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一下,偎红那日来,还是跟绿芍一起来的,当时屋里到处都是丫鬟,她要怎么在众人面前下手的呢?

这事儿也太巧了。

她今日才放手要查,这边偎红早不烧东西晚不烧东西,偏偏今日去烧。

烧了也罢,怎么又那么巧被人瞧见了?

若真是她自己的东西,她会连藏在哪的都不知道吗?

居然还留了证据在床下。

若是有人害她,这东西放的可就是有点儿画蛇添足了。

慕容薇蹙眉,“偎红,你敢发誓吗?”

偎红连忙道:“婢子真的没有害王妃,奴婢敢对天发誓,假如此物是奴婢弄出来的,就让奴婢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众人见她居然发了这么毒的誓言,一时间也有些面面相觑。

香桃哼了一声:“临死了要发誓你肯定愿意了。狗急了跳墙,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今日被王妃查出了此事,这是做贼心虚!”

偎红气道:“我没做就是没做,这要不是怕被人陷害,我怎么会想起来烧了这东西呢?”

慕容薇打量着手中的布娃娃,半晌道:“本妃虽觉得你还没这个胆子害我,但是现在你同样不能证明你是清白的,来人,先把她押下去关起来吧。”

“是。”

郑嬷嬷让人把偎红押下去了。

虽说慕容薇不认为此事是偎红做的,但是她现在同样存疑。

香桃气嘟嘟地说:“奴婢看肯定是她做的。”

慕容薇瞪了她一眼:“你这急躁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掉?”

她看了眼知夏:“知夏啊,你当时是怎么从竹林那过去的?”

知夏想了想道:“是奴婢想去找藏冬姐姐要个花样子,当时就从那边过去,去后罩房来着,没想到路上就看到她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慕容薇笑了笑:“这事儿也算是巧了,可不是正被你瞧见了。郑嬷嬷,赏知夏五两银子。”

郑嬷嬷应了,知夏忙不好意思地说:“奴婢这是应该的,怎么敢要王妃的赏赐。”

慕容薇笑道:“别这么说,今日若非是你,本妃怕还要烦恼很久呢,现在瞧瞧,还真有可能是偎红。这丫头一向心术不正。”

郑嬷嬷诧异地看了看慕容薇,并没说话。

知夏点头,义愤填膺地说:“可不是,奴婢平日瞧着她就不顺眼,觉得她心术不正,现在果然是做了坏事儿的,那脸上就能看出来呢。”

“那可没写着字儿呢,哪看得出来?”慕容薇好笑道。

“奴婢看人那眼睛就是能看出来,她眼神不正。”

慕容薇笑了笑,打发她做事儿去了,赏了她五两银子。

手中那个布偶在她掌中来回翻腾着,她拿了东西拆开了上面的布。

仔细检查了一遍,脸上露出些似笑非笑的神情。

“嬷嬷觉得怎么样?”

郑嬷嬷回道:“奴婢看此事颇为蹊跷。”

香桃端了盘荔枝来,咕哝道:“奴婢就看那个偎红讨厌,跟那个倚翠一个德行,尽是…”

“不要老用偏见看人。”慕容薇挑眉,一边吃着荔枝一边说:“就算她人品不好,想攀附荣华富贵,也不代表她就一定做了此事。”

香桃有些不怎么相信。

慕容薇拿了那布娃娃瞧着:“你们看出些什么没有?”

香桃疑惑道:“有什么不同?”

“奴婢看上面没有生辰八字,可不像是能害着人。”郑嬷嬷道。

“那可不一定呢,奴婢怎么听说有的人用人的头发做法呢,好可怕呢。”

慕容薇好笑道:“你说的那是戏法吧?怎么,你们都没注意到这布料吗?”

香桃呀的一声叫了起来:“对呀,这布料…里面那层布料可是上好的雪缎呢。”

郑嬷嬷也了然起来,她看了看自己收起那层布料:“这是遍地金提花的云锦。”

这些料子无一不是好东西。

就是雪缎也是宫里赐下的贡缎,慕容薇一共只得了五匹,给三个姨娘各送了半匹,其他人都没有。

“谁做这玩意儿还特意用这么好的东西的?”

