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能耽搁,凤离天反手抓住山壁上伸出的树根,一个接力飘上了山顶,脚下不停步的向雪山飘去。天书没有看到凤离天逃离的方向,待爆炸过后已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凤离天在积雪上快速的奔跑,因为用跳跃会留下脚印,所以运起无根诀飘着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唔…”周围的寒风唤回了轩辕锦墨的意识,寒冷过后,那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麻痒接踵而至,“天儿…难受…”

凤离天的脚步顿了顿,感受到身上的人剧烈的颤抖,知他难受的狠了,向来隐忍坚强的人竟也忍不住开口。从这里到山下还有一段距离,而且那里还埋伏着其他门派的人,他现在受了伤又带着墨,就算能脱身也必然会耽误时间,且不说墨已经忍受不了,寒谷也很可能在他与其他门派缠斗时追过来。

迟疑了片刻,凤离天便转身朝山顶掠去,那里的山洞是他昨日的藏身之地,天亮之前蓝瑾他们应该就会过来的。

第九十六章 埋伏…

这是一个隐藏在积雪中的山洞,周遭有几块突出的黑色巨石。凤离天跳上去,石头上凝起的冰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抬脚飘了进去。

山洞并不深,离洞口两丈左右就是石壁,封死了另一端。石壁之下有一个两尺高的台子,上面铺满了干草和那件带着紫色绒毛球的披风。

将身上的人解下来放到石台上,夜能视物的眼睛清晰的看到轩辕锦墨的下唇,已经被咬得残破不堪,忍下心疼,凤离天转身向外走。

“天儿…别走…啊…”轩辕锦墨紧紧抓住他的手,带着颤音道。

“我去把洞口遮一下。”凤离天安抚道,抽身离去。

“唔…别走…”轩辕锦墨把身体缩成一团,痛苦的在干草中翻滚。

凤离天运起掌力猛地拍向洞口的石头,将洞顶的大块积雪震落,“呼啦啦”掉落下来,正好遮住了洞口。然后迅速折回,把急需安慰的人儿搂到怀里。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蹭开大半,精壮的身体泛着不正常的粉红,凤离天抬手三两下解开自己的衣服,把他体温过高的身体贴到自己身上。

“嗯…”接触到微凉的肌肤,轩辕锦墨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舒服的轻吟一声,然后开始不满足的在凤离天身上磨蹭,“天儿…唔…”

“墨,别急…”从没见过如此主动的轩辕锦墨,凤离天差点把持不住,咬牙拉回理智,修长的手从脊背一路向下,安抚着怀中这具难耐的身体,在那弹力极佳的地方用力揉捏,慢慢探进去一根手指。

“啊…天儿…不要…”后仰的脖颈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轩辕锦墨用力甩着脑袋,早已被汗水浸湿的鬓发被甩出了水珠,惊艳中带着致命的诱惑力。被药物浸透的身体,任何温柔的撩拨都是一种折磨,再也顾不得许多,搂住凤离天的脖子,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直接进来…”

“轰!”凤离天觉得脑子瞬间炸开了,狠狠地吻住那吐出诱人话语的唇瓣,双手抬起怀中人的身体,再猛地落下,直接贯穿到底。

“啊~”轩辕锦墨失声叫了起来,身体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只有无限的满足。

“蚁媚”果然名不虚传,待到药力散去,天已经开始蒙蒙亮。

凤离天拽过狐裘披风将两人的身体包裹住,怀中人剧烈的呼吸还没有平复,搭在他腰上的那条修长的腿还在不停的颤抖。怜惜的吻了吻轩辕锦墨额前的湿发,伸手在他的腰股间轻轻揉捏,以缓解他的酸痛。

“嗯…”在凤离天脖颈间蹭了蹭,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双含着戏谑的凤目。轩辕锦墨瞪了他一眼,把鼻子埋到他的喉结处,免得被看到窘迫的表情。

凤离天忍不住轻笑出声:“墨,你以后应该主动一点,像昨晚那样…哎呦…”脖子被重重的咬了一口,凤离天装模作样的呼痛,见哥哥不理他,只好委屈的撇撇嘴,“我可是为你辛苦了一晚上,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哎哎,疼…”

伸手揉揉腰间的嫩肉,凤离天轻笑着将颈窝的脑袋拽出来,笑眼弯弯的与那人瞪大的漂亮眼睛对视,上扬的嘴角慢慢消失,凑近,轻舔了舔已经止血的下唇,拇指缓缓划过那凹凸不平的血痂:“痛吗?”

