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你是最没资格挡在这里的,知道么!”姚莫婉真的没有再上前一步,而是转身走回到了夜君清身侧。

“来人,将夜鸿弈押入皇宫密室,即刻起,本王便是大楚新皇!奔雷,传旨下去,众臣若认新皇者,赦免之前所有罪行,明日申时上朝。若不认者,无需禀报,告老还乡离开皇城,倘若有人心存不轨,朕必不会姑息纵容。”夜君清厉声开口,奔雷领命退了下去。

“你们放肆!”眼见着两侧侍卫上前,夜鸿弈眼底骤寒,眉心渐渐透出一股妖异的血红,刹那间,两侧侍卫皆自燃起来,身上熊熊烈火焚烧,痛苦哀嚎。

“夜鸿弈!你居然修如此妖术!来人!拿下!”谢重惊诧之余,当即刻唤出隐卫。

“殷雪!风雨雷电!”时至今日,姚莫婉再容不下出半点差错。

第533章 虎怕群狼

即便夜鸿弈武功再高,可面对十几个顶尖隐卫的围攻,结果可想而知。十几招过后,夜鸿弈已被制服。

“回禀主人,属下已然封了夜鸿弈身上所有穴道。”殷雪言外之意便是夜鸿弈即便想要寻死,也没有可能。其实姚莫婉倒不担心这点,这个世上,连李贤那样的龌龊之人都有可能自尽,可夜鸿弈不能,因为他不甘心。

原本以为这最后一战该是怎样的烽火硝烟,惊天动地,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标榜为大楚示死效忠的铁血兵团却没有出现,再加上谢重的里应外合,将原本该轰轰烈烈的局面变得平淡无奇。

重回关雎宫,姚莫婉抚着屋内每一件摆设,桌,椅,茶盘,每每触手都觉一片温凉。

“本王以为你会在密室。”夜君清走进来的时候,汀月十分识相的退了出去。

“莫婉是那么迫不及待的人么。皇上该自称为朕了。”姚莫婉轻浅的眸子呼闪着,视线自手中的送子观音移到了夜君清身上。眨眼间已是三年,三年前,她还记得这个男人因为自己的死,是怎样的颓唐落寞,姚莫婉庆幸自己用三年的时间唤醒了夜君清,上一世的情,她算是还清了。

“只是称呼而已,本王不在乎。”夜君清踱步走到桌边,很是随意的坐了下来,径自倒了杯茶,后又为姚莫婉斟了一杯递过去。

“难得能喝到皇上亲手倒的茶呢。”夜君清可以不在乎,可姚莫婉不行,这句皇上她想叫很久了,如今她终是如愿。

“胡说,当初在这房间里,君清可没少伺候你,还有你那两只猫。”那段日子夜君清此生难忘,彼时觉得是水深火热,现下却越发怀念起来。

“皇上是在叫屈么?”姚莫婉不以为然挑眉,暖意自茶杯入手,再入心。

“不能够啊!朕只觉还没伺候够,这不就来了么!”夜君清当即否定,每个字皆发自肺腑。

姚莫婉闻声浅笑,眉目间几分妖娆,几分妩媚,顺间虏获了夜君清的心。

“莫婉……”尘埃落定,夜君清只想拥着自己心爱的人,一世不离。

“皇上是否记得,彼时阳朔曾答应莫婉,只要莫婉搞定谢重,王爷便应莫婉一件事?”姚莫婉看出夜君清眼中的深情,可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如何处置夜鸿弈,但凭你愿意就好。”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姚莫婉忽然觉得,她与夜君清之间,似乎已经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

“皇上真是善解人意,莫婉明日想将夜鸿弈带到金銮殿上受审,之后……带他到大姐坟前祭奠,如何?”即便夜君清将权力下放到她手里,可姚莫婉却还是要征求夜君清的意见,毕竟此时此刻,她面对的人是大楚皇帝。

“君清陪你!”夜君清狠狠点头,眼底一片深幽,为了这一天,他一直在努力。姚莫婉不语,心底却另有思量。

直至深夜,夜君清方才不舍离开,就在姚莫婉欲睡之时,庾傅宁突然出现,自阳朔到现在,庾傅宁的存在似乎被所有人忽视了,所以在看到庾傅宁的时候,姚莫婉方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我早知道不是你的对手,却还是不甘的想要一试,结果可想而知。”庾傅宁并不见外,缓身坐了下来。姚莫婉清眸微闪,命汀月上茶。

