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但是林若惜却知道他要说的是萧子凉。

“闭嘴,他一点都不可悲。”林若惜低叱道:“只有他自己晓得得失,谁也评断不了。”

她懒得再与风茗轩争辩,看他脸『色』几变,才咬牙转身靠在树上,难以入眠。

不过这番谈话,却让她明白风茗轩的确是忠诚于地狱门的,更她知道了萧子凉的苦楚。冥心大法害他那般,却为何始终不悔。得失之间的权衡,果然不是她这小小女子可以明白的。

自那日后,林若惜与萧子凉之间的气氛愈加微妙,只是两人都没有察觉。

正像林若惜自己说的,她不需要晓得太多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也不需要知道更多人心的鬼神莫测,如果可以,她最希望的是能够离开这纷争地方,回归平静。只是若果如此,便会对不起玉卿衣,对不起自己的这颗心。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她叹了口气,浑没发觉自己的马已经快了许多,冲上前去。

萧子凉的马随后跟上,他的一双鹰目勾在林若惜的婀娜体态上,即便是不瞧见她,也能在心里描绘出这个美貌女子的容颜,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楚楚可怜的眉眼最是招人怜爱。直到此时此刻,萧子凉仍能感觉得到那两行泪珠的余温,似在指尖。

“只有他自己晓得得失,谁也评断不了。”

得失?他暗自挑眉,好像很多年他都没有计较过此问题了。一念之下,策马快了几步,跟到林若惜身边,冷然的问:“想逃么?”

长天月下红袖香 084 蓬莱山庄

林若惜从失神中缓过来,一抹嫣红缓缓爬上双颊,灿若明霞,“谁、谁要逃?方才我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

“堂堂大门主这般对小侍女追根究底,不害羞!”最大的变化大概来自于风茗轩的那句“扰『乱』了门主的心湖”,让她不想再胆小怕事,既然已经扰『乱』,她十分想继续扰『乱』,没有了原先的紧张,还了些在玉卿衣身边的浪漫自在。

萧子凉挑眉,倏然间出手,将她扯到自己的马上。她因着手腕突如其来的撕裂感发出一声痛呼,面红耳赤的道:“那么多人在,那么多人在,门主…你…”

身后传来众人的嬉笑声,让她更加燥红了脸,再不敢动弹。

“想什么事?”萧子凉不为所动,坚持的问。

“我在想啊,为何我画了那么奇怪的图,门主你居然能追上来。”林若惜灵机一动,拐了个弯,抛出了其他的问题。

萧子凉挑眉,“你也晓得那幅图很奇怪?”

林若惜托腮,“那是因为我不识字,笔都握不好,如何能画出好画来,所以门主你才是天纵英才,居然能从我这幅东西里看出端倪。”

“不是我。”萧子凉回答。

“咦?”林若惜一呆,却看萧子凉淡淡的说:“是景寒。”

景寒大哥!当时他一定以为自己还在沈娘那里,所以才替门主解开图的涵义的。她颓丧的自言自语,“将自己的路线全数画出来然后再逃的人,恐怕我是第一个。当时也就是一时脑热,结果果然逃不出门主的五指山。”

见她那么可爱,萧子凉居然笑了。

林若惜一愣,顿时傻在了原地。谁见过萧子凉笑?恐怕只有此刻的自己。谁能知道此刻林若惜的心情?简直要融化了!

“前面就是蓬莱城了。”

只是此笑容转瞬即逝,萧子凉忽然道,林若惜下意识的扭头,却看眼前一座恰如仙境的城池出现在眼底。丈许高的城墙都勾勒着纹饰,就像是藏于云烟缥缈之间,仅『露』出书写者“蓬莱”二字的匾额和雕饰华丽的琉璃顶,令来者无不在城池之外就生出了景仰之心。

