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周王府上至蒋祝下至大管家吴意,都很讨厌太子与安王拿周王受伤的事做文章,在魏帝面前刷好感度的行为,但对谢羽却很是客气周到。除了蒋祝因周王不顾自身安危舍命救人,在心里对谢羽略有微词,其余人等恨不得拿出招待王府女主人的架势。

谢羽跟着跟着传旨的宫人出宫之时,便被候在宫门口的程府车夫瞧见了,向马车里的小和尚以及春和枸杞通风报信:“小姐出宫了——”

周王卧房里,崔晋全程清醒听完了魏帝的口谕,与谢羽大眼瞪小眼。

他对魏帝的用意心知肚明,尤其很希望能够天天见到谢羽,又能让她离孟少游远点,何乐而不为。他才张口要喝水,谢羽起身找茶壶,春和已经指挥着枸杞端了过来,小和尚立刻接受:“师傅您坐,徒儿来!”

周王期待的美人奉茶换成了小和尚,对上小和尚发青的头皮,虽然喝的是同样的水,但却喝出了与预想之中截然不同的味道。

谢羽却没有照顾人的自觉,尤其在春和刻意的防备之下,周王与她相对四五日,居然从来没有独处的时间,不得不说是一件憾事。

谢羽向来独身一人,但此次身边跟着的三个人却拿她当宝贝般紧看着,实在让蒋祝为周王抱屈,趁着谢羽去歇息,小声在周王面前抱怨:“舍命救了人,居然连一亲芳泽都做不到,王爷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周王虽不能与谢羽独处,但日日醒来都能见到谢羽的脸,已是大为满足:“本王当初救人,也不是为着一亲芳泽。”

“那王爷是为着什么?”蒋祝都忍不住要嘲讽两句了:“难不成王爷是为了让谢羽敬仰王爷的心胸气度,铭记王爷舍身救人的美德?”

周王一笑:“自然是…为了让她对我死心塌地!”

蒋祝:“…”

其实也怨不得谢羽身边的人,春和自听了郦山书院惊魂一夜,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她。谢弦将她留下来照顾谢羽,若非周王,谢羽几乎险险丧命,她却不在谢羽身边。

自谢羽从郦山书院回来之后,她便恨不得寸步不离的跟着。不但自己跟着,还要让枸杞灵芝也跟着。

小和尚没办法将枸杞替代,但灵芝的活计却被他抢的不剩,被他挤到了边角旮旯,只能默默幽怨的看着他,就连陪同进宫,马车里也没她的地儿。

小和尚神经粗,根本感受不到谢羽身边丫环对他的不满,只一心一意跟着谢羽。进了周王府之后,在周王卧房里,他同为男性,反倒比枸杞方便许多,春和便多指派他去替代谢羽照顾周王。

被小和尚照顾的周王几次都被喂茶泼湿了衣领,几乎都要忍不住抓狂:“…”求换人!

蒋祝看不过去小和尚的不解风情,几次尝试欲将他带离周王的卧房,好让谢羽与周王有独处的机会。无奈小和尚死守着谢羽不挪窝,打定了主意要做谢羽身边的一颗钉子。他又不似别的少年人,总有所好,可以诱之,蒋祝绝望的想:总不能为了周王的终身幸福,他要从现在开始研读佛经吧?

会不会有点晚?

谢羽也是个怪胎,她奉旨照顾周王,大喇喇往周王卧房床边一坐,其余事情身边随侍的人一手包办了。就连她身边的丫头枸杞,吴意也是小意奉承。

蒋祝为此瞧不过眼,还私下不轻不重的刺了吴意几句:“你就那么怕谢羽?怕到连她身边的丫环都要奉迎?”周王肯舍身救谢羽,但蒋祝却对此不满,若非他重伤未愈,生怕刺激到他,蒋祝都要好生与他说道说道了。

既然谢羽是宁愿不要命也要保护的人,蒋祝无话可说,对谢羽更不能怠慢,但对谢羽身边的人,可未必愿意捧着敬着。

吴意厚脸陪笑:“侯爷也知道,说不得将来…都是一家人,能好好相处便好好相处,也省得王爷为了府里的小事烦恼。”他做也宽宏大量的样子:“小的做着府里的大管事,少不得要多委屈担待着些了。”

枸杞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有小和尚打头阵,她便往外围发展,与周王府的婆子嬷嬷打成一片。她嘴甜爱笑,见到嬷嬷婆子就婶子大娘的叫,就连吴意也被她奉承的合不拢嘴,倒觉得这丫头机灵也有眼色,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她是谢羽的贴身丫环,若是谢羽嫁进来之后,她可就是王妃身边的丫环,体面非常,就更不能得罪了。