“皇上是心软之人。”姚莫婉当然知道庾傅宁说的是什么,遂似是无意的指点迷津。庾傅宁有些错愕,她以为自己会遭一阵奚落,却不想姚莫婉竟有鼓励之意。

“你不恨我?”庾傅宁觉得诧异。

“理由?”姚莫婉同样惊诧庾傅宁会有这样的想法,在姚莫婉看来,她所有的恨都给了夜鸿弈,实在分不出多余的再给别人。

“因为我想抢走夜君清,为了得到夜君清的爱,我曾不择手段!”庾傅宁觉得这样的理由再充分不过,情敌见面,该分外眼红的,亦如此刻,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是鲜红鲜红的。

“如果你能抢到夜君清,那是你的本事,若不能,是你们今生缘浅,总体来说,这件事与莫婉没多大关系。”姚莫婉真是这样想的。

“算了,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傅宁去找过夜君清,可他避而不见,所以傅宁便来找你了。”庾傅宁开门见山。

“你是想让莫婉撮合你和皇上?”姚莫婉苦笑,她现在还真没这个心思。

“把这个给夜君清,告诉他我走了,至此之后都不会再见。”庾傅宁说话间自怀里取出一张密封好的信笺,小心递到姚莫婉手里。

“你要走?去哪里?”姚莫婉没想到庾傅宁会轻言放弃,心里多少有些震撼。

“自然是回庾府,再让父亲为我寻门好亲事,离了夜君清,傅宁总不能去当尼姑吧!”姚莫婉听得出,庾傅宁的笑里,有释怀。

几句寒暄,庾傅宁转身离开,临走到门口时,庾傅宁似有深意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姚莫婉。

“你不会偷偷把信笺打开的吧?”庾傅宁小心翼翼问着,等待姚莫婉的回答。

“自然不会。”姚莫婉没有犹豫,当即表态。

“那就好。”庾傅宁走了,独留姚莫婉坐在桌边,手指不时**着桌上的信笺,看?还是不看呢?

姚莫婉犹豫着看向四周,汀月已经睡下,殷雪么?

“殷雪,替本宫把奔雷叫来。”姚莫婉淡声吩咐,便听虚无空气中一声得令,殷雪当下遁去。待殷雪离开,姚莫婉反复到关雎宫外看了好几遍,确定无人窥视后,竟鬼使神差的将信笺打开了。

‘姚莫婉,我赌你会看,既然你是在乎夜君清的,又何必故作矫情,既然敢恨,为何不敢爱?你还想让夜君清等你多久?世间苦短,及时行乐-庾傅宁’

看着手中的信笺,姚莫婉乐不出来了,她忽然有种被人打脸的感觉,面颊火辣辣的发烫。

“主人,奔雷来了。”殷雪进门时,奔雷忐忑跟在后面,心里却十分欢喜,姚莫婉这么晚找自己来必是急事,但凡急事都是重要的事,如果姚莫婉肯将重要的事交给自己,那岂不是原谅自己了?

“奔雷……”姚莫婉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属下在呐。”奔雷雀跃上前,一脸期待。

“你可以滚了。”姚莫婉一语,奔雷脸上的表情顿时似被雷劈,伤心欲绝之感顿升。一侧,殷雪唇角微抽了两下,并不多言。于是奔雷在绝望中迈出关雎宫,眼见着一片乌云压顶,奔雷的世界暴雨倾盆。

翌日申时,夜君清着龙袍端坐金銮殿上,左右两侧朝臣无一缺位,即便如此,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却不甚相同,那种惶恐中带着质疑,忐忑中带着畏惧的神情尽收夜君清眼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待夜君清身侧的小公公颤巍着宣告上朝之后,众朝臣顶礼膜拜。紧接着,久未上朝的谢重率一众老辈的王爷走至殿中,诚心叩拜,此举无疑是做给朝臣看的,效果自然不同凡响,连敦亲王都甘愿屈居,他们若再有异心,便是找死。

“诸位爱卿平身,来人,把夜鸿弈带上来,宣姚莫婉进殿!”夜君清似有深意看了眼谢重,眼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此刻,奔雷将依旧身着龙袍的夜鸿弈推到殿前,身后,姚莫婉仪表端庄,缓步而入。