被凤离天弄得痒痒的,轩辕锦墨拍开乱摸的爪子,扭过身去不理他。凤离天顺势从后面搂住那劲窄的腰身,把下巴搁在他头顶:“我这两天都快疯了,已经第二次把你弄丢了,我不敢想象如果…”每时每刻都在担忧,怕他被人折磨。如果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作出什么来,何况这次若是晚到一点,他的墨就…

轩辕锦墨轻皱起眉头,感受到紧紧搂住自己的双臂在轻轻的颤抖,抿唇,终是叹了口气,转过身把凤离天搂到怀里:“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嗯。”凤离天在那宽阔的胸膛上蹭了蹭,贪婪的吸取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淡的汗味夹着龙涎的冷香。两个人静静的相拥着,山洞里只剩下外面雪花簌簌下落的声音。如果就这么与世隔绝的过下去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会被分开。

从小到大被迫分离了那么多次,一直一直的努力就是为了变强,为了能在一起。因为爱着彼此,每天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呆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只要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很开心,看不到就会想念,看到了就很满足。这样相爱的人,为什么还要分开?

突然,凤离天坐直了身体,有踏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迅速给自己和墨穿好衣服,凤离天站起来,将狐裘披风披在轩辕锦墨身上,递给他一把匕首握着,两人牵着手走到洞口,靠在积雪造成的围墙边静听。

“师兄,我记得这里有个山洞,去年我跟着摇光师叔出谷的时候发现的,那天遇到雪崩,我们在那里过的夜。”

“是吗?我们去看看,”被称作师兄的人说道,“谷主说那两人跑不远,这个山头也只有那个地方藏身。”最后的语调已经带上了兴奋。

凤离天暗骂一声,将轩辕锦墨护在身后,听脚步声,似乎只有两人,看来是探路的。银亮的匕首在雪光的映照下闪着森森白光,两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怀着兴奋的心情一掌推开了遮挡的积雪。

“呲~”积雪碎落的同时,鲜血随之喷涌,在两人还未看清洞内情况之前,就被凤离天用带着强劲内力的匕首割断了喉咙,瞪大了双眼,随着被他们掀起的积雪一同倒地。

“此地不宜久留。”轩辕锦墨走过来拉住凤离天的手。凤离天望回去,点点头,搂住轩辕锦墨的腰身,在陡峭的雪山上跳跃着下降。

远处有一抹蓝色的身影在快速靠近,凤离天迎了上去,差点与跑的太快的蓝瑾撞个满怀,“离天!”昨日埋伏在路上的暗卫和杀手被那些“正道人士”劫杀,专门与凤离天通信的蓝色夜鸢被玄门的人射死了,找不到他的方位,蓝瑾只好自己跑过来寻他,看到自己担心的人完好无损的,这颗心中算放下了。不经意的瞥到两人紧握的双手,只觉得那种心痛又涌了上来。

但…来不急计较这些,蓝瑾急急的抓住他的手臂,“快跟我走!”

“出了什么事?”凤离天搂住轩辕锦墨,跟蓝瑾一起跃入一片雪松林中,快速向山下移动。

“我们的人被各大门派拖住,我们抄小道下山。”蓝瑾在前面引路,山下那么多人,纵使他们武功再高,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所以必须避开走。

闯过松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雪地,只有一条小径下山,雪地的另一端就是断崖。而且,雪地的中间,正站着笑得晃眼的姚柏松、仙风道骨的天书,而身后的松林里走出来了两人——面无表情的天权和另一个老头,看样子应当是寒谷七绝中的“玉衡”。

凤离天危险的眯起凤目,前后都被封死,他现在有伤在身,与这四人单打独斗尚且吃力,何况是四个!斜侧半步,将轩辕锦墨与众人隔开挡在自己身后,凤离天勾起一抹邪笑:“各位前辈有什么事吗?”

