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清清嗓子,摆回严肃脸,道:“第二,你二妹身上的毒,先当是真的吧。我们得想办法拿到解药。可不论这事最后结果如何,薛叙然定会着恼。”

“我已经告诉二妹毒是假的了。”

“所以她若真的毒发,薛叙然定会将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而你四妹在他手上,他一怒之下,将她赶了出去,那就是大麻烦。不但你可能会受到胁迫,你四妹会有生命之忧,那静缘师太也会生气。”

安若晨不敢想这后果。要比任性,薛叙然大概不会输静缘师太太多。但是论任性起来就杀人,薛叙然完全不会是静缘师太的对手。到时中兰城腥风血雨,就没法收拾了。“将军,为这事已经牺牲了太多人,我们得为他们讨回公道,不能再有更多无辜的人送命了。”

“所以我们得把你四妹接出来。”

安若晨点点头。龙大却道:“可是不能你出面。你回中兰,就是自投罗网。我也不能出面,甚至不能派人与薛家接触。薛叙然无法确定真假,定会查探。钱世新也定是在仔细排查你于城中的帮手,薛叙然不能暴露。”龙大顿了顿,“我们得用偷的。”

安若晨再点头,将军思虑缜密,听将军的。

龙大又道:“静缘师太会寻找你四妹,她可能会到军营来。”

安若晨明白龙大的用意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就是南秦皇帝。他御驾亲征,还不知自己正往鬼门关走。后头的事,我需要他活着。南秦、东凌,还有我们大萧,全是这个阴谋里。上至皇帝,下至贩夫走卒,全在棋盘上。”

安若晨深呼吸一口气,事情听上去很是凶险波折。她看着龙大的眼睛,心里全是信任与安宁。

“安若晨姑娘,啊,不对,龙将军夫人,你准备好与本将军一起全面反攻了吗?”

安若晨头点得很用力:“将军指哪儿我打哪儿,只攻不退。”

龙大笑起来,将她揽怀里,额头抵着她的:“事情不会那般容易,牵扯众多,势力深远,我们需得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安若晨也笑:“将军放心。我也是有见识的,活到今日,遇到的事里,除了成为将军夫人容易些外,其他的都不容易。”

龙大的眉头挑得老高。夫人,你再说一遍,什么事容易?

第150章

龙大与安若晨的婚期定在当晚。这么神速,让安若晨吃惊。

龙大道:“原本该是昨日与你说,今晚行婚礼,让你有时间准备,结果你睡了两日。”

居然睡了两日!安若晨更吃惊!想了想,不由庆幸自己及时醒来,不然场面大概会变成龙大拍醒她说:“醒醒,起来拜堂了。”

龙大从衣箱子里拿出两套喜服,一套他的,一套安若晨的。

喜服明显是匆忙之下备的,料子一般,绣图简单,没有喜冠,衣裳配着个单薄的红盖头。安若晨却如视珍宝,小心翼翼地摸着,抬起头来,傻乎乎地笑:“我从前,真的憧憬过会嫁个什么样的夫君。”普普通通,老实善良,他们和睦平安地过一生。那时候想像中的喜服,与这个差不多。不华丽,不富贵,但有情。

“憧憬过?是什么样的?”龙大问。

安若晨眨眨眼睛,这可不能告诉他。正想转移话题,龙大却道:“犹豫什么,照着我的模样描述一遍可不就对了吗?”

安若晨哈哈大笑。

龙大一脸严肃:“这般好的拍夫君马屁的机会,你也不会把握,还能指望你成何大事!”

安若晨差点笑倒,龙大扶着她,顺手将她揽进怀里。“我说得不对吗?哪里不对?”

“对,将军说得对!将军说什么都对!”瞧,她抓住了每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安若晨想到这儿,又笑了。见到将军短短时日,比她独自在中兰城一个多月笑得都多。

“将军。”安若晨想起中兰城,敛了笑容:“成亲都要做什么呢?”

