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以后林若惜出手,我会看见什么?”玉卿衣问。

“水。”林若惜闭眼,脑中是当初永乐洞上的水滴,是目见中的大江横练,是来自九霄的天水,是蓬莱的静谧幽海,越发清透,越发清明。

萧子凉忽然睁眼,低头看向一旁的林若惜。

仅仅是在这场比斗中,她似乎也有进阶,所习心法当真是匪夷所思,而当她说出此话时候,萧子凉终于低声回了一句话,“那我一会得看看。”

林若惜这才回过神来,吐出一口清气,这时候场中已是斗的酣畅,花韵棉的长链忽然画了个漂亮的圆弧,莲花过处,就听见一声娇呼,灵剑五姝纷纷倒在了地上。

花韵棉则落于白玉地面上,谁也不瞧,斜眼看向南宫锦,“南宫门主,这回你打算派谁来对付我呀?棉儿也想晓得,南宫门主般般是用谁来克制我百花宫的呢?”

南宫锦轻声一笑,长身而起,拂衣轻跃落在了花韵棉面前。

“既然棉姨…”他刻意停了停,教花韵棉脸『色』微变,“如此问,那南宫锦只好亲自出马,否则也应对不得是吧?”

花韵棉瞪着南宫锦,只见其伸展了下修长的身子,轻笑道:“方才棉姨那般善待灵山派的弟子们,南宫锦也不吝如此善待下百花宫。只云某一人,与你方五人。”

很少人见过南宫锦出手。

也很少人见过南宫锦的真容。

南宫锦九天门下九重阁阁主个个皆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无人相信南宫锦的身手会比他们更差。因为据传说,这九重阁的阁主皆是南宫锦亲手击败并揽回他的九天门的。

所以当南宫锦很有信心的说出此话时候,不但掷地有声,也满座皆惊。

百花宫的花韵棉方才已经一出手技压全场,一人独斗五人而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南宫锦出手应对她也是上上之选,但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要以一敌五,正是以正道盟盟主之姿狠狠的还击了下百花宫。

花韵棉微微一呆,忽然薄面微红突然看向任亦白。

“任亦白你过来。”

任亦白连忙步到场中,恭敬的道:“不知百花上人有何见教?”

花韵棉风情万种的睨了眼南宫锦,又转头去问任亦白,“我问你,此战非打不可么?”

“呃,上人也可以选择自行认输,算作九天门赢。”任亦白连忙回答。

花韵棉捂唇一笑,毫不芥蒂的大声道:“既然如此,我才不愿意以五敌一折损南宫门主的面子呢,就当我输了好了,萧子凉,你的老冤家还是交给你去料理吧。”

她一扭身,回到了自己的坐席处。

而大多数人都不敢相信,仅仅凭一个百花宫花韵棉,就让结局来的如此快,最引人注目的一战,便要开始。

玉卿衣拍了下林若惜的手,轻声道:“原来你的萧门主也并非什么安排也没有。”

什么?花韵棉是他安排的?他与百花宫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么?颇有深意的目光投到了萧子凉身上,自己细想了下方才细节,也觉方才花韵棉要求以一敌五时候,便是立斩所有人的念想而『逼』南宫锦出阵的事情确实应该有些内情。

玉卿衣扇了扇鼻子,“我似乎闻到了些醋味。”

林若惜锤了下她的胳膊,“这番事即便是门主安排,也是风堂主去说服的,我才不会醋呢。”

萧子凉豁然睁开眼,目光如炬,只微微一动便已经移到了南宫锦面前,此等轻功更是令所有人惊为天人,试想若能做到毫无起势便已至达场中的轻功,在这场中已是寥寥几人可以达到。只有萧子凉明白,方才自己的一番养神,已经让自己的战力提升至此生最高。除了往日的尔虞我诈,今日与南宫锦的对决是他寄望已久的,单就是那种生死之战的来临,已经让他的血『液』喧嚣起了十足的兴奋。

