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松回头:“怎么?”

訾槿看着程青松,半晌艰难地开口道:“……告诉小白……我还在。”

“知道了,知道了。”程青松不耐地挥了挥袖子,遮掩着眸中的不忍,快步走了进去。

傍晚,訾槿奄奄一息地回到竹屋,手脚颤抖地生火熬粥煎药,待到一切弄起,双手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地看着程青松将饭碗药碗端走。饭毕,訾槿多少恢复了点力气,一步三颤抖地朝小白房间走去,却发现那房间早已被上了锁。

程青松一脸奸笑地说道:“他睡了。”

訾槿咬牙切齿满眼泪光。看着程青松扬长而去,訾槿连忙手脚哆嗦,颤巍巍地趴到小白的窗口,透着明亮的月光看看他的睡颜。他似是睡得不那么安稳,眉头紧紧地锁着,睫毛上仿佛还沾染着未干的泪痕。

看到这般场景,訾槿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一样。小白伤得那么重,见不到自己一定不安极了,他一定怕自己生气,所以不敢说也不敢问。中午时,自己在屋外和师父说话,本来是想让他听见,让他知道自己在。他一定乱想了,一定以为自己不想见他,所以才不来看他。他难过、他不安、他惶恐,却怕自己得知后生气,所以一直忍着,乖乖地喝药吃饭,等到没人的时候才敢难过,才敢哭……

小白,小白,你为何总是能让我心疼、让我不舍、让我放不下……

如此反覆,不知过了多少个时日。某个阳光灿烂的早晨,訾槿正将柴当成程青松,劈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乖徒儿,今日起你以后不必再烧火做饭了。”

听到此话,訾槿大喜过望,反射性地回头,身形却定在原处。

晨光下,一人银发披散,稀世的容颜美如梦幻,薄如羽扇的睫毛轻轻扬起,墨玉般温润的眸中,满是心疼和喜悦,莹粉色的唇紧紧地抿着,依门而站,静静地与訾槿对视着,良久:“小紫……”

瞬时,訾槿红了眼眶,突然又想起程青松那日的话,连忙别过脸去,不敢让小白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

“这些时日不让你见他,是怕他为了你伤了心神。如今他虽不是完全痊愈,但也大好,你……想哭便哭,别忍着。”程青松从门后走了出来,摇头叹息道。

訾槿听罢,缓缓地回过头,一步步地走向小白。小白墨玉般的眸子闪闪发光,眼圈微红,嘴角沁笑,一眼不眨地凝视着走到自己眼前的訾槿。訾槿站在小白面前,将他略显消瘦的脸庞,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点点抱住他的腰身,埋在他的颈窝。连日的担忧与思念,不必压抑,訾槿终于抽泣出声。

小白环住訾槿,静静地贴着她的脸,手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我在……一直在,不怕……不怕……”

柔柔的晨光,照在两人的身上,晕染出淡淡的华光,温馨了这个早上……

风槿如画 爱恨不留 情深难候 神之遗族 三世姻怨 三生石上改姻缘(三)

章节字数:5048 更新时间:08-10-13 13:16

不知何时,院外的竹子已绿成了一片,谷内的桃花一夜之间尽数开放。

小白的伤在訾槿精心的调护下康复得很快,只是那身傲人的武功却再也找不回来了。如今小白的体力连一个普通人也比不了,稍微费力的动作都会让他气息不稳。

訾槿为此辗转难眠,日日盯着程青松问来问去,怎还那么虚弱?怎么才可以恢复武功?

开始,程青松还耐心地解释:八脉皆断,恢复成普通人都很难,此生休想再练武。后来程青松实在是被訾槿盯得厌烦了,一见訾槿问询便闭目假寝。

除此之外,訾槿还担心着另一件事:心中明明已打定主意,不再与小白牵扯,可自己却还是很怕很怕,小白何时会再将自己忘记。故而訾槿不顾程青松暧昧不明的目光,以照顾小白为借口,搬进了小白的房里。可就算二人日日相对而眠,也未能减轻这恐慌半分,反而让这种恐慌日益加重。