“凤离天,你杀了开阳、摇光两位师兄,你说我们找你有什么事?”姚柏松冷笑道。

“开阳、摇光违反祖制,擅自干预江湖恩怨,并与凤宫为敌。凤宫与寒谷的先祖有约,本宫有权代先祖清理门户!”冷冽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一瞬间爆发的气势将半真半假的话变得有理有据。

“哼,少狡辩了,哪有这样的祖制?”姚柏松嗤笑道。

“的确有这样的祖制,”天权突然开口,“姚柏松,你鼓动他二人干预江湖事务,那么他二人的死就不能怪凤离天。”

“哼,莫要听他狡辩…”

“各位前辈,这一切皆因姚柏松与凤某的私仇所致,与旁人无关,念在你我两派百年的交情,今日之事可否让我们两人单独做个了断?”凤离天亮出了象征着宫主身份的血玉戒指。

三个老头互望了一眼,似乎对于祖制颇为忌惮,最终天书点头道:“让他们两个走吧。”

“大师兄?”姚柏松不解的望着天书,父亲的仇大师兄应该比他更想报,为什么轻易答应他的要求。

“让他们走!”天书不容置疑的说,“这是先祖的规矩。”

姚柏松不甘的望着凤离天身后的轩辕锦墨,英俊的面容在紫色狐狸领的映衬下越发的迷人。

凤离天转身,温柔的给轩辕锦墨紧了紧披风,将系着两个紫色的绒毛球的缎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墨,你先走,我随后就到。”说完,不等轩辕锦墨反应,迅速点了他的穴道推给蓝瑾。

蓝瑾深深的望了凤离天一眼,接过轩辕锦墨抬脚向小路掠去。

“不,天儿,不~”轩辕锦墨绝望的嘶吼着,明明刚刚答应的,答应不再分开,为什么,时隔十三年,这样的场景又再次上演?天儿,天儿!

第九十七章 独斗…

“凤离天,依照祖制,凤宫与寒谷后人不得自相残杀,但今日是你二人的私人恩怨,所以我们不会插手,生死由命。”天权板着脸道。

“凤离天,你杀了我全家,又杀了两位师兄,今日咱就把帐一笔一笔算清楚。”姚柏松狂傲的望着他,今日就让这斯命毙于此,只要凤离天死了,轩辕锦墨迟早都是他的。

“你前后一共杀了我十三个暗卫,十五个杀手,另外让本宫损失了分部六个,客栈三个,探子九个,妓女一名,蓝色小鸟一只,盘龙殿的雕花窗户一个,今日是该好好算算了。”凤离天一脸认真的道。

“你…”起初姚柏松对于自己的战绩还颇为得意,但凤离天说到后面,让他的脸直接绿了,刚刚提起的内力差点岔气,妓女、小鸟、雕花窗户?这些跟他的家人、师兄是等价的?

“怎么,想赖账吗?”凤离天挑眉,背在身后的手却在悄悄凝聚真气,脚下骤然发力,一晃身影,仿若一只乌金的离弦之箭,直朝姚柏松射去。

姚柏松一惊,猛然踏地,从地上飞跃而起,避开凤离天的攻击,但已然来不急,堪堪躲过直击,抬腿挡住凤离天凌厉的掌风。凤离天单脚落地,旋身一扫,激起满地的雪花,遮挡了姚柏松的视线,自己侧身一晃,抽出匕首从侧面直刺向正防备正面的人。

被划伤手臂的姚柏松闷哼一声,反手给了凤离天一掌。凤离天抬腿接掌,借着掌力弹出丈许远。姚柏松被彻底激怒了,抽出腰间宝剑,将冰寒之气凝于剑上朝凤离天冲去。

蓝瑾一路向下狂奔,必须快些赶到山下,离天现在有多危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走到半山腰,发现前方的树林里聚集着许多士兵打扮的人。

“那是青营的人,”轩辕锦墨沉声道,“放开我,我要去救天儿!”没错,那正是昨晚被凤离天煽动暴乱以调离姚柏松的青营,如今脱困冲下山的约有一万五左右的人,就算寒谷的人武功再高,也敌不过人山人海的军队。

