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帝一声令下,景月宫里的所有内侍宫女都被严查审问。窦淑妃这几日入口或碰触之物,也被细细查了一遍。

可查来查去,也未查出窦淑妃是如何中的毒。

对方下毒手段,委实高明。

窦淑妃身边贴身伺候的八个宫女,被严刑拷问。审到一半,一个叫彩云的宫女咬破了藏在藏在牙中的毒药,救治不及,瞬间毒发身亡。

之后,从彩云的屋子里,搜出了数张千两银票。这些银票上并无任何标记,在京城的票号里随时可以兑成现银。

这个彩云到底是如何下的毒,却未查出来。

再细查彩云,原来这个彩云父母俱亡,无亲无故,年少时便进宫。在宫中有一个交好的宫女玉屏,两人结成了干姐妹。而这个玉屏,早在数年前便被赏到魏王府…

消息刚传到魏王府,魏王面色骇然一变,立刻命人将玉屏叫来。

可惜,玉屏已经死在了屋子里。

同样是咬破了藏在牙齿中的毒药,和彩云的死法一模一样。

这一个屎盆子,牢牢地扣在了魏王头上。

魏王气得火冒三丈,破口大骂:“是哪个缺德冒烟的东西,竟用这般歹毒的计策陷害本王!”

魏王世子神色凝重,低声道:“父王,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儿臣立刻陪父王进宫,向皇祖父解释,免得皇祖父心生误会。”

魏王满脸晦气地领着魏王世子进了宫。

第七百九十章 好戏(二)

这个误会是解释不清了。

是没有证据。可魏王你也不能将人都当成傻子吧!

这么明显的事实,还用证据吗?

元佑帝冷笑连连:“老四,朕一直以为你最沉默少言,生性憨厚。原来,朕看走了眼。你的心思活络的很,也多的很。”

魏王口中发苦,心里更苦,跪在地上辩驳自白:“父皇,儿臣离京多年,此次为了二哥的丧事才回京城。父皇留儿臣在京中住下,儿臣心中感恩戴德。岂敢生出异心?再者,儿臣和淑妃娘娘无冤无仇,怎么可能冲淑妃娘娘动手?”

元佑帝凉凉地问了句:“那你想冲谁动手?”

魏王:“…”

魏王一口血梗在喉咙里。

百口莫辩!

魏王世子忽地说道:“皇祖父,此事是有人设局,暗中陷害父王。玉屏在魏王府多年,平日从无机会进宫,她和宫中的彩云也无法联系。退一步说,就算父王有心谋害淑妃娘娘,也不会做得这般明显。彩云和玉屏都死得无声无息,分明是有人想将这盆污水泼到父王身上。令父王和六皇叔生出嫌隙。”

说得好!

魏王喉头那口鲜血咽了回去,又有了张口辩白的勇气:“儿臣确实从未做过此事。父皇若不信,儿臣这就发毒誓。”

然后,发了一个毁天灭地的毒誓。

魏王一脸慷慨义愤。元佑帝神色冷厉,目光似刀,一寸寸在魏王脸上刮过。

就在此时,韩王父子在殿外求见。

元佑帝简短地说了一个字:“宣!”

韩王双目赤红地进来了。

韩王世子同样满脸愤怒,目中闪着凶狠的光芒。

看到跪在地上的魏王父子时,韩王父子一起用杀人一般的目光怒瞪过去,然后一同跪下。

“请父皇彻查此事,找出真凶。”说到最后两个字,韩王咬牙切齿,眼角余光狠狠地扫了过来。

无辜的魏王也是气恼不已,张口就道:“六弟说这话是何意?分明是有人设局,谋害淑妃娘娘,然后栽赃到我身上,离间你我兄弟之情。你冷静些,千万不要上当…”

韩王冷笑怒道:“四哥说得这般笃定,想来已经知道谁是幕后真凶了。当着父皇的面,四哥不妨说个清楚明白。”

清楚明白个屁!

要是知道谁设局坑他,他还用跪在这儿吗?

魏王心头那口鲜血又在蠢蠢欲动。

魏王世子也皱紧了眉头。死无对证,这件事,真是掰扯不清了。

韩王世子哽咽着说道:“皇祖父,淑妃娘娘已经不能说话了。求皇祖父,让太医们为娘娘配制解药,治好娘娘。”

韩王夫妇离京数年,韩王世子住在宫中,时常得窦淑妃照拂,确有几分真感情。而且,窦淑妃如今也是韩王府最大的支柱。如今被人这般算计,脾气冲动暴躁的韩王世子,杀人的心都有。

元佑帝被吵得头痛,神色难看地说道:“行了,你们几个都别吵了,各自回府去,让朕耳根清净清净。”

“皇祖父怎么能让他们父子回府?”韩王世子立刻叫嚷起来:“他们一定会趁机毁灭所有证据,推脱不肯承认…”

“烈堂弟!请慎言!”

