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林,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怎么可能去买凶杀人!你一定是被这个小贱.人所逼对不对?木林,不要怕,有你爷爷在,爸爸在,没人敢威胁你!”陈香不再抢天呼地地喊着木森了,她似乎终于发现眼前这个大儿子比小儿子问题更严重。

木林笑了,温和敦厚的样子,“妈,接受事实吧,这是真的。爸,你也接受事实吧。”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不相信,不相信!”陈香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木林眼睛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淡淡地说:“木川死后,你们都知道了木川活得累,其实,我比木川还要累。我是木家的长孙,自小被耳提面命,要好好学习,要为弟妹们做榜样,要练习一身本事,要当上木家当家人。所以,我按照你们的去做,学习成绩好,为人处世好,是弟妹们的好榜样,还偷偷练得一手好飞镖,我被赋上使命,逐渐的,我也认为我的愿望就是当上木家当家人,并把它当作我的终极目标。”

“我看得出来,爷爷对我很抱有希望,我也以为我将会是稳稳当当的未来木家当家人,可有一天,爷爷从未让人进的书房破例了,木川和安之都可以进去,没有我的名字!从那时开始,我留意书房动静了,早就听说过书房里有藏宝图,我也相信有,不然,爷爷不会暗中一直派人把守,这个把守的人当然就是张师傅。有一次我亲眼看着张师傅出门,借机进了书房,我希望能在里面找到一些有关藏宝图的秘密,却意外的看到爷爷立的遗嘱,里面注明他死后安之为当家人,这个发现让我愤怒,我为之奋斗了三十年的目标竟然就此毁于一旦,这种感觉就像在生生剐我身上的肉。所以,我对安之起了杀心,买通两个人开车撞人,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人没撞到,那两人赔进去了。”

“后来爷爷让安之带走一本书,并多次强调让她翻看,我对那本书产生怀疑,安之归还那本书后,我又偷偷进了书房,找到那本书,发现里面有一处撕坏的痕迹,我敢肯定,那被撕走的一页必定与藏宝有关,要是安之拥有那批宝藏,又有步家的支持,以后将会成为我最大的威胁,我下定决心,一定要置安之于死地,所以在郁家刚刚倒闭时,我买通了六名杀手对付你,我想,就算失败,这笔账也会落到郁家头上,尽管我绝不相信会失败。”

“安之说得对,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她的能力。我派去的两批人都没有一个回来的。这让我很惊讶,就算安之不入伍,我也打算收敛了,我不能暴露自己辛辛苦苦隐藏了三十年的面目。只是安之比我想像的还要聪明,她不提六名杀手的事,却直接退出木家,以此证明自己。安之走后,爷爷打击很大,特别是他经常叫我和木桑、木北询问时局、政事,后来木北退出,不参加了,爷爷后来也不叫我们去书房说话了,这让我感到忧虑,我知道,爷爷的继承人绝对不会是我了!我很伤心,不让我继承木家,那就让我得到宝藏吧,我绝对不能两手空空!”

“正好有一回木森头破血流地回家,被我撞见,他不说原因,只说是安之救了他,我才知道安之回来了,于是派人监视,这回我警惕了,我知道安之的厉害,不敢跟得太紧,我接到密报说安之一行人来了老宅,于是紧急跟来,被张师傅看见,他正要喊我,我怕惊动你们,于是出其不意地杀了他,潜伏到书房外偷听了你们的谈话。我不会傻得再去直接追杀安之,但我知道舒生是她的软肋,于是骗出舒生,绑架了他。”

“现在好了,我也不用内疚了,张师傅一直对我很好,小时候,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带我玩,教我功夫。他死时眼睛都没闭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死在我的手里,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要杀死他。还有安之,其实开始时,我对你的好是真的,你的眼睛很干净,让我觉得这世上还有美好的东西存在,可能我在阴暗中呆久了,让我对你这种美好产生了怨恨,让我一心想要毁掉。现在好了,我的命,随便你们安置吧。尤佳,以后你带着凡凡改嫁吧,给他找个光明磊落的好爸爸。”

一时间,大厅里除了陈香凄厉的痛哭声和尤佳压抑的哭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步回岸痛苦地说:“木林,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一个人。我们从小也是在长辈的教诲中长大的,忠于家族,忠于家长,虽然不说有多光明,但绝对没有如此阴毒的心计,你这孩子,是最让我满意的,孝顺,乖巧,聪明,厚道,就算你不是当家人,你一样是弟妹们的好榜样,为什么一定要执着那些呢?”

