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锦墨呆愣了许久,嘴角渐渐爬上了笑意,伸手搂住凤离天:“我没事,只是那个人他是我皇兄,这么做是乱伦,我…”

“伦理道德,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凤离天推开搂住他的人,“我们在一起本也就违背了伦常!”

“这不一样…”男子相恋确实有违纲常,但是他们是真心相爱,无论凤离天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厌恶,但是轩辕锦临的任何触碰都让他恶心,所以轩辕锦墨把它归结于他们是兄弟的缘故。

两人互瞪了一会儿,轩辕锦墨因着身上的伤很快就坐不住了,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凤离天叹了口气,搂着轩辕锦墨躺下,弹指熄了烛火:“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这里是凤宫,很安全。”

其实,安全与否并不取决于在哪里,重要的是这具温暖年轻的身体是否在身边。轩辕锦墨把脑袋埋在凤离天温暖的胸膛上,贪婪的吸取着他身上干爽的清香:“离天…”

“嗯?”

“没什么。”轩辕锦墨闭上眼,不再说话。凤离天勾了勾唇,他知道他的墨想说什么。向下缩了缩,在怀中人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伸手环过他的背,慢慢把温暖的真气度过去,轩辕锦墨无意识的在他胸前蹭了蹭,像毫无防备的猫,软软的进入熟睡。

夜能视物的眼睛,盯着轩辕锦墨可爱的睡颜看了良久,伸手打开床内的暗格,拿出了里面羊脂玉的麒麟玉佩,温润的触感将思绪带回到很多年前,六岁生日那天哥哥温柔的笑容,父皇送的小小毛笔,母后送的玉佩,还有那颗柔弱的梧桐树幼苗…

将玉佩重新放回去,合上格子,却不上锁。收回手,环顾着殿中的摆设,轻抚着轩辕锦墨柔顺的长发,墨,等你醒了就会发现了吧?

我已经,不想再瞒下去了…

缩进被子里,偷偷地在轩辕锦墨耳边说了一声:“我爱你,哥哥。”

第六十六章 相认…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修长的身体纠缠在一起,陷在温暖的兽毛绒毯中。

鎏金的眼眸缓缓睁开,凤离天低下头,吻了吻埋在自己颈间的脑袋,蹑手蹑脚的移动身子,想把被枕在下面的胳膊拿出来。轩辕锦墨动了动,又朝他的颈窝缩了缩,依旧闭着眼睛,闷闷地说:“你去哪里?”看上去像一只不愿醒来而哼哼着乱蹭的巨型猫咪。

轩辕锦墨将醒未醒之时会有片刻的迷糊,也只有在这时才会做出这样可爱的动作来。

被这可爱的动作弄得轻笑出声,凤离天把下巴放在他头顶蹭了蹭:“我去处理一些事,你接着睡吧,过会儿回来陪你吃早饭。”

凤离天下床,给又睡着的人掖了掖被角,放下了橙色的帐幔,换上了火红的宫主服,对着床幔呆立片刻,转身离去。

“宫主。”

“宫主。”守在门外的绛红、绛紫齐齐向凤离天行礼。

凤离天示意她们噤声,轻声交代几句,便飘然离开了梧桐深院。

凤凰山是方圆十八里的九座山环绕而成,山上草木茂盛,烟雾缭绕,有凤凰仙境之说。七山成合抱之势围供着最高的两座主峰,其中一座是一个活火山,山顶常年冒着热气,这就造就了凤凰山脉随处可见的温泉与热水瀑布,若不是被人们谈之色变的凤宫占了去,这里怕是早已成为游玩的胜地。

凤宫便在另一座主峰之上,于山腰处依山而建,华丽的亭台楼阁在高大的林木中若隐若现,分布广泛的温泉在冬日里蒸腾出袅袅烟雾,使在高大的梧桐树间若隐若现的凤宫显得不真实起来。

宫主所居住的是种满高可参天的梧桐树的院落,名为梧桐深院,而平日处理宫中事务则在凤宫中央的宫殿——九霄。

凤离天斜倚在九霄大殿高高的宝座上,似笑非笑的望着阶下站着的长老们,欣赏着他们忐忑不安却又故作镇定的模样。一位黑发白须的老头首先忍不住了,出声问道:“宫主找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无事。”凤离天淡淡地说。

