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小兵的地头蛇也不是白混出来的,虽然不是一招放倒对方,却终是让他搞定了一个。只有那美女妖精吓得瑟瑟发抖,躲到沙发背后,面朝墙壁。

风尘中混久了,知道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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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大队,两队长密谈。

“老高,所有的后果我一力承担。”

“锦年,别这么见外,咱们谁跟谁,哥谢谢你的信任,去吧,把二队人马全拉去吧。”高长乐拍拍云锦年的肩膀。

私密借兵,内部泄密,私围矿场,哪一项都不是小事,云锦年好样的,他高长乐没理由落后!跟了!

六辆警车从大院里开出,车上两个队长下达命令,所有人手机全部关机,并交上来,内信不出,外信不入。

“高队,我们这是去哪?”一警员问高长乐。

高长乐朗声一笑,“不必问,跟着前面的车走就是。”

“什么时候咱高队跟着云队走了?”另一警员打趣。

“嗯,那小子不错,跟着他走有肉吃。”高长乐笑眯眯的。不但有肉吃,而且不操心。

另一辆车里,何红杰很惊喜,“小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今天,运气真好,一来就赶上热闹了。”步小安很开心,她喜欢热闹。

“什么事请假这么久啊,本来就不白,又黑了。”何红杰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徒弟。

步小安心想,天天在外寻人,六月天的太阳比妇人还毒,能不黑吗?

“我叔出了点事,我去照顾他了。”说这话不算撒谎吧,确实叫过江安辉叔叔。

坐在驾驶室里开车的赵锃亮嘴角抽搐,这丫头,太能扯了!

“公私不分的人也配当警察。”费如烟冷哼,倒是张秀秀没有作声。

步小安懒得理她,个人认为这位美女内分泌不调,导致肝火旺盛,不泄不快,泄了也不快。

作者有话要说:

10.

10.

天阴沉沉的,很低,很暗,似被铅块压着,给人压抑沉闷之感,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临,突然起风了,由小转大,树枝放肆摇摆,树叶在大风里扯起一面大旗,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旗帜飞卷,漫天乌云一扫而散,天空明朗起来,盛世还像那个太平盛世,乾坤还是那个朗朗乾坤。

一支车队扬起一路尘烟,开进白山,车子一到一矿场,车门大开,车上奔出几十名刑警,个个持枪,迅速将白山一矿包围。

一矿负责人李明为不知外面发生何事,心急火燎地跑出来,见是云锦年,惊恐万分,暗叫不好,立即掏出手机打电话,被钱超一个箭步上前抢了,手一挥,“搜!”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大腹便便的高个子胖子,大喊,“慢着,我是矿场老板贾连三,我的矿场执照全面,矿物达标,属于合法经营,你们这样闯进来是犯法的!搜查令,你们拿搜查令出来!”

“我们怀疑你们矿场利用智障人做苦力,等一下搜出人来,比任何搜查令有较。”云锦年温和地说。

“我要打电话,…”

“不知道你要打电话给谁?”步小安有点好奇。

“矿物局局长李木华,我要向他投诉你们!”

这时钱超跑来,凑在云锦年耳朵边说话,云锦年一笑,“把电话给他,让他打,别让人以为我们禁锢了他的自由。”

步小安想笑,真腹黑啊,都围了人家的矿场,还说这场面话,不过,挺有意思的。

贾连三接过电话,按了一个快捷键,电话打出去,这下在旁的刑警都有些明了,快捷键,看来联系不是一般的密切。

“李局长,刑警大队无缘无故带人包围了我的矿场,我作为合法经营者,希望局长能帮我说几句话…...”贾连三将电话交给云锦年,“李局长要你听电话。”

云锦年接过电话,浅浅问候,“李局好。”

