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语想到二十五岁年轻尊贵的公主要嫁给七十几岁行将就木的老盟主,心中如同刀割,痛苦道,“公主,奴婢想替您嫁。”如果可以,她毫不犹豫。

初萤叹气道,“胡说,你舍得崔御史?再者说,命运这东西,只能由自己来承受,想来从前我做了太多错事,如今遭了报应吧。”虽为女子,手上也不少鲜血,后宅阴谋,她也不是没做过。

秦诗语摇头道,“不不,公主殿下善良宽厚,您会有好报的。”

夏初萤苦笑,“自己做了什么,只有自己知晓。”她缓缓闭上眼,“有因必有果,如今要怪,只能怪自己吧。”眉头动了动,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滑下。

秦诗语更是憋住心中苦闷。

“你出去吧。”初萤淡淡道。

秦诗语一愣,“殿下?”

“本宫想静一静。”夏初萤的声音带着一种颓然。

秦诗语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向门口退去。

“还有,”就在秦诗语欲离开时,初萤补充了句,“大婚之前,本宫不在见客了。”

“是,殿下。”秦诗语接了命令,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小榻上的公主,忍痛离开。

夏初萤预料的没错,大婚前两天,前来拜访的客人数不胜数。

有各部落首领夫人及贵妇,但秦诗语声称鸾国传统,大婚前不能待客,一一回绝了去。

有二夫人带着愤恨来,秦诗语绵里藏针地应付了过去。

有三夫人带着祝福来,秦诗语帮忙夏初萤表示感谢。

有大公和二公来,送来了不少礼物,秦诗语收下。

“殿下,您好点了吗?”虽然从窗子外透入明媚阳光,但气氛依旧压抑低沉,秦诗语恭敬入内,手上端着从远方快马加鞭送到的新鲜水果。

夏初萤绣着什么,不是鸳鸯、不是祥云、不是花卉、更非龙凤,而是一种像彩虹一样的团,而实际上,夏初萤只是单调地绣着,让心情平静,让时间快过。

“嗯。”初萤随口答应着。

“刚刚三公来过了。”秦诗语道。

“哦?”初萤总算是分了一些神来,但是视线依旧在布上,手未停。

秦诗语见公主总算是有了些情绪,暗暗高兴,但同时却十分犹豫,不知如何向夏初萤转达。

“三公说,殿下莫怕,一切有他。”秦诗语的声音迟疑,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暧昧了。

夏初萤的手顿了下,唇角微微勾起,虽然她还不至于指望别人,但听到有人真心关心她,还是很高兴的。

秦诗语说到这,接下来的话不知道怎么说。

夏初萤也等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道,“臭鸡蛋也来过了吧?”这个问题,用膝盖想也能想到,不用大脑。

秦诗语苦笑,“殿下英明,非但是来过,正在外面闹呢。”

初萤一愣,抬起头,“闹?”

秦诗语点头,哭笑不得,“是啊,这也是奴婢进来打扰您的原因,四公说,今天不见到您,就不肯离开了。”

初萤挑眉,“那就让他住下呗。”小样,以为她拿他没办法?

秦诗语道,“不仅四公来了,将他院子里所有人都带来了,说殿下要是不见他,他就带着这群人都住下。”

秦诗语是个能干的,无论任何大场合都能应付得来,但只有对不羁丹头疼,只因…金龙部落四公哪是个正常人?分明是个无赖!

夏初萤一乐,放下了手中针线,“很好,吩咐下去,清理几个帐子供臭鸡蛋院子里的人居住,如果帐子不够,就去三夫人那里借。如果说在鸾国,房子不够很头疼,但在这里却很简单,搭些帐子就是。”

秦诗语愣住,公主殿下她真…让这群人住?

“还有,”初萤继续吩咐道,“人手不是不够吗?正好将臭鸡蛋院子里的人利用起来,免费的下人,不用白不用。”

秦诗语失笑,“真的…可以?”这不好吧?

夏初萤挑眉,“确实不妥,但他们要是怪就去怪自己主子吧,谁让他们选了这么个无赖主子。”

秦诗语道,“是。”可以想象,这一天是如何人仰马翻。

临秦诗语离开,夏初萤又追了句,“对了,诗语。”

“殿下,奴婢在。”秦诗语道。

初萤眸子闪过阴谋的晶亮,“这样,给臭鸡蛋院子里的人都安排上,越忙越好,包括阿古捏和爵西,先给赏银后安排工作。”

“是。”秦诗语答,心中却想,这群人算是因祸得福了,因为殿下从来都是出手大方。

“夏草怀有身孕,便别让她劳累了,给她找个房间休息。”夏初萤继续安排道。

秦诗语有些不解,“殿下,我们虽然忙,但人手却够用,即便人手不够用,您为何非要用四公院子里的人?”