“你…”老头被气得差点跳起来,无事这么早把我们叫过来?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勉强压下了怒火,“宫主,长老殿是为了协助宫主管理凤宫而设的,不是宫主的消遣之物。既然无事,那么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这句活看似在谴责凤离天的不当之举,实则是在强调长老堂的势力而向凤离天示威。

凤离天斜睨着殿中所站的九个长老,长老殿本有十二个长老,其中两个长老去年叛乱被凤离天杀了,而有一位极为特殊,凤离天暂时动不得他也不打算动他,今早便没有传他来九霄。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宫内的大部分事务早已交给无华殿处理,诸位长老似乎没有那么忙吧?你说呢,罗长老?”如冷泉一般清冽的声音十分悦耳,却让人生出难以抵制的寒意。

一句话将刚才还理直气壮的罗长老气得面色铁青,这就是长老殿一直在与凤离天作对的根源,自从凤离天成为宫主,因不满处处受制于长老殿,便增大了无华殿的权限来分长老殿的权,于是原本只负责训练暗卫的无华殿现在不禁负责暗卫,还专门成立了内务司,包揽了侍卫、侍女的挑选,宫内厨师、医生的招揽,等等。而长老殿只剩下了挑选培育下任少宫主和作为精神象征这两项职能,而以前对于宫主晚上留宿何处都能管上一管的长老殿被基本架空。

然而,凤离天刚刚即位,短时间内拔出长老殿囤积了几代的势力是不可能的,这也是这些老头们有恃无恐的原因,因为许多重要的职位上依然是长老殿的人,也就是说宫主要做什么还是要经过长老殿同意的。

凤离天邪邪的笑了笑,看看天色还早,心中却生出几分忐忑。其实今日的事可以速战速决,但想起梧桐深院中那可能已经醒来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宫主大人竟有几分害怕了,朝身边的绛雪道:“回去看看墨醒了没有,醒了就让他先用膳吧,早饭本宫不回去了。”

绛雪福身告退,凤离天再次将目光移向这些老头们,那就暂且拿这些人做消遣吧。

轩辕锦墨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因为总是睡得很浅,任何的动静都可能吵醒他,只有凤离天在身边的时候他才会睡过头。只是现在是在凤宫,没有什么事要做,凤离天还没有回来,没必要起这么早。于是又在宽大的凤榻上躺了一会儿,身体的各处还在疼痛,没有了那温暖的体温,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得睁开了双眼。

望着帐顶的流苏发呆,昨夜的一幕幕清晰地在脑海中闪现,那样的屈辱折磨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悖伦的厌恶感再次翻涌而来。轩辕锦墨慢慢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柔软温暖的绒毯上还残留着凤离天身上的味道,干爽的阳光的味道混合着青草香,驱散了那股恶心的感觉。

从床上爬起来,撩开床幔,明媚的阳光便钻了进来,轩辕锦墨微眯起眼睛,慢慢适应着光线。这时便有侍女推门进来,似乎是在炎园见过的那个绛紫。

绛紫行礼道:“公子,您醒了。宫主说您的伤势未愈,不能起身,奴婢伺候您净面吧。”

轩辕锦墨皱了皱眉,冷声道:“把衣服拿来,我要起身。”

绛紫竟没有再劝,在凤离天的衣柜里找了一件华服,恭敬地给轩辕锦墨放在床边,听话的退了出去。

拿起衣服,轩辕锦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一边穿衣一边思考,这种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再次抬头,仔细的环顾这间房子,轩辕锦墨猛地一震,抬腿就要下床,“唔…”后面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使得轩辕锦墨一个踉跄向床下跌去,预料中的疼痛竟没有到来,轩辕锦墨爬起来,发现床下并没有脚踏,而是一个制作精良的厚厚的软垫。

这就更加确认了轩辕锦墨的想法,这个房间是完全仿照坤宁宫的琉璃殿所造的。那股异样的感觉,就是因为房间中家具的摆放方式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就算这些是巧合,那么床下的软垫就绝不是巧合可以解释得了。因为但年轩辕锦天睡觉不老实,总是容易从床上掉下去,他便命人撤了木制的脚踏,做了一个厚厚的软垫放在床下。

“公子,”守在内室门前的绛紫恭敬地说,“宫主今早很忙,无法回来吃早饭了,吩咐公子先吃。”

轩辕锦墨缓步走向门外,望着院中高大的梧桐树,淡淡的说:“这里原来住着什么人?”