訾槿不知所措,明明知道自己不该也不能如此,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心。小白的内伤已算大好,这段时间日日药补着,訾槿的心却一日比一日冷。她明白地知道,若小白彻底好了,那么送他出谷的日子也近了,可是訾槿却放心不下,也舍不得。小白就算是内伤全好,可那破败不堪的身子也注定要跟随他一生了。的e5

此时的小白连多站了一会都不行,走路时因为手脚无力经常会摔倒,摔伤后从不敢让自己知道,伤口藏着掖着。若被自己发现后,他讨好地看着自己的脸色,急忙摇头说:不疼不疼……

每当此时,訾槿的心仿佛被生生割下一刀,疼痛难忍。她恼恨自己的学艺不精,心中暗暗起誓一定要将小白医治得完好无缺。以后的日子里訾槿天不亮便起身,钻研医术,白日里继续遭受程青松的虐待,晚上调试各种药材,日日熬至深夜。

清晨,程青松打了哈欠,抬眼便看到坐在竹林外看书的訾槿,手不自主地捏起了胡子,一对绿豆似的小眼眯成了一条缝:“乖徒儿,回来吃饭了!”

訾槿微皱着眉头收起手中的书卷,快步朝程青松走去:“师父小声点,小白尚未起床呢。”

程青松捏着雪白的胡子,一脸无辜地回道:“他啊,正在摆碗筷呢。”

訾槿瞪大了双眸:“什么?!你又让他……”

“不是我,是他自己要做的。”程青松立即解释道。

訾槿忿忿地剐了程青松一眼,转身进了竹屋。

屋内,小白一身灰色的布衣稍嫌短小,露出了半截胳膊,长及膝盖雪白的秀发用一根粗布条随意地绑了起来。小白聚精会神地分配着三人食物,见訾槿进来歪头乖巧一笑。

訾槿心中微微地酸楚着,小白从小锦衣玉食何时受过此等的苦楚,为救自己不但身体虚弱武功尽失,如今更是放下了一国之君的身段打理起家务来。

訾槿垂下头不敢看小白,默默地坐到桌前。拿起比石头还要硬的干馒头,訾槿脸色却是更黑了,她对着程青松大声吼道:“师父!吃了几个月馒头干和咸菜了,你不腻吗?就算你不腻,你看看这馒头上都长毛了,又硬得跟石头一样,拿去打狗头绝对头破血流,人怎么能吃!?更何况他身体还未好,你这样怎么给他养身子。”

小白侧脸看向訾槿,微微眯着眼:“不难吃。”

訾槿听罢,不敢回头,心中更是酸楚,眼神更是无比凶狠地瞪着程青松。

程青松看着手中硬梆梆的馒头干,也是一脸憋气,胡子随着喘气飞舞:“人怎么不能吃的?!你看那呆子不是吃得津津有味吗?为了给他养身子,我给他吃了多少珍贵的药材!难道还不够吗!”

小白纤长的手里拿着一个比自己的手还要黑的馒头,小咬一口,抿了一口水,看着喘气如牛相互瞪眼的师徒,讨好地对訾槿说道:“小紫……不喜欢吃,……找兔子……”

“好!……”程青松一脸喜色地立即回道,却被自己的宝贝徒弟打断。

“不好!如今他都这般模样了,你让他打野味,你想让他死吗?厨房里别说青菜了,连粒米都没了,你怎么当人家师父的!”

两人互不妥协地瞪着对方,良久,还是程青松未沉住气,一双豆大的小眼放出危险的光芒,大声吼道:“既然不想吃就不必吃了!今日的水你也不用挑了!”

訾槿微微一愣,顿时,心中满是窃喜。从三个月前的二十桶水到今日要挑二百桶,白日一日的时间什么也不用干了,全在挑水中度过了。自己曾多次反抗过,每次都妥协在程青松那老不休停药的淫威之下。程青松一副摆明了我就要玩死你的模样,真真快把自己气死了,就算不气死也快累死了。本以为这样的苦日子熬不到头了,今日他却突然善心大发……难道是气糊涂了?

