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宁目光柔和,笑着嗯了一声。

祖孙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太夫人忽地冒出一句:“宁姐儿,答应祖母,一定要杀了萧睿!”

太夫人这一场病,便是因萧睿投敌而起。

顾莞宁对萧睿恨之入骨,想也不想地应了下来:“祖母放心,我们不会饶了他。”

这个“我们”,显然还有天子萧诩。

太夫人沉默片刻,才低低地说道:“我这辈子,教养了三子一女。你大伯忠厚仁义,你三叔精明豁达。他们两个虽是庶子,对我这个嫡母却从无不敬,十分孝顺。倒是嫡亲的一双儿女,都未教好。”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惊变

这是太夫人第一次将心里最深的遗憾和痛苦说出口。

庶出的顾淙顾海,都很孝顺,行事从未出过差错。

她最器重的长女顾渝和嫡子顾湛,却都所爱非人。顾湛娶了不贞的沈氏,令定北侯府的门楣为之蒙羞。也令顾家的嫡系断了传承。

顾渝嫁给齐王,生了三个儿女。一个随着齐王造反被杀,一个嫁到吐蕃后挑唆吐蕃和突厥一起出兵进犯大秦,还有一个,直接投身敌军…

太夫人的眼渐渐泛红。

顾莞宁心中一酸,握住太夫人的手,低声安抚道:“祖母,你还有我。”

太夫人勉强展颜:“你说的是,我还有你。”

天底下,除了她最疼爱的孙女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能抛下一切包括自己的丈夫儿女,回府陪在她身边。

为了顾莞宁,她也得让自己好起来。

她若走了,她的宁姐儿该怎么办?

别人都只道顾皇后坚强果决狠辣无情,又有谁知道她的宁姐儿其实外刚内柔最重情意?

太夫人深呼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泪水咽了回去,然后轻声道:“放心吧!祖母会好好活着,不让我的宁姐儿伤心难过。你放心地回宫去。”

顾莞宁眼中闪着水光,哽咽着嗯了一声。

这一段时日,顾莞宁一心一意陪伴太夫人,无暇顾及任何事。便连边关战事,也极少过问。

身边人也很默契地不提这些,免得顾莞宁在为太夫人忧心之余,还要为远在边关的顾谨行沈谨言操心。

只是,这一晚顾海回府的时候,带来的消息太过令人震惊。根本瞒不住顾莞宁。

顾海满面怒色,目中闪着愤怒的火焰,咬牙切齿地说道:“…皇上一个月前派出使臣,言明吐蕃和突厥联军交出萧睿,双方便可议和。”

“萧睿此人心狠手辣,先下手为强,在突厥主将意动之前,便杀了大秦使臣。”

双方交战,不斩来使。

萧睿这么做,是彻底绝了双方议和的可能。也激起了大秦群臣的愤怒。

顾海目中闪着冷厉的光芒,声音却低沉下来:“今日在朝上,已有人提议,将齐王府所有女眷都斩杀。并将萧睿母亲妻女的头颅都送到阵前,以此来泄萧睿嚣张的气焰。也给敌军一个严厉的警告,显示大秦不死不休的战意和决心。”

太夫人一惊,霍然抬头:“你说什么?”

顾莞宁也是一惊,定定地看着顾海:“这是谁的提议?”

顾海面无表情地应道:“是首辅王阁老的提议。”过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群臣附议。”

王阁老…

顾莞宁目中闪过怒气。

这些前朝老臣,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首辅之位,原本轮不到王阁老。是萧诩抬了王阁老做首辅。可惜,是人便有贪恋。坐到群臣之首的位置,那份贪恋就会被渐渐放大,甚至会膨胀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曾经忠心耿耿的傅阁老先例在前。

萧诩心有忌惮,刻意提拔崔阁老,以平衡内阁和朝堂。免得王阁老独揽内阁,步傅阁老后尘。

没想到,王阁老竟为此心生不满。平日没显露出来,这等时候却来了这么一出。

萧睿确实可恨该杀,却不该祸及妻女母亲。

顾渝到底是太夫人的嫡亲长女。天子顾及这一层,一直未下旨杀了齐王妃。玥姐儿如今又被接进宫中生活,和养在顾莞宁面前无异。

屋子里沉寂了片刻。

太夫人苍白病态的脸上,涌起异样的潮红。

顾莞宁看在眼里,暗暗心惊不已,急急地喊了一声:“祖母,你没事吧!”