“正经还是有许多事要做的,那些待我们回到京城了,重摆宴席时再操办。今日便是在兵将们的面前,让他们见证我们结为夫妇,然后大家一起喝酒吃肉欢欢喜喜。我父母双亡,你母亲已逝,父亲可以不提,太守大人及夫人从前为我们办好了婚书礼聘等,这礼数算得上齐的。你觉得呢,还缺什么?”

“这般啊。”安若晨觉得挺好,她本就不是古板死守礼的人,只是她确有一事想办。“将军,我先准备准备。”

龙大允她。新嫁娘嘛,有就是该有些场面,他委屈她了,她却一句怨言没有。

龙大让人搬来了大桶,烧了许多热水,又给安若晨准备了些澡豆布巾之类的。军营里头本就不太注重这些细节,东西颇是粗糙,安若晨不介意。她迅速把自己洗漱干净,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头,然后磨墨铺纸,凝神静气,从她离家那时开始想,一件件事涌上心头,她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写好了,晾干墨,她郑重地把纸折好,放进怀里,贴在心上。然后她掀开帐门一角,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不远处守卫的卫兵忙奔过来,安若晨让他转告龙将军,她准备好了。

龙大过来的时候穿好了喜服,神采飞扬,高大俊朗。他看了安若晨半晌,忍不住低头吻她。“我可曾夸赞过你的美貌?”

安若晨哈哈大笑:“将军是觉得,未能为我备上好的胭脂和首饰,得用夸赞来弥补一下?”

龙大握拳放在心口上,起誓状:“确是真心实意。初见时倒是不觉得,可后来不知怎地,越看越好看。”

安若晨脸红了。

“脸红起来的样子更好看。”龙大偏偏还要补一句。

安若晨的脸更红。

龙大再看看她,低头再亲一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总觉得很挂念,总觉得对不起,总觉得对你太轻浮了些,总觉得时机甚是糟糕,总害怕你会以为我虚情假意,也总害怕你对我只是感恩回报。但我真的,对你甚欢喜,很想速速娶你为妻。”

安若晨抬头看他,问:“将军颇是婆妈,被什么附身了吗?”

龙大撑着脸皮说的这些,闻言臊了脸戳她额头:“便知你是个没良心的。这不亏欠你许多,婚礼也没个样子,再不说些好听的,告诉你我的心意,太对你不住。”

“嗯。”安若晨点点头。

龙大等着,等半天居然没下文了,又戳她:“这种时候你该回报,也说些好听的。”

安若晨诚恳问:“将军,我可曾夸赞你的美貌、智慧与英勇?”

龙大:“……”

“初见时倒不觉得,可后来不知怎地,越看越觉得就是如此。”

“安若晨姑娘,你能自己想些词吗?”

“我可比将军多了两个词。”

龙大摆出生气脸。安若晨忍不住又哈哈笑。

龙大亲亲她的眉心,道:“我是知道的,你顽皮时,是真顽皮。”

再亲亲她的鼻尖,“从前你无处可顽皮,想想便心疼。”

再亲亲她的唇,“时机虽算不得好,婚礼也简陋了些,还有许多麻烦在等着我们,还不知道有何凶险波折,但我向你保证,我对你全心全意。从前我与你说过,平南郡的安危、大萧的安危,这些与你的命相比,它们全摆在前面。如今这些仍未变,但我想告诉你,你的命,排在我的前面。”

安若晨把头埋在龙大的怀里,道:“将军,你唤我一声龙安氏。”

“龙安氏。”

“哎!”安若晨答应得响亮,声音拖得长长的。答应完了,她抬起头来,对着龙大笑:“将军,好听吗?”他想听好听话,这个可以吗?

