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女子的直觉,她倒是隐约有了猜测。只是,未经证实之前,不宜多言。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审问

吐蕃国师被送入京城之事,并未引来多少瞩目。

吐蕃大败,被俘虏的士兵足有一万。这位吐蕃国师在其中身份地位最高。顾谨行特意命人将吐蕃国师押送至京城,显然有震慑吐蕃彰显大秦天威之意。

只有极个别消息灵通之人,才知道吐蕃国师被关进宫中天牢。升至刑部郎中的罗霆,也在数日前悄然进了宫…

前后一联系深想,颇值得人琢磨。

顾海回府之后,曾和太夫人私下商榷过此事。

太夫人思忖片刻,低声道:“或许此事和皇上的病症相关。”

顾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有同样的猜想。皇上这一病已有一年多,近来虽有起色,却一直未曾痊愈。除了嗜睡之外,似乎也无其他症状。”

“这个吐蕃国师,擅长巫术。又是萧睿的师父,或许是在萧睿怂恿之下对皇上用了巫术。”

“母亲应该记得安平王兄妹暴病离世一事吧!他们兄妹两人一夜之间在椒房殿里丧命,说不定也和此事有些干系。”

顾海这么一说,太夫人茅塞顿开:“你猜得不无道理。以宁姐儿的性子,若不是怒到极处,若不是安平王和丹阳郡主犯下无可赦免之错,断然不会下这等狠手!”

又咬牙怒道:“这个萧睿,简直就是个祸根!早知如此,当日皇上真该要了他的命。”

顾海轻叹一声:“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何益。”

“好在吐蕃已溃败,吐蕃国主接了国书后,已应下皇上的圣旨。乐阳郡主已被从吐蕃押送到京城来。萧睿被抓住也是迟早的事。”

太夫人深深呼出一口气:“但愿如此。”

罗府。

罗尚书和罗夫人也在低声窃语。

罗尚书为人清正,平日从不窥伺宫中动静。之因为罗霆被暗中召至宫中,才会格外关注宫中的一举一动。

“吐蕃国师被关进宫中已有两天了吧!”罗夫人低声道:“也不知阿霆现在怎么样了。”

语气中,不无忧虑。

罗霆得帝后信任器重,是值得高兴的事。不过,这份喜悦里,难免掺杂着一些忐忑。知悉太多宫中阴私绝不是什么好事。

罗尚书安慰忧心忡忡的妻子:“你不必太过忧心。皇上性情宽厚,用人不疑。召阿霆进宫,是皇上对他信任有加。日后,阿霆少不了一份好前程。”

这倒也是。

罗夫人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不说日后,便是眼下,未过三旬便已升至四品的官员,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语气中满是骄傲之情。

罗尚书心里同样为儿子自得不已,口中却道:“这等话,我们夫妻私下说说无妨。在人前不可如此张狂。”

罗夫人笑着应下了。

椒房殿。

徐沧正低声禀报:“…明玥郡主手腕上的伤痕颇深,此时刚结疤,不宜枉动。待过上一段时日,微臣再为郡主配一些去疤痕的药膏。只是,伤口太深太长,少不得要留下印记。想完全看不出来,却无可能。”

顾莞宁略一点头:“有劳徐太医。”

徐沧大着胆子问道:“敢问娘娘一声,天牢那边可有消息?”

吐蕃国师被送至宫中,最高兴激动的莫过于徐沧和钱大夫两人。若不是中宫皇后有令,任何人不准擅入天牢,两人怕是早已忍不住冲进天牢去了。

顾莞宁心中比谁都焦虑急切。

不过,她以过人的自制力压抑住心里的躁动难安。这两日里一直十分冷静:“暂时还无消息。想来罗郎中尚未审问出结果,先耐住性子,等上一等。”

那个吐蕃国师,显然是心志坚毅之辈。被审问了两天两夜,依旧未松口。

徐沧只得领命。

顾莞宁又道:“我已命人去接慧平大师进宫。你和钱大夫不妨和慧平大师见面商榷如何给皇上看诊之事。”

论医术,慧平大师其实不及徐沧和钱大夫两人,却也有独到之处。正所谓众人计长。

徐沧对慧平大师也颇为推崇,直言不讳地说道:“慧平大师医德高尚,医术也极佳。比起太医院里的诸位太医,还要胜了一筹。”

好在众太医听不到这些话,不然,非被气得吐血不可!