“这里是梧桐深院,是宫主的寝宫啊,”嘴快的绛红忙到,“宫主从来不准哪位公子、侍妾踏进这里,公子你还是头一个呢。”

没有听到绛红后面说的什么,轩辕锦墨只知道这是凤离天住的地方,但是这里却和琉璃殿一个样。是凤离天为了哄他开心早早让人改造的,还是另有原因…那个原因他不敢去想。

“我要见凤离天。”轩辕锦墨说着便向外走去。

“公子,”绛雪慌忙拦住他,“宫主在与长老议事,很快就会回来,您且吃了早饭再…”

轩辕锦墨不理她,直接沿着梧桐树间的小径走了出去。

出得梧桐深院是一段木制的九曲回廊,精致的回廊没有过多的雕饰,简单古朴却不失雅致,回廊之下是一眼巨大的温泉,在阳光下发出碧蓝色的光芒,可以清晰地看到池底的鹅卵石。虽然已是冬季,山中的枫叶依旧火红,几片红叶落入水中,在碧水中更添点缀。凤宫的建筑上下错落,回廊也沿着山势蜿蜒上升。

轩辕锦墨在回廊上没走出几步便因为身下的伤势而走不动了,靠在栏杆上缓了缓,待这一阵疼痛过去。

“殿下这是去找宫主吗?”轩辕锦墨抬头,只见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站在比回廊稍低的一座亭子里,慈眉善目的朝他微笑,正是没有出现在大殿上的那一为特别的长老。

“女婢见过重华长老。”赶过来的绛雪慌忙行礼。

“有事?”轩辕锦墨现在没耐性与他人纠缠。

重华笑了笑,对轩辕锦墨道:“宫主他正在整顿长老殿呢。殿下深谙帝王之道,有些东西不比小老儿多说。小老儿来找殿下只是希望殿下能劝劝宫主,莫要对长老殿赶尽杀绝。”

“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说?或许更有效。”凤离天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众人抬头,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从高处飘然而下,将轩辕锦墨打横抱了起来。

重华也不慌张,向凤离天恭敬地轻施一礼,转身离去。

“墨,你怎么跑出来了?”因为暗卫报告他的墨跑了出来,他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凤离天瞥了一旁的绛雪一眼,绛雪立时跪倒在地磕头认罪。

轩辕锦墨皱了皱眉:“我有事情要问你。”

凤离天轻叹了口气,抱着他回去,轻放在床榻上。轩辕锦墨望着低头给他脱鞋的凤离天,抿了抿形状好看的唇,沉声道:“离天,你实话告诉我,你知道天儿在哪里对不对?”

“我…”

轩辕锦墨盯着他的眼睛,等他回答。

凤离天抬起头,暗金色的流光在凤目中飞速流转:“墨,我今天,把我唯一瞒着的事告诉你…”

轩辕锦墨面色平静,手却悄悄地攥住了绒毯的一角。

“因为修习鎏火神功对人的筋脉要求很高,所以每一代凤宫的少宫主都是从许多根骨奇佳的孩子中选出来的,”凤离天缓缓地讲述起当年的事,语调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柳无风他其实是凤宫的人,当年他去宫中执行一个任务,偶然发现轩辕锦天竟是个武学奇才,便通知了当时的凤宫宫主,宫主就亲自将轩辕锦天带回了凤宫,让他与其它的孩子一起学武、争斗。”

“后来呢?”轩辕锦墨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后来,”凤离天扶住轩辕锦墨的肩膀示意他冷静,“后来他活了下来,并且学会了鎏火神功,成为了宫主。然后,在他掌控了凤宫的势力之后,他去寻找哥哥。为了给哥哥一个惊喜,他叫人仿造了一块玉佩引哥哥来找他…”

