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想容尖叫,却被捂住嘴,带上车。我用尽全身力气喊:“不对,你们搞错了,是我,我是凤孤鸿。”

那头儿冷笑之际,手中已多了一柄枪。“丑丫头倒是挺仗义。不过,你那德性象千金大小姐吗?其实没什么好争,她会来和你作伴的。”眼看着,我也活不成。

“怎么回事?”巷子口突然出现一个人,穿制服,是巡逻警。

“快开车。”头儿赶紧关上车门。车一溜烟儿不见了。

“警察叔叔,坏人抓走想容,救命啊!”我哇哇大哭,脚软得坐在地上,一步都走不了。我怕,好怕。眼前什么人都没了,只有转着的天,晃悠的地,渐渐搅起来,成为漆黑一团。

我从医院里醒过来,姐姐和妈妈都在,妈妈哭得泪人般。姐姐说,绑匪已经打电话来,要求一千万美元的赎金,三天后交款放人。

“奶奶怎么说?”虽然还是孩子,我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这是乌龙绑架案,正主还好好的,无辜的人却在受罪。巨额赎金,正常人都未必愿意交付,只为了错绑的人。而奶奶,亲情都淡薄。

“正在调动现金。警方二十四小时驻在家里,监听电话。”姐姐摸摸我的头,眼神中有忧虑,有释然。

“真的?奶奶会给钱?”我松口气。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妈妈抹干眼泪,细细审视我肿得半天高的乌青脸。“小容是我们看着出生长大的,你花姨是我最好的朋友,为凤家工作那么多年。现在出了这种事,钱是小,人命大。”

“放心,想容会没事的。”姐姐说话时,表情很坚定,已经有了凤家女的骄傲和尊贵。

我用力点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当时的我却怎么都没想到,一场可以用钱解决的危机,却成为凄惨的悲剧。它在心中造成的伤口,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愈合。

交付赎金之后,绑匪就没了音信。等警方发现匪徒的巢穴,只剩烧成灰的残骸。案子一直悬而未决,凶手逍遥法外。

想容的美丽会令最美的花儿都羞愧,想容的歌声悦耳好似最好听的百灵鸟。那样的想容,却哭昏了身体羸弱的妈妈,在床上躺了半年。那样的想容,却吓疯了对我象女儿一样亲切的花姨,从此在疗养所发痴发呆。那样的想容,却让我从此不再有贴心的女孩朋友,回拒奶奶每次要安排在身边的女随伴。

我开始认真对待格斗课,努力完成武术老师的要求动作。资质平凡,勤练有功。老师们的评语就给八个字。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懒散的我突然发奋起来,而我发誓决不再拖累任何人。想容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给她戴燃凤,如果我当时再坚持一下,她如今就能在身边陪我笑。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宁死要保她。

“阿鸿,我长大了要成为飞翔的舞者,在流星下跳跃。”想容从小练舞,天资聪颖。没有人会怀疑,她终有一天会站在世界的舞台,夺取璀璨星光。

那年我们十二岁,花样年龄,花样人生,女孩最美最纯真的季节。这样的花季,我们人间黄泉永世分离。

第四章 起飞

更新时间2010-3-4 19:54:13 字数:2025

火车到站的声响晃得我抬起头,梦也醒了。我又梦见想容,她在流星下跳舞,在月光中微笑。我想抓住她,她却化成无数花瓣,飞往四面八方。

然而梦只是梦,梦里有想容,现实中只有约翰大叔铁青着黑脸,等在车站。

“大叔,你别摆臭一张脸。长得本来就——嗯——马马虎虎,再板着脸,就讨不到老婆了。”我换上谄媚的笑脸。

约翰就是当时出现的警察,若不是他,我也活不到今天。这几年他平步青云,现在是国际刑警该市一队队长。因为绑架案,我一直和他保持联络。后来又因为对犯罪学有兴趣,常常聊天,变得熟捻。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家里闹翻天了?”电话都打到他这儿来了,害得他要藏着掖着。说谎他不在行,一边回凤家的询问,一边觉着针扎似得别扭。

