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昔尘也跟着皱眉,紧紧将其控在怀中,“你明知道我对这些并不在意,我就是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最好能与世事撇清关系!”

玉卿衣捂住他的嘴,“小声些,公主还在睡。我早与你说过,我是绝对不甘心的,更何况,这么些年我努力织出的网,你觉着真的可以,说断就断么?”

“你…”

“若有危险,不是还有你,能在朝廷军的追击中把我生生的救了回来么?能在岁寒三友面前替我挡下一剑么?总归…有你,我还能安生的睡。”玉卿衣收回手,轻声说:“若爱我,就陪我,到死。”

墨昔尘紧握着拳,咬牙,“我陪你。”

林若惜虽然睡的很熟,但依旧不会真的睡死过去,这二人一番纠缠,她也是被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等她睁开眼,傻傻的看着自己床边抱做一团的人,明明是一男一女,可委实没有觉出玉卿衣哪里似个女子,尤其是将对方按在墙边,竟似是她在调戏对方,不觉呆了半天,才出了声:“你们…在做什么?”

玉卿衣忽然撤了手,瞪了墨昔尘一眼,显然是二人还是将林若惜吵醒,那人毫无愧疚的点了点头,自己率先消失,玉卿衣垂首,笑意盎然,“他是我的未婚夫,噢不对,实际上应该算夫君。”

未婚夫三字一出,林若惜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

自然,未婚夫只是场前戏,当第二日早晨,林若惜被强迫了换回女装与玉卿衣出了房间后,她分明是瞧见了秋夜卿大美人眼里深深的受伤,只觉自己干了件坏事,然则玉卿衣还笑眯眯的拽着她的手,到了天井中央,老桂树下,面对着长天坊的下人说:“以后,这位姑娘便是惜香公子的未婚妻,大家要好生伺候她。”

一石激起千层浪。

林若惜傻了眼,她先是看向玉卿衣的未婚夫墨昔尘,那人眼中阴霾万里,显然是不爽到了极点。

这时,大凡来到长天坊的人,都来与惜香公子道喜。只有林若惜生怕自己『露』了行藏,赶紧寻了个机缘回到二楼之上,再看向秋夜卿与林惜苑二位美人,也是含恨不已。我的个老天!玉卿衣这到底是有多大魅力,男人痴狂女人『迷』恋,简直是天生的尤物啊!最关键的是,她淌了这泥潭不说,还把自己一同拽下,这是要做什么哟。

玉卿衣在下方拱手相笑,“在下**如此多年,总算是寻了个好归宿。只是她有些害羞,不便与诸位相见。海涵海涵!”

“那二位何时成婚?届时彼人一定要来长天坊吃这杯喜酒的啊!”

玉卿衣一笑,“在下会在珍宝大会之后,会带她走一番江湖游历,会会旧友,待诸事定后再做大婚安排。吴大人放心,在下定会将婚贴敬上。”

那吴大人感慨,“哎…着实可惜啊,吴某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与惜香公子…”

玉卿衣连忙打住,“高看、高看。这般,在下先去陪陪她”。她做了个表情,十分诙谐,“脾气大的紧,得好生伺候着。”

众人皆笑,放玉卿衣离去。

长天月下红袖香 058 覆手翻云

林若惜站在二楼看她这般游刃有余,不得不感慨,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武林好汉、朝廷官员、文人雅士尽归于手,却又轻易的游走其间。

秋夜卿忽然走到她旁边,问:“你便是那苏修小书生吧?”