夏初萤笑眯眯的,精致的小脸上笑容甜美但却诡异,“本宫要让臭鸡蛋身边所有人都忙起来,只让他自己闲着,臭鸡蛋不是觉得本宫不理他很难受吗?如今本宫让所有人都不理他。”

“…”秦诗语一方面觉得公主实在是绝,另一方面却哭笑不得——殿下没事儿和那个不懂事的四公较什么劲?不过话说回来,因为四公的出现,公主殿下情绪明显好转,也让她松了口气,安了心。

佛语有云——四公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没错,牺牲四公,让殿下开心,值的!

夏初萤越想越开心,干脆扔下手上的绣活,来了兴致,“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及时进来回报。”

秦诗语也忍不住笑了,“是,殿下只管瞧好吧,奴婢肯定按照殿下的意思,让全天下人都不理四公。”

“恩,下去吧。”夏初萤一挥手,秦诗语恭敬退下,房间内便只有初萤一人。

夏初萤不在刺绣,而是支着下巴幻想整不羁丹的模样,越想越开心,恨不得想亲眼见其惨样。幻想了老半天,才平静下兴奋的心情,当低头看见自己刚刚的作品时,眉头一皱,“我怎么绣了这么奇怪的东西?”

一边嘟囔,夏初萤一边将之前那“彩虹”绣摘下,换了一副绣布,开始绣起欢快的小鸟。

一炷香的时间,秦诗语恭敬入内。

“禀公主殿下,奴婢已为四公院子里所有人发下赏银,大家都很惊喜,发誓定要为殿下好好干活呢。”秦诗语汇报道。

夏初萤赶忙停下手中绣活,“臭鸡蛋呢?”

想到四公的模样,秦诗语也忍俊不禁,“四公大人他指着自己鼻子,问他有没有赏银,他也能干活。”

初萤能想象那个模样,捂嘴大笑,“继续说。”

“奴婢自然说没有了,”如今秦诗语也能理解为何公主喜欢戏弄四公,因为看到四公挫败的样子,确实十分有成就感。“然后四公就怏怏地坐在一旁,无精打采。”

“好,继续监视,随时汇报。”夏初萤突然发现,找到了个好玩的东西打发无聊的午后。

“是。”秦诗语笑着离开。

一个时辰后,秦诗语入内。

“禀殿下,四公坐立不安,不停缠着奴婢要见您,被拒绝后,也要伸手帮忙,但奴婢却交代下去,谁让四公帮忙,赏银便收回,于是没人敢多搭理四公。”秦诗语道。

“好,本宫知道了。”初萤正在愉悦地绣着一只小鸟。

两个时辰后,秦诗语入内。

“禀殿下,四公刚刚偷偷与奴婢说,让奴婢转达,说,他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也不嘴贱了,往后说什么话都会经过脑子想想,只求见您一面。”秦诗语心中忍不住感慨,能将混世魔王的四公折磨到这么非人非鬼,也就是他们的公主殿下了。

夏初萤挑眉,“他想得罪就得罪,想哄好就哄好?哼,想的真美,继续吊着他。”

“是。”秦诗语恭敬退下,心中感慨,四公得罪了他们公主,算是倒了死霉了。

三个时辰后,秦诗语入内。

“禀殿下,四公守在正厅门外,坐在门旁,用木棍戳蚂蚁洞打发时间呢。”秦诗语如实禀告。

两只活泼的小鸟绣好,夏初萤正绣小鸟脚下的树枝,“哦。”

秦诗语又道,“四公院子的下人都很担心四公,说从未见过四公如此失落过。”

“那今日就让他们开开眼界。”夏初萤才一点不心疼臭鸡蛋。

四个时辰后,秦诗语入内。

“殿下,天黑了,是否布置晚膳。”秦诗语问。

夏初萤在随意翻书看,“恩,布膳吧,让臭鸡蛋院子里的人也留下来用餐。”

“为四公准备吗?”秦诗语也得到了夏初萤的真传。

初萤笑了笑,抬眼看向窗子,窗外天色渐暗,“准备,让他们用完膳便回去吧,也和臭鸡蛋说,”初萤闭上眼,叹了口气,“就告诉他,今日本宫真的不见客了,毕竟明日便是大婚。”