蒋祝狠踹了吴意一脚,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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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彰与周王不对盘也不是一日两日,周王却为了救他的亲闺女而差点丧命,魏帝又有亲撮合,朝中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议论此事。

周王能放下芥蒂救程彰的女儿,要么是他心胸宽大,要么…就是程彰的女儿迷倒了周王,才让他放下了多年旧怨,舍命相救。

魏帝都不惜下旨将人送到周王府去了,可见皇帝陛下也是乐见其成的。

太子首先就坐不住了,只觉得腹背受敌,举步维艰,先有安王虎视眈眈,又有苗胜恶意攀咬,如今还要加上个周王——马上就要有一位强而有力的岳父做靠山。

他在朝堂上气势就先低迷了下来,在魏帝面前似乎腰背都有些塌了,落在有心人眼中便当闫相蓄私兵乃是太子授意,如今事情败露他便先自心虚了。

其实太子若是理直气壮,摆出坦荡的神色,魏帝对这儿子还会保留些赞赏之意,就算真要打压闫国熹,总会想办法将太子摘出来的。见到他这副样子,原来因打压闫相而起的一点子怜惜也烟消云散了,心里倒更看不上太子了。

正在魏帝犹豫之时,接到西南统帅梅纳英的奏折,原来是蜀国意欲与大魏忘却前仇,欲派太子重修旧好,订立和平盟约,两国边境不再妄动干戈,请求魏帝的旨意。

魏帝自是喜出望外,立刻下旨令梅纳英陪同蜀国太子前来长安和谈。

梅妃十多年未与亲兄长见面,得着这个好消息,急忙召了安王进宫,喜上眉梢:“我与你舅父多年未见,每次皇儿从滇南回来,都说你舅父身子安好,等他来了就知道皇儿有没有撒谎了。”

安王笑嘻嘻道:“儿臣哪敢欺骗母妃?!舅父体壮如虎,每顿能吃两海碗大肉,声如洪钟,比年轻人力气还大…每次儿臣与舅父比试,都被他揍的满头包,不信等舅父来了母妃就相信了。”

梅纳英陪同蜀国太子回京的消息似乎让梅妃年轻了十多岁,她揪着安王细细问了一番滇南梅府里各人的情形。这些话每年安王从滇南回来之后,她都要细细问一遍。今年崔煦封王,京中情势越加紧张,便不曾再自请前往滇南,而是留在长安。

纵然是往年的话题,母子两个也谈的津津有味,直到安王快要出宫之时,梅妃才掩唇一笑:“皇后素来自傲国舅运筹帷幄,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却不知这一次国舅爷能不能脱身了。”她也并非要安王回答,只是对于安王与苗胜联手攀咬住了闫国熹而兴灾乐祸,又叮嘱安王:“苗胜就是条狗,虽然忠于陛下,可是真到了威胁到他身家性命的地步,给条骨头就能走的小人,与他为伍还是要小心为上。”

安王天之骄子,素来心里瞧不起苗胜,只是他戴着亲和的壳子太久,渐渐长成了另外一层皮肤,外人是很难看出他对人的喜恶,就连苗胜也只觉得安王亲切有礼。

“儿臣省得。”

安王走后,梅妃便吩咐贴身宫人:“替本宫梳妆。听闻皇后娘娘这两日身子不爽快,卧病在床,本宫去侍疾,那些打眼的首饰一概不用,只拣几样素净的戴着。”

宫人心道:娘娘您又不是去奔丧。

不过此等大不敬的话也只敢腹诽,手下却一刻不敢懈怠,帮梅妃梳妆打扮好了,陪着她前往凤藻宫侍疾。

闫皇后是因为外廷风传闫国熹私自藏兵,他亲往程府去求程彰未果,着急上火之下便发起高热,连宫务都暂时放在一边了。

她倒是想爬起来强装没事人般打理宫务,可是身子骨不争气,两颊烧的通红,嘴唇都爆了皮,全身发软,下了地双脚犹如踩在棉花上,两耳轰鸣,别说是理事了,就算是端庄坐着等宫妃们前来请安都不能够。

这时候再听到梅纳英即将陪同蜀国太子前来长安,不啻于噩耗。

作者有话要说: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孟少游听到谢羽奉诏入周王府照顾周王,心里将姓崔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一遍,转头却笑眯眯来周王府探病。

他的腿伤并未全然愈合,伤筋动骨也要上百天,六萬跟八萬为了怕他长成长短腿,走哪都抬着。

周王半倚在床上,客气道:“孟公子伤着,还要上门来探病,真是多谢了。”

孟少游:“周王不必客气,这不是阿羽出门多日未归,我过来瞧瞧她,顺便探病嘛。”

周王与孟少游的眼神齐齐转到了她身上,谢羽无辜表示:你俩闹不合,别拿我当借口!