林若惜松开手,看着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秋姑娘…”

“我就说哪里会有男人会上惜香公子的名柬,却原来当真是个女子。我与玉卿衣相交三年,从未听闻姑娘名号,怎生突然就入了他的眼,做了他的妻?”秋夜卿面『色』如常,毫无妒『色』,一轮明光笼在其身,柔若美玉,“我与林姑娘比,多了些宽怀,她如今正在房中哭,我却只想问问,若是能解了心中之『惑』,此后倒也无憾的紧。”

不愧是江湖第一美人,拿得起,放的下。林若惜自问与她相比也是小气了很多。

她脑中微一思索,便是面带苦涩的道:“秋姑娘莫怪,在下…噢不,林若惜儿时与公子有些渊源,从小便定了娃娃亲,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孤娘一人便带着我去了乡下住,这些年来全仗公子不忘旧情,时刻补贴。只是后来,娘也去了,留下林若惜一人于世,不得已才自己扮作男装想着能寻到个差事养活自己,也想着能偷偷看一眼公子就好,却哪里知道被他发现了行踪,将我带到这里来的。”

一想起这些年孤苦伶仃,居然能寻见个亲人,她倒是真情流『露』,合上那微垂的眼显得愈加可怜,让秋夜卿也生出了几分同情。

“原也不想连累公子的,只是…公子其人,依旧记着那些年前爹娘的教诲,依旧固执的说,绝对不会背了父亲的遗愿,所以…”

林若惜说话间,持帕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我也知晓自己配不上公子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秋夜卿一把抓住她的手,“莫说姑娘长得如此漂亮,能体谅公子处境,也是上人之心。”

她眸中似有隐隐泪光泛起,大约是这些年自己这番情系,还是落了空,不觉叹了口气,“终于是知道了原委,我也安心了。”

这时玉卿衣已然踏上二楼,白衣翩翩,桃花眼下一痣生出几分销魂气质,唇角微浮风流不变,就连脖颈间的花纹,也还是那般『迷』醉他人。如何看,这都是个醉意千秋的翩翩佳公子,林若惜捂着心口,但觉即便是看一次,还是被那外在的英俊给击中了心扉。

身后忽然冒出那黑衣男子墨昔尘,扶住了她微微一晃的身子,“小心。”

秋夜卿错愕的看着眼下的情形,林若惜也错愕的看着身后的墨昔尘。玉卿衣则笑着说:“长天坊二楼的风景很是不错,几位美人还喜欢么?”

林若惜狠狠的瞪着这位把情势愈搞愈『乱』的混蛋。

玉卿衣毫无介怀,摘下几缕桂花,洒在众人之间,口中说着:“香、着实是香!就是碎的太多,无法拼全。”

这句话,一语双关。

林若惜怔忡,看着身前长势茂然的老桂树。前路茫茫,何去何从,就算有了玉卿衣的相助,可后有地狱门追踪、前有陌路迢迢,到底自己能否完成父皇的遗愿…她看着谈笑风生的玉卿衣的侧颜,微微有些『迷』茫,即便是自己完成了又能如何?真的要颠覆王朝?她只是一介女流,能担苍生?

“女流又如何?”玉卿衣拍了下她的肩。

玉卿衣答允了教她习字,所以夜间会待在她的房中,恰好听见她的这些『迷』茫之言,连忙打住,“若说你看我,你觉着我与男人相比,有分毫差别么?我不妄言,即便是九天门南宫锦卸去他绝世容颜前的那盏面具,我也从不担心自己会输于他!”

林若惜看着手中的书,“我不止一次曾经想过,颠覆王朝生灵涂炭我做不到,我只要能杀了凤以林便好。”

“这就对了。”玉卿衣坐在她面前,“便用这玄天八卦做饵,引他入瓮便好。”

林若惜见玉卿衣并未反对自己这等弱小之言,才缓缓舒了口气,将这张图张在眼底,玉卿衣忽然问:“你在天狼崖寻到的那张图呢?”

林若惜一惊,“被…被…”

“被萧子凉拿走了?!”

玉卿衣简直没拎着林若惜耳朵怒骂出来,“你脑子坏了嘛?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被他发现?你就不知道以后寻个机缘下去再找么?”

