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姐弟(一)

马车出了定北侯府,行驶一个多时辰,才缓缓停下。

普济寺到了。

大秦朝佛教道教都很兴盛。近年来,因为太子信奉道教喜好炼丹,道教香火更旺,大有压过佛寺的架势。

不过,各府内宅女眷,大多还是信佛居多。

普济寺是京城最大的佛寺,香火颇为旺盛。太夫人每年都要到普济寺里烧香拜佛,添极丰厚的香油钱。顾莞宁自幼时起,就常随着太夫人到普济寺来烧香,对普济寺也十分熟悉。

普通的百姓香客,在普济寺的正殿里烧香求签。

官宦女眷勋贵皇亲,则会被知客僧领到禅房里,有普济寺里的高僧专门讲经解签。中午还有精美的素斋。

定北侯府和普济寺关系密切,侯府的马车直接驶入普济寺里。

知客僧也格外客气有礼,冲顾莞宁合掌行礼:“贫僧见过顾二小姐。”

顾莞宁神色淡然,略一点头,然后张口道:“我前两日便让人送了口信来,今日到普济寺来,一来是探望弟弟,二来是要亲自见一见慧平大师。”

知客僧忙应道:“顾四少爷已经在禅房等着二小姐了。至于慧平师叔,也在寺中,等二小姐见过四少爷,吩咐一声,慧平师叔就会过来。现在就请二小姐随贫僧一起去禅房。”

顾莞宁应了一声,随着知客僧缓步走了过去。

普济寺里有数十间禅房,大小相同,摆设一致,除了一尊佛像外,还放着佛像经文签筒平安符之类的。

同样的禅房,位置却不同。

靠近正殿的禅房,稍微喧闹一些。越靠近后面,禅房越是幽静。

知客僧将顾莞宁领到了最后一排禅房。这里是整个普济寺最安静之处,一共五间禅房。身份特别贵重的,才会被领到这里来。

知客僧在第一间禅房门口停住了脚步,恭敬地说道:“顾四少爷就在里面,请二小姐自行进去。”

说完,便退到了一旁。

琳琅玲珑对视一眼,有默契地各站在门边。

顾莞宁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开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一直等在禅房里的男童激动地站起身来。

当顾莞宁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顾谨言激动得难以自持,快步走上前,一声姐姐冲到了嘴边,却迟迟没说出口。

顾莞宁心里暗暗叹口气,张口喊了一声:“阿言,我来看你了。”

顾谨言咬着嘴唇,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哽咽着喊道:“姐姐…”

姐弟两人,时隔三个月未见。此时再见面,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明明还是亲姐弟,却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这一声姐姐喊出口的时候,顾谨言满是无奈和心酸。

顾莞宁心中也是一酸,她走上前,将顾谨言搂入怀中。顾谨言全身一颤,双手紧紧地攥着顾莞宁的衣襟,趴在她的肩上哭了起来。

顾莞宁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拍着顾谨言的后背。

很快,顾莞宁的肩膀处就湿了一片。

“好了,别哭了。”顾莞宁轻声道:“这三个月,祖母一直病着,我忙着照顾祖母,所以才无暇来看你。不是要扔下你!”

顾谨言顿时不哭了,用袖子擦了眼泪,紧张地问道:“祖母…太夫人现在的身子可好些了?”

顾莞宁嗯了一声:“一开始很危险,喝了药总是吐出来。幸好请了一个叫徐沧的大夫,治好了祖母的病。现在祖母的身子已经大有好转,只是不宜操心劳碌,得慢慢静养。”

顾谨言这才松了口气:“太夫人没事就好。”

脸上的关切和忧心,绝非作伪。

祖母总算没白疼阿言一场。也幸好他和冷血无情的沈氏不一样。

顾莞宁看着顾谨言的目光悄然温和了几分,细细打量几眼,微微皱眉:“阿言,你瘦了许多。”

顾谨言本就不算胖,这些日子愈消瘦,一张漂亮精致的脸,瘦得只剩巴掌大小。神色间也颇有些萎靡颓唐,没了七岁孩童应有的稚气和朝气。

就像一棵小树,没等挺直树干,就已经遭受了无情风雨的吹打,再也不复原来的模样。

顾谨言挤出一个笑容:“姐姐不用为我担心。我初来乍到,一时还没适应普济寺里的生活,所以才会瘦了一些。等日后时间久了,我慢慢适应了,一切就都好了。”

