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小心!”魏岩呼号出来已然来不及,轩辕锦墨只得侧身避开要害。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杀手生生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掉在地上。两个身穿不同款式夜行衣的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杀手的身后,然后迅速解决了轩辕锦墨周围的三个杀手。

“嗖嗖嗖,”突然传来了破空之声,无数的箭矢从房顶射来。园中许多的的杀手、侍卫、家丁皆应声倒地,一些杀手立时反应过来,准备逃跑,然而那箭就如长了眼一般奇准无比,杀手统统未能幸免于难。

两个黑衣人向轩辕锦墨行了个礼,便又迅速的消失不见。

然后,驻守泸州的赵将军一手持着长枪,一手提着逃跑的泸州知府走了进来。将泸州知府胖胖的身体向地上一甩,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步伐稳健的走上前,单膝跪在轩辕锦墨面前:“臣救驾来迟,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不迟,来得正好,”上前一步扶起赵将军,“将军请起。”

轩辕锦墨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银甲箭士,这是五年前轩辕锦墨交代赵将军培养的一只精锐箭队,今日总算是派上了用场,朝赵将军点点头:“做的很好。”

赵将军憨厚一笑:“太子过奖了。”

轩辕锦墨看了已然昏迷的泸州知府一眼,朗声道:“泸州知府包庇、勾结叛党,且意欲行刺太子。本殿待父皇行事,灭其九族,今日起由吏部侍郎杜时行暂代泸州知府一职,待新任知府知府到任再回京师。”

其实,冥教的势力,据轩辕锦墨调查,至少在明处的不足为惧,况且泸州这里线索太过明显,反而说明真正的叛党核心不在泸州。所以轩辕锦墨将计就计把事情闹大,重要的是杀一儆百,肃清官员,为以后的登基立威。父皇所说的扫除障碍其实指的并不仅仅是前朝余孽,包括心怀鬼胎的官员与他的皇家兄弟们。

第二天泸州城中传出一条消息,说太子亲临泸州,剿灭前朝叛党,诛杀叛国、长期欺压百姓的泸州知府,灭其九族。一时间满城风雨,百姓拍手称快。百姓关心的从来都不是国家政权的归属,而是国家的政策是否有利于自己的生活。于是,轩辕锦墨叫人放出的消息中加上了泸州知府欺压百姓的罪证,最大限度的赢取民心。

与此同时,泸州的旖梦楼开张了。轩辕锦墨看了看手中的小牌,精致的花纹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原本冰冷的银色的小牌瞬间显得温暖起来,就像那双精致的凤目,明明深若寒潭的眼眸,却让人奇异的感到温暖。

门前招揽生意的姑娘看到气质不凡的轩辕锦墨,忙上前迎接:“公子快请进那~”

轩辕锦墨垂下手,将小牌藏于宽大的袖中,优雅的迈了进去。

第十六章 惊变…

或许是白天的原因,旖梦楼内没有如一般的青楼那般充满淫|靡气息,倒是丝竹声声颇为雅致,一楼大厅里,几个蒙面的歌姬在红毯铺就的舞台上蹁跹起舞、摇曳生姿。

“呦~公子啊~快快请进~”看起来颇为高大健硕的老鸨立时巧笑着迎了上来。

轩辕锦墨微微侧身,轻巧的避开老鸨的靠近:“给我找个管事的来。”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尽管跟我说,保准公子满意。”老鸨是个机灵人,见轩辕锦墨一身华服自是不敢怠慢,一边说着一边将轩辕锦墨引到二楼,揣度着这冷峻公子的喜好,进了个颇为雅致的房间,“公子对这房间可还满意?”

轩辕锦墨在桌前坐下,立时有人端进来茶水点心,老鸨见轩辕锦墨未有不满,便向门外挥了挥手帕,四五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便走了进来,老鸨凑到轩辕锦墨跟前谄媚的笑着道:“我们旖梦楼才开张,姑娘们可大都是未开苞的清倌,身子绝对干净…”

轩辕锦墨抬手示意老鸨闭嘴:“让她们都下去吧。”

老鸨怔了一下,这些可是楼中上等的姑娘。她看轩辕锦墨衣饰华丽、气度不凡、人又十分的丰神俊朗,全挑了好的送来,只盼着能大赚一笔,谁知这英俊的公子竟是一个也未看上,莫非是冲着头牌“茗烟”来的?可茗烟正在陪那人,恐怕…

老鸨有些为难的正欲开口,轩辕锦墨不耐烦的皱起好看的眉:“这旖梦楼中你可管得了事?”