林若惜可不敢告诉她,自己还画了幅图留下,那里头玄机万千,若是被萧子凉发现了奥秘,怕是之后二人的路更是难走。好在自己文盲足够,也寻思着萧子凉是不太可能那么聪慧,她怯怯的盯着玉卿衣,那张往日笑颜忽然转了沉静,闭目思索着。

一手在她头上敲了下,“好好看书,昔尘,你坐那边教她,我得好好想想。”

林若惜“啊”了声,就看玉卿衣的未婚夫忽然如鬼魅一样坐在自己旁边,扯过手中的书,指着上面的字,“这个念‘起'。”

“唔哦!”林若惜刚要分神去看看玉卿衣,就被旁边冷冽的眼神给瞪了回来,她倒不是怕墨昔尘,毕竟萧子凉比他还要凶神恶煞的感觉,只是一想到这人是玉卿衣的未婚夫,就如坐针毡,生怕触了对方惹玉卿衣不高兴,赶紧乖乖的坐好,跟着念了下,又拿『毛』笔在桌上细细学了起来。

玉卿衣立于围栏旁,抱胸思索着,如今坤卦在萧子凉手中,乾卦就在她们手里,若是先行凑齐其他图,借势邀请萧子凉合作,得到地狱门的助力,再集结以前的江湖念旧的故老,依着图中所示直捣龙『穴』,由萧子凉对付九天门,借九天门这条走狗将话传出,同时引凤以林出宫。

她便不信,以凤以林这般小心谨慎的人,不可能不亲自出马。凤帝凤帝,自来最喜爱做的就是亲自出兵。然后就在那最后的地点,将凤以林枭首。

长天月下红袖香 059 执念深重

脚底现在就是九天门南宫锦啊…她睁开眼,垂首看向下方,原本她对南宫锦并无任何想法,只是谁让他是凤以林的下属,是凤以林这位曾经的少年凤帝掌管武林的一枚棋子。若要除去凤以林,这就是第一个必须斩去的人啊。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讥笑了下,才回身看向房内。

烛火轻摇,但看墨昔尘教的十分认真,但凡林若惜念错了一个字,就用那书卷“砰”的一下砸去,毫不留情。

她不禁开怀的笑出了声。总算是寻见了大元的根,总算是…。

只是,林若惜她的确是个女流,真的可以么?

国仇家恨,她拥有的绝对不比林若惜少,她似乎还记得就是战『乱』纷飞的那年,白晴姨将自己接进宫中,抱着自己痛哭。

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望着半面阴霾的天际,柔声说:“白晴自问从未对不起苍生大地,也自问一直都劝慰皇上善待疾苦百姓,只可惜皇上身染疾病已久,又如何能挡『奸』臣当道。可恨…白晴不是男子,无法立于朝堂之上,无法冲锋于狼烟之间,无法斩灭那些将‘狐媚王朝'这四字冠于我身的『奸』臣贼子。”

玉卿衣听着,也跟着哭了出来。

白晴蹲下,拭去玉卿衣脸上的眼泪,“不许哭了,白晴姨就是感慨一下。”

落落余晖,偌大的宫阙,四野宁静。白晴裹着红袍,看着远方,“白晴此生,只希望能跟着皇上,他走、我走;他留、我留。锦儿,你就记住,白晴与白家毫无干系。苍天之下,白晴只有一个皇上。”

苍天之下,玉卿衣只有一个大元。

这已然是个执念,深种其根,早已长成了面前的老桂树,近似百年花。

五日之后。珍宝大会终于开始了。

林若惜虽然如今头上盖着个白家『妇』的好名声,却实在担心『露』了行藏不敢太过张扬,于是又扮回了唯唯诺诺的苏修小书生,着玉卿衣笑了好半天。

林若惜白了她一眼,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只许你假凤虚凰,不许我女扮男装么?主要还是怕下头那么多人,有人认出我来,到时候告诉门主便前路堪忧了。”

玉卿衣也觉她说的有道理,便由得她去了。

这时有人前来唤惜香公子上香,之后就要开始珍宝大会的仪式。玉卿衣招来神出鬼没的墨昔尘来替林若惜解『惑』,自己先行去了天井处。

林若惜这几日被墨昔尘连番**,也不大怵这人的冷言冷语,口中还十分欢喜的唤着:“师傅师傅,你瞧我这身小书生样子,比玉卿衣像男人不?”

