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三思啊。”众人又齐声喊。二十军杖就算了,沧南兵库待命?那兵库是在陲远荒凉之地,处罚罪犯收容流民,让他们耕种囤粮打铁制兵器,若是战时兵力不足便由他们补上的那么一个地方。将谢刚发配到那儿,名义上没什么,但实际就是直接判了他削职流放重罪了。

周群周长史道:“将军。谢大人从前功勋斐然,且一向忠心耿耿,纵有不是,也是低估了南秦谋略,被钻了空子。将军,如今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如此重罚谢大人,军中如被砍一指,损失太大。不如让谢大人戴罪立功,待战后再论过评罪,细细判罚。”

李长史去世后,周长史顶了他的职务,在紫云楼里处置各军务文书案录等事。他是谢刚亲自挑选出来的。在李长史出了那样的事后,周长史感激谢刚对他信任,他自己也兢兢业业,努力勤奋,生怕出半点差错。如今谢刚被罚,他替谢刚不平。

“如此大的差错,若无重罚,将官们威严何在,兵士心中如何想?军威不存,军心涣散,尤如四肢皆废,岂是被砍一指能比?”

龙大这话一出,大家皆不能语。这道理清清楚楚,无法反驳。重罚威慑,确是在军中极有效的手段。

谢刚一声不吭,抬起头来,眼眶已红。

“拖下去。”龙大看着谢刚,一脸沉痛不舍。这三个字说得沉声沙哑,好半晌无人动。

龙大猛地站了起来怒喝:“拖下去!”他一拍堂案,桌子四脚应声断裂,案桌霹雳啪啦摔了一地。几个卫兵吓得赶紧上前拖起谢刚。谢刚站了起来,甩开他们的手,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

堂上静寂无声。好半晌龙大踢开坏掉的案桌走下来,站予众人面前开始布置军务。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分好工派好事,众人各自领命,这才散了。

龙大离开衙堂后回了屋子,嘱咐卫兵自己需静思,谁也不见。

当天谢刚在众将的庇护下,受了潦草轻盈的二十记军杖后,带好行囊,骑上骏马,准备被几个兵士“押送”到沧南兵库。蒋松送他,让他忍耐,说待过得一段,龙大气消了,他们找机会劝龙大让谢刚回来。在回京前弄几个功劳,这些事就过去了。

谢刚一直神情阴郁,也不怎么说话,闷闷应了声。

安若晨也赶到,准备了好些吃的让谢刚带着。她比任何人都要震惊。谢刚予她而言,是恩师一般的人物,且这军中处罚果断严酷,可比她从前见识过的都来得残酷意外。

“谢大人。”安若晨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刚从她手里接过包袱,轻声说了一句:“莫松懈。事情刚刚开始。南秦暂时占了上风而已。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中兰城里的细作形势,你不可松懈。”

安若晨愣了一愣,看着谢刚的眼睛。谢刚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转身走了。

这一晚龙大将军不见任何人。安若晨听说将军心情不好,也听说也许这样是防别人为谢刚求情。安若晨不打扰龙大,只将精心准备的食物交予了卫兵。她自己在紫云楼里走着,消化着这一日收到的这许多纷杂沉重的消息。

他们大萧的细作之战败了。

安若晨抬头看看月亮。想着谢刚对她说的:莫松懈。

肯定是要打仗了。他们都说这事情板上钉钉,只是看再等多久而已。

安若晨看着满天星光,想起龙大对她说:一旦开战,就算取胜,也是血与生命的代价。

“为什么要抓细作?”龙大那时问她。

安若晨眨眨眼睛,挺直背脊,沿着龙大领她走过的路,回屋去了。

第二天一早,安若晨听说龙将军天未亮便出发去城外总兵营了。安若晨没在意,并不介意龙大临走都不与她招呼。她自己也有许多正事要做。她处理了些楼里的琐事,趁清点今日厨房的菜货时,悄声与陆大娘约了到招福酒楼见面。如今齐征在酒楼做事,陆大娘常在那儿进出,约在那儿不会惹人耳目。

在去招福酒楼之前,安若晨去了一趟太守府找方元。

原本是计划过完年与将军告个假到外郡帮妹妹相看亲事,如今出了这事,安若晨自然走不得。但之前拜托了方元,她怎么也得与人交代一声。

方元也早已听说了状况,安若晨一提他便明白。他想了想,客气地问安若晨:“敢问姑娘,这事有多重要?”

