手脚灵敏的不羁丹。

出了院子,夏初萤站直了腰,“你要带本宫去哪?”

不羁丹一把抓住初萤的手腕,“别问了,我们快走,你这磨磨蹭蹭的耽搁了不少时间,再迟一会怕就是见不到了。”说着,拔腿就跑。

“喂,你得告诉我去哪儿?”被迫狂奔的夏初萤急着问。

不羁丹头也不回,“没时间解释了,时间来不及了,能再跑快点吗?”

夏初萤自然不能跑得再快,虽然她耐力过人,但那也是因为太极功呼吸吐纳的收益,但在跑步速度上,则需要扎扎实实的身体底子,她是没有的。

“不…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不大一会,夏初萤已经气喘吁吁。

不羁丹看了眼天色,又回头看面色苍白的夏初萤,知晓其没说谎,但确实时间来不及了,最后见初萤那娇小的身子,一伸手将夏初萤扛在肩膀上,飞奔起来。

夏初萤的面色一白——他要做什么!?

暗处的孟勇也是一惊,正犹豫着要不要现身将公主救下,却突然看到公主命令的眼神,便又重新咬牙忍住,暗中保护。

夏初萤被不羁丹扛在肩上,除了姿势不舒服很是颠簸外,实在是比自己奔跑舒服多了,她有了时间和精力分析,不羁丹他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刚刚不羁丹看了眼天色,而后说时间来不及了,那么,推断的结果有两个:

一个是坏的推断,不羁丹欲趁夜将其掳走,软禁在某处!先不说新仇旧恨,只说他两次献殷勤都被忽视,怕是再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了,于是便软禁她,用强硬手段逼她说出那些他想知道的东西。

另一个便是好的推断——深夜前来,只带了她一人,警惕着看着天色,难道是要带她看日出?

夏初萤额头滴下一滴汗,她觉得不羁丹不会是那么无聊的人吧,看日出!?不过转念一想,这不羁丹想讨好人,除了送吃的就是送吃的,保不准真是看日出。

“我知道你那姿势不舒服,但再等等,我们很快就到了。”不羁丹的声音气喘吁吁,夏初萤身材再娇小,也是大活人一个,他一个十八岁少年扛着一个大活人奔跑,体力自然流失迅速。

夏初萤没理会他,而是冷眼看了不羁丹的背,心中算计着。无论是好是坏,她应该都没太大危险,因为只要不骑马,单凭人的两条腿应是跑不远的,还有最多两个时辰便天亮了,下人们发现她不在卧室,自然会派人寻找。

加之,孟勇在还她身后,影魂卫可以一敌五,她放心。

初萤眯着眼,趁着夜色抬头一看,这地方她认识,不是马棚又是哪里?

“到了!”不羁丹逐渐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将初萤小心放下,早已汗流浃背。

夏初萤看着夜幕中的马棚,很是不解,“来这做什么?”说好的看日出呢?

不羁丹神秘一笑,伸手两下擦去脸上的汗,“跟我走。”说着,又要抓初萤的手腕。

初萤不着痕迹避开,“你在前面带路就好。”

“好,天太黑,你跟上啊。”说完,不羁丹便在前面带路,轻车熟路地向马棚边两只帐扎包而去,“就是这里,快来看。”

两人在马棚中,牲口棚自然带着动物的异味,初萤早拿手帕系在鼻处。“恩。”按照不羁丹的示意顺着帐扎包空着的窗子向内看去。

只见,简陋的帐扎包内,满是干燥的草,一匹马躺在地上,四名部落妇女围成一团,焦急地伺候着——原来是母马产崽。

“…”夏初萤表示很无语,忽然觉得还是回去睡觉来得有意义。

“看到了吗?”不羁丹也挤了过来,趴着窗户向内看,两人两只脑袋占满了窗子。

夏初萤收回了视线,冷冷地盯着不羁丹,“恩,然后呢?”

不羁丹目不转睛盯着帐扎包内,丝毫未感受到夏初萤的鄙视。“这匹马叫纱丽,别看是匹母马,但无论速度还是勇气不比公马差,是父亲的坐骑,就是因为它太强了,所以眼高于顶很少看上公马,一直没产过子,这是第一次。”

初萤伸手扶住额头,“再然后呢?”第几次产子有什么意义吗?母马生产有什么可看吗?虽然觉得日出很无聊,但现在却突然觉得,如果不羁丹带她看什么狗屁日出,应该也比在这有趣。

“这是部落人最期待的一只马崽,你知道这马崽的父亲是谁吗?”不羁丹一边观看房内的情形,一边为夏初萤讲解。

“是你?”初萤随口问。

不羁丹终于舍得将视线收回,瞪了夏初萤一眼,“怎么可能?是云乌。”