章节目录 099 心机叵测

这两个武林中年轻一辈里顶尖的人物,虽都覆着面甲,但江湖中人十分明白,萧子凉是为了挡住自己被毁的半张脸,而南宫锦则是为了遮住自己绝世的容貌。虽有差池,却无碍他们面对面时候暗涌的波涛。众人不会小窥多年前的南宫锦以一个非常云淡风轻的姿态,轻松傲然的站在了正道盟盟主的位置之上;也不敢小窥萧子凉的地狱门纵横江湖无人匹敌的霸道与雄心。

单只是这一个会面,便已经让场中很多人开始隐隐的激动。江湖,就是寻找自己的棋逢对手,而恰恰是这两人,已经明争暗斗数年之久,人人都知晓他们的争锋此起彼伏,从未停止,更不会因为这场比拼而有所结束,但这场一定会是最辉煌最引人注目的。

众人皆是屏住呼吸,此时已经无人说话。就听南宫锦一声轻笑,说道:“如此说来,这么快就要与你对峙,有些紧张啊。”

萧子凉直视着此人,十年,这十年来与地狱门针锋相对,南宫锦的目的何止是整个正道盟,其心更在替朝廷统领整个武林。只是自己的存在便如同一块挡路山,在他傲然前进的路上封死了通往九天的大道。

“来吧。”萧子凉话更不多,瞥了眼静候很久的任亦白。

任亦白连忙上前,拱手道:“既然是地狱门挑战九天门,不知两方出战的人都有谁?首位迎战的又是谁?”

萧子凉又岂是肆意狂妄的人,他清明的转头,只见林若惜眼底流『露』出几分惴惴不安,显然是怕他当众许下独自出战的承诺,而南宫锦也是赌着他这颗自尊心,不允其借助外力。

南宫锦好整以暇的看着萧子凉,口中念道:“我方由紫霄阁阁主方紫霄,太霄阁阁主龙太霄,地狱门圣主绯夕烟,执法掌事傅柏清,以及我出战。”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一片惊讶之声。其一是所有人都知晓最近南宫锦身边有一个红衣的美艳女子,但没料得居然是地狱门中的圣主。其二则是九天门以九天命名,其组织一向严密,神霄、青霄、碧霄、丹霄、玉霄、琅霄、紫霄、太霄九霄阁,依武功大小排位,而能自当上九霄阁的阁主,都会抛弃本身名姓,以九霄命名,至此就能看出此番南宫锦带来的是九霄阁中武功最高的两位阁主。

而很显然,当南宫锦说出地狱门圣主五个字的时候,萧子凉虽面无表情,却也眸光微动。

他身后的绯夕烟微微一抖,触及到萧子凉目光的那一刻,居然不敢再看,默默的垂下头去。

萧子凉面目更冷,“地狱门早无圣主一说,你所谓的绯夕烟我并不认得。”

这一对话,更让江湖中人明白了,在圣主一事上,两个素来争斗的门派定是又交战了一回,只是并非所有人都知道。

终于在气氛僵持的时候,任亦白被玉卿衣连番眼『色』示意,出来打了圆场,拱手道:“既然九天门派出这五位,不知地狱门萧门主意欲哪五位出战?”

林若惜忽然揪住玉卿衣的手,生怕萧子凉一时脑热说了自己一人即可,那简直是打肿了脸充胖子逞匹夫之勇的行径。

玉卿衣忽然在后说道:“不知任兄可否由白某说几句话?”

