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什么信?买马车做甚?”

李秀儿犹豫。

陆大娘喝她:“这关口了你要不要命!你一五一十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处理干净后患。我可不想被你拖累。”

李秀儿吓得一颤,赶紧道:“她想跟安若晨接上头,也想知道徐媒婆之后谁会与我联络。可没人与我联络,你迟迟未来,后来安若晨来了,我便告诉了她。她让我找人买了辆马车,里头布置了好几个货箱,运些衣裳布匹。那些她都买下了,让我说是外郡的客商置办的货。但什么时候运谁来运我都不必管。只要找工匠做好了车子雇好车夫便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马车何处?”

“徐媒婆死后差不多一个月吧,她来找我。后来我们时不时联络,次数也不多。她给我钱,我帮她办事。马车是城西姚记车铺订的,做好后我把货品置办好送过去我就没再管了。”

“还有什么?”陆大娘问。

“没了。”

“当真?”陆大娘沉着脸。

“确实没了。她很小心,我们见面次数并不多。她也不让我去找她,生怕别人看到我与她见面。”李秀儿小心看看四周,“我得去干活了,离开太久相公会疑心的。”

陆大娘一把拉住她:“记住我的话,这几日避一避。若无处可去,便到我说的那处躲着。”

李秀儿点点头,快速回铺子里去了。待她忙碌一会回转身找,已不见了陆大娘身影。

解先生站在静心庵后菜园子的枣树旁,把一张纸塞进了红色灯笼的烛座下面。纸上什么字都没写,只划了一个叉。这表示今晚的行动取消。他知道静缘师太能看懂。按照约定好的方式,解先生把灯笼挂在了枣树上。

这一抬头,看到枣树上的果子真不多,解先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围着枣树转了一圈,低头看看树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

只是他一直笃信小心驶得万年船,若直觉不对劲,就必须查一查。

解先生看了看静心庵,走过去正打算翻墙而入,后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静缘师太站在门后。

“师太。”解先生若无其事地微笑。

静缘师太面无表情。开门突然看见个大活人杵在那儿似乎也不吃惊。她抬眼看了看树上的灯笼,问:“又怎么了?”

“计划暂时变一变。”

“不杀了?”语气似“今天不用买菜了?”一般的平常。

“对。”

“变来变去,你们真是当杀人是儿戏吗?”

解先生的脸抽了抽,究竟是谁把杀人当儿戏啊。

静缘师太不理他的反应,又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把灯笼拿下来吧,不必挂了。不送。”静缘师太说完,却不转身进门。就站在那儿看。

解先生颇有些悻悻然,但又说不得什么。于是摘了灯笼放回树下,拍擦双手拂去并不存在的脏灰,似不经意地问:“师太这两日可有出门。”

“没有。”

“庵中可曾来了外人?”

“有香客。”

“可有什么可疑人物?”

“除你之外没有。”静缘平板板地答。

解先生讨了个没趣,忍不住道:“师太还真不是个好说话的啊。”

静缘师太答道:“要找好说话的去花楼,这里是庙庵。”

解先生被噎得很不痛快,庙庵?!哼,还道自个儿是家正经庙庵吗?有这么杀人不眨眼的庙庵?!

“若见着什么可疑人,便通知我。”解先生懒得再与她扯谈,拂袖而去。

静缘师太平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转身回了院子。

静心庵小侧院院门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正打量着侧院外头。静缘师太走过去,那门后的人往后退,静缘师太将门打开,门后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姑娘露着笑脸,甜甜叫着:“师太。”

静缘师太点点头算应了,走了进去。小姑娘跟着她进了侧屋唯一的一间小屋里。那屋子原是放杂物之用,如今整理打点得干净,一床一柜一几一椅,瞧着也是简洁舒心。

静缘师太在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了。她唤道:“静儿,你坐下,我有话说。”

那唤作静儿的小姑娘在床边坐下。白净小脸大眼睛,貌美又透着可爱。

静缘师太看了看她,道:“你可曾想起来什么了吗?”

