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带走这么大个人,一点代价都不付,真当楚鸿吃素的,元无忧也无心再与他纠缠下去,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更何况五百里荒地?

她若愿意,以后有的是机会从楚鸿手里拿回来,甚至更多。

061

候在外面的人在看到楚鸿从里面走出来时,都为之精神一振。

心里七上八下很是焦急的小莫子暗吁一声,挥挥额头上的汗,连忙小跑地上前,只是他一张嘴,皇字还没吐出来,他家主子就下令回京。

小莫子惊疑地回头看了看刚才他家主子出来的地方,主子说要回京?这就回京?那…那里面还有战王爷呢?

楚鸿疾走的脚步在看到站定在不远处朝他行礼的老者时缓了缓,却下一秒又重新继续疾步。

只是在掠过老者时,只是再度对小莫子命令了一声:“传朕旨意,所有人即刻回京。”

小莫子心中纵有惊疑,却是不敢吱声的。

老者恭敬地弯腰,在阴沉着一张脸的楚鸿走了几步后,他枯井般平静的眼睛才略显复杂地看向厢房方向,他原以为有生之年会看到楚室成就一统天下的霸业,可惜啊可惜,明明大好时机就在眼前,却不但与之失之交臂且还让楚国损失重将…或许这是天意。

好在陛下没有让先皇失望,今天如此的局面,让他心中感慨起先皇的先见之明,皇上比战王的确更适合为君。

而战王…人各有志,不能勉强。

想到这,老者似是终于释怀,眼神慢慢地平静了下去。

老者收回视线后,屋里戒备着的逃遥那提起的心才悄然落回原处,当年他随主子扮得道高僧入楚国,没感觉到这老家伙的存在,还以为这老家伙死了,心里还暗自庆幸天不亡大元国。

没想到这老家伙不但没死,恐怕功力还越发的长进了,真要动起手来,他还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逃遥瞥了一眼面色没有血色的楚绝,那老家伙竟然亲自看管?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屋外,老者的目光落在站在那一动不动神情呆滞的楚毅身上,淡淡出声:“小王爷。”

很平常的目光,很淡然的叫唤,却硬是让失魂落魄的楚毅不但瞬间清醒且本能的戒备。

老者见他清醒,目光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却转瞬即逝,依旧平淡出声:“陛下有旨,所有人即刻回京。”

楚毅垂眸,即刻回京?就这样回京,明明见她一面的机会就在眼前,可他却要放弃吗?

楚毅无法说服自己就此留下遗憾,他毅然抬头,看向老者的眼神里有着坚定:“本王自会向皇上请罪。”

言下之意,就是此刻他要抗旨。

老者目光闪了闪,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

“禁军都撤离了,这老家伙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爽地看了一眼外面的人,逃遥想起刚刚明明是得了便宜却愣像是被人占了便宜的楚帝陛下那张阴沉难看的脸,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才好。

“主子,我们尽快离开吧。”那可是五百里疆土,楚鸿应该不会是后悔了才留下这家伙对付他们?

想到这,逃遥就恨不得立刻拉着他家主子上马车,快马加鞭离开这是非之地。

元无忧看着明显有些情急的小逃,以眼神询问着。

小逃子轻咳了一声,老脸有些明显的不自在,但还是很镇定的回答:“属下担心楚帝陛下会出尔反尔。”说到这,他心情有些沉闷,她家主子用五百里疆土换一个男人…

“他不会。”

“不会。”

元无忧和楚绝几乎是同时出声。

逃遥面无表情地看着极有默契异口同声的两人的神色变化,干脆直问楚绝:“王爷的功夫不会是外面的那个老疯子教的吧?”

元无忧挑了挑眉,老疯子?小逃子的熟人还是老对手?

楚绝讶异:“您认识他?”

“老奴不敢,您还是叫老奴小逃子吧,主子也这是这般叫的。”逃遥很认真的解释:“他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他。”楚国有今日的强势和野心,至少有一半是老疯子的功劳。

楚绝了然的点点头,想了想,又多补了一句:“在我心里他是师父。”他的一身武艺的确是师父教的,但是师父却不肯正式收他为徒,不是因为他出自皇室,而是因为师父说过他年少时曾经立过誓,永不收徒,所以他这一生可能都无缘得以让师父承认他是他的弟子。

“看来他对王爷也极为喜爱,不仅教授王爷高强武艺,还把看家本领都传授给了王爷,老疯子是个武痴,钻研各派功法无数,但真正的看家本领还是他的排兵布阵。”说到这里,心情有些低落的小逃子才终于觉悟过来了为什么楚帝陛下那似乌云覆盖的面色为何了!