伸手抹去轩辕锦墨脸上的泪珠,伸手从床上的暗格里拿出真正的麒麟玉佩,放到了他的手中。轩辕锦墨盯着凤离天,用轻颤的指尖摩挲着手中的羊脂玉,几乎发不出声来:“天儿…”伸手,缓缓附上凤离天的脸颊。他想念了十三年的人儿,竟真真的在他面前,可笑的是他竟然没有认出来。

猛的把凤离天搂进怀里:“我早该想到了…早该想到了…”

第六十七章 相忘于江湖…

凤离天愣了愣,缓缓抬手抱住轩辕锦墨,妖冶的凤目弯起迷人的弧度,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哥哥…”

轩辕锦墨身体猛地一颤,一把推开了凤离天,睁着美丽的大眼睛,定定的望着面前的人,他是他的亲弟弟轩辕锦天,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轩辕锦天!那么,离天呢?那个与他同床共枕、缠绵悱恻的凤离天怎么办?这与轩辕锦临有什么区别?他们明明已经做了悖论逆天的事…

看着那人眼中的惊疑不定,凤离天压下心中的痛,勾起淡淡的笑,双手搭上轩辕锦墨的肩膀,试图诱哄:“墨,这样不是很好吗?这世间没有比我们更加亲密的关系了。”

“不…”轩辕锦墨皱起好看的眉,痛苦的闭上眼,缓缓的摇了摇头,艰难的说:“你明知道我是你哥哥,你…怎么可以…唔…”一阵剧痛从胸口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轩辕锦墨痛苦的呻吟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仰头向后倒去。

“墨!”凤离天慌忙抱住已经昏过去的人,一把撕开轩辕锦墨的衣服,只见那胸口青紫的掌印迅速扩散,将胸前漂亮的小麦色肌肤侵蚀殆尽。过于激动的情感起伏竟冲开了凤离天的禁制,导致寒冰掌的伤势迅速恶化,再这样下去,寒毒很快就会侵入心脉,到时候就…

顾不得许多,凤离天将轩辕锦墨靠在自己怀里,将刚刚恢复到不足五成的鎏火真气凝于掌心,一掌贴在轩辕锦墨胸口护住心脉,一掌贴在他的小腹上,缓缓导入炙热的鎏火,与阴寒的寒冰之气相抵。

“嗯…痛…”轩辕锦墨早已失去了意识,只是冰火相抵的剧烈疼痛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凤离天心疼的皱眉,抵在胸口的手便加了一分力,分出一部分内力给他暖身子,以减轻那份刺骨的疼痛。

渐渐地,凤离天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内力不济使他有些晕眩,只是不敢放松,强撑着一丝清明加快了内力传输。身体的力量抽丝一般渐渐离去,凤离天甚至无法支撑两个人的体重,靠在床头,将身体的重量交给身后的雕花木。

青紫的印记一点点被淡金色的鎏火取代,恢复了漂亮的小麦色,而凤离天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一丝殷红从薄唇缓缓溢出。

将驱尽寒毒的轩辕锦墨放好,凤离天撑在他身上,定定的看着仍在昏睡的人,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那宽阔的胸膛上,试图去擦拭,却一头栽倒在轩辕锦墨身上,昏死过去。

“主人。”暗一不得不现身,将掌心抵在凤离天背上,为他传送内力,但对于修习鎏火神功的人来说,普通的内力对他没多大帮助。

蓝瑾被暗卫急急的找来,入目的景象让他的心立时揪了起来,那个强大而华美的人现在毫无生气的趴在轩辕锦墨胸口,精致的脸灰白如纸,嘴角还挂着尚未干涸的血珠。慌忙将凤离天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示意暗卫照顾好床上的人,便匆匆离去,几个起落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凤凰山中。

“哥哥…”甜甜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氤氲的梦境中看不清来人的脸,轩辕锦墨循着声音找去,却看见了浓雾之后的凤离天,妖冶的凤目中流转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他温柔的叫道:“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算全天下与你为敌,我也会站在你身边帮你扫平天下。”

然后,母后明艳的脸出现,渐渐扭曲,惊恐的指着他:“你们是兄弟,你们这是乱|伦!”