“大叔,早该有心理准备了吧?”我离家出走,又不是度假。

“你能不能改主意?”他虽然不在乎仕途未来,但警察生涯可是毕生追求。

“你能不能不当警察?”我就用这招要挟成功。挺汗颜,到底要顶着凤家名招摇过市。

“就会这招。别惹毛我,大不了不干。”他拚死也不能害到这小女生。

“嘿嘿,警界少不了你这朵奇葩,为了破案连命都可以不要。”他破的几桩惊天大案我都有研究,比推理书复杂多了。

“你真得考虑好了?”此行不是小孩子办家家酒,面对的是龙潭虎穴,生死攸关。

“嗯。”我非去不可。

“好吧。”他年轻过,知道那种决心的坚毅程度。“那件案子我也窝火,过了六年才有线索,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我不想错过这机会。”我在想容的葬礼上发过誓,一定找出凶手。

“走吧,送你去机场。”他指指不远处的停车场。“上车再谈。”

车往机场开去。左手一片夜幕,右手一片灯海。

“那边机场接你的叫周天,人不错。你的情况我都和她说了,没有隐瞒。”约翰大叔说。

“包括我是凤家人的事?”我问。

“尤其是这件。”他的表情总是严肃着,“我们不能隐瞒真实情况。你的出生,家庭,学校,学历这些背景需要最详尽的资料,否则你不属警方编制,不可能当卧底。”

“那边同意了?”姓凤又怎样,就不能考警察,作卧底?

“花了一番功夫,直到出示你申请警察学校的表格才勉强答应,前提条件是先见面,所以案子的细节我不能提供。”他叹口气,“说起来,你奶奶不知道你报考警校吧。我希望你回心转意,要不然…”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我将是他们的最佳人选。”我对自己有信心。撇开家庭背景不谈,身手敏捷,头脑机灵。“大叔,你教出来的,应该也不会太差。”

“别胡说八道,我可没教过你。”充其量平时聊些推理和犯罪心理方面的东西。小丫头非常聪明,常常举一反三,有时倒从她的思维里找到重要线索。若加入警队,定带来不可估量的价值。

“我还没被退货,你就急着撇清啊。”我哼哼。

“你呀,安安分分做千金大小姐多好,非要闹腾得鸡飞狗跳。”被丫头烦得不耐烦时,他真希望她是那种养尊处优的有钱人,在自己的阶层吃喝玩乐,不会跑到他的世界里乱窜。

“你呀,磨磨唧唧得老说同样的词,是不是年纪大了?”我一向和他没大没小,什么话都敢说。“总之,帮忙帮到底,千万替我兜着。”

他白了我一眼,没搭理。我当没看见就好。把脸转向窗外,黑暗中灯火隐隐,是机场跑道的指示灯,延向无边无际的夜空。

“到达后立刻给我电话。”他要求。

“是,长官。”我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离开他的小车。

这是一个曾经有金矿的城市。金子挖空了,城市却比那时更繁华。我猜是苦尽甘来后的果实,饱经风霜后的艳阳。机场是个奇妙的地方,它将世界分成两半,一半晴朗和一半愁肠,用拥抱表达语言和情感,用泪水道别,用微笑相聚。

我在抵境处寻电梯准备上二楼,正好遇上一批刚刚下飞机的人。看着孩子们欢叫迎接远行归来的父亲,看着年轻的夫妻小别又聚,看着朋友们微笑重逢…看着一貌似凤鸣池的英俊男子冷面迎向唯唯诺诺的接机人…我立即闪到柱子后面。心中真正佩服鸣池,跟在身边不过五年,对我了若指掌。他人能出现在这儿,就肯定约翰知晓什么。我也很了解他,没有把握,他不会浪费时间特地跑一趟。两次,我还没飞出家门,已经两次在他眼皮下残喘。幸运的是,他这次依然没有发现我,和随同很快走出机场,连头都没回。我几乎是狂奔到办理登机的柜台,反正就随身一只背囊,很快办好手续,再杀到海关,出了境。