他双眼灼亮地打量着楚绝,心里暗暗为主子喝彩,用五百里疆土换一个不仅能保护主子还能保护大元国且对主子痴情的俊美男人,这…太值了,主子威武!

小逃子异常炙情的目光让他的心思一目了然,楚绝忍不住看向元无忧,却迎上她半眯的眸子,微微愣了愣就明白她未语的深意,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眼神柔情似水却也坚定的表示他绝不会多想的。

元无忧满意地移开眼,轻咳了一声,很淡定专注的看着某一处。

楚绝注视着强自镇定看风景的人,嘴角的弧度越扬越大,她刚才那样理直气壮的对皇兄说的话深深的刻在了的心里。

她说他是他的丈夫,其实他并不意外的,因为早在三年前她开口相约后,不用多余的言语,在彼此的心里,他知道,彼此就已认定,就已是唯一。

他视她为妻,她又何尝不是视他为夫?

在这路上,他虽历经荆棘,却终庆幸的走进了她的心里。

两人之间明明相隔甚远却愣是柔情满溢的气氛令一直贴身不离左右的小逃子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是多么不合适了。

“主子,属下去准备启程事宜?”虽然认知到自己碍眼,但小逃子还是抱有期待的请示着,而不是自做主张自以为识时务的退下去。

元无忧则毫不犹豫的点头:“去吧。”虽然与楚鸿之间的谈判有了结果,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一些还是有必要的。

逃遥顿了顿:“是。”

逃遥退了下去,屋子里面就只有两人独处了,空气流通都似是突然缓慢了起来。

严格说来,这还是两人关系确定后第一次独处,不只是楚绝突然紧张起来,就是元无忧都莫名的有些紧张。

无意识的摸着衣角,元无忧想起刚才理直气壮的对楚鸿宣示主权的话,心里的紧张感松了些的同时,脸上也有些灼热感,刚才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以丈夫之称肯定他又何尝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感情的事,其实很简单,只要认定了,一切都明朗清晰了。

“我刚才…”元无忧回头,出口的话却因为站在那儿手足无措似是纠结是进还是退的男人时顿住,脸上浮现笑容,就连那双美眸也染上了笑意。

眉眼柔暖,美眸莹转中盈盈带笑,此刻的她美的如氤似雾,却不会再令他不安,更不会担心是梦,生怕梦一醒她就飘然离去。

楚绝心里再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上前将其轻轻地搂入怀里。

元无忧没想到前一秒还在纠结不敢上手的男人下一秒竟然就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直接出手把她搂在了怀里,正想好好感受一下时,楚绝却在感受到她身子的柔软和温热后,如被火烫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推开了。

动作很利落,力道却极轻,但元无忧的脸还是一下子难看起来。

楚绝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妥,一张苍白的脸因为焦急和紧张都涨出了血色,结结巴巴的解释:“我…不是…我我身上冰…会…会伤…”

元无忧气恼的干脆伸手抱紧了他,伤什么伤?就这冰凉气正好,可以降暑。

楚绝身体僵硬着一动不敢动,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眼神温柔而痴迷,但很快又因为想起什么赶紧别开眼让自己冷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动了动唇,低低轻语:“无…无忧。”这是他第一次将她的名唤出口。

元无怔了怔却很快应声:“嗯。”

“我身上寒气重,会伤…伤到你的,你…你别靠…靠太近。”这句话,楚绝说很艰难,他发誓一定尽快驱逐身上的寒气,这样…她想靠多久就靠多久了!

“没事,我没那么脆弱。”陌生的躯体,陌生的气息,但却一下子让她接受甚至为之前所未有的安心放心。

楚绝担忧的话却被元无忧截了:“我是真心诚意的。”

楚绝怔怔地低头看着她。

元无忧听着耳边略显急促的怦怦心跳声,眉眼间柔暖怡人,唇角的舒心笑意更是令楚绝心醉。

“你将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我们不能像普通百姓夫妻那们男娶女嫁,你会有遗憾吗?”