“母亲,你没事吧!”顾海不约而同地也张了口,一边自责不已:“母亲还在病中,哪里听得了这些。儿子本不该多嘴。”

太夫人将心头翻涌不息的复杂情绪按捺下去,先说了一句“我没事”。然后追问下去:“群臣这般提议,皇上是何反应?”

顾海的目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低声说道:“皇上不但不允,还呵斥了王阁老等人一顿。”

萧诩少见的怒气,令众人始料未及。

“吐蕃突厥联军斩杀我大秦使臣,已绝了议和的可能。尔等不思如何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取胜,倒想出了这般不入流的招数。”

“杀几个妇孺孩子,将她们的头颅送到边关震慑敌军…这等提议,亏你们说得出口!朕听着都替你们脸红!”

天子盛怒,众臣无人敢站立,纷纷跪下请罪。

为首的王阁老,丢尽了一张老脸,涨红成了猪肝色,跪在圣前听训。

“这等话,以后不准任何人在朝上提及。否则,朕一定严惩不贷!王阁老,朕今日所说的话,你可心服口服?”

倒霉的王阁老哪里还敢抬头,连连告罪:“老臣一时糊涂,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惹得龙颜大怒,恳请皇上息怒!”

王阁老此人,说得好听些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得直白些,就是有心无胆,比起老谋深算的傅阁老差远了。

天子一动怒,王阁老立刻觉得脖后凉飕飕的,当场就认了怂。

素来温和的天子,今日显然是动了真怒。王阁老认错告罪,天子也未消气,又将今日出言附议的众臣怒斥一通。

众臣被骂的面无人色,一个个灰溜溜地,再不敢张口。

顾海说完之后,屋子里又是一片沉默。

顾莞宁暗暗松口气,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泛红的脸孔,慢慢变得苍白。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复杂之极。

过了片刻,太夫人才道:“齐王谋逆在先,萧睿兄妹又行此大逆之举,群臣愤怒,牵连齐王府女眷,也实属难免。”

“当日我恳求皇上放过齐王妃,是出自一己私心。此时与彼时不同。若因我之故,令群臣对皇上心生不满,我以后有何颜面见皇上,又如何对得住你。”

太夫人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你回宫之后,替我向皇上请罪。并言明,定北侯府上下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处决齐王妃,顾家也绝无怨言。”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惊闻

顾莞宁沉声应道:“祖母,此事你不必多虑。萧诩做这样的决定,不仅是为了你,更重要的是王阁老居心不正,决不能退让姑息。”

“莞宁说的有理。”

顾海接过话茬:“皇上今日在朝上已经表明态度。朝令夕改,天子尊严何存?再者,以后若有别的臣子也这般效仿,结党逼迫皇上,皇上又该如何?”

“身为天子,岂能向臣子低头。更不能一让再让,令帝王尊严荡然无存!此事已成定局,齐王府的一众女眷,性命也必须保住。母亲就别再操心了。”

太夫人看了看言辞凿凿的顾海,又看了神色镇定的顾莞宁一眼,然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罢了,我一个人,如何说得过你们两个。总之,我不愿皇上因为我这个老婆子被群臣非议责难。更不愿此事成为宁姐儿被人诟病的把柄。”

顾莞宁略一挑眉,淡淡说道:“祖母多虑了。”

顾海也笑了起来:“母亲该不是忘了吧!自莞宁捐赠了百万私房做军饷之后,贤后之名朝野尽知。别说莞宁没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便是偶尔有一两桩,也绝无人敢私下非议。”

太夫人沉甸甸的心思,总算释然轻松一些。

待太夫人睡下,顾海冲顾莞宁使个眼色,顾莞宁顿时心领神会,和顾海一起去了外间。

“三叔刚才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顾海点点头,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在得知萧睿藏身敌军时,我便已暗中去信给谨行,让他下令,命所有顾家暗卫潜入敌军攻占的边城,搜寻萧睿下落,伺机刺杀。”

“谨行自接到我的信之后,便开始行动。这段时日并无进展,不过,却搜查到了另一桩颇为要紧的事。”

“吐蕃信奉邪道,将巫教奉为国教。吐蕃国师,便是一名极有名气的巫道。萧睿两年前不知如何得了这位吐蕃国师的青睐,竟被那个国师收为门徒。”

所以,萧睿在吐蕃军队中才会有这么高的地位!

吐蕃太子这般重视萧睿,也不仅仅是因为萧睿是乐阳郡主胞兄的缘故。

顾莞宁略略蹙眉,张口问道:“我对巫道知之不深。不知三叔可有了解?”