“大叔。”我拨通约翰的电话。

“后悔了?我现在就来接你。”他还在开车,传来路上的嘈杂。

“才怪。”我看看表,离登机还有十五分钟。“只是和你事先打个招呼。”我不把话说全,故意吊他胃口。

“什么事?”他的语气认真起来。

“嘿嘿。”我干笑。

“到底什么事?”他紧张。

“我刚看到鸣池。”我在免税店里瞎晃,杀杀时间。

“什么!在机场?你被他看到了?”他嚷,把四周的杂音全盖没。

“很幸运,我已经出境。不过,你的日子大概不好过了。”别说我没通知他。

“见鬼,他怎么知道?”他低咒。

“他一向有自己的渠道。”连我都不清楚。“至于我嘛,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要坚持住,问什么就说不知道。”

“废话。”他把电话挂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除了灯光,只有静谧的黑夜。我看不到星子,只有乌蒙蒙的云,倾泻在巨大的两翼。我戴上眼罩,继续梦境中的浮沉。

第五章 过关(上)

更新时间2010-3-5 19:46:47 字数:1911

时差的关系,到H市时外面仍然漆黑。机场人不多,因为过了午夜。四下望望,接机的人三三两两,没人拿着有我名字的牌子,也没人跑来认我。找张椅子,我坐下来,眼珠子转左转右找新鲜。拐了一圈,只有一个清洁大婶吸引我的注意力。她穿淡绿色制服,包白色头巾,低着头,看不清长相。我足足盯了她五分钟,然后从背包里找张白纸,撕成几片,随意散在地上。过往人们皱着眉,用眼光无声指责我,我不以为意,只看她的反应。她一眼都不看我,继续在那儿扫地,从而肯定了我的推测。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你好,周天。”我微笑。

她抬眼看我,也在微笑。“你好,阿鸿。”

“扫帚借用一下。”我跑到刚才乱扔纸屑的位置,把地面扫干净,再跑回周天面前。“可以走了。”

她的眼睛有些发亮,笑容更深一层。“走吧。”

上了一辆黑色面包型出租车,周天脱去伪装的行头,恢复英姿飒爽的干练和俏丽。她嘱咐同事开车,拿出一叠文件。

“说说,怎么看出来的?”她想知道。

“首先是时间。从下飞机到出关,没有看到一个清洁人员,因为已经太晚了。就算轮班制,那么大的机场,只有你在扫地,很奇怪。其次是你忘了戴手套,如此漂亮的一双手,不像体力劳动者。你的制服也不合身,太大。还有你的鞋,太干净。当然,这些可能也说明不了什么,真正让我确定的是乱扔纸屑时,你看都没看我一眼。作为一个专业的机场清洁人员,就算不来说我两句,也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你那样做的唯一原因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的脸,你知道,只要我看到,就一定会怀疑你。你看似专心扫地,其实心不在焉,偷偷观察我,所以姿势和动作都不自然。还有…”我正打算继续补充,她却摆摆手。

“临时起意,没想到这么多漏洞。你的观察力不错。”她就想看看约翰口中的聪明女孩,在全然陌生环境中的适应能力。“不过,这只是小小的测试,不能和今后要面对的人和事相比。那里危机四伏,任何小纰漏都可能要你的命。”她知道凤家女的身价。凤凰集团,全球最成功最富裕企业的百强。在让凤孤鸿来当卧底这件事上,她反对最强烈。且不说对方的来历,她也彻底怀疑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大小姐的能力。直到今天。她看见应该富贵气十足的女孩,穿着最简单的便装和球鞋,背着棕色的运动包,将她认出来,又拿着扫把扫地的刹那,才有所改观。

“我已有心理准备。”我不是来旅游的,当然清楚事情的凶险。不过,人生总有些事一定要做的。

“哪怕你做足功课,很多突发状况也会措手不及。我听说过当年的绑架案,这也是我反对你参与这件案子的原因之一。警方不是复仇工具,不能只为你一人报仇。一旦你与我们合作,必须遵从上级命令,而不是心血来潮的冲动行为。”她把丑话撂前头。

