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保护她

他自然也相信自己是中毒了,可是,却没有一个医生能查出来。他们都坚决否认,都是从常规的方法去诊治。但是,越诊治越糟糕,久而久之,他忽然起了幻觉,也许,某一些御医是知道的,说不定,正是他们在汤药里下毒。只是其他人查不出来而已。这神秘莫测的宫廷,没有一个可靠之人。除了一个李奕,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每一顿的药汁都悄悄倒掉了。他企图摆脱那些令他不安的汤药。

也因此,他的病情越来越重。就算芳菲来了又能如何?她又能怎样呢?但是,能看到这双手,能看到这个“故旧”,总是好的。至少,他对她放心,至少,能确信她绝不会加害于自己。

他握着她的手,因为疲惫,何时沉沉睡去也不知道。脸上,第一次带了点放松的状态。

芳菲守在他面前,从未抽开手,就算是坐到双腿麻木,双手麻木,也并未改变任何的姿势。因为,她也看出来,太子好不容易才这样真正无忧无虑地睡上一觉。她完全不忍心打扰他。只是看着他那张被病魔折磨得过早憔悴的面孔,却不改昔日的英俊,不禁面红耳赤,又忍不住悄然地用另一只手去摸了一下。

四周无人,唯她轻轻笑了一声。

到天明时,太子醒来,却见她伏在自己床前早已睡熟。天气早已凉了,她的手冻得冰凉。他急忙拉了被子替她盖上,她却醒来,揉着红红的眼睛:“殿下,我睡着啦?真是对不起……”

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芳菲,你先去休息。今天什么都不做,睡醒了再说。”

她无法违逆他眼中的那种关切之意,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她一走,门口,李奕端着早点和汤药进来。

“殿下,这是根本冯姑娘的单子熬的药,抓药和熬药,都是我亲自监督的。”

太子这才放心,将一碗汤药喝尽。

“李奕,冯姑娘……芳菲,她身份特殊,你也知道。这宫里随时危机四伏,她单纯不知,就拜托你照顾好她的安危。”

“属下遵命。”

“还有,芳菲她特别喜爱读书。你是南朝人,对书籍最是了解。你去书房清点一些有趣的书给她读,不要让她闷着了。”

以最大恶意揣测罗迦1

罗迦召见了群臣,正退朝下来,匆匆赶来看望儿子。走到东宫暖阁时,正遇到芳菲迎面而来,看方向,正是从太子房间里出来的。罗迦立刻叫住她问:“太子的病情能否根治?”

芳菲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低声说:“太子已经病入膏肓。”

“就连你也没办法?”

她看着罗迦急迫的神情:“我尽力而为。”

“芳菲,你一定有办法,你当初开了那张单子,你还记得么?你怎么不用?”

“太子的病情已经改变,现在已经不能用那个药方了。”

“那怎么办?”

“陛下,我说了我会尽力。芳菲告退。”

罗迦见她双眼上有些黑眼圈,显然是不曾休息好的缘故,就问:“是不是这里不习惯?”

她坦然点点头,这里步步为营,当然比不得昔日的山村宁静。

罗迦压低了声音:“若是有什么感到不便的,你可以提出来,告诉朕或者太子都行。”

她诧异地看着罗迦,他会对自己如此礼遇?果然是有求于人,便大不同往日。她忽然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敢问罗迦态度如此大的转变,除了太子之病,是否还希望自己能治好他的病?

她便没有再回答他,只是略略行一礼,转身就走。罗迦眼睁睁地见她离开,才进到儿子的房间。

他见儿子睁着眼睛,喜道:“儿子,你精神点了么?”

“唉,儿臣劳累父皇操心多时,真是惶恐。”

“只要你能好起来,唉,皇儿,父皇一直在等你好起来。希望芳菲能药到病除。”

“父皇……”他不无担忧,低声问,“芳菲来到皇宫,会不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儿臣死不足惜,就怕连累了她……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好不容易逃得一命,我实在是不愿意……”

罗迦微微不悦,轻咳一声:“朕既然敢带她回来,就不会无视她的安全。”

要她跟我一起住

他惊喜:“父皇,你真的会彻底宽恕她?可是,你宽恕了她,大祭司若是知道了怎么办?”