林若惜吓了一跳,却看玉卿衣笑眯眯的看着任亦白,而任亦白自然不可能不卖长天坊惜香公子的帐,即便是脚底下如此巨大的天然汉白玉都是由长天坊提供的,可见自己父亲任天煌向来与长天坊交往甚密,斟酌片刻他回答:“若是与这场比斗相关,请玉公子不吝提出意见。”

这小子说话十分缜密,玉卿衣暗赞了一句才冲着萧子凉笑了笑,悠然回答:“既然九天门云大门主以绯姑娘这位原圣主出来话事,那自然需要如今地狱门的新圣主林若惜来定夺此番出战人选才算公道,否则不是亏待了我们这位新圣主子,教她徒受委屈。”

林若惜傻了眼,她怔怔的看着悠然自得的玉卿衣,而坐在对面的绯夕烟忽然站起,大声叱喝了句:“什么圣主子,不过是萧子凉身边**的一个婢女而已!”

玉卿衣沉了脸,“绯姑娘此话差矣,昨日非今日,今日非明日,正像你如今不是地狱门的圣主一般,如何能断定我惜香公子的未婚妻不可以是地狱门的新任圣主,我说的没错吧,萧门主?初初你我就如此协定的,否则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与你并肩。”

绯夕烟顿时娇颜挣红,恼羞成怒,幸好身边的一个颇为成熟的男子扯了扯她的衣袖,才教她缓缓坐下。

余人皆在窃窃私语,而林若惜的心中已然将玉卿衣揍了十遍八遍,但是她也的确没错,若是强自要萧子凉选出其余四人,他定会明知是匹夫之勇也不能由外人相助,所以玉卿衣此着不过是将自己放在了比较麻烦的位置,而让萧子凉有台阶可下。

萧子凉只触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林若惜,便颔首道:“的确。一切由圣主安排。”

谁都明了,地狱门的圣主是凌驾于五堂一门主之上的存在,而当只有林若惜陪着萧子凉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都在猜测她的身份。一来初初已经因惜香公子未婚妻的身份,让众人十分惊奇,而当心高气傲的萧子凉也承认其为圣主时候,就更加证实此女子的非同一般。事实上,当这几件事迭起时候,那坐与原处的美丽女子,始终处于宁静以自守的状态下,教人『摸』不清其心内波澜。

幸好有清心大法,再不用那般出丑。林若惜心中叹了口气,明白此时玉卿衣虽然解了萧子凉的围,却还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鼓起心中十足勇气,她柔声道。

“既然如此,林若惜自当全力以赴,不负门主重托。”

萧子凉与南宫锦对视了一眼,便各自返回座上。一方稳如泰山,一方轻灵如云,都让人隐隐觉着,这暴风骤雨,将至!

任亦白照规矩,依旧是由九天门先派出应阵人选,玉卿衣则在林若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方紫霄与龙太霄,擅长的便是九天门紫霄神功与太霄掌法。”

林若惜刚要问话,却看首先飞出场内的居然是龙太宵,其对着这个方向拱了拱手,高声道:“在下九天门龙太宵,请赐教。”

原来此人是当初长天坊只看见衣角、与南宫锦同时参加珍宝大会的灰衣人,就从寥寥几句话也可看出此人与南宫锦的关系最好,而他又是九天门武功最高的阁主,想来南宫锦让他上场正是要先拔头筹。

林若惜心道,这第一场,只能赢不可输。而楚明澜与思慕侯她毕竟还不甚了解,如此只能拜托玉卿衣出阵了,她朗声回答:“烦请惜香公子出阵。”

章节目录 100 两方对决

玉卿衣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料得自己开始便被林若惜给支上场了,她转头瞧了瞧林若惜,其眸光之中掠过几丝狡猾,不觉失笑,抬脚便以极为潇洒的姿势落在了龙太宵面前,此举让好些女子都芳心大动,也包括那对玉卿衣又爱又恨的占轻绡。

玉卿衣软声一叹,“若非有未婚妻在地狱门中,在下实不想与九天门对阵。云虚门玉卿衣,请。”