墨昔尘抽嘴角,“差得远了。”

林若惜撅嘴,跟着他后头,下了楼梯,一路有他领着,绝对没有人敢生出疑问,走的十分坦『荡』。而天井处此刻已是人头挤挤,老桂树前搭起了半人高的台子,当中白衣翩然的惜香公子玉卿衣正在点香叩头,而案桌之上赫然是尊神像。

“赵公明。”墨昔尘淡淡的解释。

唔,财神爷赵公明,看他手持玉如意,脚踏祥云的模样,的确也堪得长天坊珍宝大会的护持大神。

坐在台子前的诸人,便是此次珍宝大会的参加者们,左右分列泾渭分明,朝廷官员与文人雅士在左面列座;而武林名宿与各路富商则坐在右面。相互之间无人交谈,都死死的盯着台子两侧早已捧着各路珠宝的侍婢们。

当然,也有很多男人,也牢牢盯着居于右边第一排的两位美人——秋夜卿与林惜苑,只是这二人,皆是目光清明的看着玉卿衣,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对于偷『摸』站在下人堆里的林若惜、墨昔尘而言,他们就不太引人关注了。然则林若惜很在意一人,她轻轻拉了拉墨昔尘的袖子,看他瞧着自己的时候才偷偷问:“师傅,谁是南宫锦?”

她从来没见过南宫锦,所以也对这个让萧子凉纠结数年的男人,非常好奇。若他当真是木长雪,那么这位教地狱门元气大伤的主,的确是十分厉害啊。

墨昔尘点了点头,带她走到侧后方的廊下,指着人群之中坐在林惜苑旁边的蓝衣男子,“就是他。”

不过南宫锦的直觉十分之准,不过就是两人的一番对话,他就忽然回头,直直的朝着这边看来,林若惜吓的着紧藏在柱子后,只有墨昔尘与南宫锦二人眼光对视,墨昔尘毫无惧『色』的看着他,半晌后,南宫锦才缓缓转过头去。

林若惜抚了抚胸口,只觉方才那眼『色』太过犀利,以至于自己虽然逃过一劫也被那眸光的余威吓进了柱子后。

墨昔尘撇唇,大概是讽刺其胆小怕事。林若惜才不能承认,挺了挺胸又朝着前面溜去,想要从前方观一观这位传说中的人的颜貌。

这时场中已经开始呈上第一件宝贝,由个绿衣裳子的小婢给送了上去,长天坊掌柜的揭开覆在上头的软巾,像一个待嫁的姑娘,羞涩容颜终于『露』在了世人面前。

一盏笔,碧玉管,翠若翡翠,阳光之下映『射』芒光。这时惜香公子上前,小扇手中微微一转,朗声道:“江湖之中,有位隐士,名曰商容公。”

林若惜正走到一半,却被这样的开场给吸引了去,居然停了下来,先听玉卿衣娓娓道来,“商容公活到三百余岁才往生极乐,堪称在世神仙。而其手中,有一杆天香兰翠笔,从一百年前,便被传为神笔——温养五脉、玉生轻肌。所以商容公自得到此笔后,终日与之相伴,写得《灵枢要经》传世,三百二十岁时候,执笔于地,大笑数声,以年轻之貌离世而去。”

居然有这种好东西。林若惜听的出了神,扶在第二根柱子后,牢牢的看着那支神奇的『毛』笔。而自从玉卿衣说完后,余人皆哗,虽明知有杜撰成分在,但经由惜香公子如此评说,这支天香兰翠笔顿时身价大增,场中两位女子都动了心。温养五脉,玉生轻肌,若是即便老去容颜也不会苍老,那自是最好。

玉卿衣说完,就施施然回到自己的位置,那位二层赵先生上前,“天香兰翠笔,哪位英雄想要得到它,可物换,可钱买,价高者得之!”