“锦年啊,别李局李局的,还是叫舅舅吧,你小时候可是总粘着我抱。”电话那头传来轻快的笑。

“舅舅。”云锦年从善如流。

李明为睁大了眼睛,突然崩紧的神经松下来,原来他竟然是李局的外甥,这就好,这就好,贾连三舒了口气,抬起胳膊拭了拭额头上的汗。

“矿场有事没事我很清楚,大事肯定没有,小事多少是有点的,也这是制度不健全的结果,矿物局已经在全面改善,锦年,看在我面上收队吧,你三头两头往那儿跑,人家怎么作业啊?再说了,今年的矿产上面有任务下达,耽误了也不好嘛。你这次出警肯定没有向局里通报,这可不好,锦年啊,你年青有为,不要拿前程开玩笑,云大哥和大嫂还指望着你呢。”

“谢谢舅舅的教导,我会铭记在心。我现在公务在身,舅舅再见。”不理那边的喊声,云锦年挂了电话。

贾连三期待地看着云锦年,“云队长,您看…”

“贾连三,你的矿场已被查出四名智障苦力,有人检举监工采用殴打、恐吓、限制自由等手段,强迫智障工从事劳动。”

贾连三汗流浃背,怎么会这样,李局不是打了电话吗?怎么会这样?正好他的手机又响了,贾连三飞速接起,听了几句,交给云锦年,“云队长,你的。”

云锦年从容接起,是警察局的局长李信阳,“李局。”

“云锦年,你胡闹!竟敢给我私自出警!居然还将高长乐的二队也拉出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马上给我收队!”局长在电话那头咆哮。

“李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云锦年心平气和说了一句,挂了电话。电话又响起,云锦年手一按,将手机丢给了贾连三。

电话又响起,贾连三接起,“高长乐,谁是高长乐?”

电话到了高长乐的手里,乐呵呵地打招呼,“李局好啊。”

“别给我打哈哈,立即收队,私自出警有什么后果你不是不知道,还想不想混了!赶紧回来!”

“好,局长,我跟锦年一起回去。局长再见。”高长乐将手机扔过去,摇手,“别找我了,找我也不接。”

归队回来,李局脸色铁青,反手站在刑警大队高高的台阶上,像一尊天神,怒视犯了天规的手下。

“云锦年,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我的解释已经交给了陶厅长,李局长。”云锦年平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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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灯火如昼,长长的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每辆车上都坐着一个回家的人。

云锦年将车停在门外,自己下了车,他是一个回家的人。

云家大院,门口两篷凤尾竹长势良好,郁郁葱葱,片片纤软的竹叶在灯光下放出柔和的光,风尾竹右边,是一个小小的花圃,花圃里的花很是喜人,纵然是夜晚,还有一些花骨在开放,云锦年想,难怪有人的生长不需要阳光,有水分就够了,他有些叹气。这个花圃,是他的母亲王若兰的杰作。

与之不相称的是,大屋两边各有一棵高大的松柏,在夜色下里更显得威严,庄重,形成对花圃里的花朵的俯视,刚强与柔弱,独立与依俯,高傲与娇美。就像,就像这间大屋里的人。

云锦年走进去,发现大部分人都在。

王若兰一见云锦年,立即上来接他的公文包,云锦年身子一让,“我自己来。”

“还没吃饭吧?”王若兰关爱地看着儿子。

“吃过了。”

“我给你泡杯你喜欢的龙井来。”

“不用,妈。等下我还要走。”

王若兰脸色一垮,似乎不满意儿子这么晚还要出去,想说点什么,老爷子云万川发话了,“好了,三十岁的人,不要当成小孩子。都像你这样,孩子永远长不大。”

王若兰有些委屈地坐到丈夫云飞身边,云飞安抚地对妻子笑笑。

“锦年,听说你在查白山矿场?”云飞的二弟云成问。

“嗯。二叔好快的消息。”云锦年了然一笑。

云成没理会话里的讽刺,有点着急,“前些日子查了几次什么也查出来,不是说不再查了吗?”

“现在不一样,查出事来了。”云锦年慢腾腾地说。

云成的妻子李慧华听闻,心急如焚,“锦年,你舅舅没有被卷进去吧?”