老鸨恍悟似的笑了笑,机灵的让那些姑娘、侍从退出去,这种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自是明白,有些客人会有些特殊癖好,不愿旁人听了去,“呦~瞧您说的,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媚娘我自然…”

轩辕锦墨向来不耐烦听废话,再次打断了老鸨的话:“你可识得这个牌子?”

老鸨低头看去,只见那只修长有力的手中放着一个精致的银色小牌,牌上雕着精致的花纹,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换了一副笑脸道:“还请公子稍等,东家今日刚好在楼内,小的现在就去请示。”见轩辕锦墨点头,老鸨交代门外的侍从好生招呼便匆匆的离去。

轩辕锦墨将手中的酒杯晃了晃,并不喝下去,暗暗打量着这个房间。泸州已在他的控制之内,应当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这旖梦楼着实透着几分古怪,他的手下查了几天也没有查出幕后的老板是谁。凤离天曾说若要找他便拿着这牌子来旖梦楼,听老鸨的意思,这牌子是用来见老板的,莫非凤离天就是这里的老板?

自从知道旖梦楼可能与冥教有牵扯,不管轩辕锦墨是否承认,他本能的在抗拒着这个可能。这段时间,只要闲下来,便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强大而华美的人,那性感的坏笑、那强大的武功、那温柔的笑颜、那细心的照顾,那双光芒流转的凤眼。其实,还有轩辕锦墨不曾意识到的,对凤离天莫名的信任。凤离天太过特别,于公于私轩辕锦墨都不能错过他。

不多时,老鸨又捏着手帕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公子恕罪,请公子随小的移步玲珑阁,东家在阁内等候。”

玲珑阁就在旖梦楼的顶层,确切的说,整个顶层就是一个完整的套间,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在门外把守,想来是老板的专属地,不许一般客人进入的。老鸨为轩辕锦墨打开门,请轩辕锦墨进入后便又退了出去,轻合上了门扉。

宽阔的前厅里摆着些上等的檀木桌椅,一个身穿白衣之人站起身,轻合上手中纸扇对轩辕锦墨抱拳一礼:“在下慕容琦,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元墨。”轩辕锦墨不冷不热的回礼。不知怎的,见这老板不是凤离天,轩辕锦墨有几分庆幸又有几分失望。

“公子请坐。”慕容琦依然礼数周全的请轩辕锦墨落座,“恕在下冒昧,可否给在下看一眼公子手中的牌子。”

轩辕锦墨将牌子递了过去,慕容琦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又双手递了回去,亲自给轩辕锦墨倒了杯茶,轻摇纸扇道:“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帮忙。”

轩辕锦墨收起牌子,直视着对面的慕容琦,:“你能帮我什么?”

“呵呵,”慕容琦轻笑,“在下只是一介商人,公子有什么生意要做或是要找什么东西,在下定当尽力为之。”

轩辕锦墨在心中冷笑,这是在试探吗?看来这个牌子不仅仅是能见老板这么简单。晃了晃手中的杯盏,不紧不慢道:“在下只想见见这个牌子的主人。”

“这…”慕容琦顿了顿,那人走之前给他下了道奇怪的命令,要他尽力帮助拿着这个牌子的人,可眼下这个要求…慕容琦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轩辕锦墨,努力保持着优雅地面部表情道,“牌子的主人有很多,比如牌子的铸造者、比如元公子自己,不知公子指的是哪一位?”

