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世代将门,儿子从小学武拉弓,四五岁就学骑马,十几岁就弓马娴熟,如程卓十四岁就跟在程彰身边当亲卫,十五岁就提枪上了战场。成年以后代替程彰镇守幽州,这才是程家儿郎最应该走的路。

但是他自小就喜欢读书,练武也是力不从心,远远达不到程彰的要求。读书却废寝忘食,如饥似渴。为此程彰没少责骂他,但他既然在武力之上没办法与程彰对抗,又达不到程旭不要脸的程度,便只能每次被训的时候都做个孝顺的儿子,等到程彰骂完了发现他照样不长进,天长日久这才消停了下来,由得他去书院读书。

等他有了秀才的功名,别的同窗家里都是大摆宴席,报到程彰这里,他只是失望的叹气:“你们兄弟三个,唯有你大哥还算争气,老二成了混子,整天不着家瞎胡闹,你又偏要去读书考功名。咱们程家以武传家,就没有出读书人的道理,要出也应该是出将军。”

哪怕他的成绩在书院里数一数二,也难掩程彰的失望之情。

程智既然要做读书人,那他的风度礼仪在除了面对程旭的时候会稍稍忘记那么一会儿,在面对其余人的时候还是很完美的。纵然孙云的话很刺耳,他也只是争辩一句。

也许是方才程旭的提议太过诱人,他一个人回房去读书也觉得冷冷清清,他才走了几步便扭头朝着大门走去。程旭他们并未走远,三个人走的毫无仪态,边走边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说到可乐出便大声笑了出来,引的路人侧目。

程智默不作声的跟着。

谢羽他们是到了老刘家烤肉铺子落了座,才发现程智一言不发跟上来的。

她用眼神询问程旭:你叫这书呆了?

程旭摇摇头:跟他一桌吃饭还不得胃疼?

但程智显然不准备跟他们商量,走过来推推穆原:“老四往旁边让让。”而后在他身边落座。

程旭立刻哇哇叫了起来:“哎哟哎哟,这谁呀?这不是咱们家的风雅的三公子嘛,从来只会去茶楼品茗,书社论诗,怎么跑到这烟熏火燎的烤内铺子里来了?”

程智扫他一眼夸张的表演,居然…居然没接茬。

这简直前所未有。

兄弟俩见面从来就没有不掐的时候,程智居然首次不接受程旭的挑衅,程旭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正要再开口再讽刺几句,烤肉铺子里走进来个年轻公子,身形不比程旭矮,面似堆琼,唇若涂朱,眉眼带笑,正与身边另外一位中年男子说着什么。

而他身边坐着的谢羽哧溜一下就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程旭:“…”

程智:“…”

穆原还低头往桌子下面去看:“阿羽你掉东西了?”

谢羽在桌子下面恨不得封了他的嘴,小声抵在唇上示意他闭嘴,总算他还不笨,立即压低声音问道:“难道…干娘来了?”他也好想钻到桌子下面去怎么办?

谢羽隔着好几桌食客的腿,眼睁睁看着门口走过来的锦靴正朝着他们这桌的方向过来了,好死不死别处都坐满了,只有他们隔壁桌还空着。

穆原本就是背对着门口的,原本还对老刘家烤肉铺子里露着半截白肚皮跳舞的胡姬充满幻想,但是干娘的驾临就在他热腾腾的期待上浇了一盆冰水,他掩耳盗铃的不去转身,“嗖”一下也蹲了下去,准备跟着谢羽钻到桌子下面去躲躲。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谢羽干啥坏事了?

第17章

门口走过来的年轻男子本来并不曾注意到早就出溜到桌子下面的谢羽,但是…因为穆原那大块头非要钻到桌子下面去,他视线一扫,就注意到了桌子下面还藏了个人,而且还是名女子。

他走过来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到了桌子旁边忽然开口喊了一声:“谢羽!”

谢羽本来就心虚,没想到被人叫破,一惊之下猛的抬头,忘了自己屈居于桌子下面,脑袋已经磕到了桌腹,惨叫一声慢慢的从桌子下面往外挪。

程旭与程智两兄弟将“谢羽”两个字真真听到了耳朵里,极为罕见的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与猜疑。

阿羽姓谢?

她偏偏姓谢!

谢羽怕的就是这招,就怕被眼前之人叫破了自己的姓氏,这会儿弯腰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懊恼的揉着脑袋,还要故作讶异:“哎呀姜无印你怎么到长安来了?”