“好听。”龙大将她抱着紧紧的,“打完仗,回了京城,我带你去拜拜龙家列祖列宗,让他们看看你。我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定想不到我娘子是这般的。”

“将军,请加个‘好’字。”

“好吧,他们定想不到我娘子是这般好的。”

两个人相视笑着,分外珍惜眼前时光。

龙大亲手为安若晨盖上了红盖头。牵着她的手正欲出去,想起胳膊夹板没绑,又亲手帮她绑好。安若晨一脸无奈。将军果然对不起她,婚礼时她不能美美的就算了,还要装病残。

出了去。众兵将早已在校场等着。楚青还安排人找来了轿子,用红布扎一扎算是喜轿了。兵士们抬着安若晨,绕了营地一圈,旗令兵挥旗,鼓号齐奏,众兵士大声喝采,敲着铁甲兵刃,声音响彻天际。

安若晨在轿子看不到,也不知龙大在何处,但并不慌张,她在心里对母亲道:“娘,我嫁给了最想嫁的人,我婚礼的宾客多到你想不到,我逃出来了,我活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中兰城里,安若希正与喜娘一道绣喜被。她今日见着了薛叙然,心中甚是欢喜。先前她照着薛叙然嘱咐的,去喜秀堂说她想要一支喜鹊立梅枝样式的簪子。掌柜便回话让她第二日来。第二日安若希又去了,掌柜却说还得做出喜鹊喜气的模样来,所以拿不出货。不过公子正巧在呢。安若希喜滋滋地在雅室里见着薛叙然。

“薛公子的让掌柜的告诉我,你也惦记着我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旁的乱七八糟的事莫管,光惦记我就够了。”薛叙然一边嫌弃脸一边问她有什么麻烦事。安若希忙将钱世新到家里来说的那些都说了。家中如今更多钱世新的人,总觉得不太舒服。

“我嘱咐你的,都办到了吗?”

“当然了。”安若希摆出乖巧样,“我未理会他们,只在自己院子活动。他们做什么,我都未打听。”

“多与你娘亲近亲近,有什么事,她会告诉你。也不能全不知道,不然被别人害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安若希皱眉头撇嘴,要成亲了,说这不吉利的话。

薛叙然也知失言,不过他说话一贯不中听,一时没留意,于是道:“这不是婚期近了,中兰城里又乱得很,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

“担心我?”

“是了,是了,担心你。”薛叙然粗声粗气,觉得自己是被逼迫才说的。

安若希眉开眼笑,这会儿绣着喜被想到薛叙然当时的表情还忍不住笑。

不过钱世新笑不出来,连装都没法装。他面前站着蒋松和古文达。

古文达恭敬站在蒋松身后,半垂着头,没说话。钱世新未将他放在眼里。于他看来,蒋松才是麻烦的那一个。他脾气火爆,不好唬弄,官职还不低。且如今他能回到中兰城来叽叽歪歪,那表示前线局势真的很安稳了。

蒋松是来送正式的军函的。前线打了胜仗,无论是四夏江还是石灵崖,南秦那头都不敢再乱动弹了。不但不敢乱动弹,还得想法子与大萧谈判,毕竟近万人押在大萧手里,南秦与东凌不急才怪。

但这件事对钱世新来说不算坏事,他冷静问:“之前报说南秦皇帝御驾亲征,是否他亲自来谈和?”

“这个便不清楚了。”蒋松道:“将军只说会与南秦东凌相谈议和之事,相关事宜已另去信报梁大人。另外,将军抓到了南秦于我军中的细作,便是一直在安姑娘身边的卢正。”蒋松说到这个,咬牙切齿。卢正是他亲自挑的。这个人是细作,简直就是啪啪啪地在使劲打他的脸。他眼瞎脑子坏了,竟然半点没看出来,还一路将他提拔到了营尉的位置。

钱世新正想装装惊讶说他不知道,他反倒一直怀疑安若晨,毕竟白大人是这般交代的,而且她还与姚昆一起逃了。可蒋松没给他编排这些话的机会,迅速接着道:“龙将军让我问大人,他派的传令兵,报前线大捷消息的那位,被大人拦在门外的那位,如今何处?”

