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步小安终于想通了。她打量了一眼费夫人,看起来孱弱,如林黛玉一般,实则很有心计啊。如果生在古代,必定是个宅斗的高手。还有云老夫人,哪是什么牵引的,分明是来助阵的,若答应了,就是讲情理了,若不答应,肯定就不是讲情理的人了,一句话就想堵死她?

步小安饶有兴趣地看她们演戏。

“步小姐,你看看这份报告,这是如雪的病情情况,胃癌,医生说只能活一两年时间了。”费夫人泪如雨下,身子微微颤抖。

步小安很配合地拿起那份报告,看上去确实像真的。不过,这类报告她能搞到很多,她的假身体证不但像真的,而且是真的。

“请问夫人,费小姐以前做过检查吗?”步小安觉得还是应该表示一下关心。

“若以前有检查,就不会查出晚期的情况了。那天晚上她一口血吐出来,锦年把她送到医院查检,才发现病情这样严重,可怜的孩子,我们都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她。”费夫人嘤嘤地哭,王若兰过来递给她面巾纸。“如雪吐血,我虽然心痛,可以为只是急火攻心引起的,哪知道是癌,查出来就晚期了啊!”像受伤的动物,有人一上来安慰,哭声不再压制了,大了起来。

步小安看她脸上的悲切不像是假,有些迷惑,难道真的胃癌了?难道她的猜测错了?

在步小安看来,从费夫人要求云锦年以费如雪未婚夫的身份开始,圈套就开始了。对外公布两人的关系,就算外人知道有她步小安的存在,也不过是男人在未结婚之前的一场游戏,当然这是给外人看的,要云锦年承认并落实这个关系,势必还有另一个计划,果然,费如雪的胃癌立即就来了。

所以,当费夫人开口说出此事,步小安没有一丝惊讶,让她惊讶的是费夫人的技巧如此逼真,真到她不确定了。毕竟那一口血是真的啊,想在云锦年面前搞一口假血,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胃部晚期吐血是完全可能的,可家遭巨变,急火攻心吐血也绝对是可能的!

“步小姐,你就念在费夫人一片慈母之心上,成全他们吧。”李慧华沉稳地开口了。

步小安微微一笑,“老夫人,少夫人,其实,”她顿了顿。

王若兰沉不住气,急急追问,“其实什么?”

“其实,我也是妈妈生的。”步小安接下去。“我不止是妈妈生的,而且我的生命也是有限的。”不止是费如雪的时间有限啊。

王若兰脸色大变,费夫人脸色愕然,随即更悲切更凄凉,那阵势,仿佛只需要一根稻草就可以压倒她。只有云凉眼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来。

“步小姐,人要有慈悲之心!如雪那可怜的孩子命在旦夕,你就不能不要这么自私,让锦年最后陪她一段时间吗?你没在时,他们两人很要好!”王若兰上回在步小安面前落败,很不服气,如今人多势众,给她壮胆了。

步小安一笑,“阿姨,自私的不止我一人,你儿子也自私,我们正好自私的一对儿。”绝对有理由相信云家跟队长谈过被队长拒绝,所以那天他要她的户口本去扯结婚证,就是要死了她们的心,绝了她们的想法。

这话听到其她几人耳朵里,更是大吃一惊,没想到锦年什么都跟她说了。

“若不是你缠着锦年,唆使他,我儿子怎么会不听家里的话!你教坏了我儿子!”王若兰恨声,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容我直言,云队长若这么容易被缠、被唆使、被教坏,只怕他巴着求着请得了胃癌的费如雪小姐多看一眼,人家都会不屑。老夫人,你说是吧?”

云老夫人一直听着他们说话,并没有点头或者摇头。

“步小姐,锦年确实是个好孩子,值得所有的女孩喜欢,我们来请你离开锦年,是因为医生说,以后的日子如雪若能一直保持轻松快乐的心情,生命将有可能会延长。这是一个机会,她的亲人和朋友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她轻松快乐,可我们都知道,没有锦年,她怎么会轻松快乐?步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放手吧,那孩子太年轻了,还不及享受到生命的美好。”李慧华说着,声音低下去,拿着手帕抹泪。

这是,自己把自己感动了?