“案子还在审查中,没有结果。”

“锦年,你舅舅他…”

云锦年打断李慧华的话,“二婶,那是公事,不要再问,我不会多说。”

屋里的气氛顿时冷下来,王若兰怔怔地看着儿子,悄悄扯了扯云飞的袖子,示意他说话。

云飞摇摇头,没有开口。

半晌,云成看着自己的侄子,诚恳地请求,“锦年,白山矿物若出事,自然你舅舅就得负责,他毕竟是你二婶的弟弟,只要事情不是太大,就放一马吧。”

云锦年保持沉默。

“锦年,你跟我进来。”云万川站起来去了书房,云锦年跟着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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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万川的书房不大,三面墙的书架上塞满了书,另一面空白的墙上挂着一长幅书法,狂草字体,每一个字如刀似剑,豪情万丈,写的是毛泽东的《沁园春.雪》,下角落款,云锦年,时间是八年前。

看着这幅狂草,云锦年有些恍然,那些狂草的肆意的日子似乎越来越遥远了,他突然想到了步小安,她才应该是狂草的一人吧。

云万川眼睛不眨地盯着孙子,他脸上的表情怀念、沉郁、黯然,云万川有些心酸,这孩子越来越看不透了。

“矿场的事,很严重?”云万川开口问。

云锦年隔着大红木桌坐在爷爷的对面,双手交错,点点头,“很严重。”

“到什么程度?”

“整个白山矿场每年有六到八个智障苦力死亡。死因据说是操作失误或者失足摔死,具体还在调查。”

“李木华糊涂啊。”云万川失望地摇头,闹出这么多人命,真不好收场。

“还有李信阳,我的局长。”云锦年神色不变,“这件案子是瞒着他查的,前几次查白山矿案,一无所获。”

云万川长叹一口气,“又一起官商勾结沆瀣一气的案子。虽然这次牵涉到你二婶家,但我不会干涉,不过,锦年,你该结婚了。”

云锦年微微摇头,“爷爷,这是两回事。”

“那换一个一回事的,李信阳这次会下来,你答应我,顶上去。”

云锦年还是摇头,“爷爷,我除了会破案会打架,其他什么都不会,尤其不懂政治,那位置不适合我。”

“你难道当一辈子刑警?”

“我的答案在和费家联姻时就说过,就算娶了主席的女儿,我还是只愿当刑警。是你们不肯信。”

“锦年,人只有拥有更多的本事,站到更高的位置,才能保护到更多的人。”云万川语重心长。

“爷爷还记得李木华吗?我记得我四五岁的时候很喜欢他,长大了也觉得他挺不错,他在我心目中是个有担当有正气的长者,可他爬到局长的位置后都做了些什么?还有我局长李信阳,李木华的堂弟,从部队转业,从刑警做起,一身本事,打过流氓,杀过毒匪,为老百姓实实的做过好事,可现在他又做了什么?人在其位谋其职,不在于位之高低。”

云万川沉思,这个孙子是他最欣赏的,办事能力一流,待人接物进退有度,也是最头痛的,太有主张,鲜少有人和事能逼他就范,甚至有时候遇强更强。看来,只有对他的软肋施压了,云万川突然庆幸他这个宛如金刚不坏之身的长孙还有个软肋。

作者有话要说:

11.

11.

审讯室,云锦年进来,何红杰、钱超、赵锃亮正在审问贾连三,云锦年对何红杰说,“去把步小安叫进来,也该让她熟悉一下审讯记录。”

步小安很快来了,以恳求的语气对云锦年说,“队长,我可以问话吗?”

云锦年嘴角微勾,漫不经心地说,“想问就问吧。换个人换个思维也是好的。”

赵锃亮心里暗暗不齿,装什么装,一对大尾巴狼!

