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盈跟着兼理的冬至大祭自也办得好,卫敬容还特意把太子妃和齐王妃两个提出来褒扬一番,可再得了帝后的褒扬,也不比外头百姓说好,众口一词称颂皇后,跟着卫敬容便把皇后建言送上了正元帝的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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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灾情

卫敬容呈上的建言反复推敲过,除了轻徭赋之外, 还又加了一条重农桑, 这建言是颂恩执笔,卫敬容抄了一份呈上去的, 年年二月亲蚕都是皇后该主持的典礼,提出这一条是在皇后的职责范围之内。

正元帝看过建言,似这样的上疏, 一年里总有上百份,写的多是些老生常谈, 除了朝臣之外, 还有些大儒也会上书,譬如衍圣公孔家, 年年祭孔, 都要上奏,一年一度请皇帝重视民生, 体恤百姓。

朝臣也是一样, 袁礼贤便是头一个, 户部对帐之后把一年的盘点呈交给宰相,由两位宰相把这一年的国库收支报给正元帝。

年尾封官印,到来年开笔, 按例头一份奏折都是先祈愿四海升平,跟着就是夸奖皇帝去岁的政绩,把皇帝捧起来褒扬,再请皇帝重农轻赋, 国家得以休养生息。

今岁确是比前几年都要丰足,卫敬容上这样的建言,倒是头一回,原来都是当面说了,既上了建言自有人记下一笔,往后还得记在帝后的起居注上。

皇后接连几番降恩,朝臣便上表称颂,其中以立嫡派最热闹,卫敬容的美誉全加在秦昰的身上,雍王虽还小,只能读书,不能当差,但皇后贤明对他也是一样好处。

正元帝似乎很乐意皇后做这些事,把这封老生常谈的建言拿出来称赞,赞扬皇后贤德,是后宫之福,也是四海之福。

回到甘露殿里,趁着摆饭又夸奖了秦昰,说这些日子袁礼贤夸了他几回,说他读书用功,还把自己常挂在腰上的龙佩赐给了秦昰,勉励他道:“昰儿可得快些长大,才能替我分忧办差。”

秦昰才刚六岁,懂得什么办差分忧,可这些话是听秦昱说熟了的,立时点头,面颊红通通的,挺胸大声道:“必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秦昱扯着脸皮笑,还揉一揉秦昰的头,看他的样子倒似在看自己的儿子,对他说话,倒似他是个刚会学话的童子一般:“昰儿且得赶紧长大,三哥也好有帮手。”

既把自己点了出来,又踩了秦昭一脚,卫敬容心中一顿,原来倒没看出这孩子同他母亲这么相像,坐到桌边,笑眯眯的舀了一碗虾丸汤,递到正元帝的手里:“他才多大,这会儿答应得好,过会儿背书又要愁眉苦脸的了。”

袁礼贤教起了《春秋》,秦昰很是头疼,他前头的书还没通读,立时就要学《春秋》,一听便叹一口气,卫敬容给他挟了筷什锦八宝菜,秦昰闷闷吃了。

杨宝盈坐在秦昱身边,知道他虽面上在笑,心里已经有了怒气,替他也舀了一碗汤,规规矩矩送上去,一顿家宴,两边凑趣儿,勉强吃了下来。

正元帝还赏了两道菜去东宫:“她虽有孝,往后还得一起用饭才好。”

卫敬容点了头:“好,把承吉承佑一并抱过来。”

正元帝喝一口汤,还吃包饼,鹿肉灸烤过,皮脆肉香,薄饼一卷,再粘上酱料,他比原来吃得还更多些,人也更胖了,吃完一张道:“还是一家人在一起用饭更好,明儿把淑妃晏儿也叫过来。”

连徐淑妃姜良娣都一并请来了,可偏偏没提秦昭和卫善的名字,也可说是因为在宫外,也可说是从心里就没把秦昭当一家人。

秦昱面上不显,心中暗暗得意,伸手替正元帝包了一块饼,送到他手里,凭他秦昭再能干,在父皇的眼里也就是个下人。秦昭都是下人了,那卫善至多就是下嫁了长工的表小姐。

他包了饼呈给正元帝,正元帝接过来便吃了,冲他点头:“我听说你这一向在学写青词了?”