夏初萤了然,“你的意思是,这母马从前清高自傲瞧不上其他公马,自从认识了云乌,便被其风采折服,终于产下马崽了?”终于有了一些说服力,母马是盟主坐骑、公马是公认的第一悍马,难怪这马崽这么备受重视。

“是啊。”不羁丹答。

“就算这马崽父母再神通广大,现在母马产子不也和其他马匹一样,有什么好看的?”夏初萤的声音里,透露出两个字——无聊。

不羁丹又重新开始爬窗子了,“母马产子自然没什么看头,但你知道吗,小马出生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人,会永远记在它心里,如果最后那人成为它的主人,马儿便会更加忠诚。”

“哦?”这一次,终于吸引了夏初萤的一些注意力。“从前我在古书上也看过这种睁眼认主的现象,不仅是马匹,还有牛羊皆是如此。”

“是啊,这便是我送你的礼物,一会看快生了,我便带你进去,这四名女子肯定会卖本小爷的面子,让你成为马崽睁眼后看的第一人的。”说着,不羁丹邀功似的对夏初萤眨眨眼,“如何,这礼物不错吧?”

初萤的心思却不在这马儿身上,“既然睁眼认主众所周知,为何其他人不来,例如二公。二公喜欢云乌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云乌被我驯服,他应该最关注这个马崽才是。”

“因为…我给你讲哈,”不羁丹突然神秘兮兮起来,凑近了初萤,“无论是女人生孩子还是母马产子,男人都不能在旁边的,否则会倒大霉。”

夏初萤心生反感,“迷信!”她讨厌这种男尊女卑的说法。

不羁丹一脸的严肃,“是真的,部落里这样的事儿太多了,不说别的,我四叔你应该见过吧?他就是那个瘸了腿的,当年他和四婶的感情好到令人发指,后来四婶难产,他冲了产房,虽然四婶最后母子平安,但没过两个月,四叔便坠了悬崖,差点没了命,虽然最后命被救回来了,腿却瘸了。”

“你四叔的事也不能证明是因为冲产房所以倒霉的吧?”夏初萤语气不善。

“这样的事还有好多呢,例如…”

不羁丹还未讲完,便被初萤打断,“行了,我没心情听你讲这些,我只是有个疑问,既然男人不能看,你还敢来?”说着,用眼神上下打量。

不羁丹白了一眼,“别看了,小爷我是百分百的男子汉,无需置疑。说到这看母马生崽子嘛…”不羁丹突然哭丧了脸,“你以为我愿意来?还不是为了讨好你?”

夏初萤一愣,而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并非那句话有多可笑,实在是这样哀怨的语气配合不羁丹那委屈的表情,太有趣了,或者可以说——很可爱。

夏初萤第一次发现,不羁丹也是有可爱的一面。

帐扎包内母马又开始惨叫了起来,实际上,母马的惨叫断断续续,如今怕是又疼了起来。而因为夏初萤的笑声,房内四名女子发觉,纷纷向窗外看来,“是谁?”

不羁丹见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带夏初萤进了去,“是我。”

四人一惊,没想到混世魔王四公大人会出现在这里,而在四公身后的竟然是金玉公主,实在是出乎意料。四人赶忙放下手中工作,为两人问安。

“纱丽什么时候能生?”不羁丹笑嘻嘻地问去。

按理说,若此时换个男性,四名女子都会劝其离开,但对方是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四公,便没多嘴提醒。“不知道,纱丽已经这样快整整一天了,马崽却连头都露不出,怕是…生不出了。”

夏初萤一愣,“什么,快一天了?”她赶忙看向母马身下,只见那干草早已湿润,怕是羊水已破。她知道,如果再不想些办法,别说马崽,就连这母马,怕是也性命难保。

91,好礼搞砸了

因为纱丽为盟主的坐骑,所以在马棚照顾生产的四名女子皆是部落中数一数二的畜牧好手,但此时,这四名年龄不一的女子面色却十分不好。

不羁丹也发现了不对劲,道,“你们面色怎么这么不好,难道出什么事了吗?”随即,他低下头看奄奄一息的纱丽,“难产…不会是难产吧?”

其中有一名年纪最大的女子悲痛的点了点头,“四公大人,确实是难产,主要是因为纱丽年纪太大了,这一次又是第一次产子,所以…怕是生不下来了。”

“那纱丽呢?纱丽会不会死?”不羁丹大吃一惊,面色也是略有苍白。

另一人道,“纱丽会死,如果非要保一个,便只能开膛破腹,保住小马。”

当听到“开膛破腹”四个字时,夏初萤眉头抖了一抖,艰难闭上双眼。

“不行,哪怕是不要小马也必须要保下纱丽,你们听到了吗?”不羁丹一反之前的嬉皮笑脸,大声道。

“四公大人,不是我们不保,是我们没有能力。刚刚我已经将手伸进去摸了,若纱丽肚子里的马崽是死的,我们伸手强硬拉出来就是,问题是,那马崽竟是屁股在前!别说生不出来,便是强硬拽,也是拽不出来的。”又有人说。

“不行,不行,纱丽一定要救活,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活纱丽!”不羁丹一下子扑到母马跟前,伸手抚在母马的头上,“纱丽,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能死!”

