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真要向崔晋下手,潘良都不奇怪。

“梅大将军也不是傻子,就算要向本王下手,也得有个合理的借口与机会。他总不能带兵直接攻打周王府。”崔晋倒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蒋祝宽慰潘良:“潘叔不用着急,我也会在北镇抚司收集苗胜与安王勾连的证据,总归不能让他们得逞。”

周王府一番密谈,原本只是为了应对眼前局势。蒋祝也在暗中行动,哪知道没过半月,苗明远在半道上被人劫杀的消息传回京中,负责押送他远赴流放之地的衙役也受了重伤,还在当地衙门养着。

苗胜在京中树敌无数,自恃魏帝宠爱,又手握权柄,从来也不将自己抄家灭族之人放在眼里,只当这些人已经被连根拔起,却不知这些人也有亲朋故旧,只不过蛰伏等待良机。

苗明远在京中无人敢动,但出了长安城,前往流放的路上,山高水长,谁知道哪座山上藏着山匪,哪里河里又有水匪,出个意外再正常不过了。

苗老太太听到孙儿被劫杀身故,急痛攻心,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差点去了。醒过来之后便瘫了,连话都说不利落,整日流着口水,还要戴围兜,一碗粥吃半个时辰,喂进去半勺,半勺就要洒在外面。

苗夫人也顾不上苗老太太,儿子去了倒似剜走了她的心肝肉,病倒在床上再没爬起来过,整日木木呆呆,除了哭还是哭。

苗府乱成了一锅粥,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只凭着下面婆子管事支撑。

苗胜向魏帝请了假,带着北镇抚司的一班心腹前去追查杀害苗明远的真凶,家里老母老妻统顾不上了。他腹中燃着滔天怒火,很想将断了苗家根苗之人揪出来,撕成碎片。

谢羽听到此事,恨不得为劫杀苗明远之人鼓掌叫好:“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苗胜残害别人心狠手辣,怎么从来也没想过有一日轮到自己承受丧子之痛?鲁大人说不定会感叹自己绞尽脑汁都没将苗明远正法,反倒是劫匪将他就地正法了。”

崔晋含笑道:“等下次本王与鲁大人见面,会向他转达阿羽这番话的。”

谢羽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离他远些才坐了下来:“王爷还是别为鲁大人添堵了。”这不是当面嘲笑鲁承志无能么?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态,但是周王自受伤之后,借着魏帝传召要她前来周王府照顾的便利,总是对她动手动脚,还常常说些甜言蜜语,与之前谨慎守礼的周王判若两人,这让谢羽内心十分慌张,不知如何应对。

七月中,谢弦为了程智的婚礼,带着程旭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听说谢羽如今住在周王府,亲自上门来接人:“听说周王救了阿羽一命,多谢周王救命之恩!只是这丫头向来顽劣,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哪里会照顾别人,就让她回去,由我来照顾王爷,定然比这丫头顶用。”

周王哪里敢让谢大将军侍候他?!

他明知道谢弦是对魏帝以及他不满,认为他们父子两狼狈为奸,挟恩图报,却无从分辩——他还真就是挟恩图报!

“本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哪里敢劳动谢将军照顾!谢大将军既然已经回京,定然思念阿羽的紧,阿羽也常在本王耳边念叨谢大将军,不如就带了她回去,母女团圆!”

谢弦就等着周王主动发话,让谢羽跟她回去。当即起身道:“我这就带她回去,周王好生养着,若是有需要随时派人去谢府找我,我定会尽力为王爷办妥。”

无论魏帝与周王如何,但周王救了谢羽一命却是不争的事实,谢弦就算再生气,看到他躺在床上休养的虚弱模样,再看看活蹦乱跳的闺女,对周王还是心存感激的。

她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只是报恩与嫁女却是两回事。

天大的恩情,也没有拿自己亲闺女的终身幸福去换的道理。

谢羽被她一路揪回家,才进门,迎面撞上幸灾乐祸的程旭,他张口就数落:“小丫头胆子挺大啊,没名没份就敢住到亲王府上去!”