“今日只要将谷底西北角的竹子砍干净便可。”程青松啃着干硬的馒头,一副施舍的模样。

“谷谷……谷底……西西……西北角?!”訾槿手中的干馒头砰然掉地,一脸震惊,磕磕巴巴地问道。干馒头弹跳了几下滚出了门外。

谷底西北角是一片火红火红的竹子地啊,一望无际。微风吹过时竹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偶有可爱的小动物“竹叶蛇”从竹竿上自由自在地滑过。

程青松得意地一笑,点点了头,接着啃馒头。

小白一脸担忧地看着訾槿发愣的模样,他放下了手中吃了一半的馒头,温润的眸子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很多?……我帮……”

“呃?……哈、不用不用……不就是一片小竹子地吗?我只要小手一挥,它们全部趴倒。”訾槿回过神来,不看小白,洒脱地笑道。

小白听到此话,微微地放下心去,执起手旁的水壶给訾槿加满,将自己吃剩下的馒头送到訾槿的面前,讨好地笑道:“小紫吃,我……不饿。”

訾槿不接小白递过的馒头,也不看小白,侧目看向程青松,哀怨地道:“师父啊,徒儿倒是很想砍那片碍眼的小竹子,可是厨房里连个菜刀都没有,怎么砍啊?”

“噢,这个不用担心,为师早已将器具备好。”程青松头也不抬,继续啃着馒头。

訾槿双眼冒火:你狠!

程青松抹了抹嘴,瞟了一眼被訾槿扔在门外的馒头:“徒儿既然不饿,就不用吃了,走吧。”

訾槿不情愿地起身,紧跟着程青松。小白欲跟上,却被訾槿一个白眼瞪了回去,委委曲曲地坐回了原处。

后院内,那间不知被废弃了多少年的屋门,被程青松一脚踹开。一时间尘土飞扬,瞬时将两人淹没,尘土过后,一把生了锈的大刀被程青松扔在了訾槿的脚下。

訾槿目瞪口呆地盯着脚下那不知被人忘记了多少年的钝刀,心中的怒火狂彪:这死老头摆明了要玩死她啊。

“看什么看?!不想让那呆子吃药了?!”

訾槿咬牙切齿翻着白眼,抓狂地、死死地盯着程青松,良久后如泄气的皮球一般,任命地弯腰拿刀。未曾想那破刀如坠千金般,沉重无比,差点将訾槿坠倒在地。

程青松轻蔑地瞥了訾槿一眼,抬脚一把将钝刀踢起,握入手中,耍得虎虎生威,再抬手将刀扔向訾槿。

訾槿双手抱住,趔趄了好几步,方才站稳。

程青松失望地摇了摇头,大声吼道:“还不快去!”

訾槿怀抱这把生着锈、掉着渣的大钝刀,欲哭无泪,一步三颤抖地朝前院走去,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之意。

前院内,小白蹲在井边,嘴角沁着略显傻气的笑容,仔细地洗着手中的碗。

訾槿抱着手中的破刀,欲从一旁悄悄地走过,却被小白抬眸看到。

小白笑容敛起,皱着眉头,莹粉色的唇死死地抿着:“小紫……很沉,是吗?”

訾槿连连摇头,看也不看小白一眼,快速地朝门外走去。

“小紫手抖……站不稳……”小白对着訾槿身后的程青松,略显委曲和心疼地轻声说道。

程青松望着天空,对小白那委曲无比的模样,视而不见。

前面的訾槿连忙将一只手放下,单手却拿不住那破刀。刀应声落地,訾槿又被带得一个趔趄。訾槿急忙站好,不敢回头,单手拖拉着刀,快步地朝门外走去。

小白忧心忡忡地凝视訾槿远去的背影,良久,再次蹲下身来,羽扇般的睫毛将眼底的情绪遮盖,眉头紧锁地继续地洗着手中的碗。

訾槿拖拽着手中的刀,一路疾步,走到谷底西北角,一把将刀扔下,弯着腰大口喘着气。

“不错啊,这水是没白挑,一口气走了那么远。”程青松优哉地坐在訾槿身后的大石上说道。

訾槿喘着粗气,颤抖着手,指着程青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青松狡诈地一笑:“既然如此的生龙活虎!还不快去砍!怎么?!想让他没药喝?!”

