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槿歪着头看着装作忙碌的宝羡:“刚才老太婆说你十二岁进宫的时候,你那模样分明都是快要气死了。”

“主子装睡?”宝羡猛然抬头看了訾槿一眼,随即再次垂下头去,“主子多心了。”声音比方才平淡了不少。

“是啊,想来我是多心了,那些时日我可说的比这难听多了,也不见宝羡如此生气……想来是多心了。”訾槿似是有点疲倦地靠在温泉边上,低声说道。

宝羡的撒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诺大的草屋内只有潺潺的水声。

“不一样。”良久,宝羡微显低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久久不见訾槿回复。

不知过了多久,宝羡终于将该用的药都撒齐全了,躬身站到了一侧,默默地看着似是睡着的訾槿。

风槿如画 七情不解 魔障难除 因果相报 何是归期 比翼连枝当日愿(七)

章节字数:3542 更新时间:08-09-19 19:56

一连数日的大雪,山中镇的天气并未放晴,虽已是中午,天空却依然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风雪。

安乐王脸色阴沉地看着对面头戴斗笠的司寇郇翔:“哥不去吗?”

司寇郇翔一身白衣,银发和脸被斗笠上的长长的白纱遮盖个严实。他默然地转过脸去,不知神思何处。

“哥若是忧心落娘娘,便尽早赶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乐儿一个人便可处理。”安乐王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不甚经心地说道。

司寇郇翔依然看着原来的方向,不动也不语。

“来时乐儿便说让哥留在宫中,落娘娘如今已身怀六甲,哥不放心也是应当的,乐儿这便让楼烁备下马车,以便哥可以随时回宫。”安乐王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

司寇郇翔缓缓地转过头来:“王爷这是要送朕回宫吗?”

安乐王放下手中的茶盏,敛眸道:“哥怎能曲解我的好意呢?落娘娘肚里的是哥的第一个孩儿,哥重视也是应当的。”

“朕若是不回去呢?”面纱下,司寇郇翔的声音异常的清冷。

隔着面纱安乐王依然能察觉到司寇郇翔逼人的视线:“本以为哥不愿意同乐儿一起前往玉家,是在挂念宫中的落娘娘归心似箭,难道乐儿会错意了吗?”

“朕不去,王爷也不能去。”清清冷冷的声音,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你!”安乐王猛然起身怒声道,“你不去,凭什么我也不能去?!”

“没有为什么。”司寇郇翔慢慢地转过脸去,看向窗外。

安乐王冷笑一声,上前数步:“如今你有了家室,已失去了原本的资格,便要阻挡我的前路吗?我与你兄弟二十多年,你便如此决绝?!”

司寇郇翔的手死死地捏着桌脚,不回头也不争辩。

“我不会跟你走!更不会回宫的!若要相逼,我就当从没有过你这个哥哥!”安乐王愤然转身,冷声道。

司寇郇翔一点点地转过脸去,默默地注视着安乐王的背影,良久,轻叹了一声,柔声道:“乐儿怎还是不明白呢?……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已失去了作出任何选择的资格……当初来时你是如何答应我的?我们说好……只是来此看看,不参与任何的事,但是此时你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是看看那么简单……她如今一切安好,又是玉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心里该清楚地知道……我们与她已不是同路人了,又何必强求?随哥回宫去吧。”

安乐王脸色阴沉无比,猛然回头:“笑话!此生我同她一起走了那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是同路人?!哥妒嫉了是吗?”

司寇郇翔缓缓地起身,迎窗而立:“你与我即刻启程,回去。”语气中已经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我绝……”的c2

“启禀主子,玉家的马车已停在门外,说是来接主上与主子的。”锦御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回话。”安乐王压抑着怒气,冷声道。

锦御一进门便感觉那不同寻常的低气压,他努力地压抑着心底的惶惶不安,垂首站在安乐王与司寇郇翔五步开外的地方。

安乐王缓缓地坐了回去,但那脸色依然说不出的阴沉:“我吩咐的事,可都办好了?”