顾海见多识广,又特意命人搜集过此类消息,此时沉着脸说道:“巫道和我们大秦的道教有相通之处,擅于炼各种丹药。不过,巫道更重巫术。吐蕃那些不开化的蛮子十分信奉巫术,也因此,巫道们在吐蕃地位极高。”

“所谓巫术,我也不甚清楚,大抵是巫蛊之类的邪术。”

顾莞宁神色微微一变:“若这样说来,萧睿会不会用这类邪术对付边军?”

顾海皱眉片刻,缓缓说道:“若他有这等改变战局的本事,一开始就可以用出来,大可不必等到今时今日。”

顾莞宁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心里莫名地掠过一丝阴影。

隔日,顾莞宁回宫。

得了消息的闵太后,领着阿娇姐弟三人在椒房殿里等候。

待顾莞宁的身影出现,阿淳早已忍不住冲了上去。

阿娇眼疾手快地拉住阿淳,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怎么交代你的?母后怀有身孕,绝不能冲撞到母后。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阿淳立刻低头认错:“姐姐教训的是。”

顾莞宁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哑然失笑。

宫中诸事,自有人送信到她耳边。她离宫这段时日,阿娇这个长姐将两个弟弟照顾得很是周到。

阿奕倒没什么,年纪最小的阿淳,白日要忙于读书,到了晚上,少不得要哭闹一回。都是阿娇陪在他身边。

“母后,”阿娇关切地张口问道:“曾外祖母的病症可有好转?”

吾家有女初长成。

看着英气利落宛如大人一般的阿娇,顾莞宁心中一阵柔软,点点头应道:“是,她已无性命之忧。”

阿娇释然地松口气。

阿奕也走上前来,目光在顾莞宁的身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顾莞宁隆起的肚子上:“母后这些时日一定十分疲累,肚中的弟弟妹妹没闹母后吧!”

这可问到闵太后的心坎上了。

闵太后也上前来,目中满是关切:“莞宁,你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适?”

顾莞宁歉然一笑:“儿媳一切都好,劳母后牵挂费心,儿媳委实于心难安。当日没来得及得母后首肯,便匆匆离宫,还请母后见谅。”

闵太后叹了口气:“都过去的事了,还提这些做什么。只要太夫人安然无事,这些小事也不必再提了。”

正说着话,便有宫女来禀报:“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驾临。”

萧诩显然是得了消息便立刻赶来,身上穿着龙袍,脚下如大步流星。

夫妻对视的刹那,心中俱是一阵怜惜。

他瘦了!

她瘦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着,下意识地彼此走近,轻轻拥抱。片刻的温暖后,两人才各自分开,站定说话。

“阿宁,祖母病情有起色了吧!”萧诩低声问道。

以顾莞宁的性子,若太夫人依旧有性命之险,她不会离开太夫人半步。现在既是肯回宫了,想来太夫人也没有大碍了。

顾莞宁点点头,轻声道:“已经无事了。徐沧说有九成把握治好祖母的病症。”

太夫人这场重病来势汹汹,全是因心病而起。

这一点,萧诩也是心知肚明。

当着闵太后和孩子们的面,夫妻两个不便多言。闲话几句后,萧诩又回了福宁殿。那里还有一堆奏折和众臣子在等着他。

闵太后看着儿子匆忙离去的身影,心里阵阵心疼,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张龙椅,萧家子孙人人都要争抢。却不知,坐上了之后,要付出多少心血努力,又会是何等辛劳。”

可不是如此吗?

一个人的权利有多大,相应的责任便有多大。

坐拥江山,便意味着要为大秦的江山社稷和万千黎民百姓负责!

国事本就繁重,如今再添了边关战事,萧诩操心劳力忙的脚不沾地,也是难免。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阴谋(一)

母子四人分别多日,骤然重逢,自是格外欢喜热闹。

闵太后也舍不得离开,用了晚膳之后,才回了慈宁宫。

阿淳黏在顾莞宁身边,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撒娇道:“娘,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阿淳出生的时候,顾莞宁身子受了损,不能亲自喂养。一直由乳娘带着睡。也因此,阿淳特别爱黏在顾莞宁身边。

此次一别二十余日,阿淳更是舍不得离开顾莞宁半步,就是吃饭的时候,也要紧紧挨在顾莞宁身边。

顾莞宁目光一柔,就要应下。

阿娇却板着脸孔教训起阿淳:“父皇和母后一别多日,今晚肯定要说好久的话。你就别捣乱了。”

阿奕立刻道:“阿娇说的对。你别打扰父皇母后相聚。你今晚不想一个人睡,就和我一起睡。”

顾莞宁:“…”

阿淳扁扁嘴,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很快又道:“那我明晚和母后一起睡。”

顾莞宁清了清嗓子,应了声好。

然后,阿娇阿奕便领着阿淳退下。

顾莞宁看着三个孩子的身影,既有些想笑,又有些唏嘘。

似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孩子们便都长大了。尤其是阿娇阿奕,这两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说话行事都有了少年模样。

顾莞宁等到子时,萧诩才回来。

满脸倦容的萧诩,见顾莞宁未睡等着自己,顿时心疼不已:“我不是特意打发小贵子回来送信,让你一个人早些睡吗?”