原本是定北侯府里唯一的嫡孙,千娇万宠锦衣玉食,被众人捧在手心上。

后来骤然知道身世,又被送到了寺庙里生活,每日吃的是斋菜,穿的是布衣,身边除了顾福之外再无别人…

这其中的巨大落差,就是一个成年人也未必受得了,何况顾谨言还是个孩子。

顾莞宁心中不是滋味,却也无从安慰。

这样的安排,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姐弟两个相对无言片刻。

很快,顾谨言振作起来:“姐姐难得来看我一回,不说这些了。其实,普济寺里的斋菜做的非常好。白馒头也格外得香甜。我饭量不大,一顿饭只能吃半个。顾福可能吃了,一顿得吃三个。”

顾莞宁打起精神笑了一笑:“这个顾福,这般能吃,月钱得扣掉一半才是。”

顾谨言又笑道:“慧平师父也对我极好。他精通佛法,学识渊博,医术也丝毫不弱于任何一个京城名医。我跟着慧平师父,委实获益不浅。”

顾莞宁眉头舒展开来:“慧平大师是普济寺里最有名的高僧,能在他身边学习,对你来说确实是件益事。”

慧平大师从不轻易收徒,俗家弟子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打着定北侯府的名义,慧平大师未必肯收下顾谨言。

这一点,顾谨言自然也很清楚。也愈感激顾莞宁的良苦用心。

顾莞宁细细地问起了顾谨言在普济寺里的生活。

其实,顾福每隔几日就会送消息到侯府,顾谨言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顾莞宁都了如指掌。可见了面,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一说。

姐弟两个闲话许久,谁也没提起沈氏。

第二百二十六章 姐弟(二)

顾谨言略一犹豫,低声道:“姐姐,我想随慧平大师学医。”

顾莞宁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忽然想学医?”

在顾莞宁面前,顾谨言也没了遮掩的必要,坦然说道:“这些日子,我仔细想过了。以后我没机会再考科举。说不定,要在普济寺里住一辈子。只要我一天还姓顾,就不能落为僧。这么一来,总得有个合适的借口继续住下。”

“慧平大师医术卓,闻名京城。我若是正式拜他为师学医,一来能掩人耳目,长期住在普济寺也不突兀,不会惹人疑心。二来也能学一些真正的谋生本领。”

说着,抬起漂亮精致的小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这样可以吗?”

顾莞宁心里一软:“当然可以。”

一个七岁的孩童,能想得如此周全长远,实属难得。

顾谨言见顾莞宁答应得干脆利落,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以后没机会再考科举,也不能再以顾家嫡孙的身份出现在人前。若是能学一手好医术,将来能走出京城做一个游方郎中就再好不过了。或是干脆一直留在普济寺里,像慧平大师那样,钻研佛法,行医救人。

不管如何,有事可做总是好的。

他不想一辈子做一个废人。

不过,想学医的事,必须得顾莞宁点头才行。慧平大师肯收他做俗家弟子,完全是看在顾家的颜面。想求慧平大师将医术倾囊相授,自然也不是易事。

顾莞宁肯出面说情,慧平才有应允的可能。

顾莞宁温和地说道:“待会儿我见了慧平大师,自会和他说起你学医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多谢姐姐。”顾谨言由衷地感激道。

顾莞宁的目光柔和了一些:“阿言,我是你的亲姐姐,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你不必一直谢我。”

顿了顿,又轻叹一声:“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没生这些事该有多好。我们姐弟两个相亲相爱,陪伴在祖母身边,日后相互扶持,一起将顾家传承下去扬光大,也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可惜,事与愿违,事情偏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既已如此,你也只能挺直了腰杆往前走。”

“好在你是个聪明又听话的孩子。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也懂得感恩感激,不像母亲那般贪得无厌令人憎恶。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一定保你一生平安。”

顾莞宁凝视着顾谨言,目光温柔,声音也格外的和缓。

顾谨言眼中闪着水光,唇角却扬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姐姐,你放心,我什么都听你的。”

顾莞宁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顾谨言柔软的头,缓缓说道:“沈家人已经到京城来过了。”

顾谨言一怔,抬起头来:“他们来做什么?”

顾莞宁淡淡说道:“三叔暗中对沈家出了手,沈耀沈武都被革除官职,关进了天牢。沈老太爷沈老夫人心急之下,便求到了侯府。”

顾谨言对从未谋面的沈家人没有半分好感,闻言皱了皱眉:“姐姐答应帮他们了?”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沈老太爷答应我,以后再也不登顾家的门。又出了二十万两银子,将沈耀沈武还有沈青岚一并带回了西京。”

“只要沈老太爷信守承诺,以后不再来京城,也不打着顾家姻亲的名义生事,顾家不会再动手对付沈家。如果沈老太爷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也就怪不得我赶尽杀绝心狠手辣了。”

说到最后一句,透出森森寒意。

顾谨言沉默片刻,才说道:“姐姐,只怕沈家人不会就此消停安分。”

