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都只是厌倦了被安排好的命运而已。你选择杀死我来改变命运,而我选择被你杀死,就这么简单。”丛惟站起来,因为失血而显得透明的脸上微笑看起来是如此的诡异。那个伤口如同崩溃的堤坝一样,源源不绝地涌出鲜血。他有些头晕,更多的是疲惫,无视仓皇无措的对手,此刻心中只记得一个承诺,他说:“我要走了。”

“什么?”师项不明白,大地不停的摇晃,宫殿房屋开始崩坍,他们在漩涡的中央,只能无助地被席卷,被冲刷。这就是他要的结果吗?“你不能走!”他吼,挡住丛惟的去路。

“怎么?你已经杀了我,还想再杀我一次吗?”

“这个世界你不能抛下不管。”不及细想冲口而出的话让他自己脸红。

丛惟的嘴唇开始发白,他闭了闭眼睛,努力抑制渐渐严重的眩晕,耳鸣强烈起来,世界渐渐离他而去。“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他真心地笑着,为自己的任性而抱歉,“谁有这个能力,就让谁去做吧。”停了停,凝目看着师项,他说:“到现在,你要有一丝悔意的话,就去帮帮他吧。”

“谁?我该帮谁?”

丛惟头也不回,朝墙壁走去,“你是智者,应该问你自己。”

“等等!”师项发了狂一样嘶吼着冲过去,想拉住他离去的身影。然而一阵地动山摇就在这个时候袭来,斗大的碎块砸落下来,他陷入一片烟尘中。

感觉到无形的屏障突然消失,青鸢立即冲入正在坍塌的房间,满目残破中只能找到师项狂乱的身影。她不顾一切挟起他退从窗口跃出去,身体还在半空,就听见身后传来如雷鸣般的巨响,整个梧桐宫轰然崩坍,腾起的巨大尘雾令整个凤凰城摇摇欲坠。

 

尾声

 

尾声:

尖锐刺耳的汽车喇叭声钻进脑海,新颜惊了一下,睁开眼。弟弟之佑正手忙脚乱地打火,后面堵了三四辆车,一时间喇叭声绵延不绝。好容易点着了火,刚启动了没多久,哼哼叽叽地挪动了几米,就有没声了。后面的喇叭响得更喧嚣。

新颜这才回神,意识到车坏了,连忙打开故障灯,让后面的车子先走,“坏了吧?谁让你逞能来的,非要接这么辆破车开,还开不好。这下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了。”

之佑骂骂咧咧打了电话叫救援车,然后索性关了收音机,趴在方向盘上看姐姐。“你就别抱怨了,我也不想啊。大不了我请你吃饭。”说着别俱意味的笑了笑。

“怎么了?”新颜被他笑得不自在起来,看看自己的身上,没有不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有什么好笑的?”

“我刚才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了。”他把脸凑到姐姐面前,“姐,你就真的那么想我,这才出去几天阿,连做梦都叫我的名字。”

“臭美吧你。”新颜把他的脸拨到一边去,侧头看着窗外。车流如潮,天色灰白,空气中充满了汽车尾气的味道,一个如此真实的世界,真是到令人绝望。她知道自己在梦中呼唤的,不是弟弟的名字,而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陟游。她又梦到了当初被送回来的情形,遥遥地看见梧桐宫坍塌下去,是陟游不容分说拉住了几乎疯狂的她,一遍一遍对她保证,丛惟一定不会有事。把她推进那个通道的时候,他才说所有的通道将会被毁掉,两边连接的渠道会被彻底斩断,他对她说永别了,然后让一片银色光芒包围住她。

“陟游你个混帐!”当时她不顾一切的怒骂,斩断所有联系,如果丛惟没出来怎么办?到那个时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什么日后再会,都是骗她离开的把戏。她不断咒骂,仿佛这样就能挽回一切。

他们把她送回了原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在火车上,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刻,同包厢的周春阳一家还在熟睡中,月光在山间时隐时现,投射在壁板上那幅白隼堡的画上,却再也不见了诡异的幽光。

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幻想。

然而当看到手臂内侧的星光在月色下闪烁时,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有些事情还是改变了。虽然回到家的时候之佑完好如初,定襄也才刚刚认识。那本画册还在家里放着,却听定襄说达什出家了。还有父亲,突然对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劲,提前退了休,在电视前面度过每一天。弟弟越来越活跃,俨然是那一群孩子的头目,带着一群狐朋狗党打球,玩音乐,最近又学起了开车。定襄神通广大,从一个朋友那里淘来一两报废的吉普给他玩,于是又换来少年的无限崇拜。

倒是定襄,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依旧温文儒雅,博学通达,他和之佑奇妙地成了最好的朋友。之佑常常感叹说,定襄简直就是他的良师益友。听在新颜的耳中,心跳不由加快两分。

怎么可能没有改变呢?很多事情都变了。然而他们想伪装成没有改变的样子,她也就只好自欺欺人。对定襄的示好视若无睹,她一直在等,存留着一丝丝的希望,盼着丛惟能够出现在面前。然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那缕希望越来越渺茫。无数次抚摸手臂上的星钻,似乎那样就能增强自己的信心。她干了一件很霸道的事情,藏着那本画册不肯归还,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拿出来一夜一夜的翻,回味着在凤凰城的点点滴滴,渴切地盼望当月光照射的时候,奇迹能够发生。然而时至今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绝望地明白,两边的沟通,的确被彻底斩断了。

两年了,他们都怎么样了?

打醒精神,新颜摇摇弟弟的肩膀, “喂,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精神好不好?”

“好啊,有什么不好?”之佑大咧咧地回答,问道:“姐,你干吗老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想要确定那一边陟游好不好。她默默地回答,目光再次投入路边的人群。这几乎成了习惯,她开始往人多地地方去,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希望能在里面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终于等来了救援车,看着那辆老旧的破车被拖走,之佑垂头丧气。据说是不行了,人家劝他换辆新的,新颜安慰地拍拍他,“以后有钱了,咱们自己买一辆。走吧,我请你吃饭。”

商场里在搞名酒推广,国际著名的酿酒师亲自莅临,人山人海。新颜拉着弟弟绕着边走,有推广小姐捧着简易酒杯过来请他们免费品尝。

“不用了…”新颜本来想拒绝,却在瞥见澄碧色酒液的瞬间忘记了说话。她拿起一杯,只有一点点浅碧色,啜入口中,酒香浓烈,仿佛一小簇火焰顺着食道流下去。

“味道很好啊。”之佑也喝了一杯,大声叫好,“姐,买回去给爸妈还有石大哥尝尝好不好?”

新颜从推广小姐手中接过酒瓶,标签上是一片如海一样的轻微起伏着的葡萄田。好像被催眠了一样,她盯着手里的酒瓶不放,下意识地点头。推广小姐在耳边喋喋不休地说:“今天我们搞活动,请来了法国总公司的酿酒师,您买两支的话,可以获赠他有他签名小支纪念版。”

她被领到一排队伍后面,糊里糊涂地向前挪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轮到她站在酿酒师的面前。他低着头,流利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握笔的手修长干净。新颜把手上的酒瓶放在他的面前,手臂内侧的星钻在商场强烈的灯光下焕出炫彩。

他的动作顿住,缓缓抬起头,冰蓝色的眸子如同雪山冰湖一样清澈,然后非常温柔的笑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