谢弦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你少在这里添乱,怎么还不回程府去瞧瞧你父亲?!”

程旭:“…”程大将军那张冷脸有什么好瞧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苗胜日夜兼程,很快便赶到了苗明远出事的地方。

苗明远被流放,押送他的衙差瞧在苗胜面上,一路之上对他也颇为照顾,镣铐枷锁一概不用,但架不住苗胜作孽太多,半道上被人截杀,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剁的面目全非,全身上下到处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死状十分的凄惨。

两名衙差起先也想过要护着他,不然回京无法交差,不过对方见此,便将押送的衙差与苗明远归为一类,张口便骂狗腿子,横刀已经砍了过来,衙差自然无可避免的受伤了。

地方官接到报案,听说这是苗胜之子,就算远在地方,也对苗千户的大名如雷灌耳,特意找了好棺木将苗明远盛放了,停在当地的寺庙里。

天气炎热,尸体不宜久放,苗胜亲自见过了苗明远的死状之后,坐在停灵的寺院里,细数这些年与他有过节的人家,悚然惊出一身冷汗。

——仇家太多,数都数不过来。

有些人家是被抄家灭族,也有漏网之鱼做了零丁飘萍;还有的只是男子下狱,家中其余人等或被流放或被没入教坊司…总之他手头沾的血太多。

最开始他还会半夜惊醒,心跳不止,到了后来杀的人太多,早就炼成了铜皮铁骨,只怨他们不长眼,犯在自己手里。

现在坐在幽静的佛门之地,听着寺院里悠远的钟声,苗胜忽然想起两个字:报应!

他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因果报应,只觉得凡事唯有靠自己,手中有了权势,可以对许多人生杀予夺,唯独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也会禁受丧子之痛。

对苗明远下手的人大约对苗胜有着刻骨的仇恨,不然也不会泄愤似的将苗明远砍的面目全非。

苗胜的心腹们见过了苗明远的尸体,心中皆是一寒,开始回想自己以往跟着苗胜做的那些事儿,不由自主就开始担忧家人的安危,归心似箭,恨不得尽快赶回京中,做出应对。

苗胜出京,对于程旭来说却是好消息。他甫一回京便听到闫国熹在秦岭藏兵,意图谋逆,已被北镇抚司收押,连带着闫家子弟女眷尽皆入了狱。

闫皇后病的人事不知,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而前太子崔昊已经被贬为英王,离京也只在早晚,自己亦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哪里有能为保住闫国熹一家的性命。

程旭数月未见老父,回京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前去北镇抚司探监。

苗胜与程谢二人皆有心结,若是他在的话,程旭探监未必顺利。但是如今北镇抚司所有的事务皆有蒋祝代理,他见到程旭,心中已经将他当做了周王未来的舅兄,算是自家姻亲,不但派人将他送到了牢房,还特意将闫宗煜提到了单独的牢房,好方便他们哥俩叙话。

闫宗煜纨绔子弟做久了,从来也没考虑过闫家还有倒台的可能,宫里皇后太子身上都流着闫家血脉,外戚得今上优待也不是一日两日,他还在秦楼楚馆醉生梦死,北镇抚司的人就已经将国舅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到程旭,他还能自嘲一笑:“真没想到你我兄弟,还能有机会坐在牢房里叙话。”

程旭这几个月跟着谢弦务实不少,那些有得没得寒喧都不再重要,开口就直奔主题:“难道就没别的办法脱罪?”他倒没想着替闫国熹脱罪,而是想要替救闫宗煜出来。

闫宗煜提起他带过来的酒壶,仰头灌了两口石冻春,拿袖子抹去下巴上的酒渍:“脱罪?!我可是国舅府未来的继承人,就算对此毫不知情,也没有脱罪的可能。你我兄弟一场,还能来狱中探望,兄弟我记得你这份情,只有来世再还了!”