“大敢夜鸿弈,见了皇上居然不跪!”奔雷愤然低吼,却见夜鸿弈怒目而视。

“到底是谁大敢!朕是大楚皇帝!你们居然这样对朕!待朕援军一到,定将你们碎尸万段,一个不留!”一夜的时间,夜鸿弈仿佛衰老了十年那么多,胡茬如杂草般根根直立,眼底赤红如荼,眼眶乌黑,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几欲爆裂。

“夜鸿弈,都过去一夜了,你的春秋大梦是不是该醒了呢?”姚莫婉冷眸走向夜鸿弈,冰冷的视线如寒锥般射向夜鸿弈。

“姚莫婉……姚莫婉!朕后悔掏心掏肺的对你!”夜鸿弈剑眉紧皱,咬牙切齿低吼。

“如果大姐在天有灵,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对于夜鸿弈的愤怒,姚莫婉付之一笑。

“你们都看什么!还不救驾!朕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朕的!”夜鸿弈歇斯底里的嚎叫,利目环视左右朝臣。

“救你?夜鸿弈,你有什么资格让他们救你?你是谁啊?”姚莫婉料到朝中有那么三三两两的迂腐之臣过不了自己良心那关,所以才会有今日公审夜鸿弈的必要。

“朕是皇上!是龙子!”夜鸿弈厉声叫嚣,声音刺耳。

“龙子?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婴鹂?不知众位朝臣有没有听过洛滨?”姚莫婉扬眸看向两侧朝臣,声音清脆悦耳,如雨打青瓷。

“姚莫婉……你……你想说什么?”在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夜鸿弈的身体忍不住颤抖,眼底闪过一抹惊恐。

“老臣知道洛滨,他乃开国功勋,战功赫赫。不过自与先皇平定边陲祸乱之后,便请辞离朝,云游四方了。”户部侍郎冯舍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到中央,据实开口。然则整个朝堂上的臣子,有谁敢不知道洛滨是谁啊!能与先皇平起平坐,称兄道弟的只此一人。

“云游啊?那是不是驾鹤呢?”姚莫婉反问了一句,引起朝中些许老臣的微词,同朝为官,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不可胡说啊,屈指算算,洛老将军刚过花甲,岂会驾鹤!”吏部老臣董宇仗义执言。

“胡说?来人,把东西抬上来!”姚莫婉双手击掌之后,风雨雷电分别抬着冰封有洛滨和婴鹂的冰棺走进金銮殿。阳光透过殿门射进来,逆光而视,众人只见两个银光闪闪的冰棺缓缓移动。

第534章 离奇的死亡

直至棺材落地的那一刻,众朝臣均震惊不已,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眼前冰棺,洛滨闭目躺在里面,眉目间可见凄楚之色。而另一冰棺内,一个与夜鸿弈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毫无表情的冰封在里面,五官轮廓竟然与夜鸿弈分毫不差。

“这……这是怎么回事?洛老将军怎么会死的?老将军啊……你不该死啊!”董宁见昔日挚友如此惨状,顿时老泪纵横。

“他的确不该死,但更不该的,他居然死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里!夜鸿弈,莫婉真想知道,当初你在杀自己亲生父亲的时候,可有感觉到一丝心痛?”彼时姚莫婉命殷雪将此二人冰封在山洞内,并未想过有一天会惊动他们,但时移世易,如果不拿出有力的证据,单凭她舌灿莲花,又有谁会信呢。

“你胡言乱语!朕的父亲是先皇!他算什么东西!”当洛滨和婴鹂的尸体被抬出来的那一刻,夜鸿弈的情绪便已经失控了。

这一刻,他终于相信了那些人的话,姚莫婉不是傻子,从姚相府的那一夜开始,自己便跳进了她精心布下的陷阱,否则她怎么会有洛滨和婴鹂的尸体!怎么会!

“殷雪,把周嬷嬷带上来!”姚莫婉不理会夜鸿弈的辩驳和咒怨,淡声开口。

“老奴……叩见皇上,叩见姚妃……”姚莫婉说话间,便有一道黑影咻的出现在金銮殿上,手下还提着一人,此人便是周嬷嬷,且当殷雪将人放下之后,便似电闪般转眼即逝。此刻,周嬷嬷正战战兢兢的跪在金銮殿上,身子抖如筛糠。

“是你……周嬷嬷!朕警告你,不许胡说!”夜鸿弈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周嬷嬷便是当日伺候在母妃庄晓容身边的贴身丫鬟,心下寒凉如冰。