十月十五那日,她在中兰城南城门遇到这小姑娘,那时她正准备出城,这小姑娘过来悄悄拉了她的衣袖,对她轻声说了一句:“师太,请救救我。”

于是静缘带着她出了城。路上问她,她说她不记事了。只知道自己醒来时是在一处破屋子里,头很疼,外头两个她不认识的人在说话,说是要把她卖到妓馆里。她很害怕,便想逃。看到屋子里有个包袱,衣物似是她的,便背上从后窗跑了出来。她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只慌不择路,意外跑到了城门处,无依无靠,看到静缘师太,便求她救命。

静缘收留了她,让她藏身在这侧院小房里,平日莫要外出,省得那些人找到她,又给她起名静儿。

静儿摇摇头:“仍是半点也想不起来,给师太添麻烦了。”

“倒不是我想赶你,只是你既与家人失散,还是得尽快重聚才好,不然他们得多担心。”

静儿咬咬唇,眼里透出了慌张。

静缘师太看着她道:“不用怕,在我这儿住着也是无妨,不差你一口饭的。”

静儿忙点点头道谢。

静缘师太又道:“近来丢姑娘的人家倒也多,听说中兰城里有户姓安的人家,小姑娘也丢了。”

静儿低下了头,轻声道:“真是可怜,望她与我这般遇上师太这样的好心人。”

“听说年纪与你差不多,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静儿小心翼翼地问:“那,那安家现在如何了?”

“那便不清楚了。我只是听得坊间这么一说,未曾细问。”

“哦。”静儿点点头。

静缘师太看了看她,又道:“你既是不记事了,要不要去城里那安家瞧瞧,万一你便是那些个匪类从安家劫走的……”

静儿慌忙摆手:“不,不。我记得,我好像是外郡来的。那会子听他们在外屋说话时,提到这么远的路过来甚是辛苦,我猜该是外郡来的。”

静缘师太没说话。

静儿想了想又道:“不是我不想找亲人,只是我从外郡来,那必不是安家的小姐,若是去了那,教人家以为我是骗子讹诈,又或是教那些个匪类看到我了,便麻烦了。”

静缘师太道:“有理。那你且安心住下吧。待日后想起家人何处,再回去寻他们。”

“多谢师太。”静儿想了想又问:“对了,师太,那日出城时,好似看到有面写着‘龙’字的大旗,这城里,可是龙腾龙大将军驻守。”

“确是。”

“啊,我对龙大将军威名耳闻已久,甚是仰慕。师太若有机会见到将军,可否带我去瞧上一瞧?”

静缘师太笑了笑:“我是出家人,哪有机会见到将军。”

“哦。”静儿掩不住的失望。

静缘师太道:“莫思虑太多。若觉得闷的,念念经书。对了,我昨日给你的经文,抄得如何了?”

静儿涨红了脸:“那个,那个,我不记事了,却是连字也不会写了。”

静缘师太笑笑:“无妨。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静缘师太宽慰了她几句,让她自个儿玩会,待用饭时再叫她。

静儿待静缘师太走了,自己坐在屋子里沉思,忽然用力敲了敲自己脑袋,真是笨啊,明明不识字,怎地瞎说看到写着“龙”字的大旗呢。幸好师太没注意这破绽。

静缘师太回到自己屋里,关好了门,拿起桌上那把擦了一半的剑继续擦,剑刃白晃晃的,映着她冰冷的面容。擦完了剑,她掀起地砖,露出一个大木箱子来。她把箱子盖打开,把剑放回箱子里的黑色夜行衣上。既是今夜不用杀人了,便收起来吧。

说起不识字,安若晨也在沉思。

赵佳华误杀女儿后悲痛自尽一事已然在街头巷尾热议,衙门结了案,安若晨自然不能装做不知道。她之前既是关切赵佳华的动静,对于她的死讯当然也要反应强烈才合理。

于是她去衙门欲看看此案的卷宗,却被主薄江鸿青拒绝了。江鸿青道这案子明白清楚,可是与细作及军务均无相关,且安若晨只是紫云楼的管事,无权查看案录。若想看,得拿着军方的文书令函来。

于是安若晨回紫云楼找长史李明宇想要个文书好去衙门调阅案录,李长史皱着眉头,先是用忙碌打发她,后她再去,他又问是哪位大人让她来要文书?一番扯皮后道既是细作案的事,等将军或是谢大人回来了再办。他很严肃地:“安管事莫忘了,将军走时是如何嘱咐的?安管事做好分内事便好,勿擅自行动。”