程旭回到程府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他从北镇抚司出来之后,心情烦闷之下,便在街上随意走动,但见街市熙熙攘攘,与阴暗沉闷的诏狱仿佛是两个世界。

程彰听闻谢弦回京,特意在家中等了半日,除了见儿子,还想从侧面了解谢弦的近况,结果晚饭都撤下去了,还不见程旭的影子。

程智临近婚期,原本对三公主就无好感,尤其崔晴对他也是恶意满满,每次见面,极尽嘲讽之能事,总要揪着他大肆嘲笑一番,严重伤害了程智的自尊心,让他对婚姻更是毫无憧憬。洞*房花烛夜,原本是人生美事,值得期待,但程智却视如畏途。

兄弟俩在府门口相遇,程旭才从恍惚中回神:“咦,新郎倌啊?”

谢弦回京,程智要去谢府,就拖到了这时候,兄弟俩打个照面,难得程智竟然张口喊了声“二哥”,倒将程旭喊愣了。

他满心不平之气,正巧碰到个靶子,还没张口发泄,程智摆出这么一副恭敬的态度,竟然将他给噎了回去:“你…你这是要去哪?”

程智倒好似脱去了原来的壳子,也不知道是在翰林院历练有成,还是要成亲了总算懂事许多,至少表面上对程旭比过去要恭敬许多倍:“父亲在家里等了二哥许久,二哥快进去吧。我去谢府一趟。”

“怪人!”程旭对程智的变化完全不能适应,他若是还摆出一副读书人的清高模样,说些不切实际的话,那是比较欠揍,可一旦他当真懂礼起来,程旭还当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程彰再见到次子,心态也甚为平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羽太难缠,他为了与这小丫头缝合父女之情,可是花了大功夫,又操心她的终身大事,这才觉得程旭其实要比谢羽乖顺许多,不听话拎出来狠揍一顿。可不似小女儿,打不得骂不得,当老子的没爆发,做女儿的先跳了起来,简直是满身尖刺…不过刺人也刺的那般可爱,如果被刺的这个人不是程大将军,他还是很愿意为女儿犀利的言词喝彩的。

自郦山书院□□一事之后,程大将军在府里对谢羽的胡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女关系破冰,就连谢弦也难得在谢羽嘴里听到几句好话:“…程大将军其实也不容易。”以前的火爆脾气都快被她给磨光了。

谢弦冷哼一声,手指头恨不得戳到她脑袋上去:“他哪里不容易了?连个闺女都护不住!”

谢羽在她面前转个圈,讨好道:“女儿好好的,哪里没护住了?若不是程大将军出兵及时,娘你可就真的瞧不见我了!”

谢弦眼神都变了:“不许胡说!”郦山书院之事,都快成她的心结了。枸杞与灵芝不在现场,旁的人又恐不尽不实,她索性将小和尚叫过去问话。

道明早听说师傅的一身箭术都是谢弦所授,对她不自觉便恭敬起来,直可称有问必答,将谢羽在郦山书院的“英勇表现”抖了个底儿掉。他讲来热血沸腾,心驰神往,满含了钦佩敬意,但听在谢弦耳中,却是心惊肉跳,直恨不得将谢小猴拘在身边,省得她出门再闹出乱子。

母女俩在家中闲话之时,程智前来请安。谢羽不耐烦见他,先自回房去了,留这对母子说话。

次日一大早,谢府门口便有人特意送来了拜帖。

谢弦打开之时,眉头挑了起来:“孟…藏刀?!”这盐枭头子跑到大魏来做什么?

谢羽探头过来,亦是大奇:“孟伯伯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孟少游这个笨蛋把腿给弄断,差点连命都丢在秦岭,肯定是教孟伯伯知道了。”

谢弦着实想象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够让孟藏刀亲自往大魏的都城跑一趟,他往楚国跑还有可能,魏国却是从未涉足的,这与两国邦交不太正常也有关系。

“孟藏刀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儿亲自跑来兴师问罪,也许还有别的事儿。难道是他陪着蜀国太子来使?”不过他一向摆出与朝廷势不两立的态度,又怎么可能陪同蜀国太子来访,实在教人费解。

谢家母女俩的疑团直到孟藏刀带着孟少游亲自上门,这才得以解答。

孟藏刀身形十分高大,与蜀国境内许多相对于魏国来说矮小的男人来说,就更是鹤立鸡群。孟少游继承了孟藏刀的容貌,就连那种狂妄的气质也出如一辙。只是孟少游瞧着是年少轻狂,但在孟藏刀身上却是霸气外露,见到谢弦朗声笑道:“某是该称你谢大将军啊,还是谢掌柜?”