“我了解。”我当然不能跟她说,初衷就是为了找到那件惨案的凶手。“我觉得自己符合警方寻求少女的标准,十八岁,会多国外语,有防御能力。犯罪行为日益猖獗,良好市民应该帮助警察打击罪犯,才能提高社会安定。更何况,我的理想是考警校。”这套冠名堂皇的说辞专门为周天想的,要加强印象分才行。

“可你别忘了凤家女的身份。”周天说得直白。如果眼前女孩将来发生什么意外,凤家不会沉默。

“这个时代人人平等。连王子都能当兵,我为什么不能协助警方?说白了,褪去凤姓,走在大街上,谁会关心我是谁。”我不以为然。“如果你们怕万一我家找麻烦,我愿意签下生死约,以上纯属我个人行为和决定,与警方无关。”

“你…”她很难说过眼前的小女生。不由得,想起约翰的话来:“凤孤鸿是个想做什么就能做到的人。她可以让自己很平凡很不起眼,也可以让自己光芒万丈。”而今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有向天借胆的勇气,还有智慧和一张巧嘴。

“要不,还是跟我说说案子吧。”我瞅她愣神的功夫,乘胜追击。

“好吧。”她动摇不了我的决心,只能屈服。没办法,这件案子牵涉多国,国际刑警总部下了死命令,要尽快破案。他们手上目前找不到比孤鸿更适合的人选。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涉入探不到底的汪洋?十八岁。到哪里能找到有勇有谋,底子清白的少年?所以部长接到海外同僚的推荐时,虽说喜忧参半,高兴的成分更多。眼前的女孩,年龄符合,家底虽惊人,却很正。在校成绩优异,哈佛商学院指名要的学生。会十二种语言,还不包括各地方言。跆拳道,柔道,空手道高段,还修习中国武术。这么漂亮的简历,很难相信她瞒着家里,要报考警察。这么远大的未来,很难理解她放弃了,只为追求自己的梦想。

“洛神是一家高级会员制俱乐部,十年前由洛朝阳创办,至今几乎汇聚所有本市的富豪。洛家现在主要事业是房产,俱乐部由总经理管理,没有洛家子孙参与。它为会员们提供餐饮休闲娱乐各种设施,也负责举办盛宴和社交派对。从业人员均属旗下正式员工,无违法违规。”说到这儿,周天看我一眼,观察表情。

我一声不吭,听得正待劲,故事精彩部分总在后面。

第六章 过关(下)

更新时间2010-3-6 20:16:34 字数:1885

她继续往下说:“直到前年,税务局例行查税时,发现该俱乐部人事经理和财务经理的实际收入与报税收入有巨额差异,进行审计,证实偷税漏税。两人被俱乐部以贪污为由开除,其后下落不明。警方介入失踪调查,毫无头绪,但迹象表明俱乐部有问题。现任总经理叫王福贵,他在三年前接任,之后,员工更换大半。巧合的是,所有以前的工作人员都联络不到,不是移民,就是回了家乡,地址不明,人名不清,根本无从查起。所以两年前,我们在俱乐部安插了卧底。她在里面一年多,没发现任何异常,新任的人事经理高明和财务经理万豪也没什么异样。据她说,王福贵是空降部队,不太管事。主要事务其实由副总经理孙如梦决策。半年前,她留意每季度一次古董拍卖会有蹊跷,向上级请求跟进。她最后一次电话中要求紧急会面,有重要证据要交…”周天的语气竟有些哽咽,眼圈发红。

我咬紧下唇,心里不好受。卧底警员会有什么结局,我已经猜到了。

“她没有在约定时间出现,而且象人间蒸发一样,不见了。”周天深吸口气,“俱乐部说她没回去上班,几句话把我们打发走了。没有证据,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但可以更加肯定,洛神俱乐部绝对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你和那个卧底探员是好朋友吗?”我还是抑制不了年少的好奇。