姜无印满面笑意的问好:“谢少东许久不见,怎么谢大掌柜没将你的腿打断了?到底是当娘的,心慈手软了些,姜某还以为谢少东还在家中养伤呢!”

程旭与程智两兄弟目中震骇,恨不得立刻揪着阿羽问问“谢大掌柜”是怎么回事。

穆原钻到一半就卡住了,他高估了自己的块头,此刻正在努力把自己从桌子下面往外拔。耳边听得姜无印的话,暗道一声“糟糕”。

——这下子他跟谢羽都露馅了。

谢羽一张脸可臭了,还将姜无印上下打量一番:“姜公子少年风流,为了红颜知己连找上门来的生意都不管了,姜大掌柜没打断了你的腿,还真是可惜可惜啊!”

她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姜无印脸上的笑都少了几分:“家父就不劳谢少东挂念了,只是上个月姜某偶遇谢大掌柜,听说她老人家正在到处找离家出走的谢少东。姜某好心,回头就给谢大掌柜捎个信儿,省得她老人家抓瞎!”

谢羽这次是真正变了脸色,咬牙切齿道:“家母已经知道我的去向,我家的事情,就不劳姜公子操心了。”

“那就最好不过。”姜无印嘲弄的笑了一下,带着那中年人往隔壁桌上去了。

谢羽颓然坐了下来,总有种很快就要被揪回家去的错觉。她愁云满面的捧着脑袋,一直安静坐在她旁边的程旭忽然开口了:“谢羽?”

“啊?”谢羽侧头,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顿时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程旭面上的表情似欣喜似茫然还有小心翼翼的不敢确定:“阿羽,你娘…姓谢?你娘是不是长的跟你有几分想似?”

自穆原前来认亲,听说他娘已经死了,整个程府上至程彰下至程旭程智,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都沉默着接受了这个事实:谢弦已经过世了!

现在突然冒出个人指着阿羽的鼻子叫谢羽,而且她还从母姓,单凭姜无印几句话,就在程家兄弟俩心里掀起了涛天巨浪。

谢羽早知道会这样,每次见到姜无印总无好事,她扭头狠狠朝姜无印瞪了一眼,接受到对方洋洋得意的笑脸,只觉得一口气就噎在了喉咙口,却又不得不吐出来。

她耍无赖道:“是啊是啊,我娘姓谢单名一个弦字。”然后在程家兄弟俩骤然变色的目光中,看似十分友好实则威胁道:“那是我娘!不是你们的娘!我只有我娘,你们回家找你们爹去!”

这话简直是胡搅蛮缠。

程智虽然一开始真的没办法喜欢上阿羽,总觉得她一个小丫头张牙舞爪油嘴滑舌,完全不是女儿家的样子。可是今日她力战程彰的那些话却深深刻在了他心里。他能跟着来,本来就是抱着求和的心态来的,想要跟她和谐相处下去。因为他发现,也许是自己太偏执了,一开始就想岔了,不应该片面的看待一个人。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这里还未求和,就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阿羽…好像是他们同父同母的小妹妹!

“老四又是怎么回事?双胞胎吗?!你们俩竟然合起伙来诅咒娘亲!”程智气的脸都白了,恨不得将这两个人揪过来揍一顿。

穆原老大的个头,这会儿恨不得再次钻到桌子下面去。他往后缩了缩,半个身子都悬空在了凳子外面:“我…这事都是阿羽的主意,不关我的事儿!我跟她真不是双胞胎…我早说了我姓穆的,你们不信!”

程智的目光里几乎带着刀子,直逼到谢羽脸上去了:“飞鹰佩又是怎么回事?”

谢羽一开始是想糊弄的,但现在发现露馅了,况且她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姜无印向谢弦传递消息,再想办法糊弄亲娘别找她的麻烦,而不是安抚程家两兄弟。

对于她来说,程家人从来不是事儿。

——她是谢家女!

她已经做好了与程家兄弟分道扬镳的打算,这会儿就毫无顾忌了:“你说阿原啊,他本来就父母双亡,他娘也确实死的早,不过当初大殿下看到飞鹰佩,非要认为他就是程家的儿子,就将他带过来了。反正你们也不反对多认个弟弟,大将军似乎也嫌自己的儿子少,想要多添一个,他就这样成了程家四公子了。”

程智气的抬手就在她光洁的脑门上敲了一记:“你就这样看着爹错认儿子?”