步小安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既不是医生,又不是法师,更不是仙家,我如何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都不喜欢队长,好吧,后面虐他。还在继续走亲戚,先弄一章上来,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回,尽量争取更新。

67.

67.

旁边云凉转过脸去,掩饰脸上包不住的笑意,云老夫人瞪她一眼,云凉假装咳嗽一声,转过脸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离开了,你们就确定云队会去救人?确定他会去充当医生,法师,仙家的角色?”步小安遗憾地摇摇头,没人了解过他啊。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王若兰抢过话,只要她能离开,就算没和如雪在一起,也高兴。

“我当然操心,我退出必定要达成效果,若不达成效果,那我的退出岂不是很没有意义?”步小安轻松自如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上回来还有点心吃,这回什么也没有,连杯子都是空的。

茶是好茶,正宗龙井,她奶奶喜欢的喝的一种,杯也是好杯,景德镇陶瓷玉盏,光洁圆润,一白一碧,加上温热的水气袅袅,换一种心情,真是一种享受。

“小安,你的退出不会没有意义,你做不成我的孙媳妇,做我孙女可好?我可以向你承诺,将来你从我这里得到的,绝对不会比孙媳妇那一份少。我乔氏公司,孙媳妇以后只会拿干股,没有主事权,而当我的孙女,将会进董事会主事。”云老夫人不紧不慢地说出退出的大意义和大好处。

好大一块诱饵!比当初王若兰那张支票有用多了,看来云家是下了血本了。

步小安还是不明白,云老夫人精明一生,她拿出一块大诱饵,必定得到一块更大的诱饵,那么,这块更大的诱饵是什么?费氏公司已被没收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难道全部给费如雪当嫁妆?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掉膘的骆驼比马强,费氏人脉还在,市场还在,渠道还在,云家若趁机拿下费氏,等于拿下了这些软件,无疑徒添半壁江山。

这么一想,步小安明白了,好大的手笔,好大的魄力,她不得不佩服云老夫人好手段。

云老夫话还在继续,手指指旁边的云凉,“乔氏以前的生意在她出嫁之前全部是她一手作主,说一不二。你只要肯学肯努力,我相信,你将比我女儿做得还要好。”

步小安一愣,难道?

她不由笑了,“请问现在乔氏谁一手作主,说一不二?”出嫁之前,出嫁之前啊,难道自己也成了那诱饵的一部分?出嫁之前替乔氏卖命?好算盘!

云老夫人听出意思来了,却没有一丝不自然,“凉凉出嫁之后,的确将权利交出来,现在乔氏由我和锦枫作主,重大事情凉凉加入主事,所以,虽然凉凉出嫁了,但她还是乔氏的核心人物。”

一时间,房间里几双眼睛都盯着步小安,急急地等她的答案,李慧华脸色有些难看,站在她个人的角度,她不喜欢步小安进入乔氏,这意味着她的儿子将有可能被步小安挤兑。

步小安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我奶奶说,这龙井茶其实皇帝最不配喝,因为大凡当皇帝的人欲望太重,体会不出龙井茶的清静来,试想内心江山染血,眼睛里如何装得下这一盏翠郁和甘美。豪情壮志之人大碗酒,清心雅致之人小盏茶,皆是性情,只是我不明白,云老夫人把我带到这品茶的地方,是想压制人的欲望还是想提升人的欲望?”

云老夫人笑了,这是步小安进这包房来首次看见老夫人笑得如此真,前面的多多少少都带着面具。

“你觉得你喜欢喝茶还是饮酒?”老夫人语气里有着极大的兴趣。

“我只喝我喜欢喝的茶,饮我喜欢饮的酒,老夫人的茶,是好茶,对我来说,淡了点,解渴还算勉强,老夫人的酒,是好酒,对我来说,烈了点,所以,我不喝。”步小安笑眯眯地说。

王若兰被这茶呀酒啊绕得莫名其妙,想说什么,却被李慧华用眼睛止住了。

“步小姐若是嫌这酒少了,不够你饮的,我这里还有。”费夫人止住了哭,从袋子里抽出另一份文件来,摆到了步小安的面前。

准备得真够充分的啊,步小安心生佩服。

“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景大集团的10%股份,如果步小安愿意成全如雪,我愿意将此股份赠与给你。”

景大集团的前身是费夫人的父亲李源一手创下的源源公司,后被景大集团吞并,换取了10%的股份。这事步小安不知道,云老夫人以及云凉、李慧华都知道。

是以,费夫人一席话说来,几人脸色都有些凝重。步小安眼观几人表情,知道这份文件份量不轻,这位母亲,为了女儿确实已经豁出去了。

“这张股份,我原本留给如烟当嫁妆的,只是,只是,我的如烟,我可怜的孩子,她什么时候用得上啊!”