魏王世子沉着脸打断韩王世子:“淑妃娘娘中毒一事,父王和我也都很痛心。可我和父王对此事一无所知。没有做过的事,何来推脱之说!你口口声声这么说,将我们父子陷于不义之地。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我过分?”

韩王世子冷笑一声,目中射出愤怒的火光:“再过分也不及你们做的事过分。淑妃娘娘和你们有何仇怨?你们要做什么,只管冲我们来。对女子动手,简直令人不齿。”

韩王并未阻止韩王世子,因为他的心情同样愤怒。

亲娘被人下毒,嗓子都被毒哑了。换了谁也无法冷静,更不能忍。更何况,韩王从来不是什么隐忍不发的性子。

韩王世子冲动易怒,大半承袭自韩王。

魏王就是再好的脾气,也被气得七窍生烟:“你们无凭无据,岂能血口喷人!”

“公道自在人心,何须证据!”韩王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元佑帝铁青着脸怒喝:“都给朕住嘴!立刻滚出福宁殿!再多嘴,朕一并将你们关进宗人府去!”

元佑帝一发怒,魏王父子韩王父子俱都闭了嘴,各自告退。

一前一后出了福宁殿,到了殿外,少不得又要彼此瞪几眼,冷笑数声。

若不是碍于元佑帝,少不得还要彼此怒骂甚或动手。

韩王父子并未出宫,而是一起去了景月宫。

窦淑妃躺在床榻上,双目哭的红肿,见了韩王父子,又是眼泪长流。只恨张嘴也说不出话来,满心的怒火怨气,只能生生地憋在心里。

韩王也觉心酸:“娘娘别着急,我绝不会饶过魏王父子。”

韩王世子咬牙切齿地附和:“他们就是再狡辩也没用。此事一定是他们干的。不然,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魏王府里的玉屏,偏偏和彩云都死了。”

是啊!

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说出去谁信?

回了魏王府的魏王和魏王世子,俱都头痛不已。

魏王一声令下,命人严查府里的宫女内侍。

魏王世子一直没出声,待魏王下令之后,挥手命所有人都退下,然后低声道:“以父王看来,到底是谁在暗中动手陷害我们?”

魏王目中闪着愤怒的凶光:“能做出这等缺德事的,除了齐王还能有谁?他多年前就在太子身边安插眼线,我们魏王府里,少不得也有齐王府的奸细。”

“趁着这次机会,都给我揪出来,杀得干干净净!”

魏王世子先是点点头,然后皱眉道:“萧睿被关进天牢,齐王在府里待了一个多月,才有机会出府。这种时候,他自保还不及,怎么会有心思对我们动手?”

魏王冷笑连连:“阿凛,你太不了解齐王了。他自小就奸诈阴险,暗中捅刀子的事没少做过。越是这等时候,他越不会放过。”

第七百九十一章 内斗(一)

真的是齐王?

魏王世子皱起眉头,思忖片刻,低声道:“会不会是大堂兄所为?”

“不可能。”魏王斩钉截铁地说道:“太子刚死不久,萧诩又被萧睿所伤,一直在福宁殿里养伤。太子府内外一团乱,这等时候,他哪有心情出手对付我们。”

“而且,以萧诩的性格,也做不出这等心狠手辣的举动来。”

“一定是齐王所为!”

太孙温和雍容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哪怕魏王知道太孙并不像表面显现的那般温和无害,依然下意识地这般认定。

魏王世子也点了点头:“父王言之有理。可惜我们现在没证据,指证不了齐王。皇祖父勒令我们严查,我们到底该如何交代?”

魏王咬牙切齿地冷笑:“没有证据,我们便造些证据出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别人能往我们父子身上泼污水,我们也无需客气。”

说完,魏王依旧愤恨不已:“韩王父子也是一对棒槌。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都看不出来。今日若不是在福宁殿,少不得要动手教训他们一顿。”

魏王世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淑妃娘娘被毒哑了,六皇叔和烈堂弟情急愤怒也是难免。”

冷静理智也得分情况。

遇到这种事,还能保持理智的,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齐王在听闻福宁殿里的闹剧之后,心情颇佳地回了齐王府。

魏王和韩王暗中结盟,意欲坐收渔翁之利。哼!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美事。还没等他动手,两人已经狗咬狗内斗起来。

真是大快人心!