“凤离天。”轩辕锦墨一字一顿的答道,面无表情的看着瞬间被茶水呛到的慕容琦。

慕容琦咳了半天,终于缓过神来,整了整衣襟,恢复到正常的表情:“让公子见笑了。”那故作优雅的姿态让轩辕锦墨有些想笑。

要说刚才是有些好奇,慕容琦现在是真的很想知道眼前的人跟凤离天是什么关系了。想想那个冷血的家伙竟然要帮助别人,还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此人必有可利用之处,二是此人是凤离天在乎的人,现在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那家伙真的有在乎的人吗?想来是凤离天新拉拢来的人吧。

慕容琦在心中判断出个结果,这笑也就真诚了几分:“实不相瞒,他已经离开泸州了。”

“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轩辕锦墨不愿再作停留,这个慕容琦十分精明,显然不会告诉他什么,再呆下去也没有意义。

“公子请留步,”慕容琦立刻开口挽留,若是让此人觉得自己没有诚意,白白流失了凤离天决定拉拢的人,那自己就死定了,“离天交代过在下,要在下尽力帮助持有此牌之人。元公子找到这里来定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管是消息或是什么特殊的买卖,在下虽不才,但总还是能帮到公子的。”

轩辕锦墨挑眉,话说到这份上,已经间接地表露了慕容琦背后的势力,这是在示威还是在示好?看来凤离天并没有告诉慕容琦他太子的身份。轩辕锦墨敛下思绪,沉声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事要当面问清楚,他既不在,在下也就不打扰慕容公子了。”

“既然如此…”慕容琦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公子想必不是江湖中人吧?”

“怎么?”

慕容琦又沉默了一阵道:“有一件事还要提醒公子,在旁人面前,不要透露关于离天的事。”

轩辕锦墨示意慕容琦说下去,慕容琦叹了口气道:“会有危险。”

轩辕锦墨待送走了轩辕锦墨,慕容琦卸去了彬彬有礼的伪装,如抹布一般贴在桌子上,但愿没有弄巧成拙。

天气不太好,空中满布阴霾。

轩辕锦墨在街上慢慢地走,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早就知道凤离天不简单,现在看是却是相当的麻烦。凤离天是第一个知道了他的身份依然肯如常对待他的人,何况那个人如此的强大,让他禁不住生出几分将凤离天收藏在身边的念头。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的背后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轩辕锦墨攥了攥拳头,自嘲的笑了笑,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呢?不过是妄想罢了。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嘞~”

“哥哥,我要吃糖葫芦。”

“好吧,但是不能让娘亲知道。”

轩辕锦墨驻足望着手牵着手买糖葫芦的兄弟俩。两个孩子虽然身穿布衣,手中也只有几个铜板,但是他们笑得很开心,明澈的眼中没有任何杂质,并且他们还有彼此。而他呢?纵然拥有权势、财富,可是他不快乐。为什么不让他失去其它,独独让他失去了天儿?这些年来,父皇只是把他当做继承人看待,而没有了天儿,他与母后之间就没有了感情的润滑剂,本就不怎么亲近的两人就越发的生疏了。若是天儿在他身边,他又怎会欣喜于凤离天带给他的一时的温暖呢?

不再多看,轩辕锦墨收住情绪,朝泸州府走去。那个慕容琦似乎在江湖上颇有些势力,若确定了他们与叛党没有牵扯的话,便托他们在江湖上找找天儿的下落吧。

虽对外称太子已离开泸州,安全起见,轩辕锦墨还是从偏门走进了府中。当时占据泸州府后,轩辕锦墨便叫杜时行遣散了所有奴仆,只留自己人在这里伺候,所以偌大的院子显得十分空旷。不过,今日似乎过于安静了些。

轩辕锦墨停下脚步,等着一直远远跟着的魏岩等人跟上来。魏岩也察觉到园中的怪异,与轩辕锦墨对了一眼,吩咐一个侍卫先去看看。虽然整个泸州府都在银甲箭士的保护之下,但难免会有意外,比如那一晚的两个如同鬼魅的黑衣人。

不久,侍卫前来禀报,并无危险。但侍卫的表情有些怪异,轩辕锦墨也不多问,抬脚朝正堂走去。

远远的看见正堂中站了一屋子的人,刚走入正堂,杜时行便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殿下,京城急报。”

轩辕锦墨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信使,皱眉道:“怎么了?”