费夫人悲从中又来,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流,她已经知道了费如烟的事,结果还没下来,但律师已经让她有心理准备,可能判无期。

步小安不是软心肠的人,但看到费夫人伤心欲绝,再想到费家一家人死的死,关的关,就剩下她和一个不知病情真假的人相互扶持,她有些难过,突然很能理解她的做法,报纸,病历,下跪,股份。她做的一切,都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女儿有一个幸福的归宿。站在对别人角度来说,她是极端自私的,可对女儿来说,是极端伟大的,这确实是位好母亲。

“费夫人,我问一个问题。要是我拿了你的股份离开后,云锦年宁愿离开皇城也不愿意和你女儿结婚呢,你会如何?”

费夫人眼睛上挂泪水,却停止了哭,她一直以为,步小安才是障碍,搬掉了这个障碍,她女儿一定会和锦年在一起,所以,她孤注一掷,压上了所有。如今家破人亡,可女儿后来日子还长,她幸福了,她做娘的就放心了。而云家,无论人品和财富和地位,都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如果锦年真不要如雪,那她是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什么也没有了?

不,不会的!

“如果真如你所说,锦年宁愿离开皇城也不愿意和如雪结婚,那,我们就认命!”费夫人咬着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认命,认命,认--命!

步小安面色一寒,声音冷峻:“我们打个赌吧!”

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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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寂静,茶香飘袅,却无人饮。几个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半晌,云凉举起手表态,“不包括我,我从来没有强迫过锦年做任何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云老夫人内心震憾,这丫头好犀利的眼神!好聪明的头脑!一场赌注带上整个云家费家!王若兰和李慧华不约而同打个激淋,都以为室里空调开得低了。

“我同意!”费夫人挣扎了一会儿,硬着声音答应。

“好,我也同意。”云凉接口。

云老夫人定定地看了云凉一眼,云凉向老娘偷偷一笑,比了个手势,大拇指翘起。

“你们两人怎么看?”云老夫人不急于表态,问两媳妇。

王若兰唯唯诺诺,不表态,显然不敢赌,她已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云家两老的,却将唯一儿子的命运抓在手里。

“我同意。”王若兰半天不开口,李慧花只好越过她表态了。她不会输,云锦年从来不是她能左右的,若锦年和费如雪结婚,皆大欢喜,如果不能,没有比现在更差的结局了。

“若兰,你的意见呢?”云老夫人点名了。

“妈,要是锦年真要离开皇城怎么办?”王若兰最担心的这个。

“他三十岁的人了,你还想把他捆绑在你身边?”老夫人有些不悦,这儿媳妇最缺少的不是礼节和素养,而是大气,而这种大气,在步小安身上满满荡荡地存在。

王若兰被老夫人这一反问,慌了,结结巴巴地表态,“我,我同意就是。”

云老夫人绿手杖在地上轻轻一点,“那就以三个月为限。”

老夫人威仪正旺,当场拍板,赌注成立。

出门来,云老夫人和云凉上了同一辆车,她们还想去乔氏看看,王若兰和李慧华还有费夫人上了同一辆车,她们一起去医院看望如雪。

步小安赌注一成,人就起身告辞,云老夫人叫住她,“小安,若你输了,我说的那条还有效。”那条是指收她当孙女。

步小安淡淡一笑,“老夫人,若我和队长有缘在一起,他叫你奶奶,我必然也会叫你奶奶,若无缘一起,我不会叫你奶奶。我既不清心寡欲,也不欲壑难填,我自己的欲望我个人完全有能力办到,不需要借助外力。所以,不管赌注是输是赢,当你的孙女,我是没这个福气了。”不卑不亢,不软不硬,声音清亮,如玉珠敲击玉盘。