回了齐王府后,消瘦了许多的齐王妃迎上前来,行了一礼。

齐王心情大好,看满脸哀戚的齐王妃也没那么不顺眼了,难得温言安抚:“事已至此,你也想开些。阿睿还能留一条性命,已是皇恩浩荡。只要人活着,就有翻身之日。待日后,本王自会想法子将阿睿救出来。”

齐王妃眼里有了一丝亮光,急切地问道:“殿下真有把握救出阿睿吗?”

齐王剑眉微挑,目中闪过一丝精光,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父皇已经老了。”

太医院里的太医中,也有齐王的人。齐王对元佑帝的身体情况了然于心。

元佑帝不但老迈,而且龙体虚弱,时常生病。有丧子之痛在先,又有儿孙争斗在后。元佑帝大概也活不了几年了…

齐王妃听出齐王的话中之意,萎靡颓唐的心情霍然明朗,一把抓住齐王的手:“殿下说的可是真的?以后真的能救出阿睿?”

齐王淡淡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

元佑帝驾崩归天,他坐上龙椅,这大秦就是他的天下。到时候,想将自己的儿子放出宗人府,轻而易举。

齐王妃对齐王十分信任,闻言长松一口气。

只要能将阿睿救出来就好。

“殿下,臣妾能去宗人府看看阿睿吗?”齐王妃满含希冀地问道:“他只身一人被关进牢里,身边无人伺候,臣妾实在放心不下。不如殿下向父皇恳求一声,臣妾将小德子送进去伺候阿睿…”

“住嘴!”齐王耐心着实不多,很快便沉了脸,怒目相视:“父皇还在气头上。这种时候,本王岂能多嘴。再者,在天牢里待着,要什么人伺候。此事不必再提。”

齐王妃委委屈屈地住了嘴。

齐王又道:“阿袆也到了成亲之龄。本王记得,赵阁老府上还有一位未出嫁的孙女,你让官媒去提亲吧!”

萧袆是齐王世子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是齐王妃嫡出的次子。比齐王世子小了六岁,今年十五岁。被封东平郡王。

齐王妃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齐王:“殿下想让阿袆娶赵家孙女?”

赵阁老是当朝阁臣,仅在李阁老傅阁老之下。赵家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赵家嫡孙女倒也配做齐王府的儿媳。

只是,如今长媳王敏娘家势弱。再娶这么一个门庭显赫的儿媳回来,王敏以后在府中要怎么自处?

以后长子萧睿回来了,又该怎么办?

齐王这么做,分明是要放弃长子,要扶持次子…虽然次子也是她嫡亲的儿子。可长子很早就被立了世子,这么多年来一直留在京城,在众人眼中,萧睿便代表着齐王府。齐王现在却要舍弃长子…

齐王妃越想越是心慌,仓惶地喊了声“殿下”。

齐王冷然地看了过来:“本王自有考虑,你照着做就是了。”

齐王妃鼓起勇气道:“阿袆还小,亲事等上一等也无妨。还是等救出阿睿了再定也不迟…”

“妇人之见!”

齐王神色一沉,目中满是寒意:“阿睿谋害太子之事,消息灵通的都已知晓。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齐王府。这等时候,我们为阿袆定下赵家这门亲事。既能将赵阁老彻底拉拢过来,也有让众人安心之意。”

“本王不妨将话说明白。哪怕阿睿日后被救出来,也不宜再做世子。这世子之位,以后是阿袆的。”

齐王妃心乱如麻,脑海中也是一片纷乱。

齐王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静妃在宫中经营多年,虽被废了后位,对父皇的影响力依旧胜过旁人。你让王氏时常领着玥姐儿进宫给静妃请安。”

齐王妃木然应下了。

志得意满的齐王,此时万万没想到,魏王父子正卯足了劲要将他这个“罪魁祸首”揪出来。

两日后,魏王父子进宫觐见,将查找到的“人证物证”呈到了圣前,慷慨激昂地宣称是齐王暗中捣鬼,想借刀杀人栽赃陷害挑拨兄弟情义。

元佑帝大怒,命人宣齐王进宫对峙。

齐王来之前,毫无心理准备。

待看到元佑帝铁青的脸孔和满眼指控的魏王,齐王才觉得不妙。

当听到魏王指责是他暗中陷害栽赃时,齐王只觉得荒唐可笑:“四弟,你自己做下的事,竟推到我身上。父皇岂会被你这点不入流的手段蒙蔽?你是白费心思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 内斗(二)

魏王冷笑:“我可不是空口无凭。”

“我今日带来了人证,也带了物证。那个玉屏,是你派来潜伏在魏王府里的奸细。淑妃娘娘身边的彩云,也早被你收买。她们两人同时听命于你。你派人给她们两人分别传信。我这两日严查王府,已将这个人找了出来。”