锦御垂眸瞟了司寇郇翔一眼,低声道:“都已办妥……但是……”

“吩咐下去,即刻回宫。”司寇郇翔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安乐王猛然起身:“要回你自己回!我不回去!”

“这次,由不得你。”司寇郇翔似乎是不愿再退半步。

“回主上主子……有一事……锦御不知当讲不当讲。”锦御磕磕巴巴地说道。

“讲!”安乐王瞪着司寇郇翔的后背,咬着牙道。

锦御看了看安乐王又看了看司寇郇翔,艰难地开口道:“昨日一早月国太子在本地置办了大批聘礼……中午时托本地的媒人送去了玉家,玉老夫人欣喜不已,当场把姑娘许了月国太子,并定下了婚期……听说许婚之时……听说……听说那时姑娘也在场,却未有半点怨怼之色……独孤国君得知后一早便已赶去了玉家……我们……”

一直对窗而站的司寇郇翔身形晃了又晃,扶住身旁的桌子方才站稳。

安乐王本已不愉的脸色更加的难看,狭长的桃花眼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缝:“她居然敢许婚!”

“婚期就定在了本月十八,月国太子不想委曲姑娘,似是要先在玉家操办,然后回到月国再大办一次……算算婚期距今日不过几日而已……主子是否……”锦御硬着头皮,才把话说完。

“她敢!……她怎么敢!……好大的胆子……锦御备马!”安乐王已是气到了极点。

“主子……此事已无半点转圜余地……不如听主上的……咱们即刻回宫,也省得看见……”

“放肆!你是主子我是主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安乐王一巴掌甩在锦御的脸上,狠声道。

“乐儿,莫胡闹。”司寇郇翔转过身来,看了看已气得满面通红的安乐王:“锦御,你且去备马车吧。”

“哥!这个时候你还要走吗?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我看着她怎么嫁!”安乐王疯一般地吼道。

司寇郇翔垂首叹息了一声,走到安乐王身前,整理着他稍有凌乱的衣襟:“都那么大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哥不让你走了……哥同你一起……送槿儿出嫁。”

“哥!我不要送她出嫁!我不要送她出嫁!我……”

“乐儿,莫任性。槿儿……很喜欢月国太子,你该为她高兴才是。”司寇郇翔轻声叱责道。

“哥你真甘心了吗?你怎会那么想,她若是喜欢那太子,早些年有的是机会,不行……我要去问她,亲口问问她是不是要嫁给那太子。”安乐王眸中满是狂乱,抓住司寇郇翔的手腕猛烈地摇晃着。

司寇郇翔理了理安乐王有点凌乱的长发,轻轻拍着他的背,一点点地安抚着他的慌乱:“乐儿,莫慌。乐儿心里想什么,哥知道,只是晚了……已经晚了……你知道吗?”

安乐王狂乱的眸子一点点地被安抚下来,他默然地看向窗外,渐渐地那绝色的脸上又恢复了一派从容:“锦御,即刻启程藏玉山庄。”

锦御看了司寇郇翔一眼,司寇郇翔轻轻扬手,锦御会意退下。

解天园,是藏玉山庄最大的一个花园。此园呈椭圆型,在正中有个泪型的荷花塘最为惹眼。塘岸上有个不大不小的露天小场,正是此次宴会的中心。

玉家的露天宴会此次并未设主座,只是左右相对地设了两个桌案。訾槿、君凛和玉夫人坐在一边各自一桌,其对面有独孤郗徽,司寇兄弟,他三人也是各自一桌。

玉夫人端正地举起手中的酒杯笑道:“三位贵宾不嫌我玉家小门小户屈居于此,真是我玉家天大的荣幸。”

“玉老夫人说哪里的话,自是我等众人叨扰了老夫人。”司寇郇乐嘴角含笑地回道。

众人均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日后便是我家槿儿与月国太子殿下的婚礼,众人若是不嫌弃就在我玉家多待上几日,待到观礼之后再离去吧。”此话虽说得平淡,但是玉夫人脸上那种出自真心的欣慰,却如布满毒刺的荆棘一般,狠狠地扎着对面三人的心。

独孤郗徽举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此后,众人一句客套话一句客套话地说。

訾槿心中气愤难耐了,终是瞅到了众人不察的机会,一把抓住了宝羡的前襟,冷声道:“说!怎么回事?”