信使站起身道:“皇后娘娘病重,传皇上口谕,令太子即刻回京。”

“喀喀喀硿~”天空中突然一阵闷雷响起,看来要变天了。

看过信使的传旨信物,轩辕锦墨朗声道:“赵将军、杜知府留守泸州,继续调查叛党之事。其余人等随本殿立刻回宫。”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一刻,轩辕锦墨才真的感到了心急,若是母后也不在了,以后,在那个偌大的皇宫中,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轩辕锦墨不敢耽搁,当日便带着众人策马离去。

第十七章 凤凰纹…

夜晚,客栈。

不分昼夜的赶路,轩辕锦墨确实乏了,沾着床就睡了过去。一个人影轻盈的翻窗而入,在窗扇落下之前抬手止住,轻轻地放下。抬手掀开床前的青罗软帐,借着月光,映出了床上之人英俊的面容,正欲靠近,床上之人突然抽出身旁的剑刺了过来。

来人瞬间向后飘出三步,抽出一把匕首,精准的挡住了剑尖,轻笑道:“打扰你睡觉了吗?”如山泉般清澈而略带慵懒的声音,生生止住了轩辕锦墨的攻击。

来人虽逆光而立,但并不妨碍轩辕锦墨看到那双眼睛中流转的暗金色流光,但轩辕锦墨没有收剑,依旧指着凤离天道:“你来干什么?”

浑然不在意指着自己的剑,凤离天弹指点着了屋内的灯火,看了看只穿着中衣赤脚站在地上的轩辕锦墨,笑了笑:“晚上露重,别站在地上。”说着,两指捏着剑尖把剑压了下去。

轩辕锦墨也没有用力抵抗,顺势把剑收回剑鞘,但依然瞪着凤离天:“你身上有血腥味。你杀人了?”凤离天穿着一件玄色的丝袍,看不出血迹。

“呵呵,”正给自己倒茶的凤离天轻笑出声,“我说你怎么会发现我,原来是这味道。”

轩辕锦墨坐回床上,看着凤离天慢慢地喝完茶,然后厚脸皮的蹭过来要跟他挤一个床。轩辕锦墨本就恼着,见凤离天不肯多说就更加生气,自然推了凤离天一把不让他上来,却不料凤离天突然闷哼一声勉强站稳了身姿。

“你怎么了?”轩辕锦墨急切的问出口,旋即皱起了眉头,自己似乎是在担心…

凤离天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蹭了过去:“我没有杀人,我受伤了。”

轩辕锦墨嘴角抽了抽,一个大男人竟会摆出这样委屈的表情,真是…不过,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那样一张完美的俊脸上,却意外的可爱。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受伤时凤离天无微不至的照顾,对凤离天招招手让他坐在床上。凤离天立刻巴巴的坐上去,乖乖的让轩辕锦墨检查。

轩辕锦墨再次无奈地叹气,他发现自己根本拿凤离天没辙,冷着脸道:“你自己把衣服脱了。”

凤离天笑了笑站起身来,背对着轩辕锦墨,退下了玄色的外袍。轩辕锦墨这才发现,凤离天竟没有穿中衣,外袍滑落的一瞬间,那精壮却不粗糙的脊背便呈现在眼前,一只展翅翱翔的淡金色凤凰跃然其上,从蝴蝶骨开始,美丽的凤翎一直延伸到腰际,被雪缎制的裤子遮去了末尾的翎眼。无数鲜红的印记在凤凰图腾上蔓延。被凤凰引去注意的轩辕锦墨突然反应过来,那红色的印记,竟是无数的鞭痕!

“你这是…”轩辕锦墨不禁一惊。

“很严重吗?”回头看着瞪大了眼睛的轩辕锦墨,爬到床上去,他自己看不到,不过确实很疼。凤离天递给轩辕锦墨一个小瓶子,然后十分不客气的趴到轩辕锦墨的腿上,一副理所当然要轩辕锦墨给他上药的样子。

轩辕锦墨皱起好看的眉:“你干什么?”