步小安举起手指,“我就问三个问题,第一个,你和邓绍扬是怎样的合作关系,第二个,智障苦力死后的赔偿问题,第三个,袁伟的死因。”

钱超眼眸一眯,紧紧盯着步小安,这问题相当专业,如果不是涉案深广提不出来。

这丫头?何红杰眼睛里也闪过疑惑,但只有一丝,立即低下头记录去了。

在几双锐利眼光的注视下,贾连三交代了。

贾连三和邓绍扬的合作关系是,邓绍扬去外面收买能干活有力气的智障人,送到他的矿场做工,智障人不论干活多少,一年交一万五给邓绍扬。原来没有智障苦力死后关于赔偿的约定,第一个智障苦力死后,邓绍扬要求贾连三按国家出台的矿难标准低五万计算,贾连三不干,并威胁报警,邓绍扬降低标准,要求国家标准百分之七十,但贾连三看出邓绍扬的软肋,他害怕报警,比他自己要害怕得多,所以他借此要狭,最后达成协义,十五万。

智障人做事比较迟钝,对现场危机没有识别能力,所以出事比较多,自从和邓绍扬合作以来,智障苦力死有三人,赔偿金四十五万。袁伟的死是因为机器突然失灵开动了,撞到正站在机器旁边袁伟的脑袋,袁伟当场死亡。因为怕事情曝光,贾连三下令矿场上下严禁其口,否则后果自负。

“所以,当江安辉失口说出你矿场的事故,你就让人打断了他的腿,以示警告?”

云锦年听完贾连三的口供,厉声问。

贾连三无法抵赖,缓缓低头。

“机器为什么会失灵?”云锦年继续问。

“可能是当时操作的人没按标准操作,开关没关好,后来我派技工检查,机器是好的。”

“另外两人是如何死亡的?”

“一人是矿井绳子断裂,摔死的,另一人是从矿沿失足滚到矿下,头被石头撞得很厉害,没来得及抢救就死了。”

“贾连三,我怀疑三个智障苦力是被谋杀,你再想想,你矿上有何异样的地方。”

贾连三顿时睁大了眼睛,谋杀?“不不,我没有谋杀他们,这点我发誓。我是生意人,只求财,不要人命啊!”

“当然不是你,你求财的人以四十五万元买三条人命,也出得肉痛。”

“一定是邓绍扬,一定是他,我怎么就那么傻呢,智障人一死,他就出现了,如果不是他自己制造的,消息哪有这么灵通,矿场上的事故消息是严禁外传的。”

“除非他自己安排了人在里面,并制造了智障苦力意外身亡事故。”钱超接口。

“警方会验尸,希望你全力配合。”

“我配合,一定配合!一定要弄死邓绍扬!”贾连三脸色苍白,咬牙切齿,他没想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如此大的陷阱,而自己却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可,真有那么大的便宜捡吗?连自己都赔进去了!

“你跟李木华之间有什么协约?”云锦年话题一转。

贾连三全身湿透,虚弱无比,“白山很多矿场都跟邓绍扬有交易,所以很多矿场都使用智障工人,我们这些开矿场的,就合起来打了一尊金佛送给李局长,李局长对我们矿场上一些事开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怕矿场一些事情暴露,所以遇到临检的时候他会提前打招呼。”

贾连三心一横,都交代出去,要完一起完,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

金佛?

步小安暗中冷笑,这些人全是黑心肠,却偏偏道貌岸然地信佛,他们就不怕菩萨那双眼睛日夜注视,不怕天打雷劈,不怕内心烂得生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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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智障人死了后直接埋在山上,邓绍扬接了赔偿就走人,后事是李明为负责,他让人钉了一个木盒子,人往盒子里一放,再挖个坑,盒子放下,掩上土,拍拍手,铁锹往肩膀上一扛,走了。

尸体挖出来,两具尸体早已腐烂得只剩下一付骨骼,还有一具因为时间不久,肉体腐烂,骨骼依稀可见。

费如烟大着胆子去瞧法医验尸,却见到了比电视里恐怖片还要恐怖还要恶心的景象,顿时感觉眼前一晕,肠胃翻涌,捂着嘴巴连连跑到一边,哇地一声吐出来。

钱超想上去安抚,费如烟摆了摆手,张秀秀上去递瓶水,让她洗口,然后,费如烟喘着气,再也不肯走近尸体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