宝羡为了遮掩訾槿的手,连忙俯下身去:“主子何事?”

“何事?你和老太婆串通好了,故意让我在那园子泡了近三日的药浴,趁我不在,擅自许婚并定下婚期!”訾槿咬着牙说道。

“宝羡这几日一直与主子在一起,对此事自是不知。”宝羡敛下眼眸说道。

君凛凤眸中满是喜悦,看向訾槿,挪了挪身子,附在訾槿耳边柔声道:“槿儿不想嫁给我吗?那日你在温泉边上说的话,便不作数了吗?”

“你!……卑鄙!”訾槿努力地压抑着满腔的怒气。

君凛抬手轻抚着訾槿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附在她耳边继续说道:“莫要胡闹了,他们可都看着呢,难不成你要他们看笑话不成吗?乖点……”

訾槿深吸一口气,再次一把拽过宝羡:“告诉他们,我身体不适,不能久待!”

玉夫人嘴角的笑容加深,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那分明就是听到了訾槿三人的对话,她缓缓地侧过脸来,满眸慈爱地看向訾槿:“槿儿身体尚未大好,若不舒服,便先回房吧。”

訾槿瞟了玉夫人一眼,再未看别人一眼,起身朝园门走去。

君凛目送訾槿的离去,嘴角沁着暖暖的笑容,回首与对面三人说道:“槿儿一向如此,望三位莫要见怪才是。”

司寇郇乐瞬时青了脸,想反驳一下,却发现找不到任何立场和话反驳君凛的话。

独孤郗徽不动声色地喝着手中的酒,那淡定的模样似是未听到君凛的话一般,只是藏在桌下紧握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被遮去面容的司寇郇翔见二人均是不说话,便举起手中的杯子,淡然道:“无妨。”

风槿如画 七情不解 魔障难除 因果相报 何是归期 别叶辞风朱弦绝(一)

章节字数:2736 更新时间:08-09-19 19:57

月如勾,漫长的夜显得异常的冷寂。养心园内的溪水潺潺,异香阵阵,乃玉家最美的院子之一。苑中溪水乃引自高山上的天水,四季恒温,美味甘甜。

訾槿依门对月,手持酒壶猛地灌了起来,直到将壶中的酒全部喝光,一把将空壶甩进了门前的溪水中,又拿起身旁排列好的酒壶喝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醉了,天上的月牙朦胧得仿佛触手可及一般,可是……仿佛终究是仿佛。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人定下了终身,该怎么说呢?愤怒吗?是被欺骗后的愤怒,还是不喜欢君凛所以才愤怒呢?……自己理不清楚,真的理不清了……君凛虽说是不得不选择的最后选择,但也不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还有什么好愤怒的呢?君凛待自己那么好那么好,那时……温泉边自己也不是已认定他了吗?……只是他这般的好……真的是真的吗?……他如今这副淡定自然的模样还是当初任性妄为的君凛吗?……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不舒服呢?还是那么空、那么空呢?

“宝羡……老太婆把我卖给君凛……换了些什么?”訾槿抬头看着月牙儿,低声问道。

宝羡站在訾槿三步之外的房台下,垂首回道:“宝羡不知。”

“呵……装什么装?”訾槿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玉家的事还有您大总管不知道的吗?”

“主子们自有主子们的打算,不是宝羡能左右的。”宝羡的声音在这冷寂的夜晚显得异样的悲凉。

訾槿缓缓地回眸看了宝羡一眼,月夜朦胧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那双翡翠色的眼眸仿佛蒙尘的珍珠般,越显得黯淡无光,他躬身屈膝站在原地,显得异样的卑微:“为何不用药遮住眼了?”