安若晨也想了想,该如何说呢,若说重要,也是极重要,若说不重要,还真是也可以摆在其它所有事后头。她苦笑了下,摇摇头:“这个还真是不好说了。”

方元也不介意这模棱两可的答案,他道:“既是如此,那我为姑娘想着这事,姑娘忙更紧要的事去吧。若有消息,我再与姑娘说。”

安若晨赶忙谢过了。

出得太守府,安若晨往招福酒楼去,一路走一路琢磨事。路上人多,她走得慢,但却是有人着急忙慌走路的,安若晨也没留意是怎么回事,忽地被撞了一下,她差点摔到了地上,稳住身形后一愣,发现手里多了张字条。

打开一看,安若晨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安若芳活着。”

五个字,如晴天响雷,在安若晨头顶炸开。

安若晨猛地回身看,满街行路人,或蹦跳或慢行或吵闹,却看不出谁人是撞她的那一位。

安若晨瞪大了眼睛,瞪着街上每个人的面孔,盯着路上每个人的背影。

没有人理会她,没有人有异常,没有人表现出心虚。

不知道是谁。完全看不出来。

但是有件事安若晨却是知道的,她看出来了——这五个字的笔迹,与将军给她看过的“中兰城中有细作”的字迹是一样的。有些娟秀,一笔一划却是很有力道。

安若晨心跳得极快,那字条紧紧捏在手里,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就这么呆呆站在街中,瞪着路上的每个人。

不一会田庆出现在她身边,他发现了不对劲。“姑娘,出了何事?”

安若晨下意识将字条揉进掌心,问他:“你可看到方才有人撞我?”

“未曾。”田庆皱起眉头,街上人多,他的视线偶尔会被路人挡着。“有人撞你?可有受伤?”

安若晨微微摇头,她的眼睛仍盯着街上,眼珠快速转着,扫视着街上的每一人。

“发生了何事?”安若晨的反常让田庆也紧张起来,卢正这时候从另一边跑了过来。

安若晨道:“方才有人撞我,似乎说了一句我四妹活着的话,听不真切,你们帮我看看,也许是解先生。”

“瘦高个,二三十左右,五官端正,斯文有礼模样?”田庆快速念叨了一遍通缉贴榜上的相貌描述。卢正与他互视一眼,两人迅速分两个方向奔开搜索找人。

安若晨往墙边靠,尽量找一个僻静不招人注意的角落站着。

好了,现在她的护卫都走开了。既是留了字条,该是后头还有话要说吧,她身边没人了。来吧来吧,来找她吧。

安若晨甚至故意把后背留了出来,给对手接近她制造条件。

她将手放入袖中,把字条藏了起来。她慢慢恢复了冷静。

“细作为什么不杀我?”她当初问过龙大。她心里有答案。因为她有价值。

将军爱上了她,他当着卫兵的面拥抱了她。

然后这字条就来了。

前线就要开战了。

然后这字条就来了。

安若晨越来越冷静。她期待着,无论是谁,无论要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出手吧。

是要用四妹的生死来要挟她做些事吗?来吧,来要挟她。

安若晨等待着。

细作之战我们输了——每个人都这么说。

别松懈——谢刚这么说。

安若晨低下头,把从前方接近她的机会也留了出来。她不松懈。有状况就有转机。总比什么都没发生的强。她记得谢刚的教导,就算找到你认为无用的东西,也比你什么都没找到强。

安若晨心跳得快,但她很冷静。

然而许久之后,她失望了。

田庆与卢正回来了,而那个神秘人却没有出现。田庆与卢正当然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安若晨没说什么,只道她想去招福酒楼坐坐。

招福酒楼雅间,安若晨自己一个人坐着。她进大门时是齐征招呼她,齐征眨了好一会眼睛,安若晨明白他的意思,陆大娘已经到了。她只需要找个雅间,等没人注意时陆大娘进来。

不一会,陆大娘快速闪了进来,重又掩上门。她与安若晨对视一眼,安若晨直截了当地道:“前线快打仗了。过两日恐怕坊间会传些消息。”她简略地将事情说了说。

陆大娘问:“需要我做什么?”