“哥哥,我们明明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凤离天哀伤的望着他。

“为什么…”轩辕锦墨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呼出一口气,转过头,身侧的位置空空的,习惯了每天面对着那张绝美的睡颜醒来,突然感到一阵失落。记得昨晚似乎是内伤发作了,但是现在身体轻松非常。于是,利落地起身,床边的麒麟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残忍的提醒他昨晚的一切不是一场荒唐的梦。

轩辕锦墨顿了顿,将玉佩握在手中,无论如何,轩辕锦天都是他弟弟,这是一生都无法斩断的血缘羁绊,至于其他的…就当是一时的荒唐…尽管决定了,轩辕锦墨却觉得心中空空的,似乎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半,空的生疼。

离天,为什么要骗我?如果凤离天在一开始就告诉他真相,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种种,两人也不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不会有这样悖德的感情…

凤宫里一切都很正常,可是轩辕锦墨找不到凤离天,问周围的侍女,她们也不知。轩辕锦墨站在木制的回廊上,听着淙淙流水发呆。

“你醒了。”蓝瑾的从回廊的另一头走来,没有可以收敛脚步,木制的地板吱呀作响。

“离天呢?”轩辕锦墨望着他,对与凤离天的无故失踪担心不已。

蓝瑾抬头望着远处,用毫无起伏的音调道:“你的军队在山下等你。”

“我知道,”轩辕锦墨皱了皱眉,他今天必须走了,因为被绑架的意外,行程已经一再延迟,若再不下山,洛城将军怕是要打上来了,“离天去哪儿了?”

“为了救你,内力耗尽,在禁地闭关。”蓝瑾凉凉的道。

“很严重吗?”轩辕锦墨想也不想的问道,随即意识到自己在外人面前太过激动了。

蓝瑾想告诉他,凤离天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为了让他少受苦而强行透支了尚未恢复的内力,使自己受了严重的内伤。但想到那人以宫主的身份三令五申的不许他说,只得咬咬牙:“死不了,你走吧。”说完,转身欲走。

想起上次凤离天救蓝瑾,也就是累了些,需要打坐恢复一段时间,也就不再多想。

“等等,”对于蓝瑾的态度,轩辕锦墨也没有追究,将手中的麒麟玉佩交给蓝瑾,“这玉佩是他的,等他身体恢复了,让他去京城,恢复王爷的身份。”

“王爷?”蓝瑾皱起剑眉,“你要昭告天下你们是兄弟?你以为他会稀罕王爷的身份吗?”

“我们是兄弟!”轩辕锦墨斩钉截铁的说,是说给别人,也是在劝服自己,却觉得心中痛得难受,叹息般的说,“今生,就只能做兄弟…”

看着轩辕锦墨转身离去的背影,蓝瑾愤愤的吼道:“你会后悔的!”那是他无法奢望的爱,这人竟然还不知珍惜。

轩辕锦墨的脚步顿了顿,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他已经后悔了,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注定是不可能的…

凤离天负手站在绝壁之上,紧紧握着那块象征着王爷身份的玉佩,看着轩辕锦墨决绝的身影融入山下黑压压的大军之中,他的身上还穿着属于凤离天的黑色丝衣,骑在高大的青骢马上,潇洒的身姿充满帝王的霸气,挥手,启程,绝尘而去。却在马儿扬蹄的瞬间忍不住回头望,怎奈青山郁郁,终不知那人隐于何处。“天儿…”一切终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风中。

“离天,崖上风大…”蓝瑾从后面走过来,担忧地望着没有内力护体的凤离天。

“暗十八卫都跟上了吗?”凤离天只是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都去了,”蓝瑾叹了口气,暗卫至死都要跟在主人身边保护主人,但凤离天却在自己失去了自保能力之后还把暗卫统统派给轩辕锦墨,“你连暗一也不留着吗?”

“刚刚登基,很危险。”凤离天淡淡地说,无喜无悲,红色的纱衣在风中飘扬,仿佛随时会羽化而去的火凤,抬脚跳下了悬崖。

蓝瑾一惊,慌忙跟着跳了下去。

却原来,绝壁下有一方平台掩映在绿树之中,凤离天落在平台上,转身朝平台后的山洞走去。此处乃是凤宫的禁地,只有历代宫主和执事可以进入。洞外与寻常山洞无异,洞内却是宽敞无比,一汪温泉在洞中股股流动。在温泉中央的石头上盘膝而坐,凤离天好笑的看着一脸担忧的蓝瑾:“你以为我想不开要跳崖吗?”