“主子不喜欢,宝羡便不遮了,本就生了这副模样,再遮盖也是会被嫌弃的。”宝羡的头越垂越低,声音异常的微弱。

訾槿毫无节制地灌着酒:“别给我装那副可怜的模样,好像谁人欺负了你一样,你要知道是我被你下毒了,不是你被我下毒了。你装那么委曲做什么?”

“主子一直都在记恨宝羡吗?……那日宝羡被独孤国君打伤……主子不是心疼了吗?”宝羡声音越发的低了。

“呵呵……笑话……我心疼什么?那天我对你好点……是告诉你……我不想入局……你有本事从独孤郗徽手中救下我……不是吗?我对你那么好……你不是照样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带走吗……你啊……不值得……不值得主子疼你半分……连半分都不值得。”许是酒烈的原因,訾槿的眼眶越发的红了。

“主子你……”

“宝……宝总管。”一个纤瘦的人站在圆门外,怯生生地叫道。

宝羡惊愕地抬起头,冷峻的脸瞬时地柔和下来:“梧桐,出了什么事吗?”声音异常的轻柔,生怕吓到远处的人。的ed

訾槿醉眼蒙眬地看着远处的人,眼底闪过一丝趣味。

“夫人说……让你过去一趟。”梧桐说话时一直低着头,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声音也显得非常的低。

宝羡扫了依然倚门喝酒的訾槿,拿起身旁的披风,快步走到梧桐身边,给她披在身上:“我去去便回,主子这你先看着,她喝得有点多。”

“嗯,夫人都有交待梧桐了。”梧桐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宝羡眼底满是宠溺,摸了摸梧桐的头发:“若是冷的话,主子屋里有手炉,自己去拿。”

“嗯……”梧桐将头低得死死的,小声应道。

宝羡看了一眼还在大口大口灌着酒的訾槿,快步走出了园子。

梧桐回头看了一眼宝羡的背影,然后怯生生地朝訾槿走去,在宝羡原先站的地方站定,侧目看了一眼身旁到处扔的空酒壶,只剩下了两壶尚未拆封,不知道小姐喝了多少。

訾槿侧脸看向梧桐,满眸的醉意和笑意:“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知秋……好名字啊。”

“呃……谢……谢小姐。”梧桐惊愕地抬起头,愣愣地回道。

“梧桐……你喜欢宝羡……是吗?”訾槿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酒,不经意地问道。

“小小……小姐……”梧桐瞬时红了脸,声音仿佛受惊的小兔子。

訾槿握着酒壶,歪着头说道:“要小姐给你……撮合撮合不?宝羡人不错……不知道大总管月俸多少、家财多少……够不够娶咱家梧桐的。”

梧桐垂下头说道:“梧桐不要宝总管的月俸也不要总管的家财,梧桐只想跟着总管,跟着就行。”

“傻啊……傻孩子啊……不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吗?……你看君家太子对我够好了吧……但是他若彩礼给得不够……我才不会委曲自己嫁给他当小老婆……若他不是太子……婆婆一定不让我跟他……你还真是个……傻姑娘……”訾槿满眸的醉意,笑道。

“小姐不要胡思乱想?月国太子殿下为了小姐,不惜立下婚书若他日登基后位非小姐莫属,为了风光地迎娶小姐,殿下已让人将驻扎在月国边境的一万五千精兵,调到了山中镇了。”梧桐小声地争辩道。

“呵……真够大手笔的……那一万五千人都跑来迎亲了……边关谁守……个败家子……”訾槿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依在门前的拱桥上。

“小小……姐,水上风冷……等等梧桐给你拿……披风。”梧桐慌忙朝屋内跑去,待出来时便看到惊魂的一幕。

只见訾槿靠着桥栏仰头灌着酒,一半身子在桥上,一半身子是悬空的,她侧身对梧桐笑道:“小梧桐……来陪小姐喝酒。”

“小姐危……危险……快快下来……小姐!……小姐……”

訾槿摇头浅笑,慢慢地转过身去,无畏地摇晃着。

梧桐看訾槿摇摇晃晃地依在拱桥上,吓得三魂失了两魄。桥栏矮小,拱桥又很窄,訾槿随时都有掉下水的可能:“小……小姐,你站回来……我我……等等……梧桐去叫人。”