长天月下红袖香 060 负上黑锅

林若惜这才知道,珍宝大会原来不仅仅是有钱才能买到,若是有同样珍贵的东西,也可以现场易去。

场内唯二的两个女子一阵低语,大约是在商量天香兰翠笔的归属,的确,除了那些文人雅士,也就这林惜苑与秋夜卿最能摘得此笔而回。

但听林惜苑冷冷的说:“过眼云烟倾城貌,三百年后皆白骨。于我而言,有它无它都一样,秋姑娘请随意。”

是啊,不论是否是一张不老容颜,三百年后,也不过都是一捧黄土相伴,一把白骨做终。往来这林惜苑不爱说话,想不到也并非什么小气女子。

秋夜卿刚要说话,南宫锦却举起了手,赵先生请他先说。

“余闻,《洞天清录》说:人生世间,如白驹之过隙,而风雨忧愁,辄三之二,其间得闲者,才十之一。所以如此好笔,在下以为,诸位就不要与秋姑娘争了。江湖之中,美人红颜,能有一秋夜卿,是我江湖大幸。所以若谁与秋姑娘争,在下也会取得此笔,送与秋姑娘。”

好一个南宫锦!林若惜险些为其鼓了掌,他从头至尾寥寥数句,若林若惜是秋夜卿,也会为其大动芳心啊。

玉卿衣微微皱了下眉。

秋夜卿含笑起身,果不其然,全场静谧,无人再去要这天香兰翠笔。她对着南宫锦微微一福,才看向玉卿衣,最后落在那玉盘中的笔上,“夜卿愿以秋家秘藏一宝想换。”

赵先生示意她接下去说。

“夜卿早就听说,长天坊不惜以大代价收购一物,而此物,秋家也收了件,这番前来便是想寻一和当的宝物换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玉卿衣这回深皱了眉,长天坊是珍宝流通汇聚之地,所以受朝廷密令,寻找一切可能是玄天八卦的宝物。常年受着朝廷供养的长天坊,便以雄厚的财力,在江湖中大海捞针,数年来,各路八卦都被搜罗到了长天坊内,而后被送入宫中。

她知晓这是秋夜卿给自己的一个情,只是这秋家秘宝却要转眼入了南宫锦的手,怎么想都觉着亏的很。

赵先生点了点头,那小婢上前,将小盘托于手中,下了台与秋夜卿说:“秋姑娘请随我来”

林若惜见消停了会,于是自己又向前挪了挪,这时第二个珍宝又送上了台,却原来是个玉马。

玉卿衣笑笑,朝南宫锦处看了看,才复张口:“前朝刺史沈晓之,厩中群马惊鸣,令人看去,见一白驹,以绿绳系腹,直直的从外面穿了进去,却没有任何伤疤,很是奇怪。而他第二日再去看时候,这白驹早已不见,家中寻找时候,却听自己的爱妾冯月华说,臂上原有祖上一玉马,以绿丝穿之,置于枕边,夜里忽然不见,翌日却又出现。沈晓之这时就去看那玉马,果然,足有泥污,十分玄妙!”

林若惜微微一笑,世间哪里有这般神幻的宝贝,只是这配上典故后的玉马,着实忽然像有了灵『性』般,双足腾空,直欲跃起。

只是她此刻已没有太多心神关怀各路英豪如何争夺这匹神奇的玉马,而是眼睛凝于那南宫锦的侧面,半面覆着软银丝甲面,只留了微微浮起的唇线,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貌。林若惜只觉此人周身有一种自己说不出的熟悉,却又不知哪里出了错,大概就是那种将自己所有熟悉的感觉全数打『乱』,最后重新拼接出的此人,于是又完全陌生。

若果他是木长雪,那么自己在人家的院落里,来来往往数年,自是决计想不到,这周身慵懒妖孽万分的一抹笑,会是那个传闻中冷若冰霜的木长雪所有。

当她还想再看过去时候,那南宫锦显然是注意到了,侧过头来,躲于护卫后的林若惜连忙又藏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瞧见没有,再也不敢多瞧,过了片刻,又慌忙的跑回墨昔尘的身边。这南宫锦的武功居然如此高强,自己藏匿的本事已经这么强了,昨夜便是他叫破自己的行藏,今日只看了几眼就感觉出来,简直是太可怕。