顾莞宁抿唇,微微一笑:“多日不见你,舍不得早早睡下。”

短短两句话,于萧诩而言,却是世上最甜蜜的话语。

萧诩心里一阵悸动,又甜又暖,上前搂住顾莞宁。大手轻轻抚上她隆起的肚子。恰巧肚子微微动了一下。

萧诩眼睛一亮,声音中满是欢喜:“阿宁,孩子踢我了。”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孕期过了四个月,孩子偶尔会动。”

虽然已经有了三个儿女,不像第一次当爹那样惊喜和不知所措。那份喜悦,却一般无二。随着岁月的流逝,夫妻间的感情也愈发醇厚起来。

萧诩轻轻地搂着顾莞宁,只觉得心满意足,再无半丝遗憾。

这般静谧美好的时候,说什么话都嫌煞风景。顾莞宁静静地依偎在萧诩的怀中,汲取着熟悉的温暖。

过了许久,萧诩才说道:“对不起,这些日子,我实在分身乏术,无暇去侯府探望祖母。”

“国事为重。”顾莞宁并不介怀:“我能回府陪伴在祖母身边,祖母已经十分欣慰。只是,这些时日苦了你和孩子,还有母后…”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些?”萧诩笑着打断顾莞宁:“也幸好你及时回去,祖母才能这么快好起来。”

太夫人是一个值得人尊重的长辈。萧诩对太夫人同样孺慕爱戴。

顾莞宁没再说什么客套话,转而提起了另一桩事:“…三叔回府,已经将此事都告诉我了。没想到,王阁老这般沉不住气。”

齐王府的女眷杀或不杀,其实都没那么要紧。不过,王阁老这等行事,已将心中的不满和野心表露无遗。

萧诩目光微冷,淡淡说道:“人心不足,历来如此。不过,他比傅阁老差远了。我只稍微敲打一二,他便立刻退缩不前。”

顾莞宁并不多问,只将太夫人说的话又说了出来。

萧诩目中露出暖意:“祖母多虑了。我并无杀齐王府女眷之意。若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便是动手也无妨。这一切都和定北侯府无关。”

当然有关。

若不是顾及太夫人,齐王妃早就没命了。

顾莞宁心知肚明,也知道萧诩是有意安慰自己,嘴角不由得噙出一丝笑意:“萧诩,你这样会惯坏我的。”

萧诩低低一笑,温热的气息在她耳后吹拂:“我就是要惯着你宠着你将你捧在手心,让你永远离不开我。”

顾莞宁弯起嘴角,目中闪出笑意。

至于萧睿,夫妻两人有默契地闭口未提。

如此良辰美景,谁也不愿提起这个人。

隔日是大朝会。

顾莞宁怀了身孕之后,颇为嗜睡。

萧诩不愿惊醒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更衣,悄然无声地出了寝室。刚踏出椒房殿的门,迎面走来一张熟悉的脸孔。

十五岁的丹阳公主,容貌愈发纤弱美丽。她素来不喜说话,眉宇间总有一丝阴郁沉默。

萧诩对这个胞妹,没什么好感,也谈不上如何讨厌。平日颇为疏远,见面也无话可说。

“丹阳见过皇兄。”丹阳公主中规中矩地行礼。

萧诩略一点头,随口吩咐:“你皇嫂还未醒,你想请安,便等上一等。”

丹阳公主温驯地应了,略略抬头看了萧诩一眼,轻声说道:“皇兄今日龙袍似未穿好,丹阳替皇兄理一理。”

说完,走上前,主动为萧诩整理衣襟。

两人虽是兄妹,却极少亲近。萧诩下意识地退开一步。

丹阳公主顿时涨红了脸,目中闪出了一丝水光:“皇兄…我只是想亲近皇兄,为何皇兄这般讨厌我?”

这么一个纤弱少女,双目含泪,满面自怜自苦,便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容。

萧诩暗暗叹口气,温和地说道:“朕从未讨厌你,你不必哭泣。”

丹阳公主用袖子擦了眼泪,再凑近为萧诩整理衣襟,这一回,萧诩便未再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