她此时报上了门派名称而非长天坊,正是要以武林中的身份与之对战,而不会顾及彼此其他往来。

正如玉卿衣所说,龙太霄双目一凛,非常不满玉卿衣此刻与九天门的对敌。他哼了一声后,便自振臂而出,直直的探向玉卿衣的咽喉。

其走的是刚猛路子,势若破竹,一照脸就毫不留情。玉卿衣很明白,龙太霄上手便使上了自己的成名招数“力拔山河”。一股倒旋着的气劲顺着他的掌风,朝着她卷来。大有战场飞将一柄长刀斩断敌首的勇猛及果决,不可小窥。

玉卿衣则倏然踩着诡异的步法晃过其探首的一招,转身就抛出自己的那把随身软剑,白光一闪,反是迅雷不及掩耳的抽向龙太霄。

林若惜却知晓自己此番是选择以柔克刚,不知成效如何。此时的玉卿衣正施展了云虚门的轻灵步法,游走于龙太霄层层叠叠的掌影之间,而手中软剑,却又抛出万千云光,仿若一团软烟罗,将那风起云涌的掌力包裹在其中,让对手被缠的无力发挥。

见玉卿衣基本掌控住眼前比斗,林若惜心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有些微时间偷空看了眼萧子凉,他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收敛气力,不为外物所动,也就在林若惜偷偷睨来的时候微微颔首,显然是应许了由其随意安排之事。

若非有林若惜相随,惜香公子、楚明澜、思慕侯又如何会相助外人?原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必输之局,有了此转变,萧子凉自然不会不领情。

林若惜这才安了些心,将目光调到场内激斗中的二人。玉卿衣的步法使其像一团白云,手中软剑挥舞的密不透风,一层一层的剑影罩住了龙太霄,若不细看,也会认为是玉卿衣占尽优势。林若惜这回静下心来,暗动清心大法,赫然只觉眼前战在一起的二人,动作都慢了下来,余人都消失在旁,只有这两人,在演示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玉卿衣接下来是连续三剑,疾如电,闪如风,银白『色』的软剑仿若灵蛇一般,吐着蛇信张着獠牙缚住龙太霄的太霄掌法。而龙太霄却面无异『色』,始终守着自己的那一分寸之地,纹丝不动,当有剑至则赫然出掌截住来势,可谓是分秒不差,似乎能意料到玉卿衣下一步的动作一般。林若惜很明白,这一刻就看龙太霄能否移动他的步子,一旦其动了脚,便是龙太霄输阵之时。

而玉卿衣也不焦急,毕竟高手过招,就看谁更能守住那一分清明。龙太霄虽然是九天门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但玉卿衣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名士,二人都非浪得虚名之辈。

林若惜还记得自己唯一一次看见玉卿衣出手,还是在她愤怒之下勒马回转,杀入地狱门中的情景。手起刀落,便化白衣修罗。而今她的洒脱自在,依旧在这人山人海的蓬莱台,灼灼生辉。

龙太霄亦然。连中座的三位见证,皆都频频点头称许,这二人的一番武斗即便是不分胜负,亦让现场的人感受到至尊武道的追求。

玉卿衣忽然浮唇,这一幕般般人都是看不清楚的,因为那只是转瞬即逝,就在下一刻,她手中的软剑从右手换到了左手,而以一个非常巧妙的侧身错过龙太霄直取腰间的一掌,软剑顺势抽向龙太霄的耳旁。

龙太霄以为这是诱敌之招,其心在右手空处。所以全心戒备她右手的来袭,另一掌顺势切向软剑,以掌气挡开。却在下一刻豁然变了脸『色』,因为软剑居然在玉卿衣的内力下豁然直若锋利利剑,以斩破千钧之力携着剑风直直的朝着他的脑袋划去。

这哪里还是软剑,简直比鼎炉上的沧溟剑还要刚硬。龙太霄的掌法根本拦不住剑锋侵袭,不得以下只好选择了连番后退,避过剑气袭击,一个纵跃落在了三个见证的正前方。

玉卿衣微微一笑,不理会整场忽然爆发的喝彩声,剑尖只是轻颤便自被她抽手缠回了自己的腕处。

龙太霄拱手,“汗颜,玉公子的一手化柔为刚的内力,简直是匪夷所思,在下佩服。”