顾莞宁早已习惯了徐沧的耿直无忌,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我也这般认为。”

又过了一日,傍晚时分。

足足等了三天,顾莞宁便是耐心再足,也有些心浮气躁。

“玲珑,你去天牢一趟。”顾莞宁低声吩咐:“去看看天牢那边情形如何,速速来回禀。”

玲珑低声领命,立刻迈步出了椒房殿。

琳琅见顾莞宁眉头微蹙心神不宁,低声安抚道:“娘娘不必心急。罗大人说了三日能审问出结果,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理应有消息才是。”

是啊,她应该相信罗霆。

顾莞宁定定心神,不无自嘲地笑了一笑:“关心则乱,此话半点不假。我平日自恃冷静,此时却沉不气了。”

琳琅语气中满是心疼:“娘娘就是太过要强,总是这般逼着自己。心中着急便着急,为何一定要隐忍不形于色?”

顾莞宁心中一暖,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天性如此,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你们待在我身边,少不得要担待一二。”

好脾气的琳琅抿唇一笑:“奴婢有幸担待娘娘的脾气性子,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笑几句,顾莞宁的心情释然轻松了不少。等待的时间,也没那么难熬了。

两炷香后,玲珑回来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罗霆。

罗霆显然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来椒房殿,身上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血腥气。眼中满是血丝,显然这三日十分疲累。

“微臣见过娘娘,”身份有别,罗霆不敢丝毫怠慢,拱手行了礼。

顾莞宁无心闲话,直截了当地问道:“罗大哥可曾从吐蕃国师的口中问出实情?”

罗霆的目光颇为复杂:“这个女子,心志极为坚毅,举世少见…”

话刚说了个开头,萧诩便来了。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入幕(一)

罗霆只得停下,躬身行礼:“微臣见过皇上。”

“免礼平身。”萧诩面有倦色,走路时有些轻飘无力,很自然地走到顾莞宁身边,握住顾莞宁的手,不动声色地靠到顾莞宁身边。

顾莞宁:“…”

萧诩的小心眼又发作了!

顾莞宁又是好气又觉好笑,当着罗霆的面,不便落萧诩的颜面。搀扶着萧诩坐了下来。

罗霆观察力敏锐,早已将萧诩的“小动作”看在眼底,心里暗暗好笑不已。

老夫老妻了,还吃这种陈年旧醋…

萧诩身为人夫的尊严和主权得以彰显,心情愉悦之极,看着罗霆的目光愈发温和:“这三日辛苦你了。你审问出了什么,只管道来。”

罗霆定定神应道:“是。”

“这位吐蕃国师,虽是女子,心志之坚,却远胜世上诸多男子。这三日里,微臣不眠不休地用刑拷问,令她受尽严苛刑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承认是自己用巫术谋害皇上,如何治愈却一直未说。倒是交代了和齐王世子之间的事…”

说到这儿,微妙地停顿了片刻。

顾莞宁心里一沉,和萧诩对视一眼,彼此都将心底的忧虑隐藏住,安抚对方。

萧诩张口问道:“萧睿不是拜她为师吗?还有什么事?”

罗霆的目光又复杂起来:“齐王世子不仅是她的徒弟,还是她的入幕之宾。”

萧诩:“…”

顾莞宁:“…”

饶是萧诩冷静过人,也被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顾莞宁一眼。

顾莞宁惯会隐藏心思,此刻的神情也有些僵硬。不过,却不似他这般震惊。

萧诩反应极快,立刻低声问道:“阿宁,莫非你早已料到了?”

顾莞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要将心口的浊气全数吐出来:“我之前隐约有些猜测。没想到,我的预感这般灵验。”

一个女子对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有彻骨的仇恨!

除了嫉恨之外,再没有更合理的解释。吐蕃国师提起萧睿时的激动,也逾越了一个师傅对徒弟的呵护疼爱。

顾莞宁当日便有些奇异的直觉,现在,这个直觉成了现实。

萧诩尚未见过吐蕃国师是何等模样,下意识地追问道:“她有多大?生的是何模样?”

顾莞宁没吭声。

罗霆咳嗽一声答道:“吐蕃国师已过四旬,比齐王妃也只小了两岁。相貌到底如何,微臣也未细看,不过,算不得美丽。”