楚绝温柔的注视着她,缓缓摇头,又怕她不知道,说道:“不会。”

“嗯,我也不会,在这个世间,无论感情还是婚姻都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你不是入赘,我不是纳夫,我们即将是夫妻,一夫一妻,两个人,而我们今后的生活也不会因外界因素而影响,不因我的身份和工作而影响,好吗?”

“好。”楚绝眼睛越来越亮,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澎湃的感情,伸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感受到他的力道,元无忧睁开眼,毫不意外他亮晶晶的眼正专注地看着她,她抬手轻柔地抚着他的手,低低的声音有着令人心悸的坚定:“我要让你的这双眼睛永远为我闪亮。”

062

看着逃遥驾驶着马车过来,楚毅心中苦涩越发的浓郁,可内心再苦涩,他也不想因为一时的退缩而让自己陷入遗憾终生的旋涡爬不出来。

他上前一步拦住逃遥,不卑不亢地拱手道:“楚毅求见贵国陛下,请大师通传。”

一直将注意力都投放在老疯子身上的逃遥闻听此言,一直未正眼瞧过楚毅然的目光这才缓缓地移到他脸上。

大师?他都忘了他曾经是得道大师了!

看在这声大师的份上,逃遥稍一沉默就点头答应道:“请小王爷稍候片刻。”等见了他家主子,这位才会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拥有的,就如…他曾经那光风霁月般的主子!

为主子失意黯然的人他见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楚毅紧绷的心稍松,生平第一次真心诚意的道谢:“谢大师。”

逃遥暗摇了摇头,现在主子的感情问题有了归属,无论这小王爷想说什么要说什么,对他主子而言,都没有多大的意义,只是,可惜这小王爷不懂。

“主子,马车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启程。”逃遥走进屋,却并未抬头,站在门口位置低着头打断了正柔情脉脉相拥的两人。

楚绝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理智上他觉得自己该感谢小逃子的到来,因为他的出现让他的理智回笼,记起了自己还有一身的寒气不宜再抱着她,可情感上…怀里的美好让他不舍得松开手,只想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楚绝轻柔地松开了手,挣扎地后退了两步。

元无忧倒是没楚绝的挣扎和纠结,反正在她心里,属于两人的相处时间多的是,不急在一时。

“那我们启程吧。”这话,她是对楚绝说的。

楚绝正要点头,小逃子却神情自若的又插了一句:“禀主子,楚国小王爷在外求见主子。”

楚毅?

元无忧和楚绝的目光都为之闪烁了一下,前者略显惊诧,后者则晦暗不明。

“楚毅要见我?”元无忧下意识的看向某人,却见到某人那微敛着眼,淡定的好像一副与他无关与她有关的样子时,心中疑惑顿开,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这是在吃醋吗?想到这,她故意不出声。

久不见她出声,楚绝疑惑抬头,却见到她似笑非笑的眉眼中那份明了和洞悉。

小心思被看穿的窘迫使得楚绝虽然极力淡定,但还是感觉到了自己面皮上的微微发烫,他觉得自己刚才表现的实在是有失风度。

“我刚才没那个意思。”楚绝很认真的解释出声,他暗暗提醒自己要时刻反省,不能骄傲自满,更不能得意忘形,要知道在她身边还有无数的优秀男人,要是通通视之为对手,以后他不得淹没在醋缸里头爬不起来了?

元无忧忍不住噗哧一笑,眸如秋水眉如柳,美的惊人。

楚绝有些怔忪,她的性子总有些冷淡不定的,无论是入骨三分的冷,还是如风轻云淡的漠,都高高在上似是脱离了人的七情六欲般,让人捉摸不透也让惴惴不安!