“太霄阁主一手媲美刀剑的肉掌,更是令人歆慕。”玉卿衣叹气,“若非往日有个很好的对手日日练习,玉卿衣恐怕也难与太霄阁主对阵。承让。”

林若惜自然知道此人是谁,面冷心热的墨昔尘师傅,若是真有他做对手,的确会有一日千里的变化。

玉卿衣不再多话,径直步回坐席前,含笑看向林若惜,“怎样,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吧。”

林若惜嗔了她一眼,看向任亦白。

任亦白步出边侧,站在场内说道:“诸位英雄也看见,亦白也不用再重复方才战况,如今是地狱门小胜一筹,第二轮则由地狱门派出先应阵之人。”

林若惜思索片刻,不意恰好触及到南宫锦的双眸,可谓是高深莫测难以捉『摸』,道理上他应该生气、应该做恼、应该恨极,但这些情绪却一概皆无,不知道他此刻心中想法。方才玉卿衣险胜一局,此番不论是楚明澜亦或者是思慕侯,都有可能在场上吃亏,因为她笃定对方一定会派出更厉害的傅柏清。正因为输了一阵,若再输一阵,九天门自此江湖声望也会跌落,而她明白,目下除了萧子凉,她也不敢作保,剩下的人能赢这位九天门长老级的人物。

所有人都盯着林若惜,看她双唇微启,“既然如此,小女子也斗胆请天乙宗宗主楚明澜替我方应阵,不知可否?”

又是一阵哗然,楚明澜正与思慕侯坐在一起,显然是关系良好,并非无名之辈,但偏偏天乙宗是什么门派?无人听过。

正在大家竞相猜测的时候,形容可爱的楚明澜咧着虎牙冲林若惜笑了笑,舒展双臂道:“姐姐有命,做弟弟的如何能不答应。”

章节目录 101 情敌相见【金牌加更】

楚明澜没有炫技,只是步到了场中,十分认真的看着九天门那方。

林若惜却是想起自己与此人的几番交流,其实不多,只有三回,第一回是在她要逃离地狱门时候,被这小子因为感恩而放走了,第二回则就是在路上被萧子凉截回之后没料得他居然是隐匿在地狱门内的高手;第三回就是方才,他大大咧咧的进来,摆明了是来相助自己,这番行径倒也堪得赤子之心四字评价。

果不其然,傅柏清长身而起,身子微微前倾就冲入了场中,显然走的也是刚猛路数。林若惜能感觉到当傅柏清走到场中的时候,坐与一旁的占轻绡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果然此女在锦州时候与傅柏清的确有所勾连,否则以玉卿衣所谓,傅柏清这等门内长老平日很少入世,现在这般长时间的逗留,恐怕也与占轻绡有关。

楚明澜上下打量了眼能做自己父亲的傅柏清,舒了口气回头对林若惜道:“姐姐,我好像遇见了个棘手的家伙,要是输了可别怪我。”

林若惜含笑点头,“尽力而为。”

楚明澜这才表现出很放心的感觉,认真的对傅柏清说:“在下行走江湖前曾经认真研究过江湖名士的绝招,晓得这位前辈你擅用左手,通习九天门内各阁秘法,在门内尊崇已久。如今小子斗胆,只会家门一掌,来与前辈讨教。”

真是好大的胆子,听者都倒吸一口凉气,只用一掌就敢与九天门的长老对峙,这不是厚颜无耻之徒就定是有些真功夫。

楚明澜合掌,“在下来也,前辈小心!”