“我四妹可能还活着,也许我是细作的下一个目标。”

陆大娘吃了一惊。

安若晨还在回忆着街上的那些人与背影,在脑子里过滤着——轿夫,樵夫,货郎,尼姑,书生,小姐,婆子,孩童……

字体端正,是个习字人。撞她时轻巧,身上并未带着货品。孩子会吵闹,也不会带着孩子。女子写字求秀美,也不会是那几位相伴闲逛的小姐。用同伴来掩饰虽是个方法,但她们穿得太鲜艳了。

对,衣裳太鲜艳了。安若晨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无声的划敲,思索着。被撞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什么?

陆大娘静立一旁,未打扰她。

这时安若晨抬头道:“大娘,你可知中兰城内城外邻县等等,都有哪些尼姑庵堂?”

“姑娘想换换平安符了吗?”她指的是她们用来联络的那些。

安若晨摇头:“我想去走走,找找线索。”她看到了灰朴朴的颜色,不是出家人的衣裳,便是轿夫的布衣。轿夫当时在抬轿,其他穿灰衣的路人她没法找,但是尼姑却是可以的。除非是假姑子。

陆大娘将她知道的庙庵都说了,安若晨记在心里。

“只这些了,其他的我再去打听。”

安若晨谢过,又道:“闵公子定是出逃了。南秦既是敢发难,那城内组织定还在。也许有人接替了他。也许是最近新来的外城人,也许是如刘则这般原本就潜伏的,但最近举动会与往常不一般。他对城里的事比对前线的事更好奇,其貎不扬,稳重有礼,不与人冲突,不生事,不招惹官府。只结交不惹人注意的朋友。”换言之,就是另一个闵公子,不一样的相貌,一样的作派。

陆大娘点头。表示会让人留意。

“如若我是目标,他一定会想办法接近我。我会常出来走动,给他机会。大娘让姑娘们也盯紧我,盯紧接近我的人。”

招福酒楼大门处,一个男子抬头看了看酒楼招牌,又看了看对面街,然后转头进了酒楼。

齐征上前招呼,“客倌里边请。”

那男子微笑点头,朝着安若晨所在的雅室方向去了。

他中等个头,细长眼,圆脸。

第82章

齐征见这人走那边,忙道:“客倌要不要坐那头?临窗看得到街景呢。”

那人微笑道:“我喜静,想坐雅间。寿如松可还空着?”

“那有客人了。”那间正是安若晨坐的。

“无妨,那就福如海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福如海。门开着,里面并无人,齐征也不好拦他。那客人走了进去,坐下了。点了两个菜一壶酒。齐征退出来时要给他把门带上,那人却说:“不必关了,透着气舒服些。”

齐征只得把门开开,大声应:“好的,客倌,那门给你开着。”

齐征去了厨房报菜单,看到田庆靠在厨房门那喝酒。他嘻嘻笑:“田大哥,你又偷酒喝。”

“光明正大地喝。”田庆伸手揉一把这孩子的脑袋,问他:“安姑娘干嘛呢?”

“不晓得。”齐征耸耸肩,“自己在雅间吃茶用点心吧,也没叫菜。田大哥要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拿。”

田庆摇摇头,从怀里掏出把匕首出来,递给他:“给你。防身用。”

齐征愣了愣,接过了。这是把旧匕首,刀柄上还刻着个田字。

“我初学武艺时用的。现在不用匕首了,也没什么称手的兵器好给你。你先学着用这个。娄志虽被捕了,但他势力大,保不齐万一有些寻仇找事的。日后若是打仗了,这城里也会乱。你孤身一人,好好照顾自己。”

齐征有些感动,田庆自知道他为了要给杨老爹申冤报仇留在赌坊潜伏打探后,又问了他的身世,之后就一直挺照顾他的。田庆说,他自己也是孤儿,后来入伍从军日子才算踏实了。他觉得与齐征投缘,没事会过来看看他,当然也会顺路弄些酒喝。

“谢谢田大哥。”齐征再看看匕首,很高兴。

田庆笑了笑:“待有空了,教你两招。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好。”齐征一口答应了。听得厨房招呼上菜,齐征忙把匕首揣怀里,一溜烟跑去干活去了。

“福如海”雅间的门一直打开,那男子面对着门口坐着,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等菜。第一道菜还没上来,“寿如松”的门就打开了。安若晨从那里出来,与那男子正打了个照面。安若晨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男子盯着那雅间看,里面没有别人。

不一会,齐征来上菜,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他:“客倌看着面生啊,从哪里来?”