蓝瑾依言解开他的穴道,两人快速朝军队奔去。

虽然两人的功力不相上下,但是论起实战的经验,特别是如何在实力相当的时候杀死对手,姚柏松明显比凤离天差一大截。

强大的剑气将厚厚的积雪连带黑色的石头劈出一道两丈有余的裂痕,抬眼却不见凤离天的身影,猛然抬头,看见那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雄鹰扑食般垂直从头顶落下,两面开刃的匕首泛着森寒的光芒。姚柏松侧滑半步,将宝剑横在身前与匕首相抵。强大的内力在兵器的接触点交汇,“砰砰砰”震起周遭的积雪,如烟如雾的弥散开来,然后随着逐渐加强的气旋绕着两人飞速旋转。

其场中央的两人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没有任何技巧性的内力拼比,任何的分心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本就受了内伤的凤离天渐渐感到吃力,筋脉开始阵阵抽痛,精致的脸上渗出一层薄汗。

突然,凤离天唇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抬起另一只手向姚柏松攻去,速度并不快。姚柏松忙分出一部分内力于另一只手与之相对。不料凤离天掌心根本没有凝聚内力,剑上传来的压力骤然增加,削铁如泥的宝剑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痕。

但姚柏松也不是吃素的,瞬间收回内力传与剑身,另一边出手的掌却没有收回,握掌为拳,直朝凤离天心口袭去,凤离天迎上去的手掌却错过他的拳,直攻姚柏松的眼睛,修长的指尖在接近的一瞬间突然弹出一把银亮的指刀。

“啊!”姚柏松一惊,心神的松弛导致内力一瞬间的溃散,“哗啦啦,嘭!”身体瞬间被弹开三丈远,姚柏松重重的摔在黑色的巨石上,喷出一口鲜血来。凤离天旋身而起,举起匕首朝姚柏松刺去。

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天枢骤然发难,朝着凤离天的背后攻去。凤离天慌忙转身,出手对上天枢的寒冰掌,但骤然出手,力量不济,天枢以有心算无心,加上本就雄厚的内力,生生将凤离天震出五丈远,后背重重的撞在高耸的巨石上,巨石之下就是断裂的悬崖。

姚柏松以掌击地,借着强大的反弹力瞬间飞跃过去,一剑刺透了凤离天的肩胛骨,将他钉在了山体上。

“噗~”凤离天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肩胛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脖子后仰,嘴角的血顺着脖子流到锁骨,与伤口喷出的血融为一体。

“嗖嗖嗖!”未等姚柏松露出得意的笑容,三把指刀准确地穿过他身体的三处要害。

“啊~”姚柏松惨叫一声向后倒去,长剑随即被抽离,凤离天的身体失去了倚仗,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朝山崖下落去。

天枢唯恐凤离天不死,扑上去要再补上一掌,“嘭!”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阻止,炙热的掌力夹杂着清脆的凤鸣声直直的打在天枢的胸口。天枢在慌乱中只看到来人那一双金光流转的妖冶凤目。

天枢猛地向后退去,双脚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划痕,站稳后惊疑不定的道,“凤清绝?”

来人毫不迟疑的跳下悬崖,一把捞住正在下落的凤离天,轻点足尖在山壁上借力,轻松的在峭壁上跳跃,三两下消失在茫茫雪山之中。

“天儿~”轩辕锦墨骑着战马,带着青营一路杀上来,远远的看到凤离天被钉在高高的巨石上,然后如同玩偶娃娃一样直直的掉下了悬崖。猛地狠抽马鞭,马儿冲到悬崖边差点没刹住车。但所谓“看山跑死马”,待赶过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天儿不见了,寒谷的那几个人也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疮痍证明了刚刚发生的激战。

轩辕锦墨跳下马,纯白的雪地上铺展着一大片妖艳的血,一把小巧的银色指刀孤零零的躺在血泊中。将指刀捡起握在手里,被划伤了掌心而不自知。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轩辕锦墨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哀至极则无泪”。因为药物被折腾了一夜的身体本就虚弱,失去了意志的支撑,就像被拿去了最后一个支柱的大厦,轰然倒塌。

“皇上!”身后的士兵惊呼着冲上前去。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我这是怎么了?死了吗?轩辕锦墨疑惑的想,死了也好,这样就能找到天儿了吧?天儿,下辈子我不想做什么皇帝,你也不要做什么魔宫宫主,我们就化作雪山上的两块石头,相互依偎着看云卷云舒、日出日落,无论沧海桑田,永不分离,好不好,好不好…

“这小子睡了这么久怎么还不醒?”低沉的男音中带着些暴躁,好像是师父的声音,凤离天有些恍惚的辨认。

“他伤的那么重,怎么可能醒的快?”略显苍老的声音中却透着孩子气,炸毛一般的辩解着,听起来好像是…马钱子?