“你!……你你!”訾槿喘着粗气,满脸通红。

“再不去,他今日真的没药喝了。”程青松撇了撇嘴说道。

訾槿懒得再作争辩,提起手中的废刀、破刀、烂刀,朝竹林走去。

訾槿望天长叹一口气,深吸一口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摇摇晃晃地提刀落下,竹子应声倒在一旁。

訾槿傻站在一旁,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破烂废柴刀,一下……就一下……碗口大的竹子就那么倒了?

“此刀乃是从天而降的神铁打造而成,吹毛即断,锋利无比。今日给你用来砍竹子,真真心疼死我老头子了。”程青松痛心疾首地说道,但脸上却全是幸灾乐祸之意。

訾槿双眼放光地盯着手中的刀,对程青松的话充耳不闻,手起刀落,又一根竹子应声倒下。訾槿眼中的兴奋加剧,再不看程青松一眼,开始了砍竹大计。

整整一日,訾槿不知疲惫地砍着竹子。看着越砍越多的竹子,訾槿望天长叹了一回又一回。手上磨的血泡,又被磨破,一双手早已鲜血淋淋。从早上起便未进食,如今已是下午,訾槿可谓又疲又饿。她扔了手中的刀,靠着竹子坐了下来,将那双早已血肉模糊的手,翻开放在腿上,让过路的风吹着,缓解那火辣辣的疼痛。

訾槿心中烦乱无比,前几个月挑水还好,手虽然疼痛难忍,但却只磨上了茧子。如今倒好,这双手怎么藏得住?

若被小白看到,定会自责不已,他心中一定以为自己是为了他的药,才会被程青松如此的虐待,但他却从不敢对自己多说什么。这次回来,小白似乎比以前听话了、懂事了、再也不给自己闹脾气了。那原本戴在手上的扳指自他醒来后,也被他偷偷地摘了下去,不知藏到了哪里。他似乎比以前更缠着依着自己了,那模样生怕自己再不见了一样。

岂不知,自己却怕他又成了司寇郇翔。虽说司寇郇翔也是他,可是司寇郇翔不记得自己是小白,不记得小白和自己一起点点滴滴,不记得两人的曾经一起地日子。司寇郇翔没有小白真挚的笑容、满心的信任、还有那盲目的维护。

小白对自己那么好那么好,为何却不喜欢自己呢?……难道不该喜欢自己吗?……呵呵,那时一直以为小白喜欢的是自己,是自己……

可是小白,你为什么要为鱼落守身呢?你为何要与鱼落有了孩子吗?你喜欢的不是我吗?你喜欢的不该是我吗?

其实挺傻的啊,怎么就忘记小白就是司寇郇翔了呢?司寇郇翔喜欢的是鱼落,是鱼落,小白既然就是司寇郇翔又怎么会喜欢自己呢?又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前世今生,物是人非,所有人都变了。谁不变呢?就连自己都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一直胆小听话的徽儿,对自己动了刀子……司寇家的小恶魔也彻底地变态了……君凛……君凛都长那么大了……有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啊……可是谁又能怎么样呢?如今的新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无论自己是谁还不是都要好好地活着……

只是,小白……明明知道你心有所属,为何却放不下你呢?为何如此的放不下呢,可放不下又能怎样呢?小白,你为什么喜欢的不是我呢?……为什么喜欢的不是我呢?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是个男子呢?

小白……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吗?多舍不得吗?……你为何不是我的,为何从来都不是我的?

小白,我多不想放开你的手,多不想让你走……你的心明明是鱼落的,当初,又为何要对我那么好呢?又为什么来招惹我呢?为什么说喜欢我呢?为什么说了喜欢我又不真心喜欢我呢?不喜欢我,又为何要真心对我呢?……

小白,我……决定,不再迷惑你,不再利用你的善良、你的同情……我放过你了……我放过你了……从此不想你了,不恨司寇郇翔,他舍身救了我一命,也算是还清我对你的情了,他都能拿命救我了,当初的事我也不在意了,如今……我们算已扯平了……扯平了便不再瓜葛了……不欠了……再不相欠了……

辰国皇宫的药材如何不济……也要比这小小的胭脂谷强上许多吧……而且,回去以后还可以药膳滋补,对你的益处更大,还有鱼落……鱼落一直都比自己细心,她一定会将你照顾好的……

小白……缘分尽了……缘尽了……你知道吗?