钱世新继续装惊讶:“这个我就不知了。我让衙头侯大人带他下去休息。而后我进了屋,打算等白大人与姚昆议完事就将捷报相报,没想到江鸿青却是行刺了白大人。白大人伤重身亡,实在让人遗憾。”

蒋松压根不理他的遗憾,只道:“龙将军指示,白大人遇刺,许是细作的阴谋。凡与细作相关,便是军方待审的案子,相关案录卷宗,移交军方。”

钱世新道:“江鸿青死前明确说了,这是姚昆的指示,姚昆便是主案。这可是抓个现行,人证物证俱在。”

“姚昆已被将军押在军营,如何审案,龙将军自会定夺。”

钱世新顿时一噎,但他仍道:“所有案情,我已报梁大人。白大人是梁大人亲派,自然得与梁大人交代。”

“龙将军自会交代。”蒋松还在为卢正的事生气,说起话来自带一股怒火,“还是钱大人觉得自己不必与将军交代,只与梁大人交代就好了?”

钱世新呼吸几口气,道:“自然不是。只是白大人对安若晨怀疑甚深,这怀疑当日也得到了印证。安若晨与姚昆勾结,他们一起出逃,还得细作杀手相助。蒋将军方才也说卢正亦是细作一伙,那么卢正行事是否是受安若晨授意,这里头究竟有何阴谋,将军军中细作潜伏,将军尤不自知,酿成大祸,将军自查恐不妥当,还是由梁大人处置好些。”

这些话简直是火上浇油,蒋松更气。“将军给衙门的报函,钱大人仔细看看吧。钱大人说安姑娘,不,说将军夫人嫌疑重大,可有实证?将军夫人因安府四夫人段氏一案受审,衙门这处可有实证,未有实证,擅自扣押,且让将军夫人险些送命,不得不惊险逃命,这责任不知是白大人该负还是姚大人该负,或者钱大人你来负?”

将军夫人?钱世新捏紧那信,他确是还未看,但听起来龙腾那家伙居然不管不顾,给安若晨火速许了个身份吗?而且安若晨才逃了几日,龙腾接回去椅子还未坐热呢,就算成亲,消息传回来哪有这般快!又玩的事情未办完就先派人报信的那一招吗?

将军夫人!钱世新在心里冷哼!将军都快没法自保了,何况他夫人!

石灵崖军营里,龙大与安若晨行完礼,喝了交杯酒,众兵将大声欢呼,举杯共饮。有人起哄这辈子怕是唯一一回能在战场上见证婚礼了,想见见新娘真容,想当面给夫人行礼。

旁边一堆人大骂。有说不识礼的,有说拍马屁的。也有人小心附合。大家七嘴八舌。龙大捏捏安若晨的手,安若晨用力回捏了他一记,表示自己并不害怕。

“好吧,你与大家说几句。”

龙大的声音不大,但大家顿时都安静下来,眼巴巴地盯着安若晨看。安若晨咬着唇,但也点点头。

龙大替她把盖头掀了起来。她对龙大笑了笑。

龙大也笑了,道:“她说不紧张,原来是假的。”

众人哄笑,有人大叫:“夫人好。”

一吵闹,安若晨更紧张了。龙大一抬手,大家安静下来。安若晨深呼吸,道:“我,呃,谢谢大家,陪将军出生入死。”

大家都看着她。安若晨脑子里空空,再憋不出话来。龙大问她:“只说一句?”

安若晨窘,众人笑。安若晨看着那一张张刚毅汉子的脸,忽然觉得很想再说什么。她拿出那张纸,道:“我与将军初次见面,是在将军领兵入城那日。将军来此,是为了南秦入侵阴谋。后来我们相识,也是因为奸细之事。因为这些事,死了许多人。那些人,有些是南秦细作,有些是我大萧奸细,有些是无辜百姓,有些是我不认识的,有些是素未谋面的,还有些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我很幸运,能嫁给将军,但我不能忘了他们。那些真相,那些公道,我还欠着他们。今天是我与将军的大喜日子,我在帐子里,写下他们的名字。”