林若惜也不例外。

她惊叹了声,想不到自己就这么到达蓬莱城了,算算行路不过半月有余,没有经过水路,一直陆路而行果然快了很多。

眼下正是太平年间,各个城池之间守关不严,所以就算是持刀持剑,也没有人阻拦,何况马上就要到武林大会了,来往蓬莱城的都是江湖好汉,守城的将士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迎面而来的就是言凉,他已经先一步在蓬莱做好了准备,见诸人已到,连忙迎上,站在马下说:“门主抱歉,如今正是武林大会时期,凡是到达蓬莱城的人都不许骑马。”

“好。”萧子凉也不反对,下了马来,林若惜偷偷看了眼言凉,见他那双透着阴光的眸子正吊在自己身上,倒抽一口凉气,立刻轻灵的飞下马,落在萧子凉身旁。

言凉也不是多话的人,连忙向前带路,到得城门旁,就有几个锦衣男子围上来,当先是一位个头不高但器宇轩昂的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精光内敛,显出武艺高强的态势,“诸位可是参加武林大会的?在下是蓬莱山庄管家乔羽,奉庄主之命在此守候各武林同道,不知几位来自哪里?请到这里登记一下可好?”

萧子凉这才转身看向他,乔羽面『色』大惊,“半面阎罗”萧子凉谁人不知,他立刻低头低声道:“不用了,请自由进城。”

萧子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率先朝着蓬莱城走去。

待诸人进城,乔羽立刻低声对身旁的年轻人道:“劳烦少庄主立刻回山庄通知庄主,便说地狱门已经到了。”

那年轻人喜上眉梢,“果与爹爹所料无疑,沧溟剑的诱『惑』是谁也抵挡不了的。”

“小心隔墙有耳,少庄主速度去吧。”

蓬莱山庄少庄主任亦白诺了一声,显然是十分尊敬这位蓬莱山庄的老管家乔羽。

言凉在蓬莱城已经定下了一栋民居借助,眼下武林大会期间,客栈早已人满为患,本就晚来一步的言凉,便找了素来与地狱门有些生意往来的邵大富贵借了房子。邵大富贵即便是再不愿意,也不敢与地狱门反抗。

蓬莱城与逍遥峰下的江南水镇颇有区别,这里大开大合,颇有广迎宾客的气派。方丈、蓬莱、瀛洲本为古书中的仙岛,自古就受到很多皇帝的向往,一百年前轩辕王朝昭承帝轩辕鸣皓便大笔一挥,将与锦州比邻的这座大城更名为蓬莱城,百年已过,除非书中记载,大多数人都忘记了它原名为甚。

锦州充满了异族风情,蓬莱则是海纳百川之兴旺。

邵大富贵的这座民居以八个四合院格成东西两个大的院落,甫一进入便让林若惜感慨,这位邵大富贵果然是财大气粗之辈。这次为了让地狱门的众人能住的舒服,邵大富贵将整个东苑都让了出来,其实就林若惜偷偷看,这位富得流油的兄台简直肉疼死了,却又不敢在萧子凉面前造次。苦着脸将仆从交代过来,让他们为堂中所坐几人送上蓬莱的天池茶。

上席为邵大富贵这位主人及萧子凉,与萧子凉坐与一列的则是风茗轩、言凉,后面是土堂副堂主、风堂的副堂主。另一侧则是邵府中管事众人。

“萧门主甚少来往我这蓬莱城,今日一到让我邵府蓬荜生辉,这些日子借了武林大会的东风,怎么也要好好招待下众位。”

林若惜站在萧子凉手旁,虽然垂着头,却能感觉到除了邵大富贵,右侧坐席上的一个身着紫『色』缎衣的年轻男子也在不断的窥视,有些不适。

萧子凉与言凉都不太好相往,此时就是风茗轩用武之地,他颔首道:“不知邵爷有何推荐?毕竟离武林大会尚有些时日,我们也想知道蓬莱的好处。”

“这一来,便是马上要为大家呈上的天池茶,蓬莱天水做成花香熟水,泡制出来的天池茶,堪称绝品。”

邵大富贵大约想让其他人也出点风头,朝着右侧坐席上一直不断用眼神**林若惜的紫衣男子说道:“义山,你来与大家说说我们蓬莱。”

林若惜有些厌憎的看了他一眼,此人面貌虽然不错,但因为酒『色』财气诸『色』熏染,总觉着气质上有些猥琐,不觉在他下一个眼神抛来前,与萧子凉靠的紧了些。

长天月下红袖香 085 仙府美人

邵义山大喜站起,“众位英雄不知,我蓬莱虽然不敌锦州城香城美誉,但也有三种香。”

他说话间眼神飘忽,不自觉的又挪到了林若惜紧紧束着的腰身上,看的她面『色』一沉,狠狠的回瞪过去。

风茗轩追问:“哪三种香?”