一抹绯红跃上蓝瑾的俊脸,因为担心凤离天的状况,一时竟忘了崖下是禁地。

凤离天笑了笑,难过是自然的,但他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替我传封信给新登基的皇上。”

“写什么?”蓝瑾飘到石头上,在凤离天身后坐下,让他强撑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温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过来,蓝瑾有些希冀的想,或许这次是个转机,凤离天会接受自己也说不定。

“相会于庙堂,不如相忘于江湖。”凤离天有些疲惫地说,将体重交给身后的人,调动体内的真气,缓缓游走经脉。

蓝瑾的眼神却暗了下来。

相会于庙堂,不如相忘于江湖。凤离天,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第六十八章 凤归来…

晖历八十一年,太子毒害皇上之事真相大白。大皇子嫁祸太子轩辕锦墨,被罢黜流放于西南蛮荒之地。正当壮年却因中毒而身体渐差的皇帝轩辕浥退位,传位于太子轩辕锦墨,于当年春日举行登基大典,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帝号苍玄。

同年,苍玄帝立三朝元老上官宏的孙女——上官思怡为后,上官家世代为官,两代为后,可谓尊崇繁盛至极。

至于苍玄帝的那些兄弟,四皇子因疾病而双腿残疾,于京城王爷府中静养;六皇子与三公主未成年,留于宫中;二皇子因意外死于非命,正史并无详细记载,一笔带过。然而其中的真相无人得知。

最是无情帝王家,任何一个优秀的帝王,都是踩着自己兄弟的血骨登上帝位的,而晖朝史上最优秀的帝王苍玄帝也不例外。人处于高位,总会有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当后人评说之时,提到的只是帝王的丰功伟绩,却不知这背后的心酸与孤独。

而江湖上也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欧阳世家在鹿鸣山的庄园被洛城大军夷为平地,据说欧阳世家勾结前朝余孽,试图杀害在外游历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欧阳海、极寒双绝以及前朝嫡系皇子楼夜明死于当场。

新任武林盟主认为,欧阳海与极寒双绝贪图富贵荣华,参与朝廷纷争,违背武林公盟,为整个武林所不耻,所以不应为此三人与朝廷为敌。于是在老狐狸慕容睿的劝说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因为鹿鸣山庄损失惨重,少主丧命,欧阳家元气大伤,恐怕十年之内都无法振作起来。

而那个惊鸿一现的凤宫宫主和那独霸天下的鎏火神功,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

凤凰山,禁地。

身着红衣的人紧闭着双目,形如实质的火焰在周身盘旋升腾。真气催动着如墨的长发无风自动,精致到近乎妖冶的脸在水光潋滟中亦幻亦真。

你明知道我是你哥哥…明知道我是你哥哥…我是你哥哥…哥哥…这是乱伦…乱伦…我们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旋转的火焰越来越快,成螺旋状向周围扩散,闪着诡异的暗红色光芒,而光芒环绕的人面色通红,豆大的汗珠簌簌下落。体内的鎏火骤然失去了控制,在奇经八脉中暴躁的流窜,“啊~”蓦然睁开眼的同时凤离天的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嘭!”巨大的爆裂声响起,周遭的泉水高高跃出丈余,“噗~”一口猩红猛然喷出口,凤离天支持不住倒在石座上,落下的水柱生生的砸在身上,从头到脚湿了个透彻。

听到洞内传出的痛喊,蓝瑾迅速窜了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一阵抽痛。那人蜷缩在石台上,满身的红衣紧紧贴在身上,那强悍的身体如今不停的抽搐着。一把抱起凤离天,运足内力,将压制鎏火的潋冰真气从后背导入他的体内,一点点化解着走错经脉的鎏火。

“唔…”闷哼一声,凤离天便不再出声,只是紧紧皱着眉头。

蓝瑾收了功,脱下外衣包在凤离天身上,将贴在他脸上的湿发拢到一边,看着那紧闭的眼睑,点点水珠挂在纤长的睫毛上,轻轻颤动。仿佛受到蛊惑一般,蓝瑾慢慢凑过去,想要吻掉那仿若泪滴的晶莹。