安若晨很懊恼,她转头去找蒋松,但蒋松不在。于是她只得先去了一趟刘府,到了那里果然被门房挡回来了。门房的理由也是合情合理,各家探望慰问的太多,一时乱了套,老爷操作丧事忙碌,无法抽身好好招待,恐有疏漏怠慢,故而除了至亲,其他贵客暂时都不接待。待将各事操办完,再恭请各位致谢。

安若晨当即表达了自己的慰问之意,说自己虽与刘夫人相识不久,但实在有缘,闻得噩耗痛感于心,希望能有机会吊唁。门房承诺一定会转告老爷。安若晨一脸无奈焦急回了紫云楼。

很好,她的表现很正常,动静也很大,这下全城的细作大概都知道她处处受阻,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只是看不到赵佳华的案录卷宗真的遗憾,她不知道上面是否会留下什么线索。

第56章

正垂着脑袋回房,路上却遇着了方元。方管事仍是干净得体的模样,和蔼微笑,轻声问她:“听说安管事想看看这个?”他将手中布包揭开一角。

安若晨低头一看,却是赵佳华的案录。

安若晨惊喜抬头,方元谈定道:“若说太守大人那头的人脉谁最熟,这紫云楼里没人能胜得过我。只是既然长史大人不愿意,安管事还是莫要声张得好。”

安若晨连连点头。

方元将布包递给她,欠了欠身,转头走了。

安若晨赶紧回卷宗。这案录上写着,赵佳华留下了遗书,遗书确是她的字迹,胡言乱语,忏悔自己误杀了女儿,又说女儿来报仇,又说女儿冷,自己要去陪她云云。

安若晨忽然又悟了赵佳华与她说的一句话。赵佳华说自己不太识字。其实她识字,她在衙门案录上签了名,且家里定是有她的抄写,所以才会有得笔迹比对。但她特意说了一句她不太识字。

安若晨瞪着卷宗,遗书是假的。若是有赵佳华留给她的信函或是字条,也会是假的。这是赵佳华的提示。她防着有人假借她的名义做这类的事。

安若晨重新评估了赵佳华,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她说的每一句话,当真都得重视起来才好。

石灵崖军营里,龙大也在看,看的是信。信上只有“遵命”二字。

只两个字,他看了好半天。仿佛信里写的不是“遵命”,而是别的长篇大论。

楚青凑过来,评价道:“安姑娘的字写得不错啊,娟秀中颇有些潇洒劲儿,想来是个聪明姑娘。”

龙大扫他一眼,没说话。

楚青继续道:“这回答简洁有力,乖巧懂事,想来是个听话的姑娘。”

龙大把信折好,收回怀中。不搭理楚青。想来想去想这么多,不打仗真是把他闲的。

“我不闲啊将军,我这是实话实说。”楚青还要强调一下,被龙大踹出帐外去了。

“把明日移交俘虏之事安排好,莫出差错。”

楚青背着手溜溜达达走了,将军真是的,早安排好了,还用得着吩咐。这“遵命”二字不是挺好的,将军有何不满意,研究这许久,还能看出花样来不成。

且说李秀儿这头,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她对陆大娘的话左思右想,并不敢全心信任。但宁可信其有,还是出去躲一阵子稳妥,她打算带上母亲和义妹,就说带母亲去外郡瞧病好了。呆一段时日再回来。可这会儿近年末了,时机真是不好。忙碌了一天后歇过劲来,她瞧着相公心情不错,于是提出了带母亲看病离开一段的请求,立时遭了拒绝。正室蒋氏还给了她脸色,喝斥她故意选这最忙的时候添乱,是想给姜家难看,故意显摆自己的重要。不过一个小妾罢了,真当自己是根葱,她这般的,顺手一抓便是一把。莫太把自己当回事。有本事走了就莫要再回来。

姜伟任由妻子骂话,没给李秀儿帮腔。李秀儿被骂得泪涟涟,这眼泪再遭一轮骂。

李秀儿默默回了房,心知想名正言顺的走真的是不行了。她睡不着,越想越是委屈,想起自己婚姻的不如意,想起母亲的病,想起自己被人拿捏着弱点利用,惶恐度日,看不到尽头。眼泪止不住,又不敢哭出声来,生怕扰到了隔壁屋再遭骂。