谢羽的眉毛都竖了起来:“程智你敢打我?!”就连谢大掌柜对她也从来不动一下手,至多是没完没了跟她讲道理。

不得不说,谢羽胡搅蛮缠的技能就是被谢大掌柜这样一天天磨练出来的。

“我打你怎么了?我打你还是轻的!你一个小丫头不学好,连这等大事上也敢欺瞒家里。”他说到气愤处,又伸手去敲她的额头,谢羽手还捂着自己的脑门,眼前已经越过一条胳膊,一把就攥住了程智的腕子:“程智你做什么?!”

程旭不但抓住了程智袭击过来的手,还朝着谢羽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阿羽,我就知道你是我妹妹!果然我没有错!你说咱娘还活着?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找娘吧,我…我好想她!”

谢羽傻了眼。

程旭这种瞬间就切换到妹控的模式她真心有些消受不了。但是对着他那张灿烂的还略微带点心酸的笑脸,她总觉得自己的拒绝对他就是一种残忍的伤害。

“这个…万一她不想见你呢?”

“不会!”程旭一脸的坚定,还带着莫名的憧憬,双目放光:“娘虽然不爱说话,又有点严厉,但是她一直很疼我的。”

程智揉着自己被程旭捏疼的手腕,只觉得程旭真不要脸!

谢羽却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等等…会不会搞错了?我娘从来不严厉,看到我就笑眯眯的,话多又爱唠叨,听的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单只穿衣吃饭都能说好久,你确定…这是你娘?”

这人设不符啊!

第18章

安和镇的双陆客栈里,掌柜的站在谢弦面前,腰都快弯成虾米了。

“东家,少东家有时候是会带人来吃吃喝喝不假,可…小的也不敢过问少东家的去向,这次竟也没问,是小人的疏忽。不过依小人想,东家是不是应该给各地的客栈发个消息过去,说不定真有人知道少东家的去向呢。”

谢弦四十岁上得了这么个宝贝女儿,又是早产,生下来体弱,三岁之前形同痴儿,那时候她心如死灰,只当这是自己东奔西走不经心之故。等到谢羽开窍了之后,比一般的孩子心眼还多,既敏感又难缠,简直是个磨人的小祖宗。

但谢弦甘之如饴。

只要她活蹦乱跳的,哪怕顽劣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哪知道这小丫头胆大包天,数月前在北海郡与姜家争一笔采珠人的生意,就为着姜无印一句“谢少东的生意难道都是靠美色谈成的?”惹恼了她,小丫头约了姜无印喝酒,竟然在酒里下了药,将姜无印放倒之后,拉到了北海郡最大的妓院翠红馆,召了十来个美人,将姜无印扒了个精光,大被同眠。

次日谢羽抢了这批珍珠不算,还对找不到姜无印的姜家家仆透露口风:“昨晚我与姜兄在外喝完了酒,他说找个地儿松散松散,隐约听说叫什么红馆的。”

姜家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比起长房的大公子姜无用,谈生意八面玲珑,在女色上头更是风*流无度,姜无印一向洁身自好,从不曾在女色上头犯浑。

姜家下仆半信半疑前往翠红馆一问,老鸨子带着姜无印的长随前去敲门,看到了自家公子“荒yin无度”的一幕,一时之间都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姜无印生意没谈成,还传出了风*流的美名。他一状告到谢弦面前,等到谢弦派人去找谢羽,她已经留书一封,说是前往无崖山长春观避暑,已经只身离开了。信末还向谢弦邀功:“…女儿拿下了这笔珠子,娘亲可要奖励我哦。”

彼时谢弦还有要事在身,商队等着她出发,便只能安抚了姜无印,答应等将来揪住了这小丫头一定好生教训她。哪知道等她出远门贩货回来,数月之后再回长春观,观里的人只说谢羽回来就被穆小六叫走了,已经数月不见。

穆原带着人打劫的事情到底没能瞒住谢弦,只是被打劫的人身份成谜,但谢羽跟穆原跟着这队人马走了却是确认无误的。

穆小六哭的泣不成声:“大当家…大当家不会出事了吧?”