罗霆已经说得颇为含蓄。

事实上,吐蕃国师皮肤黝黑,相貌略显丑陋。全身散发出令人心惊的阴沉。实在难以想象,英俊高傲的齐王世子竟会甘心做她的裙下之臣。

罗霆还记得自己问出这个事实时是何等惊愕。

满身血迹斑驳全身没一块完好皮肤的吐蕃国师,提起萧睿时语气倒是温柔许多。说了一长串的吐蕃话。

一旁的吐蕃商人战战兢兢地竖耳聆听,唯恐听漏了半个字。转述之际,也格外仔细。

于是,罗霆便听到了一个吐蕃国师版本的美丽爱情故事。

萧睿逃至吐蕃,隐身在太子府中。

吐蕃国师是吐蕃国中最负盛名的巫道,自三十岁起便任吐蕃国师。吐蕃皇室对她奉若神明。她对吐蕃皇室也极有影响力。吐蕃国的几位皇子,纷纷向她示好。她喜欢年轻英俊的男子,府中养着数个男宠。皇子们时有赠送美男的举动。

此事在吐蕃国中不算秘密。

吐蕃太子和吐蕃国师来往也算频繁。太子府中多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年轻男子,吐蕃国师很快就得了消息。好奇之下,便开口要见这个年轻男子一面。

吐蕃太子没有拒绝,特意安排了一次机会。

当那个冷漠如冰英俊如太阳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眼前时,吐蕃国师呼吸为之一顿,在最短的时间里决定要遣散所有的男宠。

她的身边,应该有这样的男子为伴。

而萧睿,也同样对她一见钟情,心甘情愿地追随在她身边。

说到这儿,罗霆又停顿了片刻,语气有些怪异:“这都是吐蕃国师的原话,微臣不敢隐瞒。”

萧诩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冷漠如冰英俊如太阳…这是什么鬼形容词!

吐蕃国师分明是见色起意。萧睿也是个狠人,为了复仇大业,竟肯放下自尊委身于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

萧诩看向顾莞宁。

顾莞宁此时同样冷漠如冰…所有的情绪,都被严严实实地藏在脸孔下。无人能窥出她真正的情绪。

萧诩对她的性情脾气了如指掌,自然清楚她此时一定心绪纷乱,心里有些难言的酸意。

到底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哥,曾经占据过她的心扉。对她而言,萧睿永远是不同的…

罗霆的声音再次响起。

“齐王世子毕竟是乐阳郡主的兄长,直接住进吐蕃国师府于声名有损,便用了折中的法子,拜了吐蕃国师为师,做了她的弟子。”

“齐王世子有心学巫术,吐蕃国师也未藏私,确实传授他许多巫术。齐王世子天资极佳,学习的速度极快。如无意外,不出五年,便会成为吐蕃国中最出色的巫道。吐蕃国师已打算将下一任国师之位传给齐王世子。”

“后来,齐王世子和乐阳郡主说动吐蕃太子,吐蕃太子向国主谏言。吐蕃决意出兵,和突厥一起攻打大秦。”

“齐王世子知悉大秦边军作战方式,手中又掌握数个边军内应。在军中地位特殊,所知者不多。吐蕃国师本可以留在国内,却不舍长久分离,随着军队一起出征。”

再接下来,事情便显而易见了。

萧睿暗中送信给萧启,萧启想尽方法取得天子的头发,暗中送到了萧睿手中。

再之后,吐蕃国师便在千里之外施行巫术,害得天子骤然昏迷。

萧诩听完这一切,俊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为了对付我,萧睿真是不遗余力。”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莞宁忽地张口问道:“罗大哥,你可有法子让吐蕃国师说出解开巫术的办法?”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入幕(二)

罗霆无奈地苦笑道:“这三日里,我用尽酷刑。她只剩一口气。再用刑,只怕她熬不住,便要殒命。”

她死了不算什么,只怕她一死,萧诩的病症再无痊愈的可能!

顾莞宁想起钱大夫所说过的那番话,也皱起了眉头。

萧诩略一思忖说道:“既是如此,暂且停了刑罚,让她缓一口气。待过几日,再行审问。”

熬几天容易,想熬过漫长的酷刑折磨,却无可能。

只要留她一口气不断,慢慢审问就是了。

罗霆拱手领命:“微臣领旨。”

说完该说的,罗霆也未多逗留,很快告退离去。

偌大的椒房殿里,只有帝后沉默对视,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萧诩才张口打破沉默:“阿宁,没有人能熬过长期的酷刑,她迟早会说的。”

顾莞宁嘴角抿得极紧。

萧诩心中一涩,将顾莞宁搂进怀中:“阿宁,我不会有事的。”

顾莞宁沉默片刻,才道:“我不会让你有事。”

萧诩既窝心又心酸,手下默默用力,将顾莞宁搂得更紧了一些,声音略有些低哑:“吐蕃国主已应下国书,将乐阳郡主送来大秦。萧睿一个大秦人,在关外潜逃,根本藏不住踪迹。吐蕃国主在命人搜寻他的下落,我也暗中下旨,让大舅兄暗中派人去关外搜寻他的下落。他躲不了多久。”