当十件珍宝尽数陈列完后,各归其主,也算是完美结束,玉卿衣起身鞠了个躬,“白某感谢诸位对今年的珍宝大会的支持,在此白某表示,诸位还返路资皆由长天坊负担,虽只有些许寥寥,却也代表长天坊的一番心意。望来年能依旧如今日般再聚。”

场内些个被请来的文人雅士,方命人将自己写好的诗词交与长天坊,墨昔尘解释了句,这便是日后长天坊的第二笔财路。将会请诗坛名宿写序书了今日盛况,后再列明宝物详情,配以今日惜香公子玉卿衣的解说,最后会附上珍宝诗会的诗词,方成一部年内的坊内好作,也能卖个好价钱。

林若惜听了,愈发觉着玉卿衣生财之道,狠上加狠。分明是用上了太多的噱头,也难怪长天坊能在其手下长盛不衰。

转日,留宿在长天坊内的人是愈少,据说九天门的南宫锦是最先离去的,而后各派掌门都自相继离开。留到今日的,般般都是关系较好的,比如秋夜卿与林惜苑,是林若惜与玉卿衣送至门外的。

虽是女子,但终究江湖闯『荡』,侠气不减。林清苑持剑拱手,冰寒之意未消,瞥了眼林若惜也是冷然不已,“若来日有缘,清苑自当拜会。告辞。”

门口停了辆彩车,想是哪位豪杰要迎这位二位美人离去。倒是秋夜卿还是那般温婉,长袖轻拂,遮住顶上烈阳,“这次一别不知何时得见,望二位大婚之日通知一声,夜卿定当赴约。”

话未说完,她微微一滞,凝在玉卿衣面上,终于化作尾处有些惆怅的叹息。

林若惜心里一紧,只能怨玉卿衣,原本这二位小姐即便是神伤也应该神伤着墨昔尘,这下倒好,自己又背了个黑锅,还是替一个女人背的,这要她像吃了黄连一般,看着两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上了车,带着满腹的哀怨绝尘而去。

至此刻,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珍宝大会,总算落了句点。

长天月下红袖香 061 清心大法

只有林若惜扯着玉卿衣的袖子,也与那两位小姐一样哀怨不已:“你赔我名节哟…以后我还如何嫁的出去?”

“嫁?”玉卿衣忽然转身,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住,“我的公主,即便是要嫁,也要看那人入不入的了我的眼。”

林若惜哑然,连忙追上,心中想说,若这人是萧子凉呢?只是甫一袭上心头,便又勾起了长久未念的思念。

跟上玉卿衣大步流星的步子,她口中问道:“就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地狱门还在找我吗?”

玉卿衣停住,“我想,只要没看见你的尸首,萧子凉那厮也是放弃不了的吧。就是或许他没想到,你如今成了我的小娘子,三日后就可出行,游历江湖。”

“三日?”林若惜一怔。

“自然。”二人转到了玉卿衣的房中,墨昔尘早已等候多时,“你难道不想尽快取得那些东西么?”

“你我二人?”林若惜倒是觉着很好,所以也无异议,而是听着玉卿衣与墨昔尘交代路上所需的一应物事。第一次林若惜觉着很安心,至少玉卿衣是她可以完全依赖之人,而她也的的确确做到了这些。

玉卿衣将写好的单子交给墨昔尘,挑眉,“自然昔尘也去。”

“啊,师傅也去,太好了!”