“她是我妹妹,唯一的亲妹妹。”她咬着牙,吐出令我震惊的事实。

“对不起…”我能感觉她的悲伤,那种痛苦如影随形,侵蚀心脏,破碎得无法复合。“周姐,我会找出真相,为所有死去的冤魂。”我称她为姐,因为尊敬和理解。

她握住我的手,眼中隐现泪光。“就是因为我失去了妹妹,不想一个比她还小还单纯的女孩陷入这样的危险。”

“我明白。”我说。

“你真得明白吗?你面对的是成人都对付不了的罪恶邪徒,而且不只一个人,可能是一个集团。那个地方表面富丽堂皇,却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你如何应付他们的冷血和残酷?如何解决危机时刻的偷袭和暗箭?阿鸿,为了关心你的家人和朋友,回家去吧。”她不忍心…不忍心把这么聪明的女孩子送入虎口,到最后,可能尸骨无存。“而警方能帮你的并不多。除非你掌握至关重要的证据,在这之前,你必须,也只能独自完成任务。”

“正是为了朋友,才要将这群作恶多端的人绳之于法。”我并不自诩正义,如果这件案子和绑架案无关,未必能下这么大的决心。“对了,洛神的案子和当年绑匪怎么会有关系?”

“一个月前,我们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只有几个字,洛神俱乐部里藏匿着六年前连环绑架案的凶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信从电脑打出,信纸和信封上没有指纹和皮屑,一丝线索也没留。”周天用手拢拢帅气的短发。

“就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有用线索,原来只是一行字,一行不知是真是假的字。“会不会有人恶作剧?”

“就算真是恶作剧,我们也需要查清楚。”她说。

我想也对,既来之则安之,混进去后可以慢慢求证。“我怎么进洛神?”

“它的公关部最近在招经理助理,是唯一可以接近管理核心的机会。公关部经理秦秋水是王福贵带进来的,和孙如梦的关系微妙,似乎暗中较劲。我们留意到秦秋水属下都是年轻女孩,也能减低他们对你的怀疑。毕竟,十八岁的卧底,不会让人能立刻想到。”她希望永远不会被人察觉。“我们会将你的简历送进去,如果有面试机会,你再去参加面试。能不能最终被录取,要看你的能力和运气。”

“哇,岂不是跟考试似的?不能走后门么?”搞那么复杂。

“一切必须按部就班,越自然越好。”后门?连蚂蚁洞都不能有。“现在,先送你去住处。把这份资料背熟,一字都不可以错,它关系你的性命。”

我翻开文件,里面是我全新的身份和背景。“明白。”

“洛神位于闹市,所以我们安排你住在离它比较近的区,房子比较旧,你看过资料后会知道原因。喏,就是这栋楼,202室,里面有电话,简单家具和电器。给你钥匙和手机,我不送了。”她把钥匙递给我。

“怎么联络你?”应该不能打电话吧?

“电子邮件。已经申请好,都在资料上。记得背熟后,要全部销毁。”她还是担心,这女孩没受过正式训练,怎能担当卧底?

“周姐,我过你这关了吗?”我一边问,一边准备开车门。

“不过的话,早送你回去了。其实,过不过我这关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平安回来。”她说。

“再见。”我挥挥手。她说得对,先保住小命。

“鸿,祝你好运。”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祝福。“一切小心再小心,记住以性命最贵。若是危险临近,我们绝不希望你冒险,你要立刻放弃任务。”

我下车后,径直往前方小楼走去。凌晨,黑暗依旧猖獗。人们在睡梦中,没有灯光为我照亮。春天的夜,凉如水;春天的风,冷如冰。四周静得好似一潭死水,我的脚步如履薄冰。孤独无依的感觉像海浪般汹涌,我想回头,却已不能回头了。天边没有月光,星星寥寥,为年轻的冒险唱着寂寞的歌。

第七章 斩将(上)

更新时间2010-3-7 19:23:39 字数:2718

天刚亮,我就醒了,瞪着天花板发呆。楼是旧式的,总共十户人家。我这套两居室拾掇得比较干净。白墙新漆过,家具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张床,几张椅子和一组沙发。电器也就半成不新三大件,冰箱,洗衣机和电视机。好吧,我承认没住过这么这么简陋的房子,加上倒时差,开始几天没适应过来。直到两星期后,睡觉才渐渐踏实。