安若晨咬咬唇,开始大声念名字。

这些名字,兵士们当然是陌生的,但他们心里也有名字。于是一个人说出一名字,另一个也接上,那是他们战死的兄弟。那些名字,远比安若晨名单里的多得多,安若晨并不认识他们,但她落泪了。

真相与公道,必须还清。

安若晨握紧了龙大的手。

这边蒋松还在与钱世新道:“既是拿不出实证,又无新的线索,那请钱大人撤消对我将军府衙管事陆嬷嬷的缉捕令函。前线大胜,是我大萧盛事,请大人速发告示,以定民心。郡府衙门那场胡乱混战,前因后果,与细作何干,龙将军要知道。城中搜捕何人,如何搜捕,龙将军要知道。对太守府的管制监查,由我军方接手。”

钱世新真是有些不敢相信,龙腾这是完全不将梁德浩放眼里了吗?巡察使安排的事,他派个人过来说踢开便踢开了?

“蒋将军。”钱世新定了定神,道:“许多事是白大人生前嘱咐的,不止我,他的一众属官均得了令,军方的搜查,对太守府的监管,也是对白大人遇刺一案的交代。蒋将军一直在军营,未知城中情形。”

蒋松打断他:“所以如今我来接手,我未知的情形,还请众位大人相告。白大人生前嘱咐了什么,我想龙将军也想知道。白大人既是去世,城中不可一日无主。听说白大人让钱大人暂代太守之职,将军觉得姚昆从前与钱大人相交甚密,恐白大人遇刺之事钱大人也撇不干净,白大人这般安排并不妥当。”

钱世新脸色铁青,这是反咬一口?

蒋松硬邦邦地道:“龙将军嘱咐,若对他的安排有异议,都可好好商量。他如今有空了。”

钱世新:“……”

第151章

安若晨与龙大的婚礼时间并不长,毕竟是战时,兵将们热闹了一番后很快就各回各位,各值各岗。有些无事的,坐在篝火旁继续喝酒吃肉歌唱。

歌声嘹亮,称不上悦耳,却颇有气势,让人心情舒畅。安若晨坐在帐子里,听着隐隐传来的歌声,一边与姚昆叙话。

姚昆自被龙大救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安若晨。比起在中兰城里的警惕尖锐,眼前素颜红装的安若晨才真正像个二九年华的小姑娘。今日日子特殊,姚昆也不敢多打扰,只表达了恭喜之意,又说自己已与龙将军将中兰城里发生的大小事都说了,龙将军的意思,是暂时没有办法洗刷干净他的嫌疑,得找证据线索反驳指控。但谋害白大人一事栽脏得太简陋,定有办法处置,让他莫要心急,他家人的安危,已派人去盯着了,晾那钱世新不敢做得太过。

姚昆道:“将军说,我龙大还未死,他钱世新不给自己留些余地,便是他找死了。”姚昆说这话时,颇有感慨,龙将说话就是硬气。

安若晨安慰道:“将军既是如此说,那便是会如此办。大人勿心急。”

姚昆点点头,却道:“我想回中兰,将军既是已稳了局势,又有把握制得住钱世新,我想回去。衙门里还有许多我的部下属官,有爱戴我的百姓,我回去了,才能引出线索,找到真相。”

安若晨没说话。

姚昆停了停,见她不接话,只得道:“只是龙将军不答应。”

安若晨这才道:“将军不答应,自有他的道理。方才大人不是也说了嘛,将军亲口与大人说的,这事已派人去处置,大人莫要心焦吧。钱世新见不得大人,便不敢对大人家人施害,但若大人便在他面前,他自然就得拿着大人软肋要挟。到那时,大人是眼睁睁看着夫人公子落难,还是自己屈从钱世新?”