顾莞宁抬眼,和萧诩对视,轻轻嗯了一声。

转眼间,便是半个月过去。

顾莞宁近来心情不佳,椒房殿里的气氛也随之沉闷下来。

阿娇阿奕已经到了知事懂事的年纪,并未多嘴多问。就连最爱黏在顾莞宁身边的阿淳,也敏锐得察觉到母后心情阴郁,比平日更乖觉几分。

唯一没受影响的,就只有小四了。

小四过了周岁之后,便已会走路。他天性好动,一刻都安静不得。便是有乳母和宫女们随行守护,也不时摔上一跤。

不过,他和喜欢撒娇的阿淳不同。摔倒之后从不哭喊,奋力一扭胖胖的小身子,立刻站起来,再次奋力往前走。

一开始乳母颇为忐忑,唯恐顾莞宁迁怒降罪。没想到,顾莞宁出乎意料的温和:“男孩子天性淘气,磕磕碰碰都是免不了的,不必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谁说皇后娘娘严苛了?

明明最通情达理!

小四还未到看人脸色说话行事的年纪,迈着小胖腿嗷嗷冲了过来。

顾莞宁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的小身子,嗔怪地数落:“你刚会走路没多久,走得慢些才稳当。这般急切冒失,哪有不摔的道理。”

小四生的胖实,圆乎乎肉乎乎白嫩嫩的小脸笑得像个包子似的,含糊不清地喊了声:“母后,抱抱。”

他口齿还不清楚,说话时显得分外可爱。

孩子的笑脸,是世上最美的,能让人抛开所有的烦恼,忘却所有的忧虑。顾莞宁抿唇轻笑,将小四抱进怀中。

孩子天生喜欢和母亲亲近。小四也不例外,到了顾莞宁怀里,咧起小嘴咯咯笑个不停。用手搂住顾莞宁的脖子,不肯松开。

顾莞宁心中泛起一阵柔软,又有些愧疚。

四个儿女,她倾注心思最多陪伴最多的,是阿娇阿奕。阿淳出生也赶上了好时候,正逢萧诩登基她为皇后之时,备受众人瞩目。

到了小四,萧诩生了重病,她既要忙于打理后宫,又要照顾萧诩,还要不时兼顾朝中政事。每日陪伴小四的时间少之又少。最忙的时候,一天也只见上一两回。

这些日子,因为吐蕃国师之事,她心情阴郁不佳,连着几日未曾展颜,很自然地也忽略了孩子。

“小四,母后今日什么事都不做,陪着你去园子里玩耍。”顾莞宁柔声说道。

小四似懂未懂,继续咧嘴笑。

顾莞宁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起身之际,顺便将他抱了起来。

顾莞宁有了笑颜,身边人也暗暗松了口气。

“娘娘好几日没笑过了。”琳琅欣慰地轻叹。

玲珑也有些唏嘘:“是啊,自打那个吐蕃国师进宫之后,娘娘便未曾展颜。”

顿了顿又低声道:“我每日去天牢那边至少两回。今日上午我也去了。可惜,那个吐蕃国师嘴硬的很,要紧的事一个字都不肯说。倒是和齐王世子的事,说了许多。”

譬如说,齐王世子拜师不久,便住进了国师府。两人明面上是师徒,暗中是情人。情投意合,郎情妾意。

再譬如说,吐蕃国师曾有数个男宠,自从有齐王世子相伴,便全心全意,心中再无旁人。

再再譬如说,吐蕃国师时常听到齐王世子梦中呓语一个名字,心中存了疑惑,特意将名字的发音记下,然后去问了精通大秦话的商人,知道了“顾莞宁”的名字…

在这之后,吐蕃国师又刻意从乐阳郡主口中套话,然后得知齐王世子和大秦皇后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之后铭记于心,耿耿于怀…

“这位吐蕃国师真是荒诞可笑。”

琳琅露出一抹鄙夷不屑的冷笑:“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模样,竟以为齐王世子对她是真心的,实在是可笑之极。”

玲珑同样鄙夷的冷笑一声:“亏得她有脸对娘娘心生怨恨。这些话我听了都替她害臊脸红,根本就不想说出来,免得污了娘娘的耳朵。”

说起来,这个吐蕃国师也是个硬骨头。生生地熬了半个多月的酷刑,依旧死不开口。

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过来,在玲珑耳边低语数句。

玲珑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琳琅探询地看了过来:“到底出了何事?”

玲珑低声道:“乐阳郡主已被吐蕃国主命人送抵京城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