风槿如画 爱恨不留 情深难候 神之遗族 三世姻怨 三生石上改姻缘(四)

章节字数:3464 更新时间:08-10-13 13:16

黄昏的山风,将竹林吹得沙沙作响。小白站在小院的门口眺望着西北方向,眼中满是焦急,想去看看,可又怕訾槿生气,怯怯地走了两步,又生生地退了回来。

小白垂着眼眸,挣扎来去,最终还是依着门口好好地站着。他那副想又不敢的模样,如备受委曲的小媳妇,让一旁的程青松看得不亦乐乎。

“嗯哼!呆子过来!”程青松坐在院中的摇椅上,对着回头的小白挥了挥手。

小白看了一会程青松又回头看了看西北方向,皱了皱眉头,还是走了过去。

“看你那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老头子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过来过来,坐这,我老头子问你个事。”程青松指着身旁的小石凳说道。

小白虽是很不情愿,但是还是乖乖地依言坐了下来,只是那双眼却一直看着院门的方向。

“别看了,她天黑也回不来。”程青松幸灾乐祸地说道。

小白看了程青松一眼,温润的眸子瞬时布满了担忧和心疼,他起身便要朝门外走去,却被程青松一把按了回去。

“着急什么,老夫每日给她吃那么多滋补的药,又不是白吃的。你且放心吧,她身上有那么多年的功力,就算砍了整片竹林也没事。”

小白有点着急:“那小紫……他手……有伤……那……”

“你既然担心她,为何不说?她手上一直有伤,你还装没看见。看你那逆来顺受的模样,老头子我就生气!”程青松忿忿地说道。

小白一怔,瞬间红了眼眶,莹粉色的嘴唇使劲地抿着:“不是,不是,小紫他,不想我知道,我不敢说,他……他……他不喜欢我……以前不是这样……以前他……”

“谁让你个呆子有了媳妇儿,难不成让我的宝贝徒弟给你当小不成?”程青松见把人惹哭了,连忙装作理直气壮地说道。

“媳妇儿?……小?……”

“就是妻子!夫人!你都娶妻了还招惹我宝贝徒弟干嘛,明日我便把送你出谷,回你该回的地方,老头子看见你们这一对心里赌得慌!”

小白瞪大双眸,墨玉般的眸中满是惊恐,慌乱地说道:“不!……别送……我,我听话,我听话,我乖,不问、不说。我没娶,谁也没有,就小紫,就小紫一个。他……不看我……也不管我,以前他不会……我怎么办……怎么办……不敢说……不敢问……怎么办……”

程青松豆大的小眼,眯成一条缝:“你真没娶妻?”

“没、没……我要小紫……可,小紫……不要我……我不敢……他不要我了……”

连日来的委曲一一重现,霎时红了眼眶。小白如何也不明白訾槿为何越来越疏远他,自己明明已经很乖很听话了,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意像以前那般待自己,还要怎么办?他手上有伤,不让自己看见,自己便装作不知道,甚至不敢问上一句。自己每日等着他一同睡,可他为何一定要等到自己睡着了才肯睡?他以前不会这样,以前他总是和自己一起睡,让自己拉住他的手,可现在他从不碰自己一下。以前他眼里只有自己,现在他眼中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呢?

程青松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呆子别哭,既然你尚未娶妻,老头子我给你想办法。你放心吧,一切都包在我老头子的身上,附耳过来……”

小白狐疑地将耳朵凑了过去,听了一会原本黯淡无比双眸,一点点地亮了起来,良久后又突然黯淡了下去:“可……小紫他,是男子……怎么……可以……”

“噗!咳咳!……咳……咳咳……”程青松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让那自己的口水呛死:“你个呆子!我那宝贝徒弟明明是个女娃,你怎么就以为她是男子呢?就算穿着男装,她也是该有的都有啊……虽然不是很明显……你说你你你……怎么能傻成这样?……连人家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还喜欢人家!你怎么活那么大的?!”