谢弦面色铁青,立即手书一封急召穆老三回来,收拾这帮无法无天的小子。

穆小六跪在谢弦面前,只恨不得抱着她的大腿放声大哭,为自己即将面临的被“宰杀”的命运,还企图将功折罪:“大当家不见了,我愿意现在就出门去找大当家跟阿羽姑娘,找不到人自己也不回来了!”

谢弦身边的夏阳摸摸他的脑袋:“小子,你就乖乖等着你爹回来打断你的腿吧!”

穆小六顿时嚎啕大哭。

料理完了穆寨这帮小子,谢弦便带人前往安和镇,追踪女儿的行踪。

她长年在外,肤色如蜜,哪怕已经五十多岁,但也许是常年练武的缘故,面相也如四十许人。虽行商多年,深谙和气生财的道理,但真严肃起来,还是让人吃不消。

掌柜的说完了要说的,只觉得站在她面前,深秋的天气倒更胜酷夏般炎热,背后的衣衫都汗湿了,良久才听得她道:“你先下去吧。”

直等掌柜的退下,谢弦身后侍立的春和才道:“夫人不必担心,阿羽就是个小人精,只有别人吃亏,万没有她吃亏的道理。再说她身边还跟着穆原呢。”

春和是从小就跟着谢弦的,就算是谢羽也要称呼一声“春姑姑”的。

谢弦揉着太阳穴,万分苦恼:“你哪里知道这丫头,瞧着精明实则心软。她只是没碰上真心黑的,真要碰上了心黑算计的,定然会吃大亏。你们就都宠着她吧。”

这个你们,乃是她身边以春和为首的四大侍婢。她们当初跟着谢弦离开幽州,皆未曾成家,实则拿谢羽当自己的女儿疼。但凡谢羽惹了祸,这四人在谢弦面前就先替她分辩了,这次也不意外。

夏阳道:“说起来都怪那姜家公子,如果不是他先用话挤兑咱们阿羽,阿羽能把他送到翠红馆去?生意也谈成了,气也出了,他一个男儿还跑来告状,羞是不羞?反倒吓的阿羽跑了。都是他的错!”

“你呀!”谢弦指着夏阳道:“我有时候都想,这丫头胡搅蛮缠都是从哪学来的,现在知道了,就是从你这学来的。”若非小丫头很有分寸,恐怕早就被惯坏了。

就在谢弦苦恼女儿行踪的时候,身在长安将军府的谢羽接到了程大将军的最后通牒。

程彰将自己关在房里两天,出来之后才发现,在他闭门不出的两天里,家里的情势又发生了变化。

原本就跟着阿羽瞎胡闹的程旭与程原就算了,已经是指望不了他们成材了,现在可好,就连程智对阿羽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她的那些话对程智影响颇深,他已经不计前嫌的开始往上凑了。

程彰大怒:再这样下去,家里的儿子们哪个还肯听他的话?!

为了挽救自己的颓势,程彰便向谢羽提起两条路:要么跟着孙云去后宅里学针线茶饭,他会为她择一门佳婿;要么他出盘缠出人,护送她回家乡去。

总之,将阿羽带给几个儿子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谢羽眨巴着自己溜溜的大眼睛,向程彰确认:“大将军这是想赶我走?”

面对着这样一张与谢弦相似的脸,尤其是在她说出那番令他心有余悸的话之后,程彰这两日接连失眠,闭上眼睛总能想到谢弦,塞了一脑子野蜂,嗡嗡嗡乱响个不停。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要留下这个小丫头好,还是将她送走好,只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混乱了。

更可怕的是,今日上朝,魏帝在朝上提起周王的婚事,下面应者寥寥,他鬼使神差说了句:“谁家有适龄女儿,不如报上去由陛下圣裁。”引来朝中众僚侧目。

当初崔昊选太子妃,不也是走这套程序吗?多少人踊跃参加,没有适龄女儿的暗恨自己没机会做国舅。

皇子选妃,大约就是这么个章程。

这等闲事,程彰是向来不管的。今日脑抽多嘴,就足够让人多想了。散朝之后,他听到走在前面的吏部尚书用他能听到的声音不阴不阳道:“谁不知道程大将军只生了几个儿子,这才拿别人的女儿做人情。”他满脑子响的野蜂适时的安静了一下,这才醒过来。

不说周王虽占着嫡长,但此生与皇位无望,也只能做个闲散亲王,外部条件尚算不错。但他初次进宫,那副骷髅上面蒙着层人皮的模样给朝中众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完全是今日嫁女,明日说不准就要守寡的节奏啊。