她对这两人当着她的面暗藏机锋的行为已经见识过太多,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又忍不住推翻。觉得不太可能。孟少游打小就嫌弃她凶,对她断然不可能会有别的心思,充其量只是孟大公子任性,大约觉得玩伴与别人关系亲近,他有点接受不了,这才时时处处瞧周王不顺眼。

谢羽心里想通了这一节,暗暗为孟大公子下了个评语:十几年如一日的幼稚!

别瞧着他嘴里胡说八道,恐怕没一句是他的心里话,只是占有欲作祟罢了,与她来到长安之后,觉得本来是她一个人的亲娘谢弦,忽然要多出来几个人分母爱,心里颇有点不好受的感觉类似。

小和尚代替谢羽去送孟少游,正好春和与枸杞皆不在眼前,蒋祝见缝插针将房里其余的人通通赶了出来,独留谢羽与周王。

周王向谢羽招招手:“阿羽过来坐。”

谢羽在他床头的鼓凳上坐了下来,周王还是不满足:“阿羽再靠近点,我有话跟你说。”

“难道有人偷听?”谢羽吃惊,暗想有谁会胆大到在周王府听壁角呢?

她躬身凑近周王脸颊,小声道:“你被陛下监视了?”

周王哭笑不得,她的眉眼又近在眼前,他伸臂堪堪揽住了她的脖子,随着他的胳膊卷上来,谢羽与他面贴面,他趁势在谢羽唇上轻啄了一下,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模样,心里有点想发笑:小丫头瞧着古灵精怪,原来却傻头傻脑的可爱!

不过怕她恼羞成怒,他并未笑出声,反压低了声音道:“我愿意把自己的命都给阿羽,阿羽呢?”

谢羽已经缩了回去,一言不发坐在凳子上,好半晌才**回了他一句:“我不会把自己的命给任何人!”那样她娘还不得哭瞎了双眼啊?

况且,方才周王的行为实在让她脑子里混乱不已,只觉得被他亲过的地方连着脸颊耳衅都一起烧了起来。

崔晋笑了一下:“我没想让阿羽把命给我,那样我也舍不得。我只想看你欢欢喜喜的过下去,在我身边欢欢喜喜的生活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谢羽难得的蹙着眉头。

若说以前,她对周王开始是同情怜悯,后来投靠周王府做管事之时,二人也相处的极为融洽,也许在不知道的时候,与他越来越亲近,也曾不小心生出过一点绮思,但是这些还未成形的绮思通通被他在程彰面前的一席话给打散了。

之后的相处,谢羽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周王划清界限,又有魏帝让二人共同管理郦山书院之事,她在心里也强行将二人相处定位在了臣辅主从关系。

但是…这一切都被周王在郦山书院舍命相救给打破了。

谢羽自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来去自由,不受束缚。可是,她却见不得别人为了她而舍出性命去,这对于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况且,对方是她早就已经认定了满腹计谋,一直伺机要拿自己来要挟程彰的周王,却肯舍出自己的性命来救她,这于她是不小的震动。

事情发生之后,别瞧着谢羽与此前并无不同,但内心里却一直是混乱而矛盾的。

“为什么?”

隔了这么久,她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为什么肯舍命相救?若对她只有虚情假意,满腹筹谋,何至于拿命去救?

根本就说不通!

她坐的并不远,周王伸臂就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再不掩藏自己的心思:“因为…舍不得你受伤!因为…想要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陪着我走下去。因为…睡里梦里都是你,怎么舍得你受伤?!”

谢羽愕然——他为了自己险死还生,受伤卧床,就连质疑也问不出口。

她不是小孩子,有些话说说,听听就算了,哪怕当时不快,觉得受伤难过,强忍着不在意,可到底是在心里计较过的。

但是,比起说过的话,实际行动却更为有效。

谢羽:“…”她忽然间不知道如何继续这场谈话了。

周王却并无说破心事的尴尬,似乎还极为开心:“父皇早就知晓我的心事,这次下诏让阿羽来陪我,我…很开心!很开心!”他轻摇谢羽的手:“等你三哥与崔晴成婚之后,父皇大约也会为我们赐婚,阿羽觉得可好?”