“天池品茶香;幽海观日香;仙府美人香。”

说到最后一种香的时候,邵义山与在座所有人都会心一笑。反倒是萧子凉忽然抓住林若惜的手,冷笑一声道:“邵家小爷这眼睛就没离开过我的侍女,看来这仙府美人香也不过如此。”

邵义山怔住,只见萧子凉身旁的林若惜眉目含情,美艳动人,又是看的有些痴了,林若惜无奈,只好低下身,“奴婢先去替门主收拾房间。”

萧子凉颔首,她才转身快速的离开大堂,免得再与那位邵义山同室相处,就光被那**熏心的眼睛盯着,好像自己没穿衣服一样,委实难受。

直到她那纤细的背影消失在了门边,邵义山才斗胆收回了眸光,可惜的叹了口气。

邵大富贵也觉着儿子有些过分,咳了一声岔开话题,“今夜就让邵某做东,从仙府请上诸位美姬替诸位接风洗尘,不知意下如何?”

风茗轩鼓掌,“大好,品过天池茶香,今夜便能得窥仙府美人香,艳福不浅!”

林若惜靠在大花梨木美人椅上,心事繁多。

已经到了蓬莱,如何去寻南宫锦为其一;玉卿衣的长天坊不知道有没有分堂在此,或者能与玉卿衣联系一下;当务之急,却要换了这身衣裳,轻装简行固然重要,到了这城里后光天化日之下就未免太过随便。

正在这时,她就听见门外一声爽朗笑声,心突地一跳,这不是洛景寒是谁?她连番起落,飞一般的打开了门,果不其然,那仿佛三月春风照拂人心的笑容再度浮现,让她顿时鼻子一酸,沙哑的唤了声:“景寒大哥…”

“怎么?见到我居然这般模样?别哭别哭…”

洛景寒慌了手脚,对身边的人示意了下,让他们先各自忙碌,自己带着林若惜进了房,将门关上,才放心的舒了口气,容她靠在怀里哭了半晌,温和的问:“谁让小惜儿受委屈了?”

见她没有答话,他轻剐了下她的鼻子,“教你在沈娘那里住着等我,又为何要跑?险些吓坏了她。”

“我是怕离得太近,拖累了沈娘。”她搓着衣袖低声解释着。

“兜兜转转你又回来了,不过他们也都与我说了,现在门主与你…”

林若惜的脸顿时若火烧云般灼热,“其实我与门主什么也没有。景寒大哥你别瞎想。”

“算了。想不想也都回不去了。”洛景寒苦笑,“终归我不过是景寒大哥而已。若非这回实在是迫不得已了,我也不想回来见你,如今看见你吧,又觉着只要你好便什么都好。”

林若惜心里知道自己亏欠了他,然则整个地狱门里,真正关心自己的也只有他,如今自己不能随意外出,能求的还是只有他。

她喘了口气,吞吞吐吐的道:“能否求景寒大哥一个忙…”

洛景寒见她愁眉不展,忙慌转为笑脸,“十个忙都成,快笑给我看。”

林若惜这才破涕为笑,十分不好意思的说:“这次被门主抓回来,出门的衣裳也没有,马上就到武林大会了,只觉着现在身上的有些寒碜…”

“是,这个非常应该。”洛景寒上下打量着林若惜身上的朴素穿着,尤想起她从沈娘房中出来时候,那一身水『色』穿着貌若天仙,心中感慨萧子凉的不解风情,“此事便交给我办,还有别的事情么?”