四名女子见状,鼻尖一酸,眼圈红了。她们是部落人,自然知晓当年纱丽是夫人亲手接生,纱丽睁眼见的第一人便是已去世的夫人,便是不羁丹的母亲,而不羁丹与纱丽之间的感情也是异常深厚。

“四公大人,还请节哀吧。”那名年纪稍长的女子上前,企图伸手拉起不羁丹,但不羁丹却不肯起来。

“四公大人,您还是快离开吧,若盟主知晓您来这,怕是又要责罚您了。”有一人低声哀劝。

不羁丹猛地回头,面上满是狰狞,“罚就罚,大不了就打死我,算什么,但纱丽不能死!我绝不允许纱丽死在我眼前!”

当夏初萤从回忆的阴霾中刚刚走出,睁眼看见的第一幕便是面色狰狞几乎疯狂的不羁丹,同时还有的,是不羁丹红着的眼圈。

不羁丹是一名少年,不同于成年男子的强悍,却也同样铮铮铁骨。初萤敢保证,不羁丹是那种宁流血不流泪的人,但如今这般,怕是这匹马对于他的意义非同一般。

初萤低头看着虚弱的母马,却突然觉得胸口憋闷,腹部有种火热的感觉,灼得皮肤生疼,是那道疤痕。

很少人知晓,她的腹部有一道疤痕,是当年产子时留下。她生熙瞳时也是难产,产婆束手无策,是苏涟漪冒着偿命的风险,毅然决然为她开膛破腹,取出孩子,又是苏涟漪妙手回春,竟将伤口缝合,得以母子平安。

…如果涟漪在这,多好。

有一名部落女子见四公失态,犹豫问道,“要不然…我们去请巫医?”

话刚落地,旁边便有人责备,“你疯了?别说马,便是人生病了,巫医也不会轻易出手的。”

不羁丹恶狠狠道,“闭嘴,你们还真指望那些神神叨叨的疯子?真正的大病,你们见他们医好过谁?”

一群人被骂傻了。“那…那怎么办?”

“怎么接生,你们教我,我来做。”不羁丹伸手将自己腰间佩刀解下,放在地上,双膝跪地,身子前倾专心观察,看其严谨,真要亲手为母马接生一般。

这可把那四人吓坏了,“这可使不得,四公大人,您是男子,更是盟主之子,这种事儿您真的不能做,太晦气了。”

“母马产子有什么晦气的,别说母马,人不也是一样?你们不都生孩子,小爷我不也是女人生的?”不羁丹毫不客气地回敬回去。

“这…”众人开始犹豫。

夏初萤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口,“你们四人,一人去打来热水,要滚烫沸腾的水,一人去打冷水,要干净的饮用水,其他两人去满堂院取一些东西,你们听好了,本宫的话只说一次,若有遗漏,本宫不会饶过你们。”

在场五人皆一愣,惊讶地看向角落里的夏初萤。

夏初萤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需要取的物品有,烈酒五瓶,纱布十卷,棉布两匹,本宫的随身药箱,刀具一套,本宫的女红箱,此外再要一些人参。”说着,初萤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个时辰诗语怕是不在院子里,你们和秋云要便好。”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年纪最长者看起来是这里的负责人,对两名年轻女子点了点头,示意两人按照夏初萤的吩咐做去,两人这才起身,答应了声便准备离开。

“等等,”夏初萤又吩咐,“不要惊动太多人,本宫身边贴身宫女若是想跟来,便跟来就是。”

“是。”接了命令,见夏初萤再没有其他吩咐,便转身跑了去。

剩下两名年长女子也不敢怠慢,跑去打热水。

“蠢公主,我做什么?”不羁丹跑到夏初萤身边,神情紧张。

初萤下意识就想讽刺他几句,但见到那严肃中略带悲伤的面孔,讽刺的话却说不出口,“你将母马身下湿了的草弄走,换上干燥的草。”

“好!”不羁丹无二话,立刻开始着手去做。

部落女子是极其健壮的,虽然打水的两名女子上了年纪,但还是很快打来了水,而另两名去满堂院的女子也马上归来,除了携带了初萤所交代的物品,更是带来了秋云等人。

夏初萤看差不多了,先割下了一些棉布,用烈酒蘸湿,为母马擦干净了腹部。“孟勇,出来。”淡淡道。

随着初萤的声音落地,仿佛凭空出现一个高大身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暗中保护夏初萤的影魂卫孟勇。