香桃呆了片刻,忽然道:“那不会是她去针线房讨的剩布头子吗?”

“偎红和绿芍做东西,都是我拨我的布料,用得着去针线房讨要么?再说这雪缎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东西呢,而且我也没让她们用雪缎做荷包什么的。”

郑嬷嬷点头道:“王妃说得对,老奴明白了。这种东西都是十分新鲜的料子,而且看这样子还很新,怕是才做好的,而且用了这些好料子,肯定是顺手拿的。”

谁会做这种东西还跑去问人要料子?

怕是怎么顺手,怎么隐秘怎么做。

慕容薇眸光带着几分玩味,真是有意思了。

这是谁做的呢?

是今日被她撞破了阴谋,回去之后太过不安,故而弄了这么一出,把事情给栽赃到了偎红身上。

如果她不细查,凭着对偎红的不喜和众口一词的证据,怕还真有可能认为是这丫鬟做的。

毕竟她可是有那个小心思的,也最可能接近她的。

那么这就有意思了。

是谁呢?

张玉倩,苏眉还是柳月呢?

跟她们其中的人合谋的人是谁?

刚巧发现的知夏,还是别人?

慕容薇心中转了个圈儿,细细思量,忽然倒觉得有些兴趣了。

这整日的也算无聊,她倒想想此人想怎么做。

这东西显然是仓促做成的,但那用的线也是较好的线,虽然仓促,却也能发觉此人的女红手艺还是不错的。

“郑嬷嬷,叫人盯着点知夏。”

郑嬷嬷点了点头。

香桃有些不能相信,她平时相处时,觉得知夏这个傻大姐儿可没什么心机。

难道这是她做的吗,嫁祸给人?

但是现在如果偎红是无辜的,发现她的知夏就有了最大的嫌疑了。

慕容薇叹了口气:“瞧这事儿弄的,怎么就不消停呢。其实这样也好,本妃正无聊得很呢。”

她不打算一下子把对手打死。

现在她在明,人家在暗,她会很有耐心地慢慢等着的。

相思起

慕容薇沉思片刻,便道:“这事儿外面人知道就知道了,大可以宣扬开来。让那些有心人暂时放下心防。”

她要不是萧明睿不在,自己闲得无聊,才没兴趣跟她们慢慢折腾呢。

总得找些事情打发打发时间不是?

不然的话,谁费那个力气跟这些小妾们勾心斗角的,掉价不掉价啊?

若是看着烦了,就算冲着惠妃的面子不直接发卖了,冷处理,扔到庄子上自身自灭也没什么麻烦。

惠妃还不至于为了两个婢女跟她起什么冲突。

她不是正经婆婆,不好干涉萧明睿家中之事,如今不过是应个景儿。

现在慕容薇的心情就像猫捉老鼠。

倒是颇有点逗弄的心态。

“回头去跟几位妹妹说,就说本妃打算让京城千丝坊的人做衣服,问她们要了上好的料子过来。”

千丝坊也是京城中最为出名的几家绣坊,做出来的衣服也是精品,不比王府内制的差,反而风格更加轻灵精美。

郑嬷嬷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起来。

“王妃高明。”

慕容薇笑了笑,没说什么。

郑嬷嬷下去做事儿去了。

整个王府因为今日的事情也闹腾得很,议论纷纷。

及至内库管事魏斌和尚衣局韩林被抓起来,便有人开始活动起来了。

在做这件事之前,慕容薇已经考虑了一番王府能用的人。

现在凌嬷嬷一家因为舍弃魏斌的事情,怕是已经有些人对其不满了。

韩林也没得个好结果,很多人便观望起来。

这些人大多是顺势而为的人,现在王府的情形想必他们比谁都明白。

凌嬷嬷只是奶娘,不是亲娘,她再亲能亲得过人家枕边人,再本事能大过王妃去?

现在下去了两个人,很多人便想活动起来,这可是两个肥缺。

慕容薇暂时是让副管事照管着。

现在很多事情要处理,还要挑选合适的人选。

这些人被她提拔起来,将来也是她能用的人。

郑嬷嬷回来时笑着说:“奴婢今个碰到不少人想要那两个位置,让奴婢给递个话儿呢。”

慕容薇点头:“这也是常理。知夏那有什么不同么?”