“你行事小心,每次传信,都会命人及时烧毁。不过,她为了保命,曾私自偷偷留了密信在手中。信上有齐王府的暗记,一看便知。”

跪在地上的,是一个姿色寻常的三旬宫女,满脸惊恐,瑟瑟发抖:“奴婢是听齐王殿下之命行事。求皇上开恩,饶过奴婢这条贱命。”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磕响头。

很快,额头便被磕破,血迹斑驳。

齐王怒极反笑:“四弟随意找了个贱婢来,便妄图将这一盆脏水泼到我身上来,实在可笑。父皇何等英明,岂会被你这点小小的伎俩蒙蔽。”

说完,正色凛然地对元佑帝说道:“儿臣从未做过此事,请父皇明鉴。”

没等元佑帝发话,魏王便冷冷说道:“你当日在二哥府上安插内应,岂会不‘顺便’在魏王府里放几颗钉子?说不定,就连宫中也遍布你的眼线人手。”

“到底谁在蒙蔽父皇,父皇岂会不知?”

这话说得太过诛心!

其实,谁在宫里没眼线?不过,这种事暗中悄悄做了无妨,一旦诉之于口,就成了窥伺宫廷。

齐王心里一紧,立刻怒道:“胡言乱语!我做过的错事,早已向父皇禀明。父皇也已原谅我了。你借着当日之事,胡乱攀咬,妄图混淆是非。父皇英明,绝不会听信你这等无稽之言。”

魏王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将齐王拖下这摊浑水了,冷冷说道:“人证物证俱在,三哥不承认也没用。”

齐王被气得七窍生烟。

真的做过也就罢了,被人死死咬着也不算冤枉。可他确实未曾伸手,听到这样的话,简直是怒火中烧火冒三丈!

就在此时,韩王父子也闻讯赶至福宁殿。

魏王立刻将“人证物证”给韩王父子看。

被泼了一头污水的齐王,怒不可遏。和魏王争执不休,互相指责。

韩王认定了此事是魏王所为,此时一定是故意推脱。韩王一怒之下,便动了手。魏王怒而还手,趁乱揍了齐王一拳,又踹了齐王一脚。

是可忍孰不可忍!

齐王憋了一肚子火气,索性也动了手。

再有韩王世子魏王世子,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魏王世子平日闷不吭声,动起手来却是又快又狠,专门冲齐王身上招呼。

韩王世子揍了魏王世子两拳,见魏王世子一直没还手,心里也有过意不去。得了,也一并招呼齐王算了…

齐王身手再高,双手也难敌四拳。很快,便有些不支。不过,他被打出了火气,顾不得闪躲,宁愿挨上一拳也要还击。

这一场兄弟叔侄混战,并未延续太久。

因为元佑帝又被气得昏厥了过去。

犹如影子一般极少说话的钱公公,也动了真怒,不顾尊卑,闪进“战场”。不到盏茶功夫,齐王等人便被点中昏穴,横七竖八地倒在福宁殿里。

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尤其是齐王,被怀恨在心的魏王和心有不甘的韩王联手揍了几拳,脸上被揍得一片青肿。

太医们进福宁殿的时候,被这等惨烈的情形吓了一跳。

李公公冷喝一声:“皇上昏迷未醒,还不快些过来。”

太医们虽有品阶,在李公公面前却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立刻凑上前来,为元佑帝施诊急救。

元佑帝只是气急攻心,被气晕了。几针下去,便悠然醒转。

“皇上,”李公公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元佑帝睁开眼,目光一扫,看到躺在地上的儿孙们,汹涌的怒火又涌上心头。

李公公见势不妙,忙张口劝慰:“请皇上息怒。大喜大悲大怒,情绪过激,最易伤身。皇上龙体要紧。”

“他们一个个巴不得把朕早些气死才好。”元佑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灰败的面色中透着异样的红晕。

李公公看在眼里,只觉心惊。

这一两年来,元佑帝龙体愈发虚弱,情绪易变,喜怒反复无常。分明是寿元将尽的征兆…

李公公不敢再多想下去,轻声道:“皇上好好歇着,等齐王殿下他们都醒了,再细问也不迟。”

还问什么问?

要么是齐王暗中捣鬼,要么是魏王祸水东引。韩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借着窦淑妃被下毒一事大肆发作闹腾…

往日总嫌太子平庸,不堪大用。现在看来,太子到底也有长处。至少,太子在他面前从不敢大声说话,更别说动手了。

元佑帝闭上龙目,感受到了年迈精神体力不济的疲惫苍凉。更令他心寒的,是儿子们的凶狠无情。

他昔日曾引以为傲的“儿孙和睦”,原来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