谢羽不由咽了下口水,只觉得嗓子眼里有什么东西堵着,答应不是,拒绝也不是。

诚然,她曾经对周王有过那么点喜欢的小心思,愿意与他相处,陪着他为他设身处地的着想,为他筹谋,只是…这似乎离成亲还太过遥远。

“我…我还小,从来也没想过成亲之事。”这句却是实话。

她自己玩心又重,总觉得天下之大,山河壮丽秀美,未曾见识过的太多,对周王纵然曾经有过什么想法,也不过是少女心事,却从来没想过要为他停下自己远行的脚步。

谢弦这大半生,儿女情长从来也不是她生活的全部,缩在四角天空的屋檐下相夫教子也从来不是她的人生追求,轮到教育自己的女儿,人生信条也从未改变。

谢羽在她的影响之下,虽然觉得儿女之情颇为恼人,也有甜蜜之处,却从来也不曾觉得,这就是一个女人生活的全部。

崔晋见她眼神游移,欲言又止,心里不禁沉了沉,很担心她张口便提起孟少游,连声气也弱了下来,带着股哀求:“阿羽,我年纪也不小了,别让我等太久,可好?”

他从来都是高傲的,笃定的,何曾低声下气去求过谢羽,特别是连性命也愿意为她舍弃,到底是让谢羽彻底的心软了,她茫然的想:周王都肯为她豁出性命去了,那么她为了周王,稍微的…委屈自己一点,放弃远行的念头,陪在他身边,是不是也可以呢?

谢羽在周王的一席话之后整个人陷入矛盾,连自己也说不准是陪在周王身边快活,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按照从前的想法去生活更为快活。

她迫切的希望谢弦尽快回来,为她答疑解惑。

长安城中,并不曾因为谢羽的矛盾而停下时间的脚步。特别是宫里,闫皇后焦心如焚,为了闫氏一族的命运而殚精竭虑,却无法改更闫氏一族的命运。

魏帝对闫国熹原本就不满,又有蜀国太子即将来使,即刻下旨尽快查清秦岭藏兵案。不等闫国熹再想出别的法子,苗胜已经带着北镇抚司的人将国舅府团团围住,抄家下狱,给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无。

闫国舅在狱中还指望着太子能够将他捞出来,又有其余党附的众官员。但树倒猢狲散,想要尽快与国舅府撇清关系的,已经算厚道的了。更有那等落井下石之辈,投入安王或者苗胜门下,举证国舅各种罪行,竟不必苗胜再额外罗织罪名,闫国熹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宫里闫皇后得到消息,更是一病不起,气息奄奄。

太子见状,也知大势已去,竟向魏帝上书,称不堪担当大任,恐辱没祖宗,自请离宫别居,奏请周王迁入东宫。

他这是意欲辞去储君之位,将周王推上了风口浪尖。

魏帝对太子有所不满者,不过是他凡事听从闫国熹太多,只怕将来继位,外戚掌权,扰乱崔氏江山。至于废太子之事,却是举棋不定,未有定论。

哪知道太子却迫不及待的请辞,这就让他恼火了。

梅纳英陪同蜀国太子到达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了。彼时闫国熹藏兵案连同苗胜之子□□案皆已尘埃落定。

崔昊被贬为英王,只因皇后病重,暂居长安侍疾。而闫国熹连同他的死党数名官员,皆被抄家下狱,证据确凿,只等秋后问斩。

苗明远案件,经过鲁承志据理力争,总算有了结果,苗明远徒三年,杖五十,流放两千里,而他身边长随皆秋后问斩。

苗胜原本就怕鲁承志固执起来,以命抵命,保不住苗明远的性命。好在他主审郦山藏兵案,得魏帝重用,总算替他留住了苗家的根苗。

苗老太太听到孙儿获罪,哭着喊着恨不得跟了孙儿一起去流放,也好路途之上照顾一二。又有苗夫人哭天抹泪,婆媳俩在家里将鲁承志咒骂了不知道多少回,在灞桥边送走了流放的苗明远,回来之后就先后病倒了。

苗胜忙着与安王建立更为亲密的关系,家中老母妻子病着,就算有手撕鲁承志的心思,也暂时腾不开手,只能将这一念头暂且后压。

安王联手苗胜,不费吹灰之力就斗倒了崔昊,将他从太子的宝座上轰了下去。虽然崔昊最后仍是垂死挣扎,向魏帝举贤,意欲让周王入主东宫,但魏帝未曾表态,且周翰海长驻周王府,外界猜测周王体弱,着实担不起储君之位。

放眼皇族,太子之位竟然是安王最为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蜀国太子的到来,在长安城中掀起一阵热议。

大魏与蜀国向来关系不好,百十年间大小战役也不少,只是近几年边境算是平和许多,却也远没到一笑泯恩仇的地步。谁也不知道蜀国皇帝到底是真议和,还是打着议和的旗号另作图谋,只是蜀国太子态度极为谦逊:“…两国历来交好,友睦邻邦,父皇特意派了本宫前来,想让两国关系更为亲密。最好是有姻亲之谊。”

大魏诸臣:“…”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无人能敌了,早些年不还磨刀霍霍吗?