秦昱立时放下筷子,恭恭敬敬道:“跟着清虚师傅学了有半年了,写得不好。”他敢透出这个风去,那便是已经写得不错了,收罗了几个通文辞的道士,由他们来拟表,把写得的挑出来,等于养了几个枪手,纵他自己不会写,难道还不会背?

正元帝点点他:“往后一家人吃饭说话,不必这么拘礼。”

秦昱又应了一声是,拿起筷子来,到底不敢挟菜,举着碗等父亲再发问。这些日子他在户部也是下了功夫的,调任闲职之后,他便收了那付脾气,知道在内宫要忍之外,在前朝更要忍让,可不是他身边下人吹捧的那样,这些官员看见他都要心悦诚服。

捏着鼻子在户部连着吃了半个月的粗茶,这些人待他才诚心了些,毕竟他有身份在,不耻下问尤为难得,只要他肯做出这付样子来,别人就得多敬他一成,倒让曾文涉给说准了。

卫敬容也不知正元帝打的什么主意,突然说要一家人一同用饭,本来各宫本有各宫的菜例,坐在一桌上吃饭,还是从没有过的。

可他既开了口,也只能点头,算一算这些人倒能摆开八仙桌,想一想道:“那倒也好,咱们一桌,让他们小辈一桌,也不必天天都聚,隔上一旬一聚罢了。”总没有家翁同儿媳妇和儿子的小妾一道用饭的道理。

正元帝点一点头,对卫敬容道:“还是这样一同吃饭,更像家些。”

他把秦昭排在外头,卫敬容也不多说什么,说起千秋宴上师家姑娘来:“我倒喜欢这个孩子,有一说一,师琅可是这个性子?”

正元帝听了便笑:“就是这个性子,还当他女儿怎么也得软和些,竟又是个直的。”说着看看卫敬容:“子厚讨这么个姑娘,你可想好了?”

“直有直的好处,是个能撑得起家事来的。”辅国公府人丁不丰,确得是个硬性子才能撑得起来,师家姑娘的性子倒正合了卫敬容的脾胃:“怪道善儿说她好呢,原来不是说旁的,是说性情。”

和师家的礼走完了大半,卫善讨了一对如意的赏赐,正元帝隔日便送到了师家,本来辅国公府娶亲,他便要赏赐,卫平又在清江大营,雪冻的时候在军田里和军户们一同救灾,正元帝很是嘉许,开了私库给卫平万贯钱:“就当是姑父给他的老婆本。”

越近年关越是缓和,仿佛连秦显身故的伤痛都钝了,还能跟妻子开两句玩笑,只有在紫宸殿的时候,才会对着秦显那柄刀怔怔出神。

正元帝召集儿孙一同用饭,却把秦昭撇开,还没等下次甘露殿家宴,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虽没在明面上说晋王已经不受皇帝的待见,可底下会看风向的,加紧上奏折,以晋地有灾为名,请晋王就藩,与地方官员一同治理灾情。

大业地域广博,甚个地方会没几场灾情,多雨的时候是涝,出太阳了又旱,这回雪灾晋地报上来的灾情也并没有重过其它几个州府,反是蜀地灾情最重。

这样的奏折突然就多了起来,年前还未封印,各地的灾报也已经报得差不多,怎么赈灾,伤了农事来年如何补救,都已经有了一套章程,好像年前的大事就只有一桩,就是晋王闲了一年了,到底就不就藩。