“是,公主。”孟勇抱拳。

不羁丹惊讶地看了孟勇,他原本便能感觉到孟勇和杜宇不是一般人,却没想到功夫竟这么好,一路尾随,他竟丝毫没察觉出异样。

夏初萤从刀具箱子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这箱子自然不是仵作箱子,而是厨子用的,鸾国女子出嫁的嫁妆中都会有这么一套刀具,以示女子厨艺高超。

“孟勇,你经过严格训练,而后任务中又杀了不少人,自然对人的五脏六腑以及各个部位十分熟稔吧?”初萤问道。

“是。”孟勇回答不卑不亢。

初萤将刀子翻转,手捏刀身,将刀柄递了过去,“那一会开膛破腹取小马的任务便交给你了,记住,不能伤了小马,也不能对母马有太大损伤,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孟勇只觉得额头一滴冷汗滴落,“是,公主殿下。”

而后,初萤打开药箱,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这些药材都是当年临离京时,太医院太医为她配置的名贵药粉,别说在齐兰国,便是在鸾国民间也是难觅,如今为了这母马,怕是都要用了。

选出了几瓶后,将药瓶放在一旁,打开了盒子,拿出了名贵人参。

如果说其他齐兰国人不知道这东西有多昂贵,但不羁丹是知道的,毕竟身为盟主之子,从小见过不少贵重的东西,包括这人参。在齐兰国,人参如同传说一般存在,几乎有着起死回生的用处。

夏初萤将人参塞到母马嘴边,想塞进它嘴里,但母马却不肯开口,别说人参,就是一口水都不喝。

初萤叹了口气,柔声道,“纱丽,我知道你很疼、也知道你很难受,这些我也曾经历过,但为了活下去,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必须要打起精神,把这些吃下去,只有你活着,它才能活。”初萤知道这些话,马是听不懂的,但却依旧说着,人参不停向母马嘴里塞。

也不知是纱丽听懂了夏初萤的话,还是人参塞到了自己口中,竟然慢慢地咀嚼吞咽了起来。

“好样的。”初萤忍不住笑了,伸手抚了抚母马湿润的毛皮。

紧接着,初萤为纱丽喂了麻药,关于这些药的用法,从前苏涟漪都曾教给她过。无论是麻药还是其他药材,下药分量都是靠体重来衡量。初萤估算了母马的体重,称了对应的麻药,就着水,为纱丽喂了下去。

稍等片刻后,初萤抬头看向孟勇,“时间来不及了,无论麻药是否生效,你必须下手了。”

孟勇的后背一层冷汗,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这真是个难差事,如果公主下令杀了母马,他保证手起刀落不让母马多承受一丝痛苦,但剖腹取小马…这个他还真没做过。

夏初萤起身,让出了位置,所有人也跟着向后退了一退。

孟勇无奈,最后硬着头皮上,一股鲜血皮开肉绽,孟勇将手伸入母马腹部努力探索。

门外秋云等人看到这一幕,晕倒的晕倒,呕吐的呕吐,就连那几名部落女子也偏过脸去,不忍再看。

显然,麻药还未完全生效,因为腹部的伤口,母马惨叫挣扎起来。

“不羁丹,快压住母马,否则伤口撕裂就糟了。”实际上,夏初萤会医理但不会医术,更不会这种现代外科、妇科手术,她的依据只有当年隐隐约约的记忆,那种曾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一瞬的时间,却好像发生得很慢。

在孟勇搜寻马崽时,夏初萤也未闲着,她拿出了最大号的针线,比民间女子纳鞋底的针线还要大,刚扭头想找人为棉线消毒,却发现刚刚还围满的门口此时已空无一人。

初萤翻了个白眼,只能自己进行棉线的消毒。

“孟勇,还没好!?”夏初萤见母马流了这么多血,也是急了。

“快了,好了。”满身是汗的孟勇,浑身肌肉紧张,随着一声喊叫,右臂肌肉收紧,紧接着拉出了一只血淋淋的马崽。

初萤见马崽出来了,心落下了一部分,但大半还是没落下。她要让这母马活着,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让母马活着。

“你们几人处理小马,尽量抢救。”夏初萤对部落女子下了命令。

“是。”四名女子马上答道。

“孟勇,你帮我,我要进行缝合了。”不知何时,夏初萤浑身也是*的,整整四层衣服都凝在一起,贴在她身上,如同又一层皮肤,难受得很。汗水顺着面颊留下,落入她口中,又咸又涩。

按着母马四肢的不羁丹长大了嘴,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夏初萤如同缝衣服一般缝着纱丽的五脏。

实际上,器官缝合很艰难,尤其是在毫无医疗设备的情况下,先不说器官本身的滑腻,就说汩汩不断的鲜血,让人看不清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