那男子笑道:“我也觉得你面生,新来的跑堂吧?这酒楼生意不如从前了。”

齐征嘻嘻笑:“换了东家了,菜也是一样好的。客倌一尝便知道了。”

“好。若有什么再叫你。”

齐征退出去了。忙乎了一会后跑到厨房后街,陆大娘在那儿。

“大娘,我问了,别的跑堂也觉得他面生,没见过。但我与那人搭话,听他的口气,似乎是熟客。他进店时,对雅间名字方位也挺熟的。口音倒是没有中兰口音。”

“好。”陆大娘道:“莫告诉别人。也别问他太多,省得他生疑。下回若是再见到他,再搭搭话。问到什么便告诉我。”

解先生这顿饭吃了挺久,他走出招福酒楼时特意留心了一下周围,心里暗忖看来这里还是少来为好。安若晨比他想得还要警惕。并没有看到她与谁接头,但只是来这里吃吃饭?解先生有些不信。

日子一晃近半个月过去。城里多了许多传言。许多人都说南秦要与大萧打仗了。有说已经有人目睹,四夏江上两军已派出战船交锋,又有人说,石灵崖前布了许多拒马枪,已摆好了开战的架式。

安若晨每日出门,到处走各处逛,酒楼茶肆各类铺子,哪里热闹去哪里,可是与许多人擦肩而过,与不少人坐于一堂,她甚至时常撇开了卢正和田庆,但再没有一个人接近她与她交涉四妹之事。

她还去了尼姑庵庙,以新年祈福的由头拜完一家又一家,借故与尼姑搭讪问话,求签解惑,寻看墨宝,但还没有找到写出那个笔迹的人。

安若晨有些沮丧,也许她没蒙中,根本不是尼姑。如果是这样,那又如大海捞针,难有结果。她真是不甘心。事情就这般胶着住了?为什么细作们没了动静,写字条的人似乎真的就只是告诉她一个消息,再没有下一步。这不对。安若晨告诫自己要耐心。可想到当初龙大收到字条后也是再无写字之人的音讯,安若晨又疑虑。

而且不止细作没动静。前线也没什么动静。安若晨日日关切,听说前线并未开战。姚昆那边的消息是,东凌国那头要求大萧交出凶手。茂郡太守史严清交不出来。这案子至今没什么进展。两边也在拉扯中。东凌在等南秦的意思,而史严清在等皇上的指令。

安若晨很想就最近这些事与龙大商量商量,那张字条她小心收藏,想当面交给龙大。谢刚不在了,接替谢刚职务的古文达副尉原是谢刚的属下,安若晨不是太信任他。倒不是说他这人可疑,只是交谈之中,古副尉流露出对事态的没把握,对案情的焦虑,让安若晨完全没有与他商议的信心。

安若晨打算等龙大回来,但快半个月了,龙大一次都没回来,连封给她的信都没有。倒是周长史那边每日把城中公函交予驿兵,给龙大捎过去。后来安若晨忍不住,也给龙大捎了封信,龙大没有回。这让安若晨有些生疑。她去问了周长史,周长史道前线尚未开战,锋烟未起,公函往来也是正常。只是时局紧张,也许将军于总兵营坐镇更放心。

合情合理,安若晨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将军虽与她表白情意,但他们俩似乎并未换过终生之诺,未到山盟海誓那一步,又恰逢战时,用龙大的话说,并非合适的时机,她若是叽叽歪歪,岂不成了讨人烦的怨妇。

安若晨欲再等等看看情势,却等来了安若希。

说到安若希,这段时日她过得并不顺心。过年时亲戚友人往来走动,对她都不那般热络了。反而是从前并不招眼的三妹安若兰得大家夸奖,拿的礼都比她的多比她的好。

这让安若希非常不舒服。想到从前,她在安家女儿里可是最受宠的。如今呢,丢了颜面,坏了名声,反被三妹压了一头。这还不算什么,她能忍。但一回她走过花园,听得三妹与两位大户小姐友人闲聊扯是非,竟似编排她的坏话了。她听得什么大姐的奶娘,又说什么二姐喂她吃了什么后她便去了。安若希顿时火冒三丈,她心里本就积了怨,且那事她也与三妹解释过了,可如今她竟敢用这个与别人碎嘴。