正元帝依旧不作言语,连卫敬容也拿不准他心里想得什么,难道当真要把昭儿圈在身边看不成?就算秦昭不是儿子,也是臣子,天底下有哪个帝王这样待有功的臣子?流言越来越多,随着称颂皇后的奏折一道上的,便是请晋王请藩的奏折。

称颂皇后的奏折一波接着一波,先是粥棚,跟着又是六疾馆,再接着六部官员上值前的早膳,一桩接着一桩,都是惠民的实事,

卫善蹙了眉头,秦昭却不担心,这事儿闹了有四五个月了,是该有个决断,当日上奏折就是两手准备,一是征高昌,二就是上就藩折,一边落空了,另一边也该有收获。

晋地的官员也不能上折子应付得来,不必晋王就藩,朝上越议越热,正元帝请了袁礼贤胡成玉两个,两位宰相便似议太子之位那回一样,彼此目光一碰,心里就已经有了主意,虽想头不同,到底殊途同归。

正元帝沉声问话:“依两位爱卿看,如何?”

胡成玉做了个先请的的手势,让袁礼贤先说,袁礼贤也不曾推拒:“依制成年藩王应当就藩。”哪一朝都是如此,只有深得喜爱的皇子才不去封地,而留在京城。譬如秦昰得封的雍王,雍州离京城最近,回京探望父母就最容易。

胡成玉算着也该是时候了,秦昭已经闲了一年,大半职位上都换过人了,一手领起来的兵丁又都归了卫平,便这样还能跟永安公主如此恩爱,要不然便是性极能忍,要不然就是胸无大志,不论哪一样都不好得罪,也不必得罪。

他听见袁礼贤这么说,也跟着点头:“按制当如此,藩王镇守才能安定民心。”

两位宰相在殿中议事,王忠就守在门外,等袁礼贤胡成玉出来了,正元帝才又召王忠进去:“晚上甘露殿摆家宴,你叫人把昭儿善儿请来。”

王忠不知究竟是好是坏,应了一声,派林一贯走了一趟,卫善心头惴惴,反是秦昭握了她的手:“是好事,不是坏事。”

卫善眨了眼儿:“你又知道?连…连王大监都没送出信来。”

秦昭笑了,王忠没能送出来的信,胡成玉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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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准备

王府的马车碾着薄雪碎冰进宫去,既是家宴, 卫善便不着意打扮, 只头上多簪了一只金凤大钗,穿了一身大红金绣流云袄, 将近年关,红金一上身,看着满身都是喜气, 可她却眉心轻蹙,满面疑窦:“二哥甚时候和胡相有了来往?”

秦昭替她拢一拢斗蓬:“该有来往的时候自然就有来往了。”胡成玉比袁礼贤油滑得多, 袁礼贤抱定了清名正统, 除了立嫡别无第二条路可走,可胡玉成不同, 他心里偏向立嫡, 可也得看见皇后嫡子这块金子招牌的份量重了,才肯把身家都押上去。

卫善越发皱了眉头:“胡成玉难道还打别的主意不成?”

袁礼贤已经上疏了, 就算和卫家再不来往, 那也是铁杆的立嫡派, 以他一辈子爱惜羽毛的性格,就是再想变幻旗帜是不能够了,立储一事绕不过他, 要么就致仕,要么就这一条大道走到底。

胡成玉一直态度暧昧,给自己留了余地,等着卫家拿多的诚意来。可卫家却不能轻举妄动, 正元帝越是对皇后好,卫家就越是闭门谢客,小叔叔都已经避到了温泉庄子上,不回拜帖不赴宴席,这半年过得好似个清修的僧人。

对比袁礼贤,秦昭更愿意和胡成玉打交道,他用自己给秦昰加码,胡成玉观察了一年,也就是就藩声音越喊越响的时候,和秦昭的接触才渐渐多了起来。

“主意自然是有的,得看是什么主意。”比较看起来无欲无求的袁礼贤,胡成玉这个宰相在官员眼中要可爱得多了,秦昭伸手替她正一正发钗,眉间带笑:“咱们最迟明年五月就能到封地了。”