“没有,这丫头跟平日没什么不同,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奴婢听说她亲娘生病了,现在知夏也抽空回去照顾亲娘。”

慕容薇眼眸闪了闪,她希望不是身边的人动手。

她讨厌被人背叛。

如果她是真的因为缺钱这么做,那就太傻了。

有什么事儿她若是说一声,慕容薇也不会不愿意帮这个忙的。

“唔,这事儿我知道了。”

绿儿进了房,低声道:“王妃,苏德公公求见,说是有要事要跟您禀报。”

慕容薇挑眉道:“哦?让他进来回话。”

香桃准备叫人备了晚膳来,苏德进来看了看四周道:“老奴有要事要跟王妃商议。”

慕容薇见他如此慎重,也神情严肃起来。

郑嬷嬷便乖顺地带人下去了。

苏德低声道:“是李先生想请王妃一叙,拿个主意。”

慕容薇诧异道:“李先生?怎么了,出了何事,若是平常,向来李先生不会要我拿主意。”

苏德点头:“是李先生方才找了老奴去,说最近几日王府四周似乎多了些密探监视,还有出入王府的人,王爷从江南派人送信回来,似乎也被人重点关注。”

慕容薇没问李济山怎么知道的,萧明睿肯定有自己的情报机构,这些事儿,苏德和李济山定是知道的。

而现在最让人疑惑的事情就是,为何最近多了这么多密探。

“谁派来的?”

苏德沉声道:“看样子是通政司的番子。”

能使得动通政司的,也就只有上面那位了。

“最近京城出了什么要事?”

慕容薇当即想起,是否是京城出了大事,否则的话皇帝怎么会突然对洛王府加大了监视的力度,似乎十分关注他们王府的事情。

苏德看了看四周,道:“是有些事情,咱们的人已经探听到了,说是朱太医在去青楼红袖楼之时,中风了。如今正昏迷不醒。”

慕容薇神色一凛。

此事怎么会牵扯上萧明睿?

还是皇帝对此事是谁做的存了怀疑之心。

他不知道是哪个儿子,干脆对每个人都加以监视。

“齐王府怎么样?”

“齐王殿昨日被皇上招回去上朝了。”

慕容薇敛眉,事情不对劲。

如果对每个儿子都有怀疑之心,那么此举显然不是。

那皇帝此举是认为此事是洛王做的了?

“走,去找李先生。”

慕容薇与苏德去了存心殿,在这儿的书房见到了李济山。

李济山一身青衣,低头正看着面前的一副棋盘,似有些出神。

听到动静,李济山回眸拱手道:“见过王妃。”

“李先生多礼了。”慕容薇在一边黄花梨卷草纹圈椅上坐了:“李先生也坐吧,我已经听苏公公说了。”

李济山道了谢,便在一边坐下了。

“王妃既然已经听说了,想必也知道此事怕不简单。在下看此事怕是着落在朱太医中风之事。”

慕容薇沉吟片刻道:“朱太医中风之事到底如何?”

李济山把他调查的情况说了说。

“这么说,当时齐王也在了,可既然如此,为何父皇却没有怪罪他,反倒怪到王爷身上来了?”

李济山胸有成竹道:“小人看此事定是齐王一手促成,想要一箭双雕。怕是他做了什么手脚,把怀疑的人指向了王爷。因为他也在场,反倒会让人觉得他不可能。”

慕容薇当然知道朱太医的事不是萧明睿做的。

可是,关键怎样让皇上相信呢?

“父皇怕是也有些怀疑,但是父皇未必就认为齐王是清白的。”慕容薇哼了一声:“现在这般不过是帝王心术。”

李济山赞赏地看着她,倒没想到她看得这么清楚。

皇帝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开始用齐王了,可是也不代表就不怀疑他了。

只是如今他怀疑的对象更多转移到了洛王这儿。

帝王心术,无论何时总讲究一个平衡。

御下之道,便在平衡。

臣子和臣子的关系总要互相平衡,这些儿子们同样要平衡,避免一家独大,威胁皇权。

“现在圣上也没有直接证据就能证明此事是王爷所为。所以只要打消了圣上的疑虑,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