他抢占先机,一掌先朝着傅柏清击去。看似平白无奇的一招,却只有站在他对面的傅柏清晓得这小子的机灵与聪慧。先在人前示弱,让自己不会抢先出手,而占得先机便是此子的第一个小机心。第二个机心则来自于他所谓的那句一掌以应对,若是作为尊者长者的傅柏清,用千百种方法与其抗衡,就更会显出傅柏清的欺负弱小。

所以傅柏清长笑一声,“如此,傅某便以玉霄掌与小子切磋一二。”

这时候,玉卿衣才慨叹一声,说道:“原来他便是前玉霄阁阁主傅玉霄。”

林若惜好奇的眨眼,“不是说九天门成立时间尚短,还不如地狱门么?”

玉卿衣轻声解释着,“这九天门并非空『穴』来风忽然成立,而是有一位道家尊者名唤无上道人,武功盖世,却『性』情飘渺,所创武功天马行空,信手拈来,乃是不世出的一位高人。此人收了九个徒儿,将自己的武功传于这几人,傅柏清便是他的第四个弟子。只是无上道人虽心不在江湖,却是个悲天悯人之人。有个说法是南宫锦力挑无上道人九个门徒,大获全胜,请回九天门;也有说法是十年前,当朝凤帝派了南宫锦与其一夜长谈,他便将自己的九个徒儿送与了南宫锦,创立九天门。傅柏清一众直接晋升为长老,依照九天门的规矩还回自己的俗家名字,收了相应弟子,选能人居之。”

林若惜张口结舌,虽十分不明凤以林缘何能撼动那位无上道人,单就听玉卿衣所谓,九天门已经拥有了令江湖众派无法抗衡的如云高手,也难怪南宫锦能一举夺下正道盟盟主之位。

她再看向场中时候,此时楚明澜已经与傅柏清过的十招左右。

而能与无上道人的亲传弟子坚持十招,楚明澜尚有余伤在身,果然也是江湖中不世出的一位奇才。

楚明澜也渐渐收了面上嬉笑怒骂的无常本『色』,逐渐认真起来,一招一式都带着大开大合的气魄。口中喊道“云海无涯”,手掌向上又向下,狠狠推出。若有云海在前,定会被一层层的推出,若水浪滔天,气力重重叠叠。

傅柏清也逐渐凝重起来,只感觉到面前的掌气若海中大浪,一重高过一重,非是常人掌法,若不是内力深厚,根本使不住这等高深掌法。心中暗暗叫苦,若非大言必须以玉霄掌对敌,这等掌法其实还是太霄掌这等刚猛劲力合适克制。

正如同大浪滔天,也需以山崖抗之。而玉霄掌则是轻灵若风,试问,即便是狂风大作,也不能阻挡海浪的侵袭。眼瞧着随之而来的掌力越来越厚,傅柏清的面目越来越严肃,只听“当”的一声,楚明澜好似遇见了一道铁门,自己的掌不论如何的推,也是穿不透此门,将对方成功击倒。

对方袍袖随风振起,左手仅仅是侧掌切在中央,便挡住了自己的重重掌力。楚明澜讶然,“玉霄掌好生厉害!”

还未待傅柏清有所回应,楚明澜已然自行撤掌,挠头对着林若惜笑道:“姐姐,弟弟我连看家的本领都使出来了,也破不了前辈的玉霄掌呢。这一局算我认输。”

场上一片寂静,不似方才那般为玉卿衣叫好,着实是眼前这个看着很小的男孩,居然有如此深的功力,但凡是有点眼力的人从此都不敢小窥楚明澜。傅柏清更不会,他一言未发,转身回到了席内,藏在袖中的左手居然在微微发抖,方才他急中生智,以玉霄掌的掌法送出,实则却用了太霄掌的刚猛心法。

若论规则,此场本应是傅柏清输阵,因为他用了第二种掌法。然则傅柏清却明白,这一场比斗自己绝对不能输,不论是为了九天门亦或者是为了他自己。

林若惜完全不会责怪楚明澜,一来他年纪尚幼不敌对方江湖老道自是正常,二来上一回被地狱门影卫围攻显然是旧伤未愈,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非常厉害了。至此一赢一输算是打了平局,那么接下来,对方应该会派出紫宵阁阁主方紫宵。