安若希几步便冲上前,扬手一个耳光,喝骂道:“你个贱人竟敢扯谎诬陷于我。”

安若兰被打得尖叫,那两位友人惊得目瞪口呆。安若希尤不解恨,上前又要打。安若兰抱头便跑,哭喊姐姐杀人了,有本事你将我也杀了云云。安若希气晕了头,直追过去。姐妹两个冲撞了安之甫与商贾大户友人的宴。

事后,姐妹两个都被罚了。安若希是因为打骂妹妹,安若兰是因为碎嘴往外说家中严禁谈论的家事。但安若希不服气,重点是碎嘴吗?重点是污蔑了她!把她说成了杀人犯,说成了恶毒心肠!安若希顶嘴了,当着安之甫的面又要去打安若兰。结果被安之甫几巴掌打了,要不是谭氏给护着,安之甫都要叫人拿家法去。

这是一桩事,但另一桩事让安若希更愤怒害怕。

那是钱裴。

那日钱裴又来安家做客。安若希躲着他走。可家宴还是要赴的。家宴上钱裴没再老调重谈什么二姑娘的婚事什么大姑娘如何,只是与安之甫吃喝谈笑。安之甫趁机打听了前线战情,钱裴道无事莫慌,他找太守问了,没开战。大家照旧玩乐吃喝便好,打也打不到中兰城来。

安之甫放了心,安若希也松了口气。随便你们聊什么,只要不再扯上她便好。她吃了一会宴便告退回房,安之甫最近看她不顺心,也想打发她走。安若希领着丫环回院子,半路时想着宴上没吃上什么,便让丫环去厨房拿点点心。结果她独自一人没走多远,却被人从背后捂着嘴拖到墙根暗处。

安若希哪曾想过在自己家里会遭此一劫,吓得魂飞魄散。待一定神,却见一人走到面前——钱裴。

钱裴微笑着道:“许久不见,二姑娘越发貌美了。”

安若希惊得瞪大眼,冷汗涔涔。

钱裴似乎很享受她惊恐的模样,微笑着看了她好一会,这才道:“这般与你说话是想让你知道,若我想对付你时,可不是只会透过你爹爹对你骂几句打几下,我是会直接动手的。”

安若希打着颤,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你若明白了,就点点头。”

安若希顾不得背后还有人钳制着她,慌忙点头。

钱裴挥了挥手,抓着安若希的那人将安若希放开了。安若希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钱裴脸上一狠,竟一把掐住了她的颈脖,将她按在了墙上。

安若希大惊失色,叫也叫不出,气也喘不上,本能的挣扎,钱裴手上一用力,她又不敢动了。只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钱裴松了松手上的劲道,安若希大口喘气,也不敢叫。钱裴满意了,微笑着对着她道:“你姐姐很有意思,我让你去说有两个丫头进了我的府,她竟与太守大人和我儿子告状去了,还搬出了太守夫人。”

安若希恐慌摇头:“不是我让她这么干的。”

钱裴笑道:“自然不是你。你怎会想到如此作为?我原以为她会托你再查探或是想办法找我谈判探个底,总之是要与我交交手才好。结果她偏不。”

安若希冷汗直冒,听不懂钱裴的意思。

“你说你姐姐是不是个得趣的人儿?不听话又倔强,想让她干什么她偏不,然后还想法让你对她没办法。”

安若希喘着气道:“我定不会如此的,钱老爷的吩咐,我定会照办的。”

钱裴点点头,手上又用了劲。安若希喘不上气来,痛苦握住了他的手腕。

钱裴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很是兴奋,他又松了点手劲,安若希忙大口吸气。

钱裴笑道:“你当然听话,你不是她。我也不怕你不听话。这次便是来告诉你,莫以为能左右逢源,跟我耍小聪明绝对是讨不着好的。你记住,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若违背半点我的意思……”一把匕首贴着安若希的脸扎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