二月里秦显的周年祭必是要留下的,亲王公主各有祭坛要献,秦昭还早早预备下了悼词,不独周年,纵往后不在京中,这些礼也断不少,这是正元帝心中重中之重,半点马虎不得。

卫善算一算日子:“那倒还能吃完大哥的喜酒。”卫平明岁三月成婚,之后还要回清江,师家前些日子送了信来,想请卫善过府一叙,怕是要商量成婚之后的事。

辅国公府无人主持中馈,师清如进了门,依礼是要留在京城的,可新婚夫妻分隔两地,卫平若是再讨上两房妾,生下长子来,师清如岂不尴尬。

师家的帖子送到晋王府来,辅国公连个主子都没有,只好由卫善这个出嫁女揽事,师家的婆子放低了姿态,说知道公主事多繁忙,可有些事只有公主能拿主意,怎么也得请她拨冗。

既是称公主,那便是卫家的事了,那会儿正是雪灾之后赈灾最忙的几日,卫善实脱不开身,却也一口答应了,就定在明日见师夫人,今天进宫也确是要跟姑姑把师家的事说一说。

秦昭看她忙这些事,却没办法说出到了封地这些她就不必再烦忧的话,后头是龙潭,前面是虎穴,到了封地还要强龙压过地头蛇,难关只会更多。

握握她的手心摩挲一把,感慨道:“我原想,你嫁给我,这辈子只要想一想吃什么玩什么便罢,最好是你能闲得拿针绣花。”

说了半句,后半句不必说,意思也很明了,不意秦显死了,所有的事都翻了盘,卫善看他幽深双目,想张开手臂抱住他:“可我没这么想过,真要过那样的日子,我就是个废人了。”

上辈子前十来年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衣角绣一只蝴蝶还是两只蝴蝶,鞋子上缀珍珠还是用攒珠绣,换纱衣的时候什么红,红得又轻又嫩,满脑子都是这些事,现在想一想也觉得奇怪,这样踩着云轻飘飘的过活,当日竟然不心慌。

秦昭胸腔震动,轻笑两声,暖意在心口涌动,想吻在她额间,被卫善挡住:“才贴的花钿。”因要进宫,衣服不华贵,妆却是要上的,薄薄打了一层粉,唇上淡淡口脂,倒没下嘴的地方,她伸出胳膊来,把缀着毛边的袖子一撸,露出皓腕。

秦昭一面笑一面在她腕子上亲了一口。

两人到的时候,甘露殿里人已经到齐了,卫善秦昭携手上了台阶,就见杨宝盈带着笑意等在殿门口:“二哥二嫂来了。”

她出来迎,秦昱也落后一步出来了,心底再不快,脸上却在笑:“母亲一直等着二哥呢。”

话还没说完,秦昰已经从里面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秦晏,他三岁不动,却跑得很快,肉乎乎的一团,跟在秦昰的后面闷着头跑,眼看就要撞上秦昭了,被秦昭一把抱了起来。

几个孩子在甘露殿里常见他,秦晏一被抱起来,咯咯笑开了,他生得像徐淑妃,圆团团的脸,眼睛乌亮亮的,脆声叫了一声:“二哥!”

正元帝就坐在内殿,如意原本爬在他身上,一听见秦昭来了,也急着要他抱,一看见他抱了秦晏,发急要过去,正元帝松了手,看着几个孩子往秦昭身边去,秦晏还摸他的袖兜讨糖吃。

卫善笑嘻嘻挨到正元帝身边:“我和二哥打算今儿吃羊肉,锅子都开了,要是再晚,咱们就不来了。”