“这个。”林若惜从腰间接下个精巧的小铃铛,“若是蓬莱城有长天坊蓬莱堂,景寒大哥便替我去当了这个铃铛。”

“嗯?长天坊会收这等东西?”

见洛景寒一副莫名的表情,林若惜将他推出门,连番说:“莫管啦,这是我特特找见的好东西,长天坊一定要的。若是要了别忘了替我要个大价钱,我们两对半分。”

洛景寒忍俊不禁的笑了,收了铃铛,『揉』『揉』她的脑袋,“我先去了,等我回来。”

有洛景寒相助,两桩事都解决了,林若惜心里一下轻松开来,虽然最要紧的是不知道怎么去找南宫锦,但却不是她目下最着紧的,因为她的眸光全部被长廊下头一个又一个摇曳生姿的女子给吸引了过去,这些人来做什么?

忽然她开始挠着廊柱,咬牙切齿,“没义气山,一定是那家伙要给门主灌『迷』魂汤了。”

邵义山所谓仙府美人香,果然伴着一道道送进大堂的菜肴,让整个大堂如沐春风。

洛景寒刚刚到达便告退先去办事,其余人都坐定,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堂中花团锦簇的众女子。萧子凉撑着头打量着当先的那个女人,一袭绛红云锦覆烟罗单纱宫装覆体,隐隐『露』着玉臂长腿,令人遐想连篇,藕『色』抹胸上绣半枝红荷,半『露』**,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淡淡匀妆,横春水,泛秋波,摄人心魄,口中娇呼一声:“邵大爷真是好久都没有唤朱槿作陪了。”

邵大富贵被这一句话就软了半边身子,他指着萧子凉笑道:“这位爷就是今天邵府贵客,朱槿你好生陪侍。”

说话间,余下的女子也分到了各人旁边,朱槿则娇笑着倒进萧子凉怀中,羞答答的说:“这位爷好生奇怪,居然覆着半面,有些意思呢。”

风茗轩面『色』一变,立刻岔开话题,“蓬莱的美人果然一个赛一个啊,想来邵爷的妻妾也是同样的诱人呀,真是令人羡慕。”

萧子凉不像其他人那般,任软玉温香在怀,也毫无所动。他眸光轻扫,落在了堂外,就见门边凑过一个偷偷『摸』『摸』的小女子,正死死盯着自己怀中风情万种的朱槿,眼里怕是要喷出火来,她这般在意?难道…

朱槿嗔道:“爷你好歹给些反应嘛…”

萧子凉挑眉,近日收敛的煞气勃然放出,“你想怎样?”

朱槿吓得哪里还敢动,僵硬的看向一旁的邵大富贵。

长天月下红袖香 086 争风吃醋

林若惜很欢喜。

往来能伺候好喜怒无常的萧子凉,本来就是件难事。最要紧的是这十年来,想要勾引萧子凉的女人很多,但大凡这类有两种结局:被他浑身的杀气给吓的花容失『色』者有;有幸能看见他的真实相貌最后选择放弃者有。

朱槿这种未见过大世面的,哪里能经得住萧子凉这般吓唬,终于开始瑟瑟发抖,还强颜欢笑的说道:“爷您别吓人家啦。”

萧子凉勾起朱槿的下巴,看着这张妩媚至极的面容,忽然道:“邵义山?”

邵义山正逗弄着怀中的美人,哪里想到萧子凉会喊他,赶忙应道:“义山在。”

“就不知,我那侍婢与这位仙府美人,谁更胜一筹?”

这问题难倒了邵义山,他吞了口水,与邵大富贵面面相觑。邵大富贵自然晓得,自己儿子刚才唐突的表现惹恼了这位地狱门难伺候的门主,但若是说林若惜美,显然会得罪了整个仙府;若要说朱槿美,又会令萧子凉不快。

邵义山擦了擦汗,斟酌了下答:“自然是各有千秋不相伯仲。义山真心羡慕门主,连一小小侍婢都如此美貌,地狱门当真令人向往。”

心里却在唾骂那鬼地方,真是可怜了小美人居然做了侍女,看朱槿这样就晓得平时是怎么被折磨的。越想越可怜那楚楚可怜如弱柳扶风的美人,却哪里晓得她正笑眼弯弯躲在门口看好戏。

朱槿暂时忘却了恐惧,怯生生的问:“哪位美人?”