姚昆心里叹气,就知道龙将军不管做什么,这安若晨定会全力支持。他想让她帮着说话,怕是不能够了。只是他记挂蒙佳月和姚文海,真的不能心安。

钱世新心亦不安,但他未屈从。就算龙腾当着他的面亲自说,他也要驳上一驳,何况只是蒋松而已。

武将说话硬气,喊打喊杀,但真要动手,他们敢吗?钱世新觉得他们不敢。若真敢这般武断行事,先前龙腾怀疑这个是细作怀疑那个是细作便该先除了再议,何必磨磨叽叽查来查去。如今亦是一般。他钱世新可疑,证据呢?

所有的事都是思虑清楚才安排。每一个人,每一个位置。龙腾是这样,白英也是。

龙腾会被举荐来这儿,就是因为他如此的性子,他讲究什么公正公道,必就会顾虑冤假错判,顾忌伤害无辜。在武将身上,这可不算优点。未开战前,他都会优柔寡断,所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这是当初上头定计划时的思虑。事情也确如他们认为的一般,龙大确是未有疑人就抓,未有闻风就动。所以钱世新觉得,现在也是一样。

钱世新与蒋松道,他受白英之命,代任太守之职,代掌平南之事,如今白英尸骨未寒,他定不能违背所托,抛弃承诺。再者令书已呈梁德浩,若非梁德浩下令,他不敢交出太守之职。

蒋松也不退让:“既是钱大人坚持,那我就得依令将钱大人押下,等候梁大人的令书到了再处置了。”言罢,一摆手,一队卫兵便要上前来。

钱世新大喝:“蒋将军,你这是目无王法了吗?”

“王法是你钱世新不成!”蒋松喝起来可比钱世新有气势。

钱世新口气一软,道:“蒋将军,你我都是奉命办事,龙将军与梁大人处置这个也自然是有商有量的,我们闹得不好看,会教两位大人为难。不如这般吧,蒋将军与我一同处置衙内事务,我一文官,遇着白大人遇刺身亡,细作四伏的险情确是不知所措,蒋将军对平南事务不熟,处置起来也会吃力。你我齐心协力,才可度过此难关。也好与龙将军与梁大人交代,你看如何?”

蒋松听罢,想了一想,点头:“也好,那般也不是你抗命,我也未负将军之令。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可莫要在我这儿耍什么花样手脚,发生任何事,均得相报与我。”

钱世新连连点头称是,道自然是如此,确是需要蒋将军这般人物才能威慑住胆敢谋害杀戮官员的细作。

蒋松满意点头,让钱世新先召白英的卫兵官将过来说话,他要处置的第一件事,就是白英带来的兵。

那官将就在门外,钱世新唤人去请。他看了看蒋松,蒋松板着脸,显然想摆官威。钱世新垂目低首,听着蒋松与那官将对话,暗松了一口气。他故意先硬气后示弱,无非就想取得眼下的成果——共同管置平南。只是说是共管,蒋松一武夫,又哪里管过一个郡。钱世新只需片刻就想到了许多琐事能让大小官吏烦死这蒋松。而他该干嘛还干嘛,只能再拖到这一阵便好了。

龙腾不过是刚夺得一点时间,而他拖垮这点时机就好。

石灵崖军营那头,龙大很晚才回来。姚昆离开多时,安若晨自己在帐子里整理案子思绪,完全没有新嫁娘的自觉。只到看到龙大,这才感觉到害羞。

龙大进账还一脸惊奇:“这么晚了,还未歇息?”

安若晨愣愣,很好,看起来将军大人也没有新郎官的自觉。今晚不是洞房花烛夜,对吧?

“未歇息正好。”

安若晨又警觉了,看来他没忘。还没来得及重新害羞,听得龙大道:“正好可以跟你聊聊。”

聊聊?好了,不必害羞了。安若晨不知该给将军大人什么表情合适。

龙大打开柜子,取出两张纸,坐到椅子上,招招手:“你来。还未曾与你仔细说过我二弟三弟。”

所以现在是要给她看画像认人吗?

安若晨坐过去了。龙大很自然地将她从椅子揽到自己腿上,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