正元帝日渐富态,骑马打围两年都没办过了,衣裳都大了一圈,人看着倒不似过去那样严肃,眉头一展,笑起来倒很有些当爷爷的样子,如意下了地,他就抱着承吉,腰上的玉被承吉抓在手里,听见卫善这么说也不恼,反而吩咐王忠:“叫底下加个锅子,这丫头不说,我倒还不馋。”

一桌人围坐一处,年岁小的另开一桌,承佑因着实在太小,便不入席,还留在东宫,卫敬容单赐了一碗菜去。

正元帝坐在首位,看着儿女齐聚,脸上笑意舒缓,看秦昰给秦晏挟丸子,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对秦昭道:“这些日子朝上议了许多回,你同善儿明岁开春就去藩地罢。”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也并不婉转,秦昭搁下筷子:“父亲说什么,儿子只有听从的,还是想等到二月之后再动身。”

秦显的周年,没有人比正元帝记得更牢,他一听二月,立时敛去笑意,卫善坐得离他不远,竟看见他目中隐有泪光,喉头一动,半晌才道:“你有心了。”

这会儿才想到秦显和秦昭有多要好,两人一个锅里喝汤,一顶帐中睡觉,十五六岁的时候行军,又一起偷偷去猎山鸡野兔开荤。

他一不动,桌上无人再动,连秦晏都不再吃了,眨巴眼儿看着父亲,小儿善忘,他已经不记得大哥了,可他却被徐淑妃教得很懂规矩,又懂得看眼色,一动也不敢动。

还是卫敬容,吸一口气,伸手握住正元帝的手腕,轻轻拍拍他,他这才回转过来,做了个手势:“难得一家团圆,吃罢。”羊肉锅子端上来,他却不再伸筷子,一晚上都只吃素。

夜里难得问起卫敬容来:“我对昭儿,是不是太过严苛?”

卫敬容心中一顿,夫妻两个忆秦显是常有的,可从来不曾提起过秦昭,她替丈夫揉着额角,缓声道:“昭儿自小就受磨砺,你待他倒不妨宽和些,反是昱儿,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倒要对他严厉些。”

正元帝看向她,卫敬容又跟着说起女儿来:“譬如善儿,从小就胆小乖巧,对她便不必太严,她自己先不敢了,倒是如意,你看看哪里是个丫头的样子,等她大些,你是指望不上了,还得我来管束她。”

正元帝立时笑了,笑意一瞬便收,显儿就是太纵着他,胆子太大了,想着便阖上眼睛,心中钝痛,第二日赏下绫罗,几个儿媳妇都有,卫善那儿又多给了些。

师家夫人上门拜访,轿子就在巷口停住了,一打听是宫中赐下东西来,便不叫人催,安安静静在后头等着,管事伸头看见,赶紧把人请过来:“咱们王妃早已经等着了。”

师夫人不是自己一个上门来的,还带着长媳,进了花厅就见个穿缎子簪珠环的丫头过来招呼:“王妃正在前头接赏,烦夫人暂且等候。”

说着奉上海棠果盒,又沏了茶来,师夫人也知道来得不巧,点头等着,既是来求人的,总得有求人的样子,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门上才掀了帘子。

卫善笑得有些歉然,师夫人赶紧立起来,卫善虽年小,论起来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小两个月,可既是公主又是王妃,不可慢怠轻忽,才要开口,就听见她落珠似的声音:“让夫人久等了。”

师家原是请卫善过府来商量女儿出嫁之后,能不能先跟到任上去的,一见卫善如此多礼,师太太不好意思张嘴。

到底是关乎女儿下半辈子的事,她捧着茶盏要开口,卫善却使了眼色,才刚那个过来招呼的丫头应了声是,这才知道是原是她身边得力的,一抬头就见五六个丫头,手里捧着十来匹颜色艳丽的缎子进来了。

卫善笑一笑:“年底有许多事忙,开了年又要跟王爷就藩,本该上门一趟,两桩事并一桩,借花献佛算是给清如添妆了。”