陪同蜀国太子前来的梅纳英极力促成两国和谈,私底下向魏帝禀报:“据微臣所知,蜀国太子此次前来,有求亲之意。”只是他与安王私底下将宫里的公主们挨个扒拉了一遍,发现适龄的唯有三公主崔晴一位,偏偏还是订了婚期的。

蜀国能前来议和,魏帝还是很高兴的,他的语气不无遗憾:“朕的公主们能嫁的都嫁了,未嫁的也已经订亲,剩下的都太小,恐怕要让蜀国太子失望了。”只是表情却截然相反,甚至还有些愉悦之意。

梅纳英向魏帝出主意:“不如…陛下从宗室或者亲贵大臣家中挑选一位适龄的女儿,册封为公主?”

魏蜀两国向来不和,求亲不过一时之计,就连魏帝也不认为两国能够长久的和平下去。遣女嫁去蜀国,若两国开战,出嫁女地位尴尬,这是谁都懂得的道理。自皇长子崔晋病骨支离的回来之后,倒触动了魏帝的慈父心肠,就算有适龄的公主,也并不打算遣公主出嫁。

不过亲贵大臣的女儿…魏帝顿时沉思起来。

梅纳英见有门,顿时再接再厉:“若得边境几十年安稳,不动刀兵,岂不是幸事?”

此次陪同蜀国太子来使,梅纳英亲眼看到了安王在朝堂之上如日中天的地位,很是欣慰。安王每年前往西南数月,梅纳英总要拘在身边亲自教导。崔昊为太子之时,梅纳英都不曾气馁过,只暗地里替安王统筹布局,如今局势大好,他就更不能放松了。

蜀国太子孟辰初次出使大魏,又是年轻儿郎,对大魏的都城长安充满了好奇。梅纳英便向魏帝谏言,由安王出面接待,让孟辰领略一番大魏的风情人文,经济民生。

原本蜀国太子来使,大魏也理应派太子来接待,但是崔昊被废,已经不适合出面。而嫡长出生的周王也算合适,但考虑到周王那风吹吹就倒的身子骨,此刻还在王府里养伤,就算梅纳英不提,安王也是目前皇子里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

安王原本就声望日隆,又有梅纳英回京,暗中推波助澜,就连蜀国太子都由他出面接待,朝中不禁议论纷纷,暗中都在讨论安王成为未来储君的可能性。

议论声传到周王府,蒋祝当着周王的面儿冷哼一声:“安王与苗胜做的那些事儿,还当我不知道呢。”将秦岭藏兵栽赃到闫国熹身上。

苗胜倒是有心防着蒋祝,奈何两人同在北镇抚司,他待人严苛,虽有心腹,却未见得所有属下都对他死心塌地再无二心.蒋祝待人宽厚,又有意无意在北镇抚司笼络人心,便有人悄悄透露些只言片语给他,渐渐也教他摸出了秦岭藏兵的真相。虽不知秦岭藏兵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但却能确定一点,那就是此事与闫国熹无关。

不过闫国熹与崔晋是死对头,他无意为闫国舅翻案,周王府里的人便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安王与苗胜勾连,做下了这桩惊天的案子。

况且那些人训练有度,绝非乌合之众,前后联系,又有梅纳英强势回京,崔晋与蒋祝很难不将秦岭藏兵与梅家联系在一起。

“…梅纳英倒是个胆大有筹谋的,居然早早就开始布局。”崔晋颇为感叹:“父皇春秋正盛,他就开始迫不及待了。”

“王爷可要小心了。梅纳英来者不善,才回京便对朝中之事指手划脚,他若促成魏蜀议和,解了边患,又是大功一件。而且…若边境再无兵患,梅家长子也可代父驻守西南,到时候梅纳英留在长安,可比闫国熹要难对付多了。”潘良忧心忡忡。

闫国熹再有权势,门人弟子众多,那也是文臣,只能在朝堂上将对手踩下去,或者往各部地方安插人手,或在御史台豢养言官,说到底都是政客的手腕,虽能排挤同僚,但最多不过被贬谪出京,或者永不录用,总还能留一条性命。

但是梅纳英不同,他连亡命之徒都敢养,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