车子里,云老夫人想起步小安这段话,还微微叹气。

“你觉得这丫头如何?”云老夫人静不下心来。

“很棒,我很喜欢她,想让锦年娶回来。”云凉笑。

“确实很不错,难怪你爸都不反对了,”老夫人手杖轻轻点点头着脚下,“她不为财富所动,也不为门第所动,我提出那么优越的条件她脸色都没变。”不知道是该说她硬气还是说她傻。

“妈,你的条件哪里优越了,我发现啊,小安一眼就看出你的阴谋了,她成了你的孙女,就得为你卖命,她从我身上看到她的命运。”云凉可没有忽视她问的“现在乔氏谁一手作主,说一不二”那句时语气里的揶揄。

“我听出那丫头的意思,可你的命运很惨吗?”云老夫人白了女儿一眼。

“我还不惨?一天到晚操劳,连正常的作息时间都没有,做牛做马不过如此啦。钱多了有什么用,又带不走,”云凉一边开车,一边对着镜子作了个鬼脸,嘟嚷,“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的阴谋呢?我越来越佩服那孩子。”

“那孩子不是我们能驾驭的,你看她,从进门到出门,无论言行还是举止,她一人对我们五人,没落过下乘。举止间落落大方,谈笑间应对自如。大气坦荡,这等气度我在她这个年纪时都做不到。”云老夫人早年就开始在商界摸爬滚打,练就一身在风雨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可今日面对那个年轻的女孩,不得不自叹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不懂法律,像费如烟和钱超这种案例,怎么判刑,费如烟是死刑还是无期?来不及考究了,暂时写个无期吧。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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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凉大笑,“是呢,今天这场景让我想起那谁舌战群儒的故事了。”

“诸葛亮。”云老夫人笑啐一口,“不读书。”

“对,是他,我觉得小安就有那才智和气度。”

“我看你跟那丫头对上眼了。”老夫人没好气。

“人家没对上我,把我归于你们这群坏人一类了。”云凉颇为遗憾。

“就你会当好人。”

云凉笑道,我本就是好人。

“妈,小安和锦年在某些方面很相似。我认为他们很般配,你为什么一定要接受费夫人手里的那些公司呢?我们乔氏规模已经差不多了,再大也不是好事,管不过来。而且用锦年的幸福去换取乔氏的壮大,对锦年不公平。”想到另一个问题,云凉有些不解。

云老夫人沉默了一下,长叹一口气,“我看中的是费家公司的人脉和市场。乔氏这些一直业绩不上去,你走了,我老了,锦枫魄力又不足,我担心乔氏会垮啊,如果注入费家这些有利因素,加以好好利用,乔氏会上一个新台阶。锦年和如雪结婚或许暂时不会幸福,但时间一长会幸福的,如雪性格宜室宜家,是个好孩子。”

“这可难说,费夫人性格好吧?宜室宜家吧?结果如何?幸福是两人的事,不是一个人的性格所定。”云凉摇头,“小安什么都看出来了,我们家对锦年太拘束了,所以她才弄出这么一个赌注来。我能感觉她的想法。”

“什么想法?”

“如果锦年一直听命家里,小安可能会主动放弃他,如果不是,两人双宿双飞。妈你还记得锦年说的吧,他说小安不是麻雀,是凤凰。以前只见过一面,我不觉得,今天一见,我认为这个比喻很正确。”

“凉凉,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的,我为乔氏呕心沥血,你为乔氏鞠躬尽瘁,锦枫为乔氏鞍前马后,他作为我乔家的子孙,总得为他做点什么,不只能享受乔家子孙的权利而不尽义务。”

老夫人语气沉重,她何尝不想让锦年自己选择,可个人幸福哪比得上几代人的祖业,更主要的是,她认为孙子跟费如雪会幸福。

“说到权利和义务,妈,我可要说你了,锦年就没动过那笔乔氏公司的分红,他自己有作投资炒股,眼光精准得很。也就是说,他没用过他的权利。你不能用义务两字来绑定他。”云凉为侄子打抱不平。“那是他不用,而不是我不给。”云老夫人淡淡地说,有些疲倦,“且看赌注如何吧。如果那丫头赢了,我不再反对就是。”

“可这三个月时间内,妈,你可不能强迫锦年啊。”

“你以为我真能强迫到他?”老夫人白了女儿一眼,她这孙子,犟性还没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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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小安坐在车里,托着下巴默神,肚子却咕噜响了一声,才记起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眼下,已是中午,步小安懊恼,在这个又和平又安全的日子里,她怎么能饿着肚子呢。

方向盘一拐,车子朝聚德楼开去。

半路,电话进来,步小安接起,耳朵里立即传来何红杰体焦急的声音,“小安,红雁出事了,你能来帮我劝她一下吗?”