待到梧桐走出圆门,訾槿一脸的笑意已渐渐散去。她缓缓地坐在桥上,靠着桥栏,不要命大口大口地灌着酒:“一万五千……呵呵……君凛……君凛……一万五千精兵……君凛……君凛……呵呵……”

梧桐出了园子便快步朝前厅跑去,转念一想宝羡正与夫人商量婚事,一时半会怕是没时间,想了又想她换了方向朝无水居跑去,若是记得不错,君太子是住在那里的。

訾槿靠在桥栏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手中的酒,这壶酒真是苦啊……喝了那么多,才发现这酒原来是苦的,明明已没了味觉……怎么能感受到苦味呢?君凛……君太子……你也不会救我……你也有自己想要的……原来……你并不是为了我才来的……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当年我是这般笑话你的……如今你要讨回来吗?……你要找回来当年我给的屈辱吗?为了这……连未来的后位都舍得……都舍得……舍得舍得……不舍哪里来的得……好太子……好心计……

“啊!”黑暗中,疾步奔走的梧桐猛地撞上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奴……奴婢该死……该死……没看到没看到……”看清楚撞的人是谁,梧桐连忙跪下身去,吓得哆嗦起来。

风槿如画 七情不解 魔障难除 因果相报 何是归期 别叶辞风朱弦绝(二)

章节字数:2387 更新时间:08-09-19 19:58

刚从地泉沐浴出来的一身白色亵衣的安乐王,冷戾地看了梧桐一眼,细细拍打身上被梧桐碰到的地方:“不长眼的东西,寻死吗?”声音中无半分温度。

梧桐哆嗦得厉害:“不不不……不是的……小姐坐……坐在拱桥上……那桥栏很矮……她喝了那么那么多……奴婢劝也劝不住……”

安乐王微微眯着眼:“你不守着她,这是要去哪?”

“宝……宝总管很忙……奴婢这是去去……请请姑爷……”梧桐越说声音越低。

安乐王斜了梧桐一眼:“姑爷?……你不必去了,本王去看看。”

“是……”梧桐哆哆嗦嗦地回道。

手中的酒壶已空了,訾槿猛地将手中的酒壶扔进桥下的溪水中“呵呵”笑了两声,摇摇晃晃地回到门前,提起剩下的两壶酒中的其中一壶,又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木制的拱桥上,斜躺在桥上,笑得异常诡异,明明眸底毫无笑意,还要装作笑得畅快的模样。

安乐王刚走进园门,便听到了这畅快的笑声,寻着声音找去,便看到訾槿躺在湿冷的桥上,压抑一日的怒意从胸口迸发,他快步上前蹲在訾槿面前:“起来!”

訾槿蒙眬地看着眼前这个只着亵衣披散发丝的人,歪着头想了一会,陪着笑脸道:“西……西乐……你为何不梳妆?”

安乐王愣在原地,从得知自己是谁时,她便再不会叫自己西乐。一声声的王爷犹如毒针直直扎在自己的心里,那时却不自知。如今听得这一声西乐,才知道自己有多怀念与她一起的日子:“小哑巴……起来,地上凉。”声音瞬时柔和了下来。

安乐王伸手去扶訾槿,訾槿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西乐陪我喝酒吧。”

“胡闹!”

“呵……西乐别装了……我知道你不能喝酒……几乎是沾酒便醉……你在月国时……从不敢喝酒……是不是?”訾槿故作神秘地附在安乐王耳边,小声说道。

安乐王眼神复杂地看着訾槿,平日里一派天真懵懂,嘻嘻哈哈的模样,心中却比谁都要知道、都要明白,却偏偏还要压抑着,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任众人周旋自己的周围。

訾槿见安乐王不答话,扶着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当訾槿的手按住安乐王的肩膀时,安乐王才发现訾槿的手冰冷冰冷的。

訾槿走到门前,提起另一只壶来:“还有……还有一壶……来不来?……你不来……我全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