“我就说让你早点去,偏要跟我磨叽,孩子伤得这么重,你现在埋怨有什么用?”离得最近的是一道清冷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凤离天费力的睁开眼,眼皮却无比沉重,仿佛梦魇一般,想要醒来却醒不来,十分痛苦“嗯…”挣扎着呻吟出声。

“醒了?”清冷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惊喜,许是见他睁不开眼,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借着这点外力,凤离天冲破了梦魇,缓缓睁开眼,入目的光亮让他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睛,待适应了光线,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紧张的望着他。

“父皇?”凤离天呆了呆,终于想起那个清冷的声音是谁的了,正是太上皇轩辕浥的声音,只是说话的语气与平时完全不同,才让他没能想起来。

第九十八章 无花谷…

那人轻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点了点凤离天的鼻尖:“错,你该叫我皇叔!”

皇叔?凤离天皱了皱眉,看面相,这人的确比轩辕浥年轻一些,英俊白皙的脸上基本看不到皱纹。但,现在没工夫纠结这个与父皇长得一摸一样的“皇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喉咙干渴的要命,而且身上的知觉在慢慢恢复,各处传来的疼痛瞬间抹杀了他的好奇心,“水…”

师父凤清绝一言不发的倒了杯水递给床边的皇叔,那人便小心的将他的脑袋抬起一点点,喂他喝水。甘甜的水接触到干裂的嘴唇,凤离天立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还要吗?”皇叔脸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凤离天不禁怔了怔,这人连表情也和父皇如出一辙,楞楞地点点头,皇叔便把杯子递给师父,抬抬下巴示意他再倒一杯。

而面上冰冷实则脾气火爆的凤清绝,竟然一言不发的老老实实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凤离天咬着杯壁偷窥师父的表情,见那人冷冰冰的却没有发火的前兆,光华在妖冶的凤目中缓缓的流转,似乎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禁佩服起眼前的人来:“你真的是我皇叔吗?”

“那当然,他是你父皇一出生就被送走的孪生弟弟轩辕澈。”马钱子插嘴道,“小子,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保住你的筋脉,你得好好谢我才是。”

皇叔轻笑着把他咬住的杯子拽出来,看也不看地递给凤清绝:“是,就是给你烤只鸡是吧?”

“切,烤只鸡?”马钱子生气的瞪大眼睛,他天下无敌的医术怎能用一只烤鸡还债?“起码要十只烤鸡!”

凤离天忍不住闷笑出声,奈何扯动了伤口,疼出了一头冷汗,只得止笑。

“离天!你,醒了?”这时,端着水盆的木棉花走了进来,惊喜的望着床上的人,放下水盆快速走了过来,在床边停下脚步,拽着衣角局促的不知说什么好。

凤离天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双谷中的另一个,“无花谷”。却原来,无花谷就在千寒山中,也就是凤离天掉下去的那个悬崖之下。身处雪山,这谷中却有地下温泉,一冷一热造就了这里四季如春的气候,也导致了各种奇花异草可以在这里生长。所以,消失了许久的马钱子和木棉花才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奇怪的是,凤清绝和这位皇叔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位皇叔名叫轩辕澈,的确是凤离天的父皇轩辕浥的孪生弟弟,只因当年轩辕浥的母亲想要轩辕浥成为皇帝,而皇帝是独一无二的,绝不能有一个相同的存在,所以,在轩辕澈出生后就秘密交与当时的太医院首座处理。太医院当时的首座其实是无花谷出身的弟子,怜悯小皇子年幼,便送回无花谷交予谷主教养。如今,轩辕澈才是真正的无花谷谷主,而马钱子——这个除了吃和发明各种奇怪药物的人,实在是难当大任。