秦诗语见欢乐了一下午的殿下又有了哀愁,担心。“殿下,要不然,您见见四公?”她知道,只要四公在,公主殿下就会快乐。

“不了,不便,下去吧。”偷欢一下午,夏初萤已经满足了。

夜晚,满堂院热热闹闹,两国下人们一起用晚餐,兴高采烈,好像大婚欢乐的氛围在满堂院提早开始了一般。只有两个人心情烦闷,一人是屋外的不羁丹,另一人则是屋内的夏初萤。

大婚。

金龙部落沸腾,草原所有部落欢庆。

整个金龙部落所有帐扎包都缠了红绸,这红绸在鸾国不算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在齐兰国却价格昂贵。大婚所用帐扎包左附近皆铺满地毯,所有侍从也是衣着华丽,到处弥漫美酒佳肴的香味,在这落后又战乱的齐兰国,此时此景如同人间天堂。

齐兰国的礼仪与鸾国有相同又有不同。

相同的是,同样在吉时起床,按照特殊礼数熟悉,而后在特定时辰举行仪式,接受大家的祝福。

不同的是,齐兰国的婚礼当天,不仅要向宾朋敬酒,更要向长辈敬酒,不等第二日。

但在夏初萤和盟主不羁寒的大婚上,后一项完全舍去。首先,新郎已七十多岁,上面已无父母长辈,于是夏初萤不用敬酒。其次,两人身份高高在上,更不用向下属敬酒。

因此,祭天礼毕完成后,夏初萤便回了新房休息,而不羁寒则是坐在正堂,接受各个部落首领的祝福以及接受礼物等等。

为表示对和亲大婚的重视以及对鸾国宗亲公主夏初萤的敬意,作为婚房的帐扎包是特制的,全部帐布外皆包裹朱红色丝绸,更是在每一块账布边缘用金线绣着祥云构成金边。

这朱红色帐扎包坐落在纯黑色地毯上,别样的尊贵豪华。

与这只帐扎包比起来,哪怕是从前再奢华的帐扎包都显得寒酸得紧。

这一幕,让多少人眼红、多少人艳羡、多少人吃惊。其中最为眼红愤怒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夫人。

二夫人远远看着这豪华的一切,咬碎了多少帕子,再想到自己丈夫今夜被其他女人睡,更是咬碎了多少颗牙齿。

只是,这一切,夏初萤都不稀罕。

再好的帐扎包,也是个帐篷,对于住惯了豪华宫殿的夏初萤来说,在齐兰国的每一天都好像是狩猎一般,因为在鸾国时,只有狩猎才偶尔住在帐篷中,大半仍旧下榻行宫。

大婚房内,入眼便是红,红得仿佛滴出血来。

夏初萤很讨厌这红色,不仅是因从前经历过的血腥,更多的是大红能勾起她痛苦的回忆——若干年前,她也曾这般欢天喜地的拜过堂、入过洞房,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送给最心爱的男人。

她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大婚时没有娇羞,只有喜悦,那种疯狂的喜悦充斥她的全身,因为她终于嫁给心心念念的男人,那个被鸾国称为战神的男人。

他叫云飞扬,容貌俊美无双,举止温文尔雅,武功盖世、学富五车、出身名门,他头脑冷静,朝内年轻官员无论碰到什么难事愁事都要拜访云将军;他爱才乐施,寒门学子入京无可投靠也都寻到云将军府上,虽不会为被保荐给官员,但基本食宿是要管的,无论最终成绩如何,还会送些银两盘缠。

可以说,云飞扬三个字在鸾国便是完美无缺的代表,天下人可以不知道当朝皇帝姓甚名谁,却不能不知道金鹏将军云飞扬。

同样被传颂的,还有金鹏将军云飞扬怜香惜玉、美眷如云的风流韵事,相传当年征讨叛王时,其更是美妾在怀、品茗沙场,铁蹄如履平地般踏破东坞城,建立奇功、传为美谈。

而与此同时,作为深爱金鹏将军的正妻——金玉公主夏初萤,却隐在一个小山村中,以公主之躯行农妇之事,怀孕、生子,艰难生活。

面颊的凉意让夏初萤惊醒,她这才想起,怎么又开始回忆了。

当决定来齐兰国和亲的瞬间,她便暗暗发誓永不回忆往事,无论是前夫还是依依不舍的儿子,她只当自己死了,只当过去的夏初萤死了,未来只为鸾国活。

但她发现,预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即便她用尽全力,但当到了某个特殊时刻,残酷的记忆却依旧如同决堤的洪水,无法制止、奔流不息。

比前夫更痛苦刺骨的回忆,是她的儿子云熙瞳。

当年她为了让儿子有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忍痛让其去了民风开放的东坞城,如果儿子随她在京城,怕也是在白眼和歧视中长大,即便这些歧视不会流于表面。

奢华的房间,刺目的朱红,安逸的氛围,却有着低声哭泣。

夏初萤从来不肯在外人面前哭,因为她有作为公主的骄傲。她也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痛苦,因为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便永不后悔。