“连台电脑都没给,怎么发电邮?”我自言自语。想买新电脑,也得有钱才行。而我找遍背包和衣服口袋,只翻出五百美金。“应该问大叔和周姐要点生活费的。”走得匆忙,没考虑到钱的问题。

从床上一古脑儿爬起来,刷牙洗脸用不了几分钟,套上白色运动衣和运动裤,打算喝杯牛奶就出去跑步。打开冰箱,里面很空,连牛奶都没有了。

“还有两千港币。”我盘算着。这儿物价贵的惊人,随随便便一杯热巧克力要几十块,害得我什么都不敢买。好在房子不用交租,要不然喝西北风了。寻思着要不要先找一份工打打,赚点生活费。

小区房子普遍老旧,很多人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社区建设不错,有街心花园,茶餐厅,便利店。加上落在市区,交通方便,坐小巴哪里都能去。

“阿鸿,晨练啊。”下楼时碰到热心邻居张妈妈买菜回来。

“是啊,顺便买牛奶,没早餐吃了。”我很无聊的这几天,把楼上楼下混熟。邻居们是好人,有股子早在摩登大厦里消失了的古道热肠。譬如四楼张妈妈,知道我刚到这里,无亲无故,硬拉着我在她家吃饭好几回。隔壁钟伯帮我修水管,三楼的小鲁让我用电脑,五楼唐婶的麻将桌子我占了两晚。如今见了面,熟的和十几年的老街坊似的。

“你等等。”张妈妈拦住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券。“楼下茶餐厅重新开张,送我两张免费餐券,你拿着用。”

“不行不行,你们一家人去多好。”我连连摆手。

“只有早餐能用。我们家大的小的都在公司里吃,我不喜欢一大早吃得太油腻。你还没找到工作,能省就省。”她不由分说,硬塞进我手里。

“那…谢谢张妈妈。”我找工作的事大家很关心,总给我打气。

“年轻人吃饱才能干活,赶紧走吧。”她提着菜篮子往上走。

一楼没有住户,以前有家茶餐厅,老板全家移民后就空着。上星期终于被人顶下来,店名改成“肥仔食记”,略翻修后,红红火火开了张,从早点到晚餐,统统都做。据说食物很地道,客人川流不息,还吸引一些附近上班的白领,且有日渐增多的趋势。昨天我瞧见队都排起来了。

跑了两圈,我攥着免费券走进肥仔。虽然还早,里面几乎坐满客人。好不容易伙计给我找到一张小桌。

“看一下菜单吧。”我说。来港后第一次下馆子,总要挑一挑。

“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菜单,有餐牌,就写在那儿呢。”伙计手指向一块小黑板,上面草草写着三个餐点,鬼画符似的。我只看懂一两个字,还连不成一道早餐。

“就三种?”餐厅那么大面积,二三十张桌子,菜单都没有一张?

“今天早上老板心情不好,所以就这几样。”伙计难为啊。

“那明天呢?”心情不好,就拉着所有的客人一起陪他郁闷哦?我听出兴致。

“老板还没想好呢。”伙计说。

“每天早上的餐牌都不同?”好有趣,这么随心所欲的餐馆老板。

“每日三餐牌子都会换,客人只能点餐牌上的东西。至于老板怎么做,客人不得有异议。”伙计回答。

我呵呵一笑,碰上好玩的事了。听起来,老板兼大厨非常有个性,餐点没得挑,作法没得选,天上地下他最大。服务业中一句经典“客户是上帝”,在他的店里该改成“我是老大,我怕谁。”

“那麻烦你,帮我念念黑板上的字。太草了,我看不懂。”好吧,我向来随遇而安。既然三道餐就能坐满这么多桌子,总有道理。说这话时,我正坐在靠厨房门口的位置。

“谁说看不懂我的字?”有人在厨房里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