谢弦与他打过交道多年,熟知此人秉性,遂请他落座:“孟兄认识的不一直就是谢掌柜吗?”

这话说的有意思,若是“谢将军”,那便是朝廷的身份,与蜀国未必没有对立的时候;可若是谢掌柜,那单纯就是生意人的身份,两人还是合作关系,未来有无数可以合作的机会,这关系要亲近许多。

“是某想岔了,贤妹不必挂怀。”

孟藏刀素来佩服强者,尤其是谢弦,简直突破了他对女人的认知,当年厚着脸皮以兄长自居,二人除了生意上有来往,私交也不错。

孟少游上前去见礼,又一言不发的退了回去,与以往全然不同。谢羽陪在谢弦身边,也与孟藏刀上前见礼:“孟伯伯这一向可安好?”得了孟藏刀送的一串珊瑚手串:“好!好!送你个小玩意儿,拿去玩罢。这还是上次孟伯伯去楚国,新得的东西,当时就觉得这么鲜艳的东西留给小姑娘最好。还有一整套珊瑚红的头面,都在盒子里装着呢,今儿已经带了过来,留给你赏玩。”

谢羽与孟藏刀多次见面,收到过不少他送的小礼物,价格还都不低。她若不收,孟藏刀定然会跟她急,便乖巧接过:“多谢孟伯伯!”又侧头打量孟少游:“你这是怎么了?瞧着好生奇怪。”孟少游居然也有这么规矩的时候。

孟少游看她的眼神颇为奇怪,似乎欲言又止,孟藏刀却似乎受不了儿子的磨唧,张口便道:“这傻小子对阿羽钟情已久,这次写了急信,要为兄过来提亲。贤妹你也知道,这傻小子对阿羽可是百般呵护,以前好多次为兄不是还想认阿羽做干女儿嘛,他都一直从中作梗,极力阻挠,感情那时候他就起了心思!”

他一席话,顿时让孟少游整张脸都红透了,谢羽更似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就连谢弦都面露异色:“这…这话可是从何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孟少游与谢羽初次相识便不对付,后来就算关系融洽,可在谢弦看来,便如同她那些军中袍泽,只有战友之谊,而无男女之情。

况且孟少游对谢羽一向表现的很嫌弃,早就表示自己喜欢温柔解语花,而谢羽本人的性格离温柔解语又差着十万八千里,心情不好的时候没跳起来与孟少游对打,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现在孟藏刀猛然提起亲事,谢家母女毫无心理准备,谢羽更是瞄瞄孟少游的神色,迟疑道:“你不会是…在秦岭摔坏了脑子吧?”不然实在难以解释一向拿她当兄弟的孟少游上门来求亲。

孟少游用一个前所未有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谢羽,直吓的谢羽一个激灵,躲到了谢弦背后,探头出来嘟囔:“真的假的啊?孟少游你别开玩笑啊!”真是要吓死人。

孟藏刀大乐:“你少游哥哥怎么会同你瞎开玩笑?”