哭一阵睡一阵,一时也不知是何时辰了。迷迷糊糊时候,忽听到些不太对的动静,然后她闻到了火烧布料的糊味。

李秀儿猛地一惊,今日那婆子的话顿时涌入脑海。赵佳华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她火速跳了起来,飞快将衣裳穿上。把白日里偷偷打好的包袱从床底拿了出来。然后她趴在门缝那儿一看,前头铺子似冒着黑烟,有两个人影偷偷摸摸地正往库房去,那儿放着许多布料,看样子,他们点着了铺子,要再接着烧库房。而有另两个人,正往她的房间方向走来。

李秀儿吓得捂住了嘴,迅速闪身到墙后,生怕被他们看到。

屋子起火了,大家必会赶着去救火。而她若被人闷死在这屋里,回头趁乱往火里一丢,最后便说是救火时不小心被烧死了。李秀儿闭了闭眼,心怦怦跳,估计依她今日被骂的情形,若相公和蒋氏去报案,会说是她被斥责后怀恨在心烧了铺子,结果自己被困不小心被烧死了。

李秀儿想到这儿,背上了包袱,悄悄掩到后窗处,正欲往外爬逃走,想了想还是不忍心,伸手拿了个花瓶,抱着花瓶爬出了窗户。然后她奋力将花瓶往屋顶方向甩去,也不管结果如果,转身奔向了后杂院,穿过院门,跑向了街角,躲进了阴影里奋力奔跑。

哐铛一声响,花瓶也不知是砸在了屋顶亦或是摔在了地上,于这寂静暗夜中,摔出了一声巨响。

李秀儿听到了,她觉得她尽力了,祈祷大家平安,她自己也很想活下去。

李秀儿消失在夜色中。而姜家衣铺很快被“走水了”“快救火”“来人啊,救命”的惊恐纷杂声音淹没。火光熊熊,映亮了夜空。

天还未亮,半个中兰城都被惊醒了。

姜家衣铺的火势太大,烧到了左邻右里,隔壁的隔壁也受了波及,很快整条街的人都被惊醒,大家齐力扑火。偏偏又有人趁火打劫,在各家出去救火的时候入室盗窃。一时间吆喝哭喊尖叫怒骂声不绝于耳。

太守姚昆也被叫了起来,闻得此事,亟亟派了人去救火治安。听说火势迅猛,窃匪猖獗,姚昆索性穿戴好官服,亲自去了现场指挥。

天大亮时,火终于被扑灭,有房屋倒塌,有人伤亡,整条街黑漆漆水淋淋一片狼藉。

姚昆组织救援,派人挨家挨户询问清点状况。城中各医馆被叫来给伤者治伤,尸体被清理出来,写上发现的地址,寻找家人辨识认领。而火究竟是如何烧起来的,是意外还是人为,各捕快奉命逐户查探。

陆大娘混在人群里,与相熟的街坊探问。听得事由倒吸一口凉气。

听说火是从姜家衣铺烧起来的,他家全是易燃的衣料布匹,是有伙计守夜的,也不知火是如何起来的。但伙计已经不见了。妾室李秀儿也不见了。不知是烧焦的尸体里的哪一具。

刚才太守大人与姜伟、蒋氏问了话。蒋氏说昨夜里李秀儿闹着要回娘家带娘亲去看病,他们没答应。李秀儿哭闹了一场。蒋氏怀疑李秀儿欲烧些衣裳撒撒气,许是这般火烧起来了。最后没料到火势控制不住,酿成悲剧。

“大人务必将那贱人抓住,将她千万万剐。”蒋氏哭喊。

姜伟却说李秀儿是个老实胆小的,平素也是勤快肯干,想来不会做这事。也许火烧起来,她没来得及跑,遇了难。说着说着也是泪流。

夫妻二人当街为了这个又吵了起来。蒋氏不依不饶,认定李秀儿做恶,姜伟一心寻尸,想找回李秀儿遗体。

太守姚昆听得头疼,派人速去李秀儿娘家看看,若是她所为,她定会逃回娘家。街坊里七言八语,皆为李秀儿说话,说她是个良善孝顺的姑娘。该是有劫匪欲进铺子劫财,不慎碰了火烛。许多邻家纷纷报案,说自家遭窃,也有人提供线索,说看到劫匪黑衣蒙面云云。

陆大娘听了一圈,心里沉甸甸的。虽预想了对方会对李秀儿下手,却没想到是用这等残暴手段,烧街劫财杀人,令人发指。这般一来,欲杀李秀儿这个目的将会被掩埋干净,无人察觉。