正在思索间,却看一个红衣影子倏然落在场内,长鞭轻扯,却在汉白玉的地板上击打出巨大的声响,那娇俏的女子不掩其面上的蔑视,傲然抬首,“绯夕烟,要领教一下新任地狱门圣主的功夫。”

林若惜抬眸迎向对方,她已经似乎能在自己宁静若水的状态中,捕捉到对方心『乱』如麻的感觉。绯夕烟背叛萧子凉投向九天门南宫锦,与曹新的死固然有着必然关系,但也有南宫锦夺去了她的心扉有关。

但显然,南宫锦对待绯夕烟,不会像萧子凉对待她那般尽心尽力。萧子凉虽然面上冷酷,却在感情一事上,十分着紧对方。而南宫锦,总归有些利用的意思,也一定有敷衍的感觉。恐怕至今绯夕烟也没有瞧见过南宫锦的真容。所以在今日直面相对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来自于绯夕烟那一方的悔意,也有醋意。

心中也是百般不是滋味,她的确是因为绯夕烟的离开,才有了接近萧子凉的机缘。只是如今,若是绯夕烟回归,萧子凉会不会还像上一回火焰洞大典那般,将自己置于脑后。侍婢…侍妾…自己始终不过是这样的身份而已。不知为何,想起这些,她的心中就涌起了无上的勇气,要与绯夕烟一争高下,至少此刻,绝对不能认输。

她豁然站起,朗声道:“好,这一局由我应阵。”

林若惜侧头看了眼萧子凉,不觉『露』出几分幽怨,低声以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问:“门主,你究竟想要谁赢?”

恐怕没有人知晓萧子凉此刻的感觉,正如林若惜那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掷地有声,重重的敲醒了他。

也没有人知晓绯夕烟现在的心情,五味杂陈,怎么会晓得当年那一个小小侍女如今能有这般能耐。尤其是看见她与萧子凉那般亲热的时候,即便是愚钝如她,也知晓这二人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往事若烟。

三十三座高塔,三十三生涅槃,三十三个愿望,三十三日守望。

原本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

现在即便是在九天门,她也会听见时常有人在私底下称呼她为妖女。这让她会愈加怀念地狱门内行事肆意时候的快感。

眸光落在盈盈站在面前的林若惜,那个一直卑躬屈膝的女子,直起身子『露』出那张面庞的时候,绯夕烟才真正的品味到什么叫嫉妒。她有多美,有多楚楚可怜,有多令人心醉,尤其是一套红珊瑚首饰,配在白衣翩翩上,更是凝出几分艳光。盈盈若水,纤纤如柳,这一切都在告诉绯夕烟,不仅仅是对萧子凉,这个叫林若惜的,对任何男人都有着致命的魔力。

她一狠心,决定就在这里,对林若惜痛下杀手,不论如何,都不可以让她活着。她就不信,数月之前与其交手过一回,她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展神速。

林若惜见其目中杀机闪过,便明白对方对自己绝对不会留手,但她也不会害怕,自己毕竟不是吴下阿蒙,而清心大法最忌心烦意『乱』,连忙收摄心神,还回静若止水的状态。

此刻她便是一波流水,任对方鞭法神奇也无法截断水流。

她微微合目,再睁开眼时,精光一闪,自信的含笑说道:“绯姑娘请。”

章节目录 102 谁输谁赢

与场中两个妙人静静对峙时候的气氛一般微妙,玉卿衣难得的坐近了几分,口中问道:“惜儿问的对,你究竟想要谁赢?”