他虽然没见过沈老太爷,却从亲娘沈氏的身上,看到了沈家人的贪婪无耻。再想到当日沈氏被逼着嫁到京城来,沈家人的性情如何,也可见一斑了。

顾莞宁目光一冷:“我身上到底有一半流着沈家的血,所以我给了沈家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他们不知悔改,以后落到什么样的境地,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顿了顿又道:“那二十万两银子,我已经交给信得过的属下,让他在京城外替你置买良田。”

“按着此时的地价,全买最上好的水田,也能买上万亩。地契上是你的名字。日后,田地每年所产出的银子,会有人亲自送到你的手里。光是地租,也足够你吃喝花用了。”

顾谨言震惊不已:“姐姐,这些银子你怎么都给了我!”

以太夫人的性子,沈家的银子她是万万不会要的。这二十万两银子,应该都属于顾莞宁才对。

顾莞宁却将这么一大笔银子,全部都给了他,还为他考虑地这般细心周全…

顾谨言既是感动又是羞愧,立刻又说道:“姐姐,我在普济寺里,衣食住行样样都不缺,要银子有何用处。我什么都不要!这些田地都给你。”

一个人说的是假话还是心里话,其实并不难分辨。

顾谨言目光清澈,言语真挚,显然都是肺腑之言。

顾莞宁心中涌起温软的怜惜,还有丝丝的感动。

人无完人,顾谨言确实胆小怯弱了一些。不过,一个七岁的孩子,又能对他有多高的要求?

能看明白想透彻,已经很不容易。更难得的是,他半点都不贪婪。这么一大笔银子,也没能让他迷住心神。

也不枉她为他细心思虑谋划了。

“这银子既是给你了,你就安心拿着。”

顾莞宁笑着安抚道:“这是沈家的银子,给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至于我,日后祖母的私房体己大半都会留给我,总不会缺银子用的。”

顾谨言还想说什么,顾莞宁又道:“阿言,你还小,不懂得银子的重要。等你将来大了,你就知道了。一个人拥有的多,才不会被富贵迷了眼,不会走上歪路。”

“你虽不是顾家的人,却在顾家出生长大。你的性子脾气,也和沈家人全然不同。姐姐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赤子之心,不要为金银俗物迷失了自己。”

第二百二十七章 承诺

这一番温暖贴心的话,听得顾谨言泪水涟涟。

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不住,扑到顾莞宁的怀中,大声哭了起来。

他的出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他的存在,对顾家人来说是一个难以磨灭的耻辱。

老天待他实在宽厚。顾家没有夺走他的性命,让他堂堂正正地活了下来,甚至没有剥夺他的姓氏。

哪怕此生都要在普济寺里渡过,他也该感恩戴德。

更何况,顾莞宁还一心为他考虑,不声不响地为他置下了这么多的田地。他这一辈子,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足以过上优渥的生活了。

短短三个月里,顾谨言长高了一些,以前只及她的胸口,现在已经到她的肩膀处。

顾莞宁默默地搂着他,轻轻地为他拍着后背。

待顾谨言的哭泣声渐渐停了,顾莞宁才轻声道:“你安心在这里住着,我这就去见慧平大师,和他说一说你要学医的事。”

顾谨言擦了眼泪,乖乖应了一声。

在另外一间禅房里,顾莞宁见到了慧平大师。

慧平大师已年过花甲,慈眉善目,面容和祥,周身散出宁静温和的气度。让人一见之下,油然而生出敬意。

“莞宁见过慧平大师!”顾莞宁双手合什,颇为尊敬地行了佛家礼节。

慧平大师唱了个诺:“顾施主实在多礼了。”

然后,两人对面入座。

太夫人时常来听慧平大师讲经解签,顾莞宁对这位普济寺最负盛名的高僧也颇为熟悉。

前世太夫人病逝后,顾莞宁心中愧疚难过,时常到普济寺来烧香供佛,以告慰太夫人在天之灵。

宫中的风云突变,对普济寺并无太大影响。几年后再次改朝换代,普济寺依然屹立未倒。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因为她这个太后时常来烧香的缘故,普济寺香火大盛,俨然成了大秦佛寺之。慧平大师,也成了普济寺的主持方丈,名闻天下。

因着这点香火情,顾莞宁对慧平大师也格外敬重。

“多谢大师收阿言为徒。”顾莞宁低声道:“更要感谢大师为他遮掩。”

将顾谨言送到普济寺来,不可能不惹人疑心。有了慧平大师为顾谨言遮掩,至少也能压下一些流言风语。

慧平大师微微一笑:“老衲虽是出家人,却也在红尘之内,少不了一颗世俗心。顾施主肯为贫僧盖一座善堂,日后专门收容无钱医治的贫苦百姓。老衲打几句诳语,想来佛祖也不会见怪了。”