“唔,我够不着,你帮我上药吧。”凤离天可怜兮兮的说着。

不是应该先说明,征得人家同意了才能趴过来吗?知道跟凤离天没办法讲道理,轩辕锦墨任命的打开了瓶塞。

“琼露?”轩辕锦墨这才注意到这小瓶子竟是整块寒玉雕成的。

琼露是当世一种十分珍贵的伤药,只有神医马钱子能制。马钱子此人云游四海,在江湖上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此药一直是有价无市。

“嗯,你认得?”凤离天趴伏着,声音有些闷闷的。

“当然,”除了琼露,还有什么药须如此奢侈的装在整块寒玉雕的瓶中呢?只是些鞭伤,凤离天为何要用琼露,“你身上的伤很严重吗?”

细看去,凤离天身上的鞭痕很深,很多都还在渗血,腰间的一鞭尤其深,周围的皮肉都裂开了。轩辕锦墨将瓶中晶莹剔透的液体倒在手上,用手指沾了涂在伤口处。

“嗯~”凤离天禁不住低吟出声。这琼露什么都好,就是涂上时疼痛会成倍的增长。

轩辕锦墨没怎么给人治过伤,显得有些笨手笨脚。凤离天也不说话,由着他涂完。直到轩辕锦墨盖上瓶塞,两人才同时松了口气。而此时凤离天身上已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轻喘了片刻,凤离天依然赖着不动。知他确是痛得厉害,轩辕锦墨也就没有急着赶他起来,看着那些伤口颜色明显淡了许多,淡金色的凤凰纹也就在视线中突出出来。

“这是刺青吗?”轩辕锦墨有些好奇的抚了上去。

“呃。”凤离天轻吟了一声,身体轻轻颤了颤,“不是。”

那确实不像刺青,因为边缘没有颜料的扩散。轩辕锦墨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我自己长的。”

轩辕锦墨冷哼一声,把凤离天的脑袋从腿上移开:“药涂完了,你怎么还不走?”

凤离天侧过身蹭到枕头上,委屈的扁扁嘴:“我没有骗你。”然后拉过被子准备睡觉。

“你…”轩辕锦墨气结,“你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我赶着回宫没时间管你。”

“我本来就从你这里走的,现在不是回来了嘛。”凤离天无辜的望着轩辕锦墨,抬手把他拉了过来,厚脸皮的笑笑,“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弹指熄了灯,放下了青罗帐。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切都静得出奇,仿佛能听到月光流入窗棂的声音。

轩辕锦墨靠在床头看着凤离天,许久,开口道:“我去过旖梦楼了。”

“嗯,我知道。慕容琦跟你说了什么吗?”凤离天毫不避讳的说。

轩辕锦墨倒是有些意外,凤离天竟会这么诚实,顿了一会儿道:“他是你的朋友?”

凤离天睁开眼,夜能视物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轩辕锦墨眼中的试探,突然觉得有些苦涩,合上眼道:“不过是互利罢了。”

凤离天的声音依然清澈如泉,只是这句话中包含了太多的孤独与无奈,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之感。轩辕锦墨觉得心中一紧,不仅因为凤离天的坦白,更莫名的有些心疼:“你的伤…”

“我让他们打的,”凤离天眯起眼睛,自顾自地说着,“那群老不死的,我连自己都能罚,还怕罚不了他们?”

轩辕锦墨大致听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定是凤离天门派内的长老之类的不服他的管制,他便退一步再进两步,罚了自己再罚他人,便让他人无话可说。如此决绝的方式,便是轩辕锦墨也做不到。

“你可真是奢侈,用琼露来治这种伤。这可是能重续筋脉的药。”轩辕锦墨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唔,用琼露不会留疤,而且这东西又不值钱,用完了再向他要嘛。”凤离天混不在意的说。

“你见过神医?”轩辕锦墨突然反应过来。皇后上官颜的病已拖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病重,怕是宫中的那群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若是能找到神医马钱子,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凤离天迷迷糊糊的说马钱子就在这镇上,然后就睡过去了。轩辕锦墨也确实累了,况且在办一件事之前他习惯了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关于马钱子的事也没有过于兴奋,见凤离天不再理他,很快也就睡着了。