“周嬷嬷,你别怕,你且告诉在场所有的人,夜鸿弈到底是谁的孩子?”姚莫婉摇曳着走到周嬷嬷身边,手指轻抚在周嬷嬷的肩上,试图给她安慰。

“回……回皇上,夜鸿弈是……是洛滨和娘娘所生的孩子,当时娘娘生的是龙凤胎,可皇室根本没有龙凤胎的先例,娘娘怕事情败露,所以让洛滨带走了女娃,自己把男娃留了下来,老奴记得清楚,当时娘娘还给女娃起了名字,叫婴里。”周嬷嬷忐忑开口,将当年之理和盘托出。

“你胡说!朕是真命天子,是龙种!洛滨算什么东西!他不配有朕这样的儿子!不配!姚莫婉,是你让她胡说的,是不是?你们别信她!这不是真的!”夜鸿弈心虚叫嚣着,唇颤抖不止。

“退一万步讲,就算周嬷嬷是胡说的,你与这位姑娘长的一模一样,显然是双生子,这点毋庸置疑!夜鸿弈,你千万别告诉莫婉,这只是巧合。莫婉敢问诸位朝臣,世间可有这样的巧合?”姚莫婉声音如刃,狠狠刺进夜鸿弈的心脏。

“没想到老臣忠心了七年的皇上,居然是假的!先皇,老臣对不起你啊!”内阁大学士,举世闻名的迂腐之臣,有外号称是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的孙知洙扑通跪在地上,仰天泪流满面。连孙知洙都悔恨不已,那些老臣自是信以为真,皆匍匐在地,痛诉自己有眼无珠。

“你们干什么?起来!都起来!朕是真的!他们在说谎!”夜鸿弈奋力咆哮着,入目之人,却无一眼愿意看他一眼,即便四目相视,那种鄙夷和不屑严重打击了夜鸿弈强到彪悍的自信。

“朕是皇上……你们不能这么对朕!不能……姚莫婉!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夜鸿弈赤红的眼眶陡然射向姚莫婉,第一次,他有了杀死姚莫婉的想法。

“到底是因为莫婉,还是你咎由自取!夜鸿弈,你害死大姐的事已经被姚素鸾暴于光天化日之下!你不仅杀妻,杀子,还杀父,连自己亲妹妹也不放过,莫婉真想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莫婉的错么?是莫婉架着你的脖子让你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是莫婉拿刀逼你害死自己的亲生妹妹?夜鸿弈,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是冤枉的么?众位朝臣,莫婉替家姐在这里讨个公道!不知众位朝臣可否同意将这交给莫婉,若不用他的血祭奠大姐,莫婉死不瞑目!”诚然这是夜君清的承诺,可姚莫婉却想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夜君清初登帝位,每一步都必须走的极为小心。

“也罢,这禽兽的确该死,既然他种种恶举是由你昭告天下的,本王觉得将夜鸿弈交给你,理所应当。”谢重适当卖了个人情给姚莫婉,既然谢重点头,众臣自然无话可说,于是在一片沉默声中,姚莫婉命风雨雷电搬回洛滨和婴鹂的冰棺,又命殷雪将夜鸿弈带出金銮殿。

眼见着朝堂众臣冷漠甚至是鄙夷的目光,夜鸿弈的心似在烈火中煎熬,一直高高在上的他,一直睥睨苍生的他,怎受得了这样的轻视和侮辱,被人托出这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啊,他的颜面,被扫落在地,受万人践踏。

“夜君清!朕会回来的!朕就是做鬼,也会找你报仇!这是属于朕的金銮殿!是朕的!”夜鸿弈赤红的眼睛迸发着绝顶的幽怨和恨毒,他恨这里每一个人,夜君清,谢重,每一个冷眼旁观的缩头乌龟!尤恨姚莫婉!