陆大娘打探完毕,看了看周围,暗忖不知是否有眼睛盯着自己举动。她不敢露破绽,摆出一脸八卦好打听的样子又闲扯几句,然后照常给各家送菜货。送货途中特意绕道路过她给李秀儿说的地方,看到屋门紧闭,门外放着一只带盖的竹筐子。陆大娘认得这筐,正是她放在那屋子里的。陆大娘心里安定下来。

安若晨也听说了这案子。牵扯多户人家,受害者众多,闹得军方这边也得派出人手勘察巡卫,严防细作趁乱袭城做恶。紫云楼也加强了警卫,增派了卫兵人手。相关案录卷宗也迅速送到紫云楼一份。

于是安若晨又去找了长史李明宇。同样的她又被拒绝了。与上一次一样,同样的拒绝表情,同样的拒绝理由,连站的姿势都一样。安若晨也是做足了戏,又是着急又是跺脚。转过头,她悄悄去找了方元。

方元很是牢靠,话也不多一句,静悄悄地就又帮她把案录弄来了。

安若晨认真看着案录。十三具尸体,姜氏衣铺宅址废墟里挖出四具,其中一具女尸,已烧得不可辨认。安若晨心跳如鼓,不知这女尸是否是李秀儿。

案录上又写着,五人口供述看见似有黑衣蒙面人行凶,但说不清人数,也说不清高矮胖瘦,当时慌乱嘈杂。其中一人被确认是凑热闹说谎,并无看到黑衣人。

姜氏衣铺是最开始起火的地方,但并不是所有火源都从姜氏衣铺漫延过去。有人供述自家起火时,与姜氏衣铺还隔着些距离。

没有仵作的验尸记录,还未进行到那一步。

安若晨一边看一边思索,试图从中找到有用线索。这时候屋外春晓突然报,说长史李明宇来访。

安若晨吓了一跳,以为方管事帮她偷拿卷宗案录的事暴露了,她把东西收好,做好了心理准备欲辩解一番,结果到了屋外却见李明宇脸板板道:“听说姑娘近来与家中妹妹往来颇频繁。”

安若晨一愣。

李明宇又道:“紫云楼是军衙,亦是将军府,军中重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来便来的。姑娘亦是为军效力,便该专心用心,总在家务事中纠缠,可不妥当。”

安若晨赶紧应声:“李大人教训的是。”

李明宇却又问:“安管事三番两次欲取案录卷宗,可有什么打算?”

安若晨有些摸不清李明宇的意思,不敢轻易回话。

李明宇道:“这般问是因为安管事毕竟跟着谢大人办事的,按理将军大人有嘱咐,谢大人不在,但若安管事有紧急事务,我也得知晓了,好帮着处置。”

这语气,把安若晨噎得。“无甚紧急事务,就等大人们回来吧。”

李明宇盯着她看半晌:“那便好。我问明白了,等大人们回来,安管事也莫说我为难安管事才好。”

安若晨自知人微言轻,只得陪着笑脸应是。

李明宇走后,春晓安慰安若晨:“姑娘莫往心里去。长史大人就这样,总是板着脸,总看到处盯着,好像瞧谁都偷懒似的。”

安若晨应了几句,心思还绕着案情转。她想了想,不知陆大娘是否送了消息来。于是说要走走散散心。她似随意逛着,避开了巡察的卫兵,趁四下无人时,来到她与陆大娘约定的游廊,掀开了第三块砖,果然看到下面压着张平安笺。

安若晨迅速将笺纸收入袖中,石砖放平,若无其事地回房去了。

进了屋才将笺纸拿出来看。上面写了个“三”,然后在“安宅”笺词上打了个勾。

安若晨有些兴奋,“三”是指李秀儿,“安宅”表示她成功躲入了她们安排的屋子里,她活着!

安若晨将笺纸烧了,在屋里来回踱步,盘算着怎么办。李秀儿这般躲着不是长久之计,且她挂念母亲,保不齐自己就呆不住了。她应该见一见她,必须尽快去见她一面。

安若晨出门去了,没带春晓,但田庆和卢正却是要通知的。这是龙大的规定,无论她在何处,必得有人护卫。若她连田庆、卢正都不通知自己偷溜,就太可疑了。被那内奸知道,事情反而会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