孟少游此次来大魏,打着抱得美人归的主意,结果发现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危机感直线上升,还特意向孟藏刀写信,请他亲自前来长安城提亲,以示郑重。

以孟藏刀与谢弦的交情,对这门亲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孟藏刀远在楚国,等回到蜀国,接到孟少游的信又布置一番,出现在长安城,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没想到儿子都差点瘸了,心疼不已,恨不得他今儿提亲,明日就能迎娶新妇进门,后日就带着儿子媳妇出发回蜀国去。

他是个急脾气,见谢家母女对他提亲之事不但不热络,反而质疑,顿时将孟少游的老底给兜了出来:“这小子就是死鸭子嘴硬,心里对阿羽可是着实惦记,哪次不是眼巴巴盼着阿羽去蜀地。吃到好吃的,玩到好玩的地方,都要念叨将来要带着阿羽去品尝,游玩…”

孟藏刀这段话与事实极为相符,孟少游哪次对谢羽不是嫌弃个没完,但招呼起来,吃喝玩乐照顾的一应俱全。谢羽只当他傲娇,天生个性如此,狂妄惯了的,外冷内热,哪知道还包藏着这么一段心事。

她最近为了周王之事已经烦恼不已了,孟少游又跑来添乱,顿时不乐意了,缩着脖子小声嚷嚷:“我…拿你当兄弟的!”

你却想娶我当老婆?!

这特么…还能好好做兄弟么?

谢弦倒是对孟少游不讨厌,甚至与救过谢羽的崔晋相比,做为女婿的人选,都更要有好感度。无他,只因孟少游是个狂妄肆意的性子,孟藏刀又是个极为护短的,对谢羽向来疼爱,早前提过许多次,想认了她做女儿,若非孟少游极力从中作梗,他们二人早成了义兄妹了。

谢羽与其嫁进皇家,还不如嫁给孟少游,无拘无束的生活。

做母亲的,对于女儿的婚事,总是要再三考虑周详,从对方的家世人品性情到生活习惯,面面俱到。

孟藏刀朗声笑道:“行了,此事就算为兄提的冒昧,可俩孩子也是打小就认识的,少游的脾气秉性你都知道,家里也没人会给阿羽脸色,你要真同意了这门亲事,我保证拿她当自己亲闺女,少游若是欺负她一下,我保证打断这小子的腿!”

孟少游在旁抗议:“爹,我不会欺负阿羽的,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谢羽:“…”她是无理刁蛮的人吗?

谢弦并未一口回绝孟藏刀的提亲,只说要先考虑考虑。孟藏刀恨不得当场就求了谢羽的八字去合,或者交换庚帖,好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你我之间知根知底,难道还怕少游亏待了阿羽?贤妹还有何不放心的?”

“孟兄且别着急,此事我还要回头跟阿羽的父亲好生商议一番,如今他们父女相认,阿羽的婚事总要跟他支会一声。”其实在谢羽的婚事上,谢弦有足够的决策权,这只不过是个推脱的借口。

孟藏刀当了真,带着孟少游告辞出来,孟少游还眼巴巴看着谢羽,似乎有满腹的心里话儿要讲出来,只是碍于双方长辈在场,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孟家父子走后,谢弦便关起房门来,准备与谢羽讨论一番她的终身大事。谢羽抱着脑袋往她怀里蹭,直嚷嚷着:“哎哟头疼死了头疼死了!”慌的谢弦搂着她直问:“哪疼?告诉娘!”

原本准备的一场严肃的谈话不了了之。

此日蜀国太子向魏帝求亲,这次是挑明了讲:“…大魏与我蜀国之间多少年总有些不睦,若非梅大将军从中斡旋,恐怕也没这么快两国会议和。听说陛下宫里已无待嫁的公主,小王与梅大将军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况且梅家的女儿定然有别样的风采,小王有心想要向梅大将军家的嫡小姐提亲,又怕梅大将军不允,因此特意前来恳求陛下赐婚!”

他这番话将朝堂上梅氏一党炸了个晕头转向。

梅纳英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蜀国太子,万没料到他会提出如此离谱的要求。梅家世代驻守西南,与蜀国大小战役不少,互相几乎可算做世仇,手上都染着对方将士的鲜血。若是遣嫁大魏皇室血脉的公主,两国万一不能长久和睦相处,恐怕公主都没好日子过。更何况梅家的女儿,直是跳进了火坑。

梅纳英儿子嫡庶倒生了好几位,但是女儿却只有一个,还是原配嫡妻所出,才过了及笄之年,颇有几分梅妃的品格,貌美嘴甜,极得梅纳英的疼爱,比起几个儿子还更得他欢心。

蜀国太子当庭向他求娶梅蕊,真是在摘他的心尖子一般,哪里舍得?!