荔枝红海水蓝,俱是内造的,图案一看就是给新嫁娘的,石榴百子蝴蝶穿花,扫过一眼满是金丝银绣,师夫人更不好张口,怕卫家这样多礼是要把女儿留在京城主持中馈。

卫善笑盈盈把食盒推一推:“亲家要预备婚事,我这儿也忙得腾不开手,便不绕着弯子再说话了,我跟姑姑商量过了,师姐姐成了亲,是不是能跟着哥哥到任上去?我哥哥孤身一个在任上,也没人替他打理,卫家在那儿也置了间宅子,虽不能日日回来,到底隔上三五日还是能见的,就怕师夫人舍不得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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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结亲

师夫人进了晋王府, 除开寒暄,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就听见卫善落珠似的说了这许多, 手里捧着一盏茶都不知接什么话好, 先是犹疑后是惊喜,这几句话一听完,心里恨不得念佛。

这桩亲事, 在师夫人心里离十全十美还差上一大截, 辅公国世子确是一等一的人材,女儿嫁进这家里立即就能主持中馈, 可底下有个厉害的小姑子不提, 辅国公还这样年轻, 难道从此就不续弦了?说不准隔两年还要再添一个继婆婆。

卫家又人丁不丰, 师清如进了门,子嗣上便很要紧,要留在京城里顶立门户, 那卫平身边就不可能不添妾室, 三年五年的回来了,身边又有了可意的人,说不准孩子都不知道多少个。

那些个留在京城的武将夫人们,哪一个不是面上光鲜, 一肚子的苦水,若按着师夫人的意思,就是门第再高, 姑爷生得再好,这门亲事轻易不能结。

可说亲的偏偏是皇帝,在师琅当值的时候叫了去问,说要替他作媒,哪一个敢驳了皇帝的面子,师琅心里直打鼓,就怕正元帝的嘴里吐出“杨”字来。

曾家和杨家因着结亲闹得不愉快,杨家可着劲的想挑一门比曾家女儿更好的亲事,若是求到了皇帝的面前,让皇帝帮忙开口,难道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不成。

师琅绞尽脑汁,差点儿欺君,短短几句话间不知绕了几个弯子,再不济就说女儿已经在议亲了,刚刚换过庚帖,正在批八字,因着八字还没算出来,这才不曾宣扬。

谁知正元帝张口说了个卫家,卫家家风清正,子弟为国之栋梁,又是皇后娘家,比杨家不知煊赫多少,师琅自知女儿进了门,从此就是立嫡一系了,反而松一口气,上立储折子的时候,他站的就是立嫡,若不然正元帝怕也不会开这个口了。

师琅把这门亲事答应下来,回去没少受埋怨,师夫人从来温柔贤良,几十年没和丈夫红过脸,一听了消息便提高了声音:“女儿嫁过去,若不跟着外任,岂不是守活寡。”

说着眼泪涟涟,哭个不住,卫平的亲事拖到这会儿,可不就是为着挑一个能撑得起卫家的长媳来,京城里这许多作媒说项的,卫家一概都没应过,可见长媳之位是期以重望的,如今看中了自家女儿,可不就是要把她留在京里交际应酬。

师大人耐着性子劝:“辅国公世子的品貌才干,难道还要我同你说分不成?女儿嫁了这么个丈夫,你还不如意?”他可从来没往卫家去想,这门亲事好比是天上掉下来了。

风光都是给别人看的,只有当娘的才心疼女儿:“就算是个金子打的人,抱在怀里也有分量,一年就见那么几回,又不是牛郎织女,就是织女那也有两个孩子呢。”

师大人和师夫人,从来都是严父慈母,哪里听他们拌过嘴,师清如先是知道了自己亲事已定,还是皇帝作的媒,倒没在房里躲羞,想到父母屋中问问究竟,不意在门边听见这么一段话。