萧子凉心中一凛,不自觉的看向绯夕烟与林若惜。也明白玉卿衣在问的问题并非只是一个谁赢谁输的问题,否则他一定只希望是林若惜赢而非绯夕烟。

然则一个人的感情,若是随时可抛,那萧子凉的冷血无情,早已能够制霸江湖。实则他正是因为这些不可抛却的东西,使得地狱门不过是名声鹊起,而无法得到他心中所要。他正是因为对绯夕烟有情,才可以眼睁睁的放任南宫锦将其救走而不追究,却也正是因为被伤害至深,才只能与林若惜在表面游走不肯投入感情。

可实际上,这几年来,他对林若惜亦或者是他对绯夕烟,即便是在完全不等的天平上,却也在慢慢的倾斜。

想谁赢,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更是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绯夕烟的做法,让其无法再爱;林若惜的身份,让他不能去爱。

他冷冷的回答,“与你无关。”

玉卿衣一笑,心中却在怆然,自己的小惜儿,当真是可怜至极。

绯夕烟已然身子微动,手中索命鞭毫不留情的凌空抽去。

林若惜的清心大法缓缓展开,整个场内尽是她释放出的清新之气,而不管是江湖名宿亦或者是玄先生潘世正,铸剑师莫青霜,东海隐者梁博暖这三人,都诧异着今日果真是奇才辈出,不论是方才楚明澜的排云掌,亦或者是眼下这女子施展的心法,都是江湖中闻所未闻的。绯西楼这位不世出的天才自创的清心大法,终于在今日,得见天日。

而当林若惜进入静中至静的状态时候,她反倒是闭上眼,也能感知到眼前鞭影重重忽然变成了缓慢的来势,让她轻松的抓到了那凌厉鞭法的空当。在他人眼里,林若惜不过是微微转身,便险险的避开了鞭子的攻击,就算是玉卿衣明白她是进入了清心大法的境界中,也为方才那一鞭贴着鼻尖而过,而捏了一把汗。

此刻的绯夕烟也尽展其母落卿的身法,若凤舞九天曼妙无比。

而林若惜却是以不变应万变,含笑闭眼,直若那落入凡尘的仙子。她们的每一招一式都十分耐看,却也惊险无比。因着绯夕烟所放长鞭已然杀招尽出,而林若惜的挡挪不过是险险将过。

就在一招了却后,林若惜蹙眉,明白若不反攻迟早会被其缠到无法应对,这时展开流水身法,若风拂柳摆过对方的一鞭,单手拈花,似莲花盛开,不但挡开了下一鞭的来袭,还顺势推还回去。

这一招令百花上人花韵棉惊奇的“咦”了一声,她分明是瞧见那一招与自己方才使出的掌法有一些异曲同工之妙。

而林若惜的下一招攻击则让灵剑五姝十分诧异,那掌法就恰似她们的剑法,左手如风,右手若电,前后相错,却又各有千秋。玉卿衣观此慨然,水,只有水才可以呈世间万物,而正是她若水灵动,才可以演化他人的掌法。

这肆意妄为、天马行空的招式顿时让绯夕烟捉襟见肘起来,眼瞧着掌风扑面,她慌忙向后急退,近身搏击并非其所长,而林若惜很明显,借着这连环攻击已然是靠近自己,让她防不胜防。

林若惜因为进入的忘我状态,浑然不知自己已然创出了让场上所有人都意外的效果,即便是来日,江湖中又多了一位若水仙子的称号,亦是与这场争斗有关。

恰在胜券在握的时候,林若惜忽然停在了原处,感觉到腹部一阵绞痛,而她忽然捂住自己的疼痛处,不意朝着南宫锦瞧去,只见其正把玩着那控制着自己腹中蛊毒的瓷瓶,一瞬间就仿佛要捏碎那瓷瓶一般。

林若惜捂住唇,一股血丝滑下唇角,头晕眼花的伏倒在地。这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变故,因为明明林若惜已经快要赢了。绯夕烟只是微微一顿,手中的索命鞭就如同毒蛇一般张着獠牙朝着萎靡于地的林若惜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