朝堂之上,上至魏帝下至皇子朝臣们,尽皆将目光投注到了梅纳英的身上,包括梅氏党众,大家各怀心思,似乎就想看看一向鞠躬尽瘁的梅大将军,是否当真有舍出女儿的魄力。

不过梅纳英却令他们失望了,他满面遗憾道:“实在不巧的很,太子殿下来的晚了一步,上月女儿笄礼之时就已经订了亲,只是还在备嫁,便未曾惊动各方,让太子殿下误以为小女还待字闺中,未曾许配出去。”

魏帝原和亲之事原本就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无论是遣嫁宗室女,还是朝臣之女,对他来说都并无区别,那不过是为了大魏崔氏江山永固而舍弃的一名女子。只是蜀国太子执意求娶梅家小姐,就不由他不多想了。

“既然梅卿的女儿已经订亲,朕也不好再拆人姻缘。”

蜀国太子却好似娶不到魏女不罢休一般,再次张口:“其实…小王只是仰慕将门虎女的风姿,既然梅小姐已经订亲,也不知道小王有没有那个荣幸,求娶别的武将世家之女?”

朝堂之上,半数的臣子顿时将目光投到了程彰身上。

谁都知道,程彰幼女去年才认回来,尚未出嫁,性格虽然顽劣了些,但箭术着实超群,颇有当年谢大将军的风采。

蜀国太子指明想要求娶将门虎女,说起来谢羽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程彰的忠心无庸置疑,对魏帝从来忠心耿耿,但见到众同僚投过来的眼神,后背都冒起了一层冷汗。他这会颇有点后悔上次魏帝向他委婉提亲,想将谢羽许给崔晋,他却不太愿意,拿谢弦做了借口,推脱掉了。

比起远嫁蜀国皇室,成为国与国之间的棋子,他更愿意谢羽嫁给崔晋,至少他能以程家世代兵权影响崔晋对谢羽的态度,娘家也能帮谢羽在未来的婚姻生活中撑腰。

他抬头偷偷注视魏帝一眼,但见魏帝眉目威严,却瞧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此刻让他当庭向魏帝提起他同意谢羽与崔晋的婚事,他却不敢笃定魏帝会同意。

毕竟对于帝王来说,国家的利益远远高于个人的利益。这从当年他肯牺牲他与蒋皇后的皇长子出使楚国为质,就可以看得出来。

程彰决定起别人儿子的命运毫不手软,头脑冷静,思维缜密,但是轮到自己女儿的终身,他却犹豫了。

也许是人上了年纪,心肠慈软,又或者这么些年对谢羽的思念已经磨灭掉了他壮年之时的血气之勇,只想儿女绕膝,尽享天伦之乐,而不想女儿远嫁他乡。

这一刻,程彰真真切切的感觉自己老了。

他再无年轻时候那种为了国家利益而牺牲一切的精神。

朝堂之上,有一位向来瞧程彰不顺眼的文官先开了口:“启禀陛下,若论将门虎女,恐怕还是程大将军的女儿风姿卓绝,箭术超群,又正值妙龄,与蜀国太子殿下倒也般配。”

他是梅氏党众,接到梅纳英的眼色,为了先将梅家小姐摘除干净,必须要利索找个顶锅的,谢羽可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四方馆里,蜀国太子孟天宇见到虎虎坐着的孟藏刀,赶忙上前,讨好道:“皇叔觉得这魏国都城如何?”

孟藏刀对这侄子从来不假辞色,就算是蜀帝见到他也是极为客气的,何况只是个太子。

“今日在魏国朝堂之上提亲,结果如何?”

孟天宇面临着崔昊曾经面临过的难题,兄弟们如狼似虎,都对大位虎视眈眈,他急需要支持者,才能稳住东宫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