“莫怪我执着,而是当家人的权利太大了,掌管着一大家子人的命运。所有的人都得接受当家人的安排。木家所有人的婚姻,没有自主权,要走什么道路,没有自主权,要办什么事,也没有自主权,全是当家人拍板。爷爷说过,人的命运与其掌控在别人手中,不如掌控在自己手中,我一直在为这句话奋斗。”木林淡淡地笑。

这句话木伯恩也对我说,他劝我接受掌管木家的权利,我当时一口回绝,我说不稀罕掌控别人的命运,我自己的命运自己作主。木伯恩,他只怕想不到就是他的这句话,在他的长孙心内埋下一个恶瘤,这个恶瘤越长越大,最后身心被它吞没。

木伯恩终于开口了,喊的却是木北。

“去我书房,你奶奶的镜框后有一张遗嘱,你去拿来宣读。”

木北应声而去,一会儿,来了,手里拿一张纸,木北打开纸,慢慢地念着上面的字,大厅里静得可怕,连陈香和尤佳的哭声都停止了。

谁也没想到,从木北口里抛出的是一个天大的炸弹,炸得在场的人惊讶万分,感叹不已,遗嘱上面指定木家当家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着木林。

木林的脸色从不信,到震惊,到喜悦,到悔恨,到沮丧,到悲伤,到灰败。各种神情从脸上一一滚过,他颤抖着,嘴唇动了动,好久才喊出一声:“爷爷!”

“我最初选的继承人,是你,中间有过犹豫,但最后选择的,还是你。木林,究竟是我让你失望了还是你让我失望了?”木伯恩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跟他的大孙子询问今天的天气。

木林突然用手捂住了脸,抑止不住的哭声从指缝里跑出来,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含糊着喊道:“爷爷,对不起!对不起!”

“你最对不起的是安之和张师傅,一个无辜被你追杀,一个无辜被你杀死!”木伯恩疲惫地说。“当日安之问我谁最有可能杀害老张,我没有回答,我一个一个想,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木林,我最后的结论就是你。老张跟了我四十年,他为人警觉,不轻易相信别人,而且功夫不差,杀他的人必定是他相信的人,在你们这些人中,他最喜欢的是你和安之,他死时,安之和我在一起,当然,仅凭这点不足以说明是你杀了他,而是他之前告诉过我,你进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兔子的火箭炮,晋衣、YI、拂衣、绝世妖娆鸨妈妈的深水地雷,相当很给力,坨坨热血沸腾鸟。谢谢。

第七九章

79

“单独的一本《津县志》是寻不到宝的,我之所以不让人进书房,并不主要是保护这本书,而是对木家子孙的一种考验。木家多代以来,当家人绝对权威,不容置疑,木家人绝对忠心,不容背叛。所以当老张告诉我你偷偷进了我的书房时,我还不相信,后来我在那本书里做了个记号,证明了确实有人进去过,并且眼睛盯上了那笔财富。我在选择当家人时犹豫了,我劝安之掌管木家,甚至明知道郁家要在黄花山追杀她时,都没有出手相救,目的是让她认清权势的重要,可安之不为所动,选择离开,我于是只好重新将目光放到你身上。你的忠心不合我的要求,可其他很多方面我还是很满意,尤其是隐忍。

可是,木林,你怎么就不继续隐忍下去呢?我甚至和老张商量好,明年就把担子去了,两人去外面游逛一番。木林,你怎么就不再等一等呢?”木伯恩突然声音一厉,猛地站起来走到木林前面,掏出一把枪,对准了木林的前额,“老张陪我这么多年,保护我这么多年,他和我亲如兄弟,却死在我的孙子手下,死在我亲自选择的继承人手下,你说,我怎么对得起他,怎么能不为他讨回公道!?”

我暗中冷笑,原来老张一死,他就怀疑木林了,他说他等他来,原来心中已有准备,在身上藏了一支左轮手枪!

陈香跪到木伯恩旁边,木林的妻子带着孩子也跪下来,叫的叫爸爸,叫的叫爷爷,泪流满面地向他求情。

木伯恩没有动,眼睛里闪过愤怒,悲伤,疼痛,疲惫。

我的手机响了,掏出手机。

“老婆,舒生没事了,三个绑架份子已经抓获!那三人炸弹没卸完就想跑,立即被围。原来我爸已安排人包围了整个十里桥。”步轻风的声音很轻松。

“炸弹彻底解除没有?”我皱眉。

步轻风的在那头得意的笑:“有你老公在,什么炸弹不能拆除?”

“舒生有没有受伤?”