但此刻,她倾城笑颜里的含情和戏谑却让他真切、真实的感受到了她为他而绽放的鲜活和…柔情。

笑够了,元无忧才轻咳一声,走上前直接牵起他的手,认真的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见见他。”

楚绝微愣,很快反应过来,用力回握紧了手中的纤细柔荑,唇畔止不住地扬起一抹弧度,心情十分愉悦。

元无忧眼角余光留意到身旁人的变化,心里又酸又软,其实现在的自己论感情的深度,自己是配不上这纯情傻瓜的,可是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追上他的。

听着脚步声,楚毅期盼的抬头。

可惊喜的眸子却因为两人执手的画面而怔住了,血液倒流让他的面色一下子苍白起来,身体也僵硬而冰凉。

她缓步而来,胜莲的素雅,可眉眼姿态间却是说不清道不尽的尊贵惑人气质,再配上那张如玉容颜,堪称绝代风华也不为过。

可这般绝代风华的人却执着他人的人。

这一刻,楚毅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心碎声,他内心深处也从未像此刻这般疯狂地妒嫉一个人。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孤亦为小王爷高兴。”元无忧朝楚毅颌首微笑出声。

她的声音明明在耳边,可对楚毅来说,可却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就如同她和他的距离,明明近在咫尺,却触手不及。

“小王爷?”

楚毅没有焦距的瞳仁慢慢的聚集在一起,落在她的脸上,却仍显迷茫。

元无忧似是没发觉他的异常,朝他再次颌首:“不知小王爷要见孤,可是有事?”

楚毅眨了眨眼,涣散的心神好不容易归笼,眼神却控制不住的瞟向那刺眼的执手地方,定定的盯着好一会儿,他才抬头,深深的看着她。

元无忧神色自若的迎视着他深刻入骨的凝视。

“我只想…告诉你,我努力是因为…有一天能去找你。”楚毅艰难地把自己想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这是他心里最深的秘密,每每让他满是期盼和兴奋,可如今,他提前说了出来,却只有入骨的绝望和苦涩。

手上的力道有些紧,这让元无忧暗自好笑,刚才还一副‘我在自我反省的’模样的人转眼就忘了要反省什么了,她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她选的这个看似像冰实则像水的男人其实是个醋坛子。

抛去因为某人醋意而浮起的杂念,元无忧很认真的对待眼前的人和事。

“你的心意,孤很感激。”

明明是感激的话,可楚毅的眼神却黯了下去,甚至忍不住咧了咧有些干裂的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元无忧睨了一眼身边沉默不语的男人,想了想,还是说道:“小王爷,多余的话孤也不想说,孤只对你说一句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并非全是为了孤而努力。”

楚毅苍白的面色一下子愣住了,但随之一股怒火在他眼底汹涌起来:“你不相信我?”

元无忧静静的看着他发怒,突然笑了:“孤不是不信你,相反,孤信你,但是…”

“但是什么?”楚毅急切的问道。

元无忧笑道:“从你努力的那一天开始,孤已站在最高处了,身为帝王,孤要的的确是能为孤分忧的良臣武将,但孤同样也是个女人,女人要的是什么?阿毅,现在的你还不会懂。”

“…”楚毅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楚绝朝老者深深的弯腰,老者面色无波却终是受了这一礼,这让楚绝心里好受了一些。

元无忧亦朝他微微颌首,这时候骑着马的标叔牵着楚绝的专属坐骑宝驹过来了。

楚绝扶着她上了马车,正想松开手时,却被元无忧握紧。

“要不你陪我马车,要不我陪你骑马,你选一样。”

逃遥嘴角一抽,却低垂着眉眼不动如山。

楚绝心里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有了答案,他有些赧然的瞥了一眼略显惊诧的标叔,抿了抿唇,很淡定地上了马车。

骑着一匹马,还牵着一匹马的标叔:“…”

没有存在感但确实存在的数十名战王府精英卫士们:“…”

元无忧哪里会去想外面人如何看待她们,在这炎热的夏天,有一个专属她的冰枕,她若不用,岂不是傻子?

“小逃子,启程。”

“是。”逃遥的目光警惕地掠过老者,看向依然还自在呆若木鸡状态的楚毅时转为同情,但手里的鞭子却极利落的挥起驾着马车掉头离开。

标叔看看自己的马再看看另一匹绝世宝马,叹了一声,估计有了温柔乡的王爷这一路上是不太可能会自己骑马的,所以,这一路上,他一个人得要管两匹马。

马车惭惭地消失在了视线中,但楚毅依然凝望着。

老者这时候见一切尘埃落定,不会再有节外生枝,也无心理会呆站在那儿一心要成望石的楚毅,飘然远去。

皇宫。

“皇上,战王他们已经离开了,随行的,还有战王府总管和三十四名卫士。”老者淡淡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