凤离天慢慢睁开眼,看着轩辕锦墨的睡颜不禁有些迷茫。凤凰纹是他特殊的真气游走筋脉造成的,也是他最敏感的地方,要命的是适才轩辕锦墨的触碰竟使他起了反应!凤离天早就不是童子之身,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对亲生的哥哥竟抱着这种念头吗?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吸引了他?还是那份眷恋在这十二年的煎熬中早已变了质呢?苦笑着运功压下。早知如此,自己就治好伤再来找他,大不了提着马钱子追到京城去。现在…凤离天甩了甩脑袋,也罢,就待在哥哥身边确认自己的心意吧。在这之前,就更不能告诉他自己是谁了。

夜风摇撼着屋外的大树,高大的杨树上开始落下条条杨花。这一晚,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第十八章 神医…

清晨,早起的习惯让凤离天早早的醒了,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只有一丝清冷的光透射进来,在轩辕锦墨的睫毛上打出点点光晕。单手撑起脑袋,慢慢的凑过去,清爽的气息扑在凤离天的脸上,痒痒的,暖暖的,如此鲜活,让他禁不住勾起嘴角,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

带着光晕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露出了黑曜石一般深邃幽亮的眼眸,迷迷糊糊的对了下焦距,蓦然发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迅速伸出手把那张脸推开,翻身坐了起来,看着无辜的揉着鼻子的凤离天,皱起眉道:“你刚才想干什么?”

“看看你醒了没有。”凤离天跟着坐起来,薄被也跟着滑落,露出了毫无赘肉、泛着健康色泽的身体,太阳适时的出现,将一缕温暖的阳光投射到房间里,映照在那优美的锁骨上。

丝毫不为美色所动的轩辕锦墨抬脚下床,劈头盖脸的扔过来一套衣服:“把中衣也穿上!”

或许是今日的阳光格外温暖的原因,凤离天觉得轩辕锦墨的耳朵也被阳光给染上了淡淡的暖色,轻声笑了笑:“我也是男人,你害羞什么?”

“胡说!”轩辕锦墨怒道,“不穿中衣乃是粗野之人的行为。”

凤离天乖乖的穿上中衣:“这可不能怪我,中衣被他们打烂了。”

轩辕锦墨与凤离天的身材相差无几,衣服穿在凤离天身上正合适,蓝色的锦缎与凤离天意外的相称,不禁让轩辕锦墨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偏爱蓝色的小人儿,若是天儿在的话,也该是这般高了吧。

但是,当凤离天转过身来,那勾着一抹浅笑的唇与那双流转着暗金色光芒的凤眼,瞬间打碎了轩辕锦墨的幻想。不再多看,轩辕锦墨低头系好衣带。青色的外衫本是普通的款式,却因着轩辕锦墨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硬是穿出几分黄袍在身的感觉,让人觉得,这个男人就算衣衫褴褛也依然是不可取代的王者。

轩辕锦墨下楼去吃早饭,凤离天毫不见外地坐在他旁边。跟着来到大堂的侍卫们面面相觑,见两人相处的很自然,仿佛早就认识,也没人敢上前多问。只有早就等在大堂的魏岩走上前去,恭敬地低声道:“公子,需要补充的东西已置办妥当,早饭后便可启程。”

轩辕锦墨淡淡的说:“知道了。”

转头看见一旁坐着的俊美公子正十分自然的给太子夹了一个汤包,魏岩粗粗的眉毛禁不住抽了抽:“属下斗胆,敢问这位公子是?”

“朋友。”轩辕锦墨缓缓吐出两个字。

一旁的凤离天抬起眼,深若寒潭的眼眸早已隐去了流光,算是打招呼的对魏岩笑了笑,却让魏岩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凤离天的笑看上去很阳光,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魏岩自然看得出来,那堪称迷人的笑并没有到达眼底。于是打消了从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这里问出什么的念头,缩到其他侍卫的桌上吃饭去了。

轩辕锦墨夹起碗中的汤包,看了凤离天一眼,后者仿若没有察觉一般依旧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轩辕锦墨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又是自己多虑了吗?