所以,武林大会上指派木棉花充当少谷主的人,就是轩辕澈。

听着马钱子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凤离天缓缓的转头,蹭了蹭被震疼的耳朵,抬眼望着轩辕澈:“我…哥哥…”身上伤得太重,没说一个字都会引起剧痛,凤离天薄唇轻颤,艰难的喘息着说。

轩辕澈慌忙接话,不忍他再多说,“回京城了吧。”说完转头看向木棉花,他们三个老家伙过的不问世事,谷中与外界的联系都交给了木棉花管。

“是,前两天就回去了。”木棉花急忙补充,生怕凤离天不知道,他的哥哥在他生死不明的时候独自离开了。其实,轩辕锦墨在悬崖上昏倒之后,就被青营的人带下了山,醒了后又带兵在折回山上,搜寻了三天三夜。奈何无花谷四面环山,只能从峭壁上下来,士兵们找不到这里。

“我…睡了…多久?”凤离天垂下眼睛,遮住眼中的思绪。

“你睡了七天了,再不醒,某人就要杀到寒谷去了。”轩辕澈戏谑的瞥了一眼一旁的凤清绝。

七天么?竟然昏迷了这么久,从学武以来,第一次伤得这么狼狈。“让…师父…担心了…”虽然知道凤清绝断然不会担心他,凡是富有人情味的词汇都不适合用在他身上,但必要的话还是要说的。

“啰嗦。”凤清绝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熟知他个性的凤离天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凤离天有些惊讶的怔了怔,总感觉师父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小天啊,想吃什么,皇叔去给你做。”轩辕澈殷勤地说,似乎对于第一次做人叔叔觉得十分新鲜。

“你当他是小孩子吗?”凤清绝冷冷的道,抓起轩辕澈向外走去,“照顾他的事交给木棉花。”

轩辕澈甩开他的手:“许你照顾私生子,就不许我照顾亲侄子吗?这里是无花谷,不是你说了算。”

挑眉望着争吵的两人,与马钱子对视一眼。马钱子得意的捋了捋三撇滑稽的胡子,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快求我告诉你”的样子。

凤离天别过眼不理他,对木棉花道:“棉花,帮我…传消息…给墨…和瑾…”每说一个词就要停下来喘息片刻,说出这么长的句子,疼痛使失了血色的俊脸越发的苍白。

“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木棉花忙说道。

凤离天望着他,轻勾了勾唇,虚弱总能让这个男人蒙上一层惹人怜惜的美,木棉花看得不禁有些痴了。这么美好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他的?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酸痛,木棉花低下头,默默的走了出去。

宫中,盘龙殿。

“皇上,您该吃药了。”德福端着药走了进来,小心的问埋首于奏折中的人。

“先放着吧。”轩辕锦墨靠在软塌上,头也不抬的看着奏折,虽然是在盛夏,腿上却盖着虎皮毯子。在雪山上穿的单薄,骑马的时候,披风遮不住双腿,又赶得太急。他的左腿本就有旧疾,醒来之后就走不了路了,若不是大夫说再不治就要残废,他绝不会那么早就回京城。

“皇上,您…”德福心疼的不知说什么好,胖胖的脸皱成一团,“您先把药喝了再看吧,不然王爷回来看到您这个样子,又该生气了。”

“天儿…”轩辕锦墨拼命的工作,就是为了能暂时让自己忘记他,只要一停下来,凤离天跌下悬崖的画面就会在眼前闪现,心就会痛得喘不上来气。

接过德福手中的药碗,如同饮酒一般的仰头灌进去。

“皇上。”灰衣的魑魅突然出现,轩辕锦墨惊喜的坐直身子,挥手让众人退下。

“有天儿的消息吗?”

“回皇上,凤宫那边还没有王爷的消息,搜寻的军队暂时也没有什么进展,”魑魅硬着头皮说道,“寒谷那里,上将军所带五万大军已经抵达,随时待命。”

“围住寒谷,一个苍蝇也不许放出来,”轩辕锦墨掩下眼底的失望,缓缓的吐出冷酷的命令,“一日之内交不出凤王,全灭不留活口!”