“脸被打肿了,身上有几处伤痕,已经送医院检查了,两天后的比赛应该可以参加。”

“他们打了舒生,竟然打得这么厉害!”我狠狠地说。

“老婆,不要着急,应该全是外伤,你一急舒生就要急了!冷静,冷静!”

我收起枪,冷冷地对木林说:“你的命运自然会有人来掌控,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种的什么就等着收什么吧。”我转向往外走,我需要马上看到舒生,我要知道他完全没事。

刚走门口,突然木北大喊一声:“姐!小心!”

我随即身子一矮,就地滚到一边,眼睛看到木林的一个手势向我抛射,我正欲举枪射击,却发现那只作抛射动作的手里竟然是空的,根本没有飞镖飞向我!假动作!

我一惊,大声吼道:“不要开枪!”

可是,晚了,木伯恩手中的枪响了,枪口原本对着木林的前额,刚才木林突然对着我发射,头一侧动,那一枪正中太阳穴,一朵血花迅速绽开,如火如涂。

木林的身子倒上,只来得及说一句话:“爷爷,我愿意死在您的枪下。”眼睛闭上,脸上竟然露出轻松的笑容,仿佛那一刻,千斤重担从他身上骤然卸除,他前所未有的松快和自由!

木伯恩手一松,枪落下来,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苍老失神的眼睛没有焦距,好像眼前的的纷乱和尖叫全是虚像。

陈香抢起地上的枪,对准木伯恩,眼睛全是怨恨和杀气:“木伯恩,你还我儿子来!”

木北一个箭步冲上去,手往陈香的手下一托,枪飞起来,木北接住,随手丢给了我。我收起枪,不再看他们,离开。

如步轻风说的,舒生全是皮外伤,无大碍,只是脸上的肿不能快速消掉,涂了一脸的药,看起来很搞笑,谁能想到他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劫。舒生的每次受伤都是因为我,这个善良无辜的弟弟。

舒生笑着安慰我:“这样也好,明月说我胖些更帅。”

我内心疼痛,轻轻说:“是姐不好,总是连累你。”

“姐,你这么说是想让我伤心吗?”舒生眼圈红了。

步轻风上来抱住我们两个,开心地笑:“好了好了,自己人,客气什么?有福同当,有难同享,这才是亲人嘛!这事已经了结,就此揭过,谁也不许再提,我们呢,需要关注的就是接下来舒生的钢琴比赛,舒生,这可全是你的事了,你姐除了拍拍手,就只能干瞪眼了。”

“姐,姐夫,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比的。”

我带着步轻风和舒生一起去方跃家看望夏婆婆。一进门就看见方跃和夏婆婆在说话,肯定又是在讨论哪招哪式,夏婆婆一见舒生的脸,脚下一晃到了舒生的面前,“舒生的脸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了他?”

“婆婆,敢欺负我的人全让我姐给收拾了,你早知道的。”舒生笑眯眯地说道。

“嗯,这倒也是,不过。。。。。。”婆婆还在心痛舒生脸上的伤。

我不想让她多担心,打断她的话,“别担心,舒生没事。婆婆,我带个人来了。”

“婆婆,我叫步轻风,是安之的丈夫。”步轻风胸一挺,大声自我介绍。

我和舒生笑出声来。舒生小声地说:“姐夫真棒,昨天炸弹在我身上,时间也快到了,他面不改色,从从容容,几下就给我解除了。要是别人,也该手抖几下吧?”

我笑,也小声地说:“时间快到了,你呢?抖不抖?”

“不抖,我相信他,他是我姐夫。”舒生笑容真诚,眼神纯净。

夏婆婆以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步轻风,露出满意的神色,说:“听安之说,你比她还要厉害?”

我窘了,失去了报仇之心的婆婆,怎么成了个武术狂,肯定是受方跃和步闲庭的影响。

“报告婆婆,我被安之吃得死死的,打不过。打得过也不敢打,敢打也舍不得打她。”步轻风响亮地回答。

婆婆笑了,“这个回答我很满意。”

方跃在一边提醒说:“婆婆,你说要好好为难他的。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哎哟,这孩子说得这么可怜又可爱,我不好意思为难他了,安之会心痛的。”婆婆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步轻风挺和气地对方跃说:“要不你来?武力解决?”

“我又不傻,为什么要单独跟你武力解决?”方跃很不屑。

“你还想叫你的打手们群攻?”

方跃斜着眼睛看我,“安之,你连打手的事都说了?”

我摇头:“我没说。”

“妖皇夜总会的老板,后面没养一群打手,谁信?”步轻风笑道。

“喂,什么打手,那叫保安,妖皇夜总会的老板,招几个保安维护会场治安,不犯法吧?”方跃道。

我想,诱人赌博,逼人盗窃,私设刑堂,哪一桩都是犯法吧?