大殿一片寂静,夜君清终于在姚莫婉走后说了一句话。

“退朝。”不知为什么,在夜鸿弈被殷雪拽出金銮殿的一刻,夜君清忽觉得似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心脏,让他莫名忐忑,甚至有些担心。他无暇顾及朝堂众臣,便匆匆离开了金銮殿,他必须跟在姚莫婉身边,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

夜君清离开之后,众朝臣窃窃私语,整个朝堂一片聒噪。

“你们都叽里呱啦的干什么!新皇登基,各项礼数祖制都不能少,此事交由礼部主办,其余各部协助筹备,这是大楚之喜,务必要办的轰轰烈烈!都听到没有!”谢重德高望重,他的话,自是无人敢反驳。于是在谢重一声吼之后,众朝臣作鸟兽散。

由于姚莫婉揭发了夜鸿弈的身世,于是改朝换代的事变得顺理成章,朝野内外无人再对夜君清心存质疑,有的,只是对夜鸿弈的谩骂和诅咒。

楚皇宫至皇陵差不多半日的路程,姚莫婉自将夜鸿弈从金銮殿上拽出来,便命殷雪将其塞进马车里,直奔皇陵而去,所以夜君清到关雎宫时,自然是扑了个空。

“皇上?您不是在上朝吗?”汀月见夜君清神色慌张的冲进来,一脸错愕。

“你家主子呢?”夜君清见厅内无人,急声问道。

“主子……主子不也上朝了吗?”汀月越发糊涂起来。

“知道了!”夜君清想着姚莫婉必是直接去了皇陵,登时转身追了出去。看着夜君清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身影,汀月表情茫然,知道什么了?她什么也没说啊!

大楚皇陵脚下,殷雪将车内的夜鸿弈用力扯拽出来。

“姚莫婉,你想干什么?”凄厉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夜鸿弈赤眼愈发殷红,身体迸射着浓烈的恨意。是恨!他此生从没对任何一个人像对姚莫婉这样好过,好到情愿把心剜出来给她,可得到了什么!

“夜鸿弈,你说本宫想干什么?到这皇陵来,我们还能干什么?”姚莫婉冷笑,她太熟悉夜鸿弈这样冰冷骇人的目光了,彼时冷宫,就是这样的眼神,令她万劫不复。

“呵,你想让朕给姚莫心磕头认错?做梦!她是贱妇,死的活该!”夜鸿弈狰狞咆哮,猖狂大笑。

‘啪——’脆亮的响声陡然响起,姚莫婉甩手扇在夜鸿弈脸上,清冷的眸,如雪山之巅的冰锥,冷的让人心抖。

“你!你敢打朕!姚莫婉,你有什么资格打朕!”夜鸿弈挣扎着想要冲向姚莫婉,却被殷雪死死扯住衣领。

“本宫为什么不敢打你?你算什么东西!大楚皇帝?呸!你身体里流的不过是孽种的血!你口口声声说仲儿是孽种,那不是仲儿的错,因为他亲生父亲就是个孽种!是洛滨和庄晓容背着先皇生下的孽种!大楚的历代祖先啊!你们都听到了么!夜鸿弈是孽种!”姚莫婉寒蛰的声音回荡在皇陵上空,声声落在夜鸿弈耳朵里,便似有刀在剜着他的肉,疼的他无以复加。

“姚莫婉!你住口!你这贱妇!”夜鸿弈恨不能冲上去狠狠掐住姚莫婉的脖子,眼底恨意滔天。

姚莫婉冷笑,转尔登上白玉石阶,脚步沉重的走向她与仲儿的合墓。身侧,殷雪则毫不客气的拎起夜鸿弈,恭敬跟在身后。

看着镌刻有自己和仲儿姓名的墓碑,姚莫婉泪水无声而落,仲儿,母后好想你……

“殷雪。”姚莫婉强自压制住心底的极痛,自殷雪手里接过供果,缓缓蹲在陵前仔细将供果摆好,此时此刻,姚莫婉的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在供果上,失声低泣。

“主人……”殷雪心疼姚莫婉,却不知如何劝慰。

“把东西给本宫。”姚莫婉狠噎着喉咙,硬是将所有的低泣声咽了回去,缓身而起时,自殷雪手中接过一粒漆黑如墨的丹药。

“你……你要干什么?”眼见着姚莫婉一步步走向自己,夜鸿弈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恐惧,慌乱质疑,身体想要后退,奈何有殷雪阻挡,他寸步难行。

“皇上记性还真是不好呢,莫婉刚刚不是说过了么,到了这里,莫婉还能干什么啊!不就是为大姐和外甥报仇么!皇上别怕,这不过是粒能让皇上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丹药。殷雪,掰开他的嘴!”姚莫婉诡谲的笑容挂在脸上,俨然地狱阎王般的存在,让夜鸿弈惊恐不已。

“不要……姚莫婉!你住手!唔唔唔……咳咳……”看着夜鸿弈眼中的恐惧和骇然,姚莫婉有那么一刻的释然,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和所承受的痛苦终究没有白费。