她掀了帘子进来,丫头要拦已经不及,也知道自家姑娘从来胆子很大,说话也没忌讳,赶紧退出去,关上耳朵,听夫人和大人吵嘴。

师清如扶住母亲:“母亲别哭,总有法子能想,我看卫家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家。”

师大人见女儿来了,很是松了一口气,摆一摆手:“你看卫家可有庶出?”这倒是真的,可没有庶出也可以说是子嗣不旺的缘故。

师夫人眼见情势如此,也只能替女儿办嫁,两边先走动起来,有了情面,才好张口,成婚头一年,怎么也要跟着到任上去,哪怕由师家出面买个小宅子也好。

文官不比武将有钱,开国初有钱有势的都是武官,发的是兵祸财,正元帝又要依仗他们再打江山,文臣治国,拿的是俸禄,师夫人把私房钱都拿出来了,依旧办不出一份像样的嫁妆。

想想卫善出门子的时候,从皇宫贞顺门发嫁,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卫家还把业州的田地都陪给了她,哪家也没有这样嫁女儿的,嫁出一个女儿,把家底都掏空了大半。

这样的风光,便是前朝帝姬们也没有过,京里哪家的女儿不艳羡,何况嫁的又是人品才貌都堪称人中龙凤的晋王。

师夫人提心吊胆,虽是出嫁女,可光看她那份嫁妆便知她在卫家的地位,卫家又没有个正经的当家太太,要抹开情面说话,就得从她身上入手。

师夫人忍了又忍,六礼都走过一半,越是打交道,越是觉着卫家厚道,除了一对金子打的大雁,还又补了一对活雁来,说是卫平在清江亲手猎的。

师夫人到这会儿才上门,就是觉得彼此走动得够了,两边都恪尽礼数,还想拉下脸来说说软话,不意卫善张嘴便把自己心中所忧给说破了。

“哪有什么舍不得的。”师夫人若是不疼女儿,也不会把女儿留在身边这么久,才要说替卫家开散叶的话,赶紧收住,这里心里欢喜过份了,想想卫善出嫁一年多了,还未有喜信,这话就更不合适了。

“师家姐姐的性子我很喜欢,只没想过能成我嫂嫂。”卫善说着便叹:“宅子是早就预备好的,我两个哥哥都在吴地任职,到时候还要请嫂嫂多多照管他们。”

师夫人一口答应:“这是自然的。”不说长嫂如母,已经不侍奉公爹了,总要把丈夫和小叔子都照顾好,心里感恩戴德,恨不得回去供奉皇后的长生牌,眼圈一红差点儿淌泪。

还是师夫人的大儿媳妇何氏把话茬开了,夸起卫善挑的缎子来,这一看就是替小姑子挑的,还当她公主之尊,总得别人捧一捧,不意这么好相处,倒正应了她的名字。

师清如还没过门,师夫人便对卫家满口赞誉,来的时候心情忐忑,回去的时候雨过天晴,满面是笑,女儿这桩亲事倒是结得美满。

卫善和卫敬容却又有一份考量,其一确是为着卫平同师清如成婚之后能够美满,其二师清如进了门,辅国公府便正经有了当家太太,便不能似如今这样避过许多事去。

门上拜访不绝,男人不走动,女人也可走动,不如就到任上去,夫妻两个和美,也可避开京里这些繁杂的吃请应酬。

说到底还是卫敬容希望卫平卫修两个成了婚之后都能美满,一听卫善建议立时就点头答应了,连屋子都是现成的,还是当日秦昭预备接她过去打点的宅子,处处都花了心思,正好送给卫平,当作新婚贺礼,清江只怕他是不能再去了,留着这宅子也没甚用处。

师夫人回去便不住口的称赞,文官太太们又有一个圈子,总有些流言蜚语,京里虽传的人不多,可家家都知道,魏家那个小儿子,可不就是因为卫善才出头打死了杨思召的。

师夫人原来听了这话并不多口,女儿定下卫家,她又心中打鼓,之后再听见便沉声道:“满嘴胡咧,传言岂是能信的,这么背后嚼舌,与那市井蠢妇又有什么分别。”