“好了,好了,不斗嘴了,今天难得这么热闹,安之,我们去做饭吧。”夏婆婆很开心。

“安之还会做饭?”步轻风和方跃异口同声地问。

“在老家,我爸妈要做事,家务全是姐姐做。”舒生很乐意解释。

“我去看安之做饭。”步轻风喜得不得了,转头对婆婆说,“婆婆留下,等着吃饭就行,今天的饭菜我们来。舒生,我们去做饭。”

我知道步轻风的烧烤技术很好,每次演习完毕,一群人在山里猛打兔子打狍子,然后烤着吃,那些败在我们手下的队员一边吃着兔子肉狍子肉,一边很生气地说:“这手艺真他妈的好啊,以后退伍了还可以去开个烧烤馆,不愁填不饱肚子。我怎么就进不来呢?年年考,年年被打回,太拽了!”还有一个不知情的队员,一边吃一边对黑哥说:“你们司务长的手艺真好,你们真幸福,演习还有司务长陪同。”一群人看着在一边烧烤得正带劲的步轻风哈哈大笑,笑得那队员莫名其妙,手里拿着一腿肉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吃下去。

不过烧烤技术好不意味着会做菜吧?我会做菜并不会烧烤。

家里两老人,夏婆婆和方招留下在客厅,我和步轻风加上舒生进了厨房,方跃也跟进来了,小小的厨房很拥护。

步轻风问方跃:“你会做?”明显嫌弃他来凑热闹。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哪比得上你步大少爷从小锦衣玉食。让开,我来。”方跃鄙视地说,袖子一挽,拿刀切菜。

步轻风退到一边,抚额大笑,我也偷偷笑,这方跃钻了步轻风的套还不自知,他等的就是两个字,我来。

所以说,腹黑的人到哪都不吃亏。

方跃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也笑了。

一会儿,方跃小声跟我说:“安之,你看我爸怎么样?”

我一呆,你爸怎么样?他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跃将头伸出厨房望了望,又进来,“我觉得吧,自从夏婆婆来我家后,我爸心情好了,话也多了,脸上的笑也多了,人也开阔了,你没发现吗,我爸最近变帅了。”

我点头,这个我早发现了。

“我又觉得吧,自从夏婆婆住到我家,夏婆婆心情也好了,话也多了,脸上的笑也多了,人也开阔了,你没发现吗,婆婆最近变漂亮了。”

舒生憋着笑,头往我肩膀上靠,乐直不起腰来。我脸黑了,你方跃能不能改变一下台词,你爸和婆婆怎么能一样呢?

步轻风大笑,一本正经地说:“我发现了,确实又帅又漂亮。”

我鄙视,你发现个毛,这两人你都是第一天见。

“你别笑啊,我的意思呢,如果我叫婆婆改叫妈,你看如何?”方跃两眼放光,期待着自己伟大的计划。

叫婆婆改叫妈?他的意思是?夏婆婆和方招?成家?我睁大眼,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伟大的计划。

“我支持。”步轻风第一个表态。

“我也支持。”舒生跟着表态。

我问:“我们支持有什么用?”

“你的支持才有用,他们的没用。你是婆婆最亲的人,你的意见等于婆婆的一半,加上婆婆一半,好事就成了。”方跃兴奋地说,一点也不像事业成功型稳重内敛男,若戴上顶花帽子,再在脸上点个大大的痣,加上眼前这一付算计的贼眉眼,活生生一媒婆!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那半张藏宝图去哪了,童鞋们有兴趣玩猜猜看的游戏吗?猜到了双更哦。

支持坨坨新坑《狱女妖娆》吧,谢谢。

第八十章

80

“你爸的意见呢?”我不自觉当起了女方主事人。

“我爸能有什么意见,看气色就知道了,四个字,求之不得。悄悄告诉你们,我爸还是处男!”方跃更兴奋了,更贼了,大概是难得有机会可以调侃他老爸的原因吧。我突然想起他的功夫是他爸教的,绝对在他爸手下吃尽了苦头,这回是不是想扳回一把?