当日为了说服慧平大师,顾莞宁曾修书一封,命人送到慧平大师手中。

慧平大师不在意金银名利,却也不是全无弱点。普济寺慧字辈的高僧共有五个,想做下一任主持方丈,总得有力压众人的“功绩”才行。

顾莞宁允诺以慧平大师的名义盖善堂,果然成功地说服了慧平大师,收下了顾谨言这个俗家弟子。

顾莞宁抿唇轻笑:“大师心地慈悲,一片善心,佛祖一定都已了然于心,绝不会为了这点区区小事怪罪,大师只管放心好了。”

顿了顿又道:“大师觉得阿言资质如何?”

慧平大师想也不想地答道:“四公子天资聪颖,记性极佳,年纪虽小,却勤奋上进,刻苦好学。”

沈谦年少时便以机敏聪慧博学多才闻名,沈氏也是有名的才女。顾谨言总不会差到哪儿去。更何况,顾家精心教养顾谨言七年。顾谨言也确实当得起这份夸赞。

顾莞宁舒展眉头,笑了一笑:“既然大师也觉得阿言资质出众,不如就正式收阿言为弟子,教导他医术如何?”

慧平大师一惊,霍地看向顾莞宁:“顾施主说的可是真的?”

记名的俗家弟子是一回事,正式收为弟子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谨言身为顾家继承人,不在侯府里待着,反而跑到了普济寺来拜他为师学习医术…难道以后顾谨言不会再回侯府了?

稍微一细想,这背后暗藏的波涛汹涌令人心惊。

顾莞宁也不多解释,只淡淡说道:“只要大师应下,日后阿言就是大师的弟子。大师若有所求,我顾莞宁一定竭尽全力,绝不推辞。”

是顾莞宁,而不是顾家!

慧平大师十分敏锐,自然能听出这其中细微的差别,略一思忖,便应了下来:“好,老衲答应顾施主的请求。以后一定细心教导四公子学习医术。”

顾谨言资质上佳,心性沉稳,本身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何况,这其中还有顾莞宁的情分颜面,今日答应这个请求,也是结下一份善缘。

数年后,做了普济寺主持方丈被誉为大秦第一高僧的慧平,总忍不住想起这一天的会面。深深觉得这是他一生中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

和慧平大师交谈过后,便到了正午。

普济寺里的斋菜闻名京城,顾莞宁来不及赶回侯府,自是要留下吃午饭。

清水豆腐,清炒口蘑,清炒白菜,还有一大碗山药羹和两碗糙米饭。看着清清淡淡,吃到口中却别有一番鲜味。

顾谨言坐在顾莞宁对面,心情一好,胃口也格外的好,连着吃了两碗米饭。

顾莞宁见他吃的香甜,也随着多吃了不少。

吃完饭后,顾莞宁又去了顾谨言住的屋子里。

寺院里自是比定北侯府清苦的多。

屋子里只有简单的桌椅床榻,桌子上倒是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旁边放的一口大木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书籍。

这些都是顾谨言平时读惯的书。当日走的匆忙,后来顾莞宁特意命人整理好送了过来。

顾谨言随着顾莞宁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笑道:“姐姐真是细心周到,还特意将我平日读的书都送来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温习呢!”

顾谨言如此勤奋好学,顾莞宁心中也觉得快慰。

姐弟两个正在闲话,琳琅悄然走了进来,咳嗽一声禀报道:“启禀小姐,太孙殿下陪着太子妃娘娘到普济寺来烧香,听闻小姐也在,特意请小姐出去相见。”

第二百二十八章 巧遇?

顾莞宁一怔。

太孙竟然也来了普济寺?

她连着三个月未曾出府,一直在府中照顾祖母。难得出来一回,特意悄悄地来了普济寺探望顾谨言。就这也能碰到太孙…

这也太巧了吧!

这样的“巧遇”,不得不让人心生猜疑。

简直像是知道了她的行踪,然后特意跟了来…

顾莞宁蹙眉不语。

顾谨言却生出了误会,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我是以生病的名义到了普济寺来居住。太孙殿下若是见了我现在的模样,怕是会生出疑心来。”

是啊!顾谨言除了稍微清瘦一些之外,没有半点病人的样子。以太孙的细心敏锐,岂能不生出疑心?

她真是乱了方寸,竟连这么简单的事也没想到。

顾莞宁当机立断,立刻说道:“琳琅,你让来人回禀太孙殿下一声,就说阿言正在病中,不宜见殿下,免得过了病气给殿下。”

这个借口算不上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