两边原来并无走动,既卫家如此宽厚,师家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家,师清如替卫敬尧卫敬容和卫修卫善都亲手裁剪,衣裳鞋子抹额荷包,手工很是精细,比卫善强得多。

沉香把师家送来的东西送进屋里,包袱抖开一看,师清如竟替卫善做了一身袄裙,蓝织金的袄子,裙摆一圈金云鹤,这么一身衣裳,比师清如平素穿的要华贵得多,是专给卫善做的,合乎她的身份。

卫善拿在手里看过一回,嘴里啧啧出声:“往后我大哥可瞧不上我做的东西了。”

秦昭挨在窗边看书,闻言抬起头来,冲她一笑:“那倒好了,他们瞧不上,我很瞧得上,你别给他们做,单给我做。”卫善这才想起来,今岁年末这许多,不说冬衣,连袜子都没给他做一双。

面颊立时红起来,挨过去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从她发现只要一撒娇,秦昭就什么都肯答应,便爱这么凑到他身边,甜蜜蜜张开手,搂了他的腰,眼睛亮晶晶的讨好他:“我给二哥做双袜子好不好?”

她一挨过来,秦昭立时伸出一只手搂住她,眼睛还盯着书,下巴点点书册,卫善乖乖伸手替他翻过一页,还笑晏晏的看他,打算着要给他做一双松江布袜,自从知道要去封地,两人都放下一桩心事,心里一松,挨在一块的时候就多了。

沉香落琼一听声儿就转过脸,齐齐退到屋外去,秦昭垂下目光看她,嘴角噙着笑意,凑到她耳边,笑意里还些得意:“咱们那个赌,可是我赢了。”

他们赌的是今年到年底的时候正元帝会不会同意秦昭就藩,分明上辈子也是这时候调他离开京城的,可卫善却赌了不会,她还当正元帝必要再煞煞秦昭的性子,不料跟上一世前后差得并不多。

卫善早把那个赌给忘记了,入冬事儿这么多,哪里还会记得一句戏言,想到自己答应了什么,耳垂都跟着红透了,吱吱唔唔没法应声,这会儿再想缩身,胳膊刚一使力就被秦昭紧紧抱住:“愿赌服输,善儿可不许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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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一个充满了爱的么么~

《请叫我总监》

陆既明:薪水给你翻三倍,乖乖做秘书!

宁檬:…别想拿钱搞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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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礼成

算着日子还有三四个月才就藩, 可秦昭和卫善两个都比原来要更忙碌些,卫善除了吩咐管事收拾箱笼之外, 还要回年礼看拜帖, 年前总有些吃请是推脱不掉的。

卫平的亲事, 婚房如何布置,院里要怎么收拾,都要卫善过目, 交给管事总怕办得不好, 叫师家觉着受了怠慢,本就是结两姓之好, 卫善便想把这桩亲事办得好看些。

可她到底不曾办过婚事, 自己大婚也是秦昭和礼部议的流程, 这会儿要替哥哥办婚礼, 许多事都不懂,便从卫敬容那个借了两个六局尚宫来。

六局里出来的尚宫,接手便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大处不会错, 叫人觉出好来的都是些小处,花费多少功夫,都能看得出来。

分给下人的喜钱是拿了金子出去铸的,打的花样是卫善挑的, 一面是吉祥如意一面是百年好合,再预备上几箩铜钱,到了正日子街上童子闲汉到门前来道贺讨钱, 便跟着粮块果子一并撒出去。

暖房里着意养了鲜花,还跟城郊专伺芍药牡丹的花农定下百来盆花,预备下当日摆喜宴的时候摆出来待客,红绸红帐红褥红地衣,一水儿的红色,丫头下人都新发两套衣裳,到了那一天都要打扮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