“在哪?”步小安心里一紧。

何红杰说的地方正是何红雁和张秀秀租住的地方,步小安方向盘一转,脚下油门一踩,车子速度骤起,像箭一样飞奔出去。

这个小区很旧,老房子老树老电杆,楼梯两边贴了一块块红红绿绿的膏药,上面写着搬家、开锁、办证、治性病、通下水道等内容。

楼梯很窄,也很暗,有种阴暗潮湿之感。兴许没个几年,这里会全部拆迁,到时或高楼,或花园,或步行街,谁还会记得那片繁华的土地上曾经有过那么一片阴暗?

步小安走进房间,一眼看见何红雁坐在床上嘤嘤地哭,张秀秀坐在她旁边,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何红杰笔直地站在窗口,一张秀气的脸满是怒气,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怎么了?”步小安扫了一眼房间,很简陋的一房一厨一厕,房里两张床,一个木柜和一个折叠衣柜,靠窗的那头放着一台十七寸老式电视,看那老的程度,不知道能不能放出图像和声音来。

“红雁怀孕了!她要生下来!”何红杰简单的两句话说出了事件的全部。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学业未成,没有固定的收入,与人合租在极其简陋的房子,扬言要生下一个孩子,不说别的,就说这抚养就是最大的问题。

“孩子是邓群的?”其实也就是多此一问,不是他的是谁的。

何红雁只是嘤嘤地哭,并没回答,张秀秀想回答,可眼睛一接触到步小安的眼睛,有些瑟瑟,一下子竟然不敢作声。

“就是那混蛋的!出这种事他竟然人都不见,何红雁,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这下子坏成这样,妈要是知道了,会被你气死!”何红杰手指妹妹,气得发抖。

“邓群知道不知道你怀孕了,红雁你来回答!”步小安皱眉。

何红雁没动,张秀秀推了她一把,悄悄说,“说吧,也许她能帮你。”

何红雁终于抬起一张泪迹斑斑的脸,“他知道,让我去流产,我不去,他打了我一巴掌。”

“说说你的想法,你为什么不去?”只有叹气的份了,总以为富家公子的钱好拿,真有这么好拿?或者这天真的女孩子还想用个孩子去拴住他?

“我,我,孩子是无辜的,我要生下来自己养!”何红雁哪肯承认自己是想借子上位。

“你拿什么养活他?你现在还是我和妈养的!你农活不愿意干,书又不好好读,只想着不劳而获,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何红杰一听这话就火了。

“怀孕多久了?”

“一个半月。”何红雁垂着头回答。

一个半月?这么说,“费如烟生日那天你们第一回认识,那回之后,你们就开始了?”有钱和家世撑腰,大概那些富公子看上的人没有能逃出他们掌心的吧,更何况像何红雁这种有意攀爬上去的女孩子。

何红雁点点头,步小安看了一眼张秀秀,她才是引入何红雁走向这条路的第一人吧。

何红杰冷着脸,“秀秀,红雁跟邓□往,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在外过夜也没听你说过。”

“是我让秀秀姐保密的,我怕你骂我。”何红雁到是敢做敢当。

“我,有劝过她,可红雁有她自己的想法,而且,她已经长大了。”

张秀秀难过得要哭出来。她对费如烟的圈子充满好奇向往,但不敢走进去,当何红雁和邓群在一起时,张秀秀提醒过她邓群身边经常有漂亮的女孩子,红雁比她勇敢,比她自信,说以后他身边的女孩子只有她何红雁一人。

张秀秀为此还羡慕过她,开始相信丑小鸭变天鹅的童话会上演,只是她不明白,童话永远只是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