痛苦自己忍着,有泪只哭给自己听。

正在夏初萤的情绪即将崩溃嚎啕大哭时,从角落处却传来少年之声,那声音虽略带纨绔,但仔细听来,却也有若干担心。

“蠢公主,你到底还是不想嫁给我父亲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四公不羁丹。

夏初萤的哭泣顿时卡在嗓子眼里,愣住,而后梨花带雨地转过头来,却见到不羁丹猥琐地趴在地上,身上全新丝绸袍子满是带了些土。

要知道,这新婚帐扎包方圆几丈皆铺着地毯,便是在上面爬,身上也不会有人和灰尘。

“为什么用一副见鬼了的眼神看我?”不羁丹终于爬了出来,原来他竟在地下挖了个洞,难怪身上满是泥土。

惊讶的夏初萤甚至忘了悲伤,直愣愣看着帐扎包账布边缘黑乎乎的地洞,“臭鸡蛋,你属老鼠的吗?”

不羁丹赶忙纠正,“不不,我属虎。”

“你家老虎会打洞?”夏初萤依旧惊讶地看着地上的洞。

不羁丹这才明白,原来闹半天,蠢公主是在骂自己形同打洞的老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蠢公主,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不骂我?昨天死活见不到你,今天好不容易想尽办法的看到你,你还骂我?”

别怪夏初萤少见多怪,实在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大活人挖洞跑到别人房里,“不羁丹,你这么费尽心思,难道就是为了看我笑话,是吗?”

110,大婚之夜与谁眠

“当然不是!”这回换成了不羁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蠢公主你是不是蠢,小爷我费尽心思、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挖洞,就为了看你笑话,你笑话咋就那么好看?”

夏初萤脸上的泪水逐渐蒸发干,但泪痕还在,“那你来做什么?”

不羁丹站起身开始拍自己身上的灰土,“还能因为什么,昨天小爷我等了整整一天你都不肯见我,我今天来当然是见你的。”

夏初萤一愣,“你有什么事吗?”

不羁丹一边拍灰,一边随意回答,“没事啊。”

“既然无事找我,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见我?”夏初萤一脸茫然。

不羁丹拍灰的手停下了。

“怎么?”初萤追问,“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的表情突然十分殷切,很想知道不羁丹碰见了什么困难,喜闻乐见。

不羁丹想了半天,而后道,“对啊,小爷我没事找你,为什么还巴巴地等了一下午?”

夏初萤听说不羁丹并非遇到困难,心中有着淡淡失落,“谁知道?”

不羁丹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抓住自己光滑的下巴,刮了一刮,“其实昨天找你是因为前天你不搭理我,之后今天找你是因为昨天你不见我。”自言自语。

初萤的思绪也慢慢飘回了两天前的那个早晨,因为不羁丹“嘴贱”得罪了她,她刻意无视他。

突然想起了前天夏初萤不理他的原因,不羁丹后背猛地一僵,眼角偷偷扫向夏初萤,心中祈祷她没想到那件事。

而夏初萤怎么会想不到?她记忆力从来都是很棒。

此时此刻,不羁丹彻底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前天是一句话得罪了夏初萤,今日又是口无遮拦地将即将淡忘的“仇恨”又提起来。

捏着下巴的手轻轻在自己面颊抽了下,告诫自己下回一定要注意言行。

自打嘴巴的动作,夏初萤看在眼里,憋着笑。实际上,她对不羁丹的气早就消了。

不羁丹一脸讨好地笑容,一屁股坐在夏初萤身旁,“我说蠢公主,你刚刚到底因为什么哭,你告诉我,有什么委屈和我说,小爷我罩着你。”

夏初萤淡淡峨眉微蹙,因为此时她坐的可是婚床,而这婚床在大婚当天意义重大,除了两名新人外没人可以坐。

“怎么?”不羁丹看到夏初萤皱眉,潜意识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赶忙自我检讨。

初萤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不羁丹,许久,这才吐了口气,“罢了,没事。”算了,不羁丹是什么德行,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而如今…坐就坐吧,这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婚床又能有什么意义?

夏初萤做梦都没想到,她的这次大婚,从始至终也只有她和不羁丹两个人触碰过婚床,绝对没有第三人。

“蠢公主,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欲言又止?”初萤的叹气让不羁丹心底发毛,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自己坐在婚床的原因。

“我说没什么就没什么。”夏初萤想站起来,但按照鸾国的传统,大婚这一日新娘自入了洞房开始,便不能站起来的。虽然远嫁齐兰国入乡随俗,但在此时,她依然愿遵循鸾国传统,这也算是她作为鸾国人最后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