凤离天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蓝瑾迅速直起身,为着未能触碰到他而遗憾,看着凤离天深若寒潭的眼眸,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看着蓝瑾脸上淡淡的红晕,凤离天在心中叹息,蓝瑾对他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是能将后背交于对方的生死伙伴,但,不是爱人。本就不多的感情尽数给了那个人,除了轩辕锦墨,这冷硬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所以,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缓缓坐起身,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内息,凤离天叹了口气,因着这次耗尽了内力,他只能从头练起,却意外地使得内力更能加精纯,原本停滞不前的鎏火神功竟有了突破的征兆,于是忙趁机闭关修炼,怎奈每当切断五感,轩辕锦墨失望而绝情的话语便在识海之中回荡。鎏火本就霸道无比,容不得半点分心,以他现在的状态极易走火入魔。

毫不迟疑的起身朝洞外走去,看来还是先解决心魔,再说练功的事吧。

凤离天坐在九霄殿上,望着座下跪着的碧穹——曾经的杀手之王,这个如狼的男子,他一直是十分欣赏的,勾起薄唇:“碧穹,我将七十二个绝杀交给你,从今天起江湖上不再有莫愁阁,只有远在莫愁阁之上的碧血阁,明白吗?”

碧穹抬起头,碧色的眼睛仿佛在黑夜里觅食的饿狼,似是嗜血的狂躁,又似看透了生死的沉寂,矛盾而诱人的碧瞳。阴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冷危险的气息,使这张脸生生的硬化了。

“是,主人!”没有疑问,没有推拒,碧穹简短而有力的答道。

凤离天满意的点点头,碧穹自觉的起身站到一旁。

“茗烟的身份查出来了吗?”处理了一上午的事,凤离天有些疲惫的斜倚在鎏金的凤凰榻上。

“回宫主,已经查出,茗烟乃是楼夜明的胞妹,也就是前朝的嫡系公主,”千机楼的楼主——顾莫言恭敬的答道,“他们失散多年,楼夜明在两年前找到了茗烟,属下失职,未能发现茗烟的异常。”

凤离天挑眉,嫡系公主吗?是不甘于做千机楼的棋子,想要那皇族的锦衣玉食,就选择了背叛凤宫算计轩辕锦墨吗?“割了她的舌头,断了拇指,还送回绮梦楼去。”性感的薄唇勾起残忍的弧度。

顾莫言自然明白宫主的意思,躬身应是。从今以后,茗烟再也不是什么卖艺不卖身的清高头牌,更不是什么前朝公主,只是个不能唱歌、不能弹琴的娼妓而已。

“至于长老殿…”凤离天顿了顿,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下面的重华长老。

重华也抬眼望着他,神态淡然自若:“长老殿这些年多有越矩,是重华治下不严,还请宫主恕罪,从今以后,长老殿只会做好分内的事,绝不干预宫主的决断。”

“明白就好,下不为例。”凤离天混不在意的挥挥手。

长老殿可以干预宫主决断是凤宫持续了几代的规矩,如今重华这般说辞,便是长老殿打烂牙齿和血吞,交出了权利还要赔不是。长老们都是上代宫中的重要人员,赶尽杀绝不免令人心寒,凤离天也没打算把他们怎么样,如今架空了长老殿的权利,他也见好就收,不再紧逼。让他们做个摆设,支使他们为自己干活,何乐而不为。

“都退下吧。”凤离天摆手让众人退去,端起一边的酒杯浅浅的尝着。

“离天,回去休息吧。”蓝瑾有些担忧他的身体。

“他立上官思怡为后了,是吗?”凤离天淡淡的问,金光流转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在禁地呆了近一个月,许多消息是今日才知道的。

“是,”蓝瑾皱了皱眉,“就算他不立上官思怡,还会立别人的,没什么区别。”

凤离天望着蓝瑾严肃的脸,妖冶的凤目弯了弯,这个人是在安慰他,却永远不懂如何安慰。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瑾,凤宫暂时就交给你了。”如今凤宫的内部问题基本解决了,只剩下了杀手阁的重建问题,相信碧穹会做得很好,江湖上有慕容琦这个实际的盟主盯着,暂时出不了什么乱子。

“你又要去哪儿?”背对着已经走到殿门口的凤离天,蓝瑾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