“殷雪,去下面守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可上前。”直至夜鸿弈将那粒丹药吞进肚子里,姚莫婉方才吩咐殷雪。殷雪很清楚那粒丹药的威力,遂安心松开夜鸿弈,转身离去。

“姚莫婉!你给朕吃了什么!”夜鸿弈被解开束缚后,当即用手狠抠着喉咙,试图将那粒丹药吐出来。

“朕?夜鸿弈,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啊,事到如今,你怎么好意思自称为朕呢!罢了,反正你时间不多了,索性就那么自欺欺人下去吧。”姚莫婉唇角微扬,眼底迸射着肆无忌惮的锋芒。

“姚莫婉!朕要你的命!”看着姚莫婉脸上的鄙夷和蔑视,夜鸿弈怒恨滔天,登时冲向姚莫婉,却在指尖欲落到姚莫婉身上时,折返到自己胸口。

“好痛……呃……”夜鸿弈剑眉紧皱,表情痛苦,额头顺间大汗淋漓,那种被万蚁啃噬的痛,令他身体蜷缩堆在地上,痛苦低吼。

“能不痛么!那粒丹药可不是普通的药丸呢,它可是本宫求了南彊晗月公主好久,她才肯用她最宝贝的噬心蛊虫为本宫配药。哦,皇上怕对这噬心蛊不是很了解吧?这种蛊虫最挑食的,一旦进入人体,专食心脏,不过皇上放心,这种蛊虫很小,一般来说,它若吞掉一颗心,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而被它食心的人应该能坚持两日不死,可是莫婉怕皇上命硬啊,所以那药丸里除了噬心蛊虫之外,还有就是殷雪特配的毒药,一种可以腐蚀肺腑的毒药,不过这种药性也是极慢的,中毒之人要一日才能丧命,这样算来,皇上还有一日好活。”此刻的夜鸿弈因为剧痛已然在地上翻滚,全然没了袭击姚莫婉的能力,这也是殷雪为何会放心离开的原因。

“姚莫婉……你好狠毒!朕那样待你!你居然恩将仇报!”夜鸿弈翻着赤红的眼睛,狠瞪着姚莫婉。

“恩将仇报?夜鸿弈,你且看清楚这上面的字,你觉得本宫是在恩将仇报么!说啊!”姚莫婉突然冲到夜鸿弈面前,双手拎起夜鸿弈的衣领,将他硬生拖到墓碑前,指着上面的两行字,歇斯底里怒吼。

“这里面埋的是姚莫心……是那个孽种!不是你姚莫婉!不管朕对姚莫心如何,可朕是真心待你……姚莫婉!你扪心自问,朕对你如何!”夜鸿弈紧捂着胸口,拼了力气的狂吼。

“那如果……姚莫婉就是姚莫心呢?皇上觉得莫婉做这一切,还过分么?”姚莫婉沉默片刻,缓缓启唇,每一个字都似利刀般猛砍在夜鸿弈的心上,令他惊诧的几欲窒息,不可置信的看向姚莫婉。

“你是姚莫心?不可能……这不可能!朕亲眼看着姚莫心和那个孽种被焚烧殆尽,亲眼!咳咳……呃……”剧烈起伏的心跳让噬心蛊越发兴奋的多咬了两口。

“是啊!怎么让人相信呢!借尸还魂这种事儿也只要在戏台上才会出现的。”姚莫婉苦笑,彼时她的惊骇程度绝不亚于夜鸿弈。

第535章 寒光如刃

“借尸还魂……呵,可笑,荒唐可笑!”夜鸿弈捂着胸口,跌坐在墓碑前,眼底彷徨无措。

“新婚之夜,皇上说莫心最美,堪比春花秋月,皇上说此生待莫心便如初时,即便莫心是庶出,皇上也会为莫心挡下朝中所有微词,事事非非,不离不弃!那晚,皇上与莫心对坐当空,所谈之事皆是如何压制夜君清功高盖主的气焰,皇上想要调夜君清到边陲,莫心觉得不妥,天高路远,若有意外,鞭长莫及……”清冷的声音诉说着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姚莫婉苦笑,她真傻,一个在洞房之夜讨论如何自保的男人会有多爱你啊!