小镇西北角,一家破旧的医馆前,轩辕锦墨皱眉望着面前挂着的门匾,上面写着“回春堂”,木制的匾额因着常年的风刮日晒已然有些翻卷。十分怀疑的望了身边的凤离天一眼,后者回给他一个无辜的笑容:“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神医当然要当个大隐了。”

轩辕锦墨其实也是这么想,不过现实与想象终是有差距的,尤其是当轩辕锦墨踩到石阶上厚厚的青苔时。这个神医也太落魄了点吧,就算隐姓埋名的开个医馆,也应该是生意兴隆、人满为患的,再怎么保留医术,也不至于无人问津徒长青苔吧。

进得堂内,只有一个小童在清扫着灰尘,见两人进来,也不热情招呼,只道:“你们想买药还是求医?”

“求医。”轩辕锦墨也不计较,难得温和的说道。

“那请你们另找别家吧。我家先生已病了多日,现在无法出诊。”小童头也不抬的继续扫灰。

轩辕锦墨皱眉,若是一般来求医之人,听到这幅说辞自然会拂袖而去,一个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的大夫还能指望他去救谁?但这番说辞,却让知道马钱子在此的轩辕锦墨更加确定了神医的存在。正欲再开口,突然被凤离天扯住了衣袖:“跟他说没用,他就只会这两句。”

“谁说的?”小童抬起头瞪圆了眼睛,毕竟是小孩子,两句话下来,这神秘就装不下去。

凤离天但笑不语,嘴边挂着惯有的浅笑,拉着轩辕锦墨直接穿过正堂向院中走去。轩辕锦墨甩开凤离天的手,到现在依旧不习惯凤离天时不时的亲昵举动,他们两个很熟吗?

穿过一个破旧的小院,绕过一个青灰的石头屏风,竟是别有洞天。里面的院子很大,没有多余的景致,只有成片的花海,中心有一棵大树遮阴,一个竹竿制的葡萄架上爬满了翠绿的葡萄藤,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轩辕锦墨正欲上前,却被凤离天拦腰拽了过来:“花上有毒。”

轩辕锦墨仔细看去,地上的花都是齐腰的高度,开得十分艳丽,但花茎上长着密密的刺,让人亲近不得,整个花圃方圆几丈,以他的轻功是不可能不借力直接飞出几丈远的,这倒是个拦人的好方法。

“哈哈哈,我赢了,快,给我买八宝鸡去。”一阵笑声把两人的注意引去,只见葡萄藤下,蹲着一个瘦瘦的白发老头,正手舞足蹈的挥舞着手中的石子儿,要蹲在对面的青年去买八宝鸡。青年不情愿地站起身,抬头望见站在花丛外的两人,不禁愣了愣:“离天?”

白发老头也抬起头,看到凤离天后十分兴奋地挥手:“嘿,臭小子,你可算回来了!快过来跟我下一棋!”

凤离天没有说话,足尖点地,搂着轩辕锦墨直接越过花圃飘了过去。老头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吹了吹嘴边垂下的八字胡:“臭小子,凭什么轻功这么好!”

凤离天眯起双眼拽了拽老头的胡子:“你要是肯付足够的价钱我就教你。”

“算了,我可出不起,”老头怕怕的保护好自己的胡子。

凤离天不再理会他,转头对轩辕锦墨道:“墨,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神医马钱子。”

传说中的神医不是应该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痴迷医学吗?眼前这个上蹿下跳的白胡子老头怎么看怎么不像。轩辕锦墨虽然很惊讶,面上没有丝毫的表现,彬彬有礼的拱手道:“晚辈轩辕锦墨见过马前辈。”

老头瞪着眼:“轩辕锦墨?那不是太子吗?”

“是。”轩辕锦墨恭敬的回答。

“离天,难道你是朝廷中人?”被晾在一旁的青年突然开口,一脸的震惊。

轩辕锦墨皱眉,这青年如此亲切的唤他离天,却并不知他的真实身份。想想又不禁自嘲的笑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对他一无所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