“是!”魑魅迅速消失。

轩辕锦墨低下头,将手掌放在呼呼大睡的猫头上,也只有这家伙能没心没肺的睡得香甜。天儿的每样东西他都守护的很好,却守护不了,他的人。自嘲的笑了笑,黑水晶一样的眸子中,却泛起被哭还要浓重的哀伤。他轩辕锦墨就像一颗梧桐树,精心搭好巢穴、遮好阳光,却依然不能让那只美丽的凤凰在他的枝上停留太久。

轩辕锦墨靠在窗边,望着花园里那棵高高的“墨天”。凤凰离开了梧桐树,是要回到九天之上的吗?那么凤凰在天上会不会想起曾经徘徊过的梧桐树?凤凰又知不知道,梧桐树没有了凤凰,要怎么承受亿万年的孤独?

蓝瑾坐在绮梦楼的楼顶,提着酒坛子拼命朝口中灌,辛辣的烈酒穿过喉管,再直直的冲向头顶。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满月,昏黄的月晕中浮现出那张精致到近乎妖冶的脸,那张他从小看到大,依然会觉得惊艳的脸。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主人,只要我活着,就不许你死…

我把的名字分给你一半…

瑾,说笑的时候应该是这个表情…】

从那个小小的孩子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的一生都注定逃不出那个人邪肆的笑容。蓝瑾朝天上的明月伸出手,只握住了碎裂的月光。举起酒坛,仰头朝口中倾倒,清澈的酒从嘴边滑落,打湿了蓝色的衣襟。

“别喝了。”一只手拉住酒坛,声调淡淡的劝道。

蓝瑾瞪着泛红的双目,正对上慕容琦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你笑我吧,我就是个傻子,站在他身后什么都为他做,期望着他能回头看我一眼…”

“我没有笑你,”慕容琦在他身边坐下,他生来就是一双带笑的桃花眼,导致他想严肃一点都不行,“我跟你一样,一直在身后看着某个傻瓜,希望他能放下执念看我一眼。”

蓝瑾瞥了他一眼,继续灌酒。

慕容琦把酒坛抢过来扔到一边,陶罐摔在屋脊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关我什么事?”蓝瑾不耐烦道,“赔我的酒…唔…”被唇上蓦然贴上的柔软惊道,蓝瑾楞楞地瞪大一双星目,一时间忘了反应。

慕容琦蹭着他的唇道:“我来告诉你关你什么事。”

木棉花握着手中的消息条,望着笼中成排的信鸽。如果不传消息出去,那么等凤离天养好伤也要几个月以后了,到时候,坐拥三千佳丽的轩辕锦墨,或许就已经变心了。思及此,木棉花就想将手中的信件撕毁,但转而又想,如果不传消息,凤离天会怪他的。那么…目光在大小不一的鸽子中徘徊,眼前一亮,猛地抓住一只蔫头蔫脑的老鸽子,如果鸽子没能送到消息,就不是他的错了。

扑棱棱,被放飞的鸽子艰难的飞了不远,就跌跌撞撞的落了下来,年迈的老鸽子,根本飞不出又高又冷的山谷。

第九十九章 殉情…

马钱子的医术确实很好,把五脏受损还断了三根肋骨的凤离天救了回来,但论起对身体的保养、修复就比不上轩辕澈了。所以,每日被换上最好的伤药,加上轩辕澈美味的药膳,不足十天,凤离天已经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至少说话、吃饭不成问题,还能少量的活动一下,连马钱子都酸酸的说这小子是因为吃得太好了才恢复的这么快,他与师弟的差别仅在于他不会做饭只会吃而已。

无花谷并不大,坐在谷中唯一的竹屋前,就能看到整个山谷的尽头。凤离天舒服的窝在竹台上的躺椅里,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吃着皇叔给做的美味病号餐。轩辕澈的手艺还真不错,把蛋羹蒸得水嫩水嫩的,咸淡恰到好处,凤离天像个小孩子一样,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马钱子在一旁看着眼馋,凑过去要尝一口,凤离天瞥了他一眼,舀起一勺蛋羹,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容送进自己嘴里。

“喂,小子,你想不想知道那两个人的事?”马钱子挤眉弄眼的说。这几天,马钱子总是试图用自己所知道的八卦消息换凤离天手里的吃的,奈何凤离天伤的太重,没有心情听他讲,这两日终于好些了,却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凤离天抬眼,望着远处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