“你怎么会知道……是姚莫心告诉你的!一定是!”夜鸿弈惊骇的看着姚莫婉,身体的痛已然抵不过姚莫婉这些话给他带来的震撼。

“夜鸿弈,凭你对姚莫心的了解,你觉得她会将这些话告诉一个痴傻的妹妹?换作是你,你会不会说出去?”姚莫婉冷笑着看向夜鸿弈,眼底寒光如刃。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姚莫心啊!怎么可能!姚莫心在这里面……她就在这里啊!朕亲眼看着她被埋进去的!不信朕扒给你看!她死了!死啦——”夜鸿弈惊恐的爬到陵墓前,拼命用手抠着坟墓,眼中尽是恐惧,如果眼前之人是姚莫心……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一个痴傻了十几年的丫头怎么会突然清醒?清醒也就罢了,又怎么会处心积虑的想要接近你夜鸿弈,这些你都没想过?”姚莫婉知道夜鸿弈在害怕,那双手已经抠出血,他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他甚至不敢再看自己一眼。

“她爱荣华富贵!没有人不爱荣华富贵!”夜鸿弈不停的摇头,任由胸口被噬心蛊一口口的咬着,任由毒药侵蚀他的肺腑,可他只是刨着坟墓,他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姚莫心已经死了!

“若她真是为了荣华富贵,又何必自入皇宫开始,便处心积虑的激化桓采儿和姚素鸾的矛盾,藏红花的事彻底让你对桓横起疑,你以为庾庆为何会突然带着庾傅宁出逃莽原,你以为谢思愔为何会突然在宣室殿自缢?你以为王沁若为何能逃出升天,火凤的尸体又去了哪里?在朝,你文没了庾庆,武没了桓横,失去了谢重的支持,没了王洛林的信任!你的大楚江山,倒了中流砥柱呵!你真相信魂沙园那些魂沙树对应的是天上的星宿?夜鸿弈,别傻了!那些都是假的!可叹本宫引入魂沙树是想助你稳固大楚江山,奈何最后事与愿违,不是本宫的错,是你夜鸿弈禽兽不如!”姚莫婉的一番言辞彻底击碎了夜鸿弈的心。

“你是……姚莫心?你真的是姚莫心!不可能啊……”夜鸿弈唇角渗血,眼底茫然中透着无尽的恨意。

“不可能?彼时本宫也觉得你夜鸿弈不可能那么狠心,纵你杀了本宫,可仲儿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夜鸿弈!你还我仲儿!”姚莫婉陡然冲了上去,狠狠将夜鸿弈拉至坟前,将他的头猛的按到地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心潮翻腾如浪,姚莫婉痛哭失声,压抑许久的委屈如山洪爆发,她拼命按着夜鸿弈的头颅,泪眼朦胧的看着陵墓。

“仲儿,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是母后不好……”姚莫婉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你是姚莫心……你居然是姚莫心……姚莫心!你该死!”夜鸿弈拼了力气的挣脱姚莫婉的束缚,整个人倒躺在地上,双眼喷火似的怒视着眼前的女子,那于他而言,如魔鬼一样的存在。

“可惜本宫没死,怎么办?”姚莫婉拭了眼角的泪水,冷冷起身,自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冰寒的冷光闪过,夜鸿弈极不甘心的后退。

“你既然是姚莫心,为什么没早早杀了朕?为什么!”夜鸿弈不得不接受这看起来几乎荒唐的事实,心底的痛再度袭来,令他痛不欲生。

“因为你不可以那么容易的死啊!就像现在,你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变成了万人唾弃的孽种,你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都化作了灰飞,如今的你,除了一身的罪孽,一无所有!”姚莫婉扬眉,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姚莫心,你好狠!朕这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了!朕恨你!”看着姚莫婉手中的匕首触及到了自己脚踝,夜鸿弈以肘搥地拼命后退。

“本宫这一辈子何尝不是毁在你夜鸿弈手里,夜鸿弈,你听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现在,你的报应来了。”姚莫婉猛的将匕首插在夜鸿弈的腿上,狠狠剜着他的肉,夜鸿弈的小腿顺间血肉模糊,尖锐的痛楚令夜鸿弈大声哀嚎,宛如杀猪一般。

“姚莫心,你不得好死!朕不会放过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夜鸿弈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只倒在地上,承受着这毁天灭地的极痛。

“真巧啊,彼时冷宫,莫心也这么说过,本宫还记得很清楚,皇上亲口说的,一定会等着莫心回来找你,莫心没有食言,真的回来找皇上了呢!”姚莫婉冷笑着,诡谲的声音宛如丧钟般乍响在夜鸿弈耳边,令他毛骨悚然。

“啊——”姚莫婉手中的匕首一下下的进出在夜鸿弈身上,冰冷的眼透着掩饰不住的绝恨,如果不将夜鸿弈碎尸万段,她如何解恨!