萧子凉刚要说话,却看洛景寒提着一个包裹匆匆忙忙掠过大堂,将那原本躲藏着看好戏的林若惜给不声不响的拎走,顿时沉了脸,“滚开。”

朱槿一愣。

萧子凉豁然起身,毫不怜惜的将其推开,朝着堂外走去。

这位仙府美人哪里得过这种待遇,眼瞧着就要泪珠滚滚,立刻就有双温热的手将其扶起,柔声道:“美人莫慌,有我风茗轩在,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呢?”

朱槿抬眼一瞧,就看面若冠玉的风堂主浅笑低语,瞬间被夺去了心魂,颤颤的说:“吓死妾身了。”

从没有人能如此待她,这还是第一个让她在众多仙府美人面前丢尽人的。她银牙轻咬瞧向已然空无一人的堂外,紧紧捏着手中的丝帕,恨不能当。

正是近秋时节,蓬莱却似乎没有丝毫暮『色』苍凉的秋『色』之感,反倒依旧如同春夏交际,柳『色』正浓,截雾横烟,娇拖鸭绿,依依一望。树下的白衣男子手抚垂柳,间或从中『露』出那张温润如玉的笑颜,正凝望着不远处紧闭着的那扇房门。

“原来你还是对她余情未了。”萧子凉走到他身旁,淡然问。

洛景寒不意外的转头笑道:“门主你果然来了。”

“什么?”

“没什么。”洛景寒叹了口气,暗暗摇头,“何为余情未了,原本就从未忘却。”

“为何?”萧子凉的问话从来都简明扼要,也让洛景寒晓得他其实是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林若惜。

他深深的看了眼那依旧掩着的门扉,“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矣。”

“门主,你呢?”

萧子凉心中一震,狠狠的看向洛景寒,只见他接着说道:“听闻最近门主与她同寝同食,这个筹码显然是目下最要紧的,所以也不需要顾及景寒的心情。毕竟…她心中也只是将我做了大哥。”

原来他是问自己这件事,萧子凉的眸子一紧,不愿意再谈林若惜的问题,“其他人都安排在哪里了?”

洛景寒微微一愣,旋即敛去笑容,“言凉探得,届时正道盟议会之后,九天门的人会歇在连玉山,目下我们的人都隐在连玉山脚下了。就待南宫锦他们落单后,发起攻击。”

“其他门派的所在地也一样查探出来了?”

洛景寒颔首,“是。”

至此,萧子凉才微微安心。这一场争斗是他蛰伏数年后再度与南宫锦的交锋。所以眼下地狱门精英尽出,妄图借此番武林大会,将所有正道盟一网打尽。

挽一个低至脖颈的髻,上头只簪了一根常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玉簪,简单朴素却又不失淡雅。铜镜内的眼底痣魅『惑』异常,林若惜捂着脸狠命的『揉』了『揉』,显然是非常不满这张楚楚可怜的面相。

叹了口气,她转身打开了门。旋即愣在原处,只见萧子凉与洛景寒齐齐站在门外,似乎正在闲聊。好奇的探头看了眼右侧,方才门主不还怀抱美人享受艳福的么?眼瞧着他将所有美人都丢下,来与洛景寒商议事情,还是教她十分快活。

萧子凉听见启门声,转头瞧去。

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有长长的下摆和微立起的领口,衣袖稍宽大了些,以银丝滚边团出小小的云纹图案,腰间是原先那白『色』缎面的腰带,紧紧的裹出蜂腰轻柔,盈盈可握。衬上那素雅的发饰,出尘脱俗,比那些个所谓的仙府美人香胜出百倍。

洛景寒叹了句:“这身衣裳果然十分合适,瞧见的时候就分外喜欢。不过怎么不换上那藕『色』腰带?”