“师傅?”玉卿衣没料这才几日,墨昔尘居然还收了这个徒儿,不觉好奇的看向对方。

墨昔尘倒是坦白,头也不抬,“教书先生。”

玉卿衣与林若惜都笑出了声,珠英琼树,香满长天,单听这声,也觉快意。

临夜饭毕,林若惜忽然神秘兮兮的将玉卿衣唤进自己的房内,外人看来,这对未婚小夫妻感情着实的好,皆都会意一笑,只有墨昔尘冷冷的站在门外半晌,倒也没有偷跑进去,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玉卿衣笑着走进内屋,“如何?今日是小娘子第一次唤为夫入房啊…”

“胡闹!”林若惜微红着脸,斥喝了声,就返身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个布包,将那颗圆溜溜的丹丸与帛书放在她的面前。也将自己那日洞中捡到这两件东西的事情说了清楚。

玉卿衣翻了翻帛书,忽然大喜,“我就说既然你能从海中逃生,这等大难不死的境遇常人没有,必有后福啊。”

林若惜听了有理,不断的点头,“你瞧着我掉下崖,险些又死一回。”

“然后你又活了,遇见了我!”玉卿衣笑眯眯的翻看帛书,闲来答上两句。

林若惜忽然沉默了,她在想,当年自己落海大难不死,遇见至爱之人;后掉崖又是大难不死,果然又遇见至爱之人——她口中胡说的青梅竹马。

斜眼看了眼玉卿衣,见她正如儿时那般蹙了眉头,不觉轻声笑了。

“你笑什么?”

她笑。笑那时候的太子伴读,居然没教自己瞧出女儿身来。

那年元若惜七岁,玉卿衣化名白棋,正是十岁。十岁的玉卿衣因着年幼时分便有小神童之称,又『性』情沉稳,深受当朝皇帝喜爱,特许为太子伴读。而不知何日,在御花园中看着与太子二人持木剑练习,格外认真的玉卿衣,对着一旁宫娥说:“去将惜儿牵来。”

这是元若惜与玉卿衣第一回见面,她穿着团花紫云的大袄,粉雕玉琢的走到御花园,然后父皇招来玉卿衣,问:“你可喜欢朕的长公主么?”

元若惜倒是大声回答:“父皇,我喜欢他,我能和他们玩吗?”

大约就是这种话,憋回了玉卿衣想要出口的那些言语。二人做一堆玩了好些年,直到…战事爆发。

“我在笑,若非今日见着你,我怕是还要告诉他人,我与青梅竹马如何如何投缘,如何如何可悲,如何如何被命运棒打鸳鸯两分离。”林若惜捂着嘴笑,凑过去问:“虽然墨师父教了我些字了,勉强能认得一半了,但实在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很好不如我们一起练吧?”

玉卿衣笑着摇头,将帛书翻开说:“你拿的这个东西啊…说来挺神奇的。想听么?”

“自然想!”玉卿衣说个典故价值千金呐,不听白不听。

看林若惜一脸好奇的模样,玉卿衣微微摇头,才翻开了这一个江湖蒙尘良久的故事,“大约就是在江湖之中,还未有与地狱门分庭抗礼的九天门之时,有一对兄弟俩,他们在江湖中人称‘逍遥双侠’,浪迹天涯快意平生,二人武功极高,江湖之中享负盛名亦有数载。只是后来,哥哥绯南楼爱上了地狱门中的一个魔女,堕入魔道;弟弟绯西楼愤然上了那座山,欲以一剑斩恩仇,还回自己的哥哥绯南楼。然则他原本功力就不及兄长,后输给绯南楼,被困逍遥峰上。”

“啊!那然后呢?”林若惜也听出来了,这不就是绯夕烟的父亲那一辈的故事么?也就是萧子凉的养父绯西楼的恩怨情仇。

“绯西楼十分刻苦,研究了哥哥的功法之后,创出清心大法,誓要将哥哥击败,只是功亏一篑,被哥哥发现。绯南楼讨要那套清心大法,却被绯西楼拒绝,夜里逃亡坠下山崖,从此后就阴阳两隔。”玉卿衣叹了口气,“可怜这套清心大法,还未问世便自夭折,那绯西楼定是身受重伤却毫无办法,于山崖之间凿出洞『穴』,却无命回天。”

“冥心大法…清心大法…”林若惜轻声念着,难怪自己每次依图练习时候,总是有股清气绕体,分外舒适。

“这也倒好,萧子凉修习冥心大法,你若是练成这清心大法,说不定就完全不用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