“七十岁的处男,还有个什么用!”步轻风笑得更厉害了。

我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停,停。”这里还有未经世故的大男孩呢。

“这事我乐见其成,要不我问问婆婆?”我说,突然觉得这真是一好事,两个受苦的老人,经过了岁月的重重磨难,最后组成一个安稳的家,共享晚年,携手黄昏,很美的黄昏恋。

全国肖邦钢琴大赛在B城举行,还是那个豪华宽敞的大演厅。舒生的亲友团这一次比上一次阵容要大,多了步轻风,夏婆婆,方招和方跃,还有木北。

木北悄声告诉我,爷爷很消沉,从前天到今天就喝了两三回粥,爸爸木随云守着他。木森不知去向,大伯木回岸正在四处寻找。陈香终日哭啼,精神支持不住,进了医院,木莲照看。整个木家陷入低迷、沉郁、悲哀和痛苦之中。

我沉默,几代人几百年的家族,走到今天,完全不能由原来的管理方式和制度来管制,时代在进步,人的思想在进步,眼界在放宽,管理也应该与时俱进,而不应该墨守成规。而且管理的精髓绝对不是掌控与被掌控。这点却被木老爷子上升到一个高度。木家的悲剧早已发生,只是今天更明显,更严重。

台上的琴声响起,时而急,时而慢,时而快乐,时面凝重,我有些恍惚,谁说这琴声就不是在倾诉着岁月里的所有故事?悲欢离合,恩怨情仇,其实都是一场烟云,转眼间随风而逝,只有耳边的一曲琴声,在叹息,在回味,在吟唱。什么都不剩下,只有眼前才是唯一的真实。

步轻风手一揽,将我的头靠着了他的肩膀,“舒生就要出场了。”他轻轻地说。

我没动,直到舒生一身白色的西装出来,清淡,优雅,高贵,我笑了,开心地笑了。音乐从他的手指里流出来,如碧波之上白鸟飞翔,轻舟悠摇,星光闪耀,突然间,这一片舒适明朗消失了,惊涛骇浪,鸟飞,舟翻,乌云密布,宛若人生进入了一个阴谋的漩涡,急转,翻腾,挣扎。琴声慢下来,悠悠然,淡淡然,如山重水复疑无路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夹谷,手指急转,骤然开阔,如晋太原中的捕鱼人忽遇桃花源,柳暗花明,天地为之一新,接天莲叶无穷碧,碧荷之上,仙乐齐鸣,如若人生进入另一个境界。音乐缓缓停下,我忘记了鼓掌,傻傻发呆,短短的十几分钟就像经历过了一场春秋大梦。

台下热烈的鼓声像潮水,一波接一波。步轻风欣慰地笑:“舒生真不错,弹得真好,他是天生的音乐人,气质清冷、高贵,像个王子,眼神干净,心灵干净,不受世间尘烟影响,是真正的书生。他应该有很多人追求吧?明月有得忙了。”

“家里会不会反对?”我问。

“为什么反对?都乐见其成。自从舒生来了,明月成了一只猫,又乖巧又勤奋。要不然,她哪能考上B大。奶奶说,家里再也听不到三叔和三婶对着明月吼的声音,也听不到拿着鞭子在后面催呀赶的声音,可乐了。”

我叹口气:“舒生自我保护能力太差,又单纯,他自己都不能保护自己,哪有能力保护明月。”

“你也别想得太复杂,这世上又不是人人勾心斗角,处处险恶阴暗,舒生性格与世无争,也不会与人结怨,你这里的事了了,后面不会再有事了。”

我点头,舒生受伤害,全是我引上身的,说到底,是我害了他。现在,一切都了结,他不会再有事的。

“老爷子开枪的事,会不会有麻烦?”我想到另一个问题。

“不会有大麻烦,是木林攻击在先,他开枪在后,要说麻烦,是私藏枪支的麻烦,接受罚款就可以了,枪支当然是要没收的。”步轻风安慰我。

我放下心来,安心地靠着他的肩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钻入我的鼻子,我吸了吸,真好闻。

不枉舒生日日夜夜训练,钢琴比赛他拿下第二名的好成绩,最高兴的要数步明月,当结果一宣布,她竟然在台下喊起来,还是那句台词:“舒生舒生,谁敢相争。”宣布主权啊。

步轻风抚额,我微笑,为自己心爱的人呐喊,有什么好丢脸的。又想了一下,要是步轻风在台上得第一了,我敢不敢在大堂里高声尖叫,答案是,绝对不会!还真丢脸。

我们一起去了京华楼庆功,方跃、夏婆婆、方招一起去了,步妈妈和步奶奶见夏婆婆就是我师傅,既吃惊又高兴,几个人聊得笑容满面,步爷爷步爸爸没来,但步三叔和三婶都来了,三叔和方招一直闲聊,气氛不错。

觥筹交错间,喜气洋洋间,步明月大喊:“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

于是,整个席间全部寂静。

“今天是舒生哥哥的好日子,也是我的好日子,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和舒生哥哥正式确定恋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