小白猛然抬眸,泪洗过的眸中满是欣喜之色,急声道:“真的吗……”

程青松拈胡一笑:“我老头子骗你作甚?……是真是假你大可自己试试……嘿嘿……只要你一切都听老头子的,我保证她会像以前那样对你。”

訾槿在竹林一直待到月亮高升,才拖着手中的破刀,蹒跚地朝竹屋走去。竹屋内不像往日着着灯,看来小白等不及已先睡下了。虽是如此宽慰自己,可是訾槿心中还是泛起小小的失落。往日里无论多晚,小白总会等自己回来,呵……现在终于也失了耐心了。

像往日那般,訾槿先跑到厨房,随便地洗了洗满是伤口的手,找了个比石头还硬的馒头兑着水吃下,将每晚老头都让喝的汤药喝下,然后洗脸擦身,方才朝与小白同住的竹屋走去。

一进门,屋内的漆黑让訾槿一时不能适应。她小心地关上房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小心地尽量不发出声响地朝床的方向走去。如今自己早出晚归的定会影响到小白的休息,明日搬出去吧,既然已打算送走他了,还有什么好不舍得呢?

訾槿躺进被子中,看了一眼如往日那般缩在角落的小白。他虽看似不精明,可是最懂看人脸色。自从自己不和他同时睡下,他便偷偷地观察自己的脸色,再不敢靠近半分了。

訾槿也不敢再靠近他了,再不能像以前那么近了。如今俩人之间隔的不再是床上这半尺距离,是两个人的距离。两个人的距离是多远?两个人的距离不长,但是自己和小白却再也站不到一起。

一只手,悄然地附在了訾槿的手上。黑暗中,满手伤口的訾槿疼得瑟缩了一下,那手吓得急忙要收手,却被訾槿反手抓住安抚地捏了捏。这手还像以前那般凉凉的,但似乎比以前瘦了很多。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就让自己握一握,握一握就好。

手的主人似乎受到鼓励一般,朝訾槿的位置靠了靠,却不敢太近。劳累了一日的訾槿已逐渐意识模糊,睡梦中似乎感觉到那人的靠近,訾槿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那人见訾槿似乎不排斥,另一只手缓缓地附上了訾槿的腰间,身子一点点地挪了过去。他单手环住訾槿的腰,将脸埋在訾槿的肩头,小心地呼吸着,生怕自己的轻微的呼吸声,吵醒了訾槿。耳边痒痒的,手却疼得厉害,訾槿朝一边蹭了蹭耳边,却刚好滑过他的唇。他的呼吸立即急促起来,他小心谨慎,极缓慢地将身子贴在了訾槿的身上,似小狗一般试探地舔拭着訾槿的颈窝。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自颈窝传来,訾槿下意识地躲了躲。那人似乎玩得正得趣,又自动自发地朝訾槿靠了靠。睡梦中的訾槿终于忍无可忍了,不顾手上的疼痛,反手推了那狗皮膏药一把,却发现这触感似乎不对。她试探性地摸了又摸,终于再也睡不下去了,他……他他……居然没穿衣服……

小白在訾槿毫无章法的乱摸下,呼吸逐渐地加重,软啪啪地窝在訾槿的肩窝,不敢再动。訾槿僵硬了一下,缓慢地放下手,翻了个身佯装熟睡。

小白等了一会,见訾槿毫无异样地再次睡去,似是回想着什么,慢慢地支起身子,透着月光细细地打量了訾槿一会。小白的脸一点点地凑了过去,唇试图地碰触着訾槿的唇,软软的温温的。他的舌毫无阻碍地滑进了去,动作笨拙而又小心。

訾槿紧紧地闭上双眸,突然有种大哭的冲动。她缓缓地睁开眼眸,猛地按住了欲逃跑的小白,扣住他的后颈,舌尖触碰着小白的还来不及收回的舌,蛮横地侵入他的咽喉,不断来回摩挲,往返盘旋,动作粗鲁无比,那模样像是要把小白生生地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良久,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眸,一点点地松开了手了,两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小白双颊嫣红一片,喘息急重,浑身都哆嗦起来,墨玉般温润的眸中弥漫了雾气。他的手死死地扣住訾槿的腰,怎么也不愿撒开。

訾槿侧脸看向小白,眸中一片冷清:“小白,明日我让师父送你出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