就在夜鸿弈连哀嚎都没力气的时候,姚莫婉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那股味道很特别,姚莫婉举起的手停滞在空中,眼前渐渐模糊。

“难怪你的命格如此特别,原来是借尸还魂啊……”寒风中,一抹黑袍缓缓而至,垂手间,夜鸿弈的身体便似失了重量般腾空而起。

当夜君清赶到的时候,殷雪依旧候在下面。

“殷雪叩见皇上。”见是夜君清,殷雪恭敬施礼,其实不必,身为姚莫婉的隐卫,她真没必要对其他人如此恭敬,不过相处这么久,殷雪觉得该给夜君清这个面子。

“莫婉呢?”夜君清急促问道。

“主人在上面祭奠前皇后,不过主人吩咐了,非她允许,不许任何人上去。”殷雪见夜君清有硬闯的意思,当即挡住去路。

“朕是任何人么!朕是这个世上最在乎莫心的人,如今夜鸿弈被擒,朕难道连上去跟莫心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么!殷雪,你太无情!”夜君清心知殷雪的忠心,此时硬闯无疑会被打个万紫千红。

“可是……”殷雪觉得夜君清说的有理,这一路走来,他自然知道夜君清对姚莫心有多在乎。

“殷雪,如果你还有一丝人性,便让朕上去告诉莫心,朕终于替她报仇了!虽然莫婉在夜鸿弈这件事上功不可没,可朕也出力了啊!你不让朕上去,便是否定朕所有的努力?殷雪,你太无情!”夜君清控诉道。

“好吧,不过主人若怪罪下来……”殷雪踌躇开口。

“自有君清一力承担!”夜君清信誓旦旦。虽然殷雪不觉得夜君清能承担什么,但还是放夜君清上去了,因为她不想自己太无情。

当看到姚莫婉无力倒在血泊中,手中还握着匕首的那一刻,夜君清陡然窒息,好似海水倒灌进胸口,痛苦到了极致。

“莫婉!姚莫婉!”夜君清猛的扑到姚莫婉身侧,将姚莫婉紧紧揽在怀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咳咳……咳咳咳……”许是夜君清揽的太紧,姚莫婉渐渐有了知觉。

“莫婉……你没死……别怕,君清这便带你去找御医!若你不能活,君清陪你死!”看着满身是血的姚莫婉,夜君清悔恨不已,他不该让姚莫婉独自离开的!是他错!

“夜鸿弈……夜鸿弈呢!”姚莫婉不顾夜君清眼中的深情,登时起身,急切环视周围。

“莫婉,你别动啊!流了这么多血你怎么可以……你没受伤?那这血?”直至姚莫婉注意到姚莫婉行动自如,表情并无痛楚的时候,夜君清方才安下心来。

“夜鸿弈!你滚出来!”姚莫婉如何也没想到会有人到这里来救夜鸿弈,是她疏忽,早知如此,她便该一刀斩了那禽兽。

“莫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夜君清拉过愤然怒吼的姚莫婉,肃声问道。

“有人迷晕了我,救走了夜鸿弈!为什么……只差一刀……莫婉最后一刀是想捅在夜鸿弈心脏的,可是……老天爷为什么不给莫婉机会啊!”姚莫婉颓然倚在夜君清怀里,失声痛哭。仲儿,对不起,母后真是没用……

第536章 错觉

适夜,关雎宫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殷雪身上。

“主人,殷雪无能,实在没感觉到有人在皇陵出现。”当夜君清揽着浑身是血的姚莫婉走下皇陵的时候,殷雪懊恼不已,没能保护好姚莫婉,是她失职。

“你无需自责,反正夜鸿弈已经中了蛊虫和毒药,即便被人救走,也是活不成了!”即便如此,姚莫婉还是心有不甘,没能手刃夜鸿弈,终究是她心里的疙瘩。

“连殷雪都没感觉到,想来此人武功绝非一般的高。”风麟分析道。

“能有这样的武功,又肯救夜鸿弈的人会是谁呢?”雨儿凝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