就算要攀龙附凤,前提是周王殿下得身体康健,有可图之处。

程彰觉得,自己这么混乱的状态,完全是拜阿羽姑娘所赐。

再不约束住了这小丫头,他自己首先就会出大问题。

谢羽对程大将军的心理历程不太了解,也没有深入了解的想法,只是对他赶自己离开之事似乎接受的挺快:“多谢大将军为我谋划,只是我这人既学不来那等俯低做小之事,也不想占大将军家的便宜。今儿我便离开,盘缠与人也不必了,长安挺热闹,我还没玩够呢,等玩够了自然会回家去,就不劳大将军操心了,在此别过。”

程彰眼睁睁看着小丫头干脆的向自己行了一礼,出了书房的门,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更沉闷难受了,倒好似重重压了几层的青石板在他心上,一颗心砰砰狂跳,他不由暗暗自问:难道我做错了?

很快他便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做为一个一生做过很多攸关无数人生死的一军主帅,程彰对自己的决断能力深信不疑,如果要错,那也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错了,而非是他。

谢羽从程彰书房里出来之后,便向程家三兄弟宣布了这一消息:“大将军怕我扰乱府内秩序,请我离开。不过他也只能有权对程府的事情做决断,我还没在长安玩够,今儿就搬出去了,等我安置好了就请你们去玩。”

程旭已经跳了起来:“不行不行!他怎么能这样!我要告诉他去。哪有赶自己亲闺女离开的道理?”

程智难得同意一回程旭的意见:“阿羽你不能走!”更重要的是,亲娘的下落还着落在小妹妹身上。

穆原则更干脆,立刻便要回房收拾包袱:“阿羽等等,咱们一起走。”

“你们三个婆婆妈妈,哪那么多话?放心,我若要离开长安,自然会通知你们的。”又劝穆原留下:“阿原哥哥听话,我要离开长安的时候肯定会带走的你的。现在目地未达成,怎么会离开呢?”

前两日她好不容易用谢弦的行踪要挟程旭与程智保密,这两兄弟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哪知道才两日功夫程彰就要赶她走。

两兄弟都要去书房为谢羽讨个公道,反被她臭骂了一顿,又被程旭塞了一堆银票碎银子,总算离开了将军府的大门。

穆原站在将军府大门口,跟被抛弃的小狗似的依依不舍,引的谢羽直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事隔三天,崔晋又见到了谢羽。

这次谢羽进门,直奔着周王而来,坐在他面前便哭天抹泪:“王爷一定要收留我,过河拆桥的程老头,儿子找到就把我赶出门了。我一个弱女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这是想饿死我吗?”一边揉眼睛还一边悄悄观察崔晋的表情。

崔晋在王府里养病,每日周翰海都要亲自跑来诊脉,然后再回宫向魏帝禀报。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吃饭喝药好好养着。最近新添了一项任务:选妃。

当然周王妃的人选还未定下来,但是这不妨碍魏帝一趟趟遣宫人来问,他想要娶个什么样的王妃。

大概是嫌弃跑腿的宫人传话不够详细,昨儿魏帝还派人接周王入宫,亲自问起他对未来另一半的畅想,又赐了两名宫人给他,怕他劳累了,还再三叮嘱:“还是要有节制的。”

您老这到底是要做儿子的放纵啊还是节制?

崔晋很想问一句,不过在魏帝殷殷期盼之下,他只能含糊表示:“儿子身子骨不好,还是好生养着为好,至于娶妃…就不祸害别人家的姑娘了。”

崔瑀急了:“你这是说什么话?她们能侍候皇儿,是几世修来的福份,怎么叫祸害?!”转头就抓着周翰海询问崔晋“是不是某项功能有缺陷”之类。

周翰海擦着汗为魏帝答疑解惑:“周王殿下多年缠绵病榻,久病体虚,确实不太适应即刻就成亲,还是要戒房*事,免得损伤了根本。至于成亲之事,等调养好了想来也是无碍的。”周王殿下又不曾向他求诊过男科,他又如何能知道周王这方面的功能健全与否,自然不能够轻易的下定论。

崔晋还不知道魏帝已经从他拒绝成婚猜测到了他的身体机能,只是等他从宫里回来之后,就收到了一大堆赏赐,皆是虎鞭鹿骨肉苁蓉之类的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