萧子凉微微一挑眉,晓得她没有弃去这条腰带的缘故,全是因着那细针暗藏。

或者穿着端庄了些,林若惜也收了那股子活蹦『乱』跳的冲动,眸光流转,笑语嫣然,“方才门主你们在堂内的时候,惜儿便央洛堂主去买了件能见人的衣裳,没有私自逃跑或者外出呢。”

她低下头做了个鬼脸,离的那么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跑啊。

萧子凉也不理她,转身与洛景寒说:“时间不早,你是不是要先去了。”

洛景寒微微一愣,显然是有话想与林若惜说。然则萧子凉却摆出了一副你着紧走的态势。夹在中间也感觉到那微妙情形的林若惜,顿时想起自己还拜托了洛景寒去长天坊卖了小铃铛的事情,不觉『露』出苦相,又哪里敢多话。

长天月下红袖香 087 暧昧如常

洛景寒轻咳了声,“门主,还有些其他细节需要与你说一下。”

萧子凉睨了眼林若惜,淡淡的道:“去备些小菜,我与洛堂主房内说话。”

他顺便回头看看,只见堂内也是一片欢腾,显然自己门下的几位堂主也被仙府美人伺候的十分开心,暗叹一声抬脚上前,先进了房间。

早前还是个服服帖帖的侍婢的时候,总是『性』情柔顺的待在一旁,萧子凉是不大在意她在一旁。自从她有了独当一面的能耐的时候,很多门内事务,她就不再有机缘得窥了。

只是支走了她,她就能不晓得么?林若惜又再吐了吐舌头,甩手朝着灶房行去。路过萧子凉与洛景寒所处的房间时候,她刻意的放出自己的清心大法,旋即便被一阵热浪排开,这时候才知道厉害,抖着手一路小跑。

寻了个婢女问明东苑小厨房的去处,此刻大厨房一定都是在准备大堂宴会,哪里会有自己『插』足的余地,小厨房十分安静,无人打扰。只是一应小菜有些不足,她思忖着是不是要去大厨房取些新鲜的蔬菜回来。

正迎出门,却看邵义山正堵在门口,不觉蹙眉问:“邵小爷这是做什么?”

方才这家伙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毫不掩饰那双贼眼的窥看,如今单独相处,放肆的在林若惜周身上下打量着,口中戏谑道:“小美人,哥哥是特地抽空来寻你的。”

林若惜压下想要掀翻此人的心情,勉强笑了笑,“寻我做什么?是门主有何吩咐需要邵小爷转告的么?”

她特意提了门主,便是想警告这个家伙。哪里晓得邵义山压根没有心神去想萧子凉,瞧见她的笑容后更是浑身无力,故作风流的靠在门边软声问:“小美人做一个侍婢多么可惜,不若来我邵义山这方,第三房小妾的位置一定留给你,保你荣华富贵再无漂泊。”

见林若惜面无表情的听着,他又靠近了一些,“第一番见到小美人时候,只觉风尘仆仆十分辛劳,如此生活如何能养出小美人的风姿呢?我这等爱美之人见了也觉可惜。”

林若惜额角抽搐,“我想邵小爷一定会错意了。奴婢早已经是门主的人了,哪里还能随意相许。”

“什么!”邵义山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脑子里浮现的是小美人楚楚可怜被暴徒肆虐的场面,这等好处居然让那种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得了便宜,他如何能忍,只是邵义山虽然**熏心,却也不敢与地狱门作对,连忙凑近林若惜耳旁说道:“既然已经懂得情事为何,想来一定深谙其中之好,让哥哥教教你什么叫做天上人间,今夜子时在房内等你,西苑东一院当中那间。”

说完后,他又故作潇洒的转下下手中的折扇,抛了个你知我知的眼『色』,才施施然转身而去。

待他走远,便听见一阵轻笑。

林若惜分外苦恼的踹了下脚下柴火,“景寒大哥你好戏看够了没?”

洛景寒从暗处走了出来,明显笑的有些憋气,“方才我见你良久不来,才与门主说出来寻你,哪里晓得居然看见你被人调戏。”

“那怎么没见你英雄救美一番呀。”林若惜没好气的坐在廊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