罗迦断然:“圣处女公主早就升天了,她是冯氏!”

“难道其他人就认不出她?左淑妃是见过她的,而且,还有神殿的画像……”

“天下相似之人多的是。谁敢妄言议论?”但这也提醒了罗迦,神殿的那副画像还真是碍事。好在神殿之人按照规矩,从不许踏足皇宫。只要芳菲不出去,他们也决计见不到的。而皇宫里,就他所知,唯有左淑妃一人见过芳菲的真容而已。只要一个知情者不乱说话,自然会好办得多。他自忖,这宫殿里,谁敢胡言乱语?

太子心里一松,只要父皇有这个态度,芳菲当然就可以确保安全了。可是,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教和神殿水火不容,为什么要芳菲以一个道姑的身份入宫?他因为这一点,更是隐隐的不安,完全摸不透父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当然,朕赦免芳菲也是有条件的。她必须治好你。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他十分紧张:“如果儿臣好不了呢?”

罗迦轻描淡写:“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她的身份和使命,就是一个医生。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是。皇儿,你记住这一点。”

父皇,他这是在警告还是暗示?

太子略一犹豫,开门见山:“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儿但说无妨。”

“我想要芳菲住进东宫暖阁,随时照应我。”

东宫暖阁,比邻太子的起居正殿。虽然儿子是病人,可是,一个年方弱冠,一个青春少艾,终究是男女有别,住在一起像什么话?罗迦觉得大大不妥,正要拒绝,但见儿子满面死灰,又想起芳菲那句“病入膏肓”,不忍在最后的时刻违逆他的心意。只得勉强点头:“也罢,就依你。”

“多谢父皇。”

三王妃

西宫,椒云宫。

大门紧闭,林贤妃看着跪下的心腹宫女茹芸,急忙问:“打听到了没有?到底是谁?”

“回娘娘,陛下为殿下请了一位神医。只说是通灵道长的俗家女弟子,其他的,谁也不知道。”

“通灵道长会有什么女弟子?”

“奴婢也不知道。”

林贤妃更是不安。罗迦回来已经三日了,一回来,就应对朝政,忙于太子的病情,竟然从来没有到椒云宫来看一眼。

她又问:“陛下有没有去过其他妃嫔处?”

“不曾!陛下这些日子一直一个人住在立政殿,没有临幸过任何妃嫔。就连左淑妃处也没有去过。”

她略松一口气,又更是不放心,皇帝迅速返回,挂念着儿子的病情可以理解,但带回来一个女道姑做御医,又算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女道姑真的是什么神医?

“你们这些日子多打听一下那个道姑的身份。”

茹芸面露难色:“这名道姑深居简出,只在东宫出入,不许任何人接触,奴婢根本再也打探不了更多消息。”

林贤妃更是吃惊。以往罗迦请回来民间医生,从未这样大肆遮掩,难道这一次会有什么蹊跷不成?

门外,有人通报:“王妃拜见娘娘。”

原来是三王子的王妃,她的儿媳柔福拜见。太子病重,罗迦去年底便给三皇子娶了王妃,也算是冲喜。林贤妃得宠,这儿媳大半是她做主的,是当朝宰相乙浑的女儿柔福。柔福今年才十六岁,也算得温柔娴淑,身上并无多少骄矜之气。但三皇子性格阴鸷,夫妻成亲后,很少对话,再加上三皇子风流成性,宠信了许多其他姬妾,先她之前,已经生下了两儿一女。柔福却总是不怀孕,就更难得到丈夫的欢心。好在林贤妃对她还不错,她便也依足了礼仪,早晚向婆婆请安。

柔福是典型的北方女子,虽是宰相千金,但粗手大脚,身材高大。

父皇不喜酒色过度之人

柔福是典型的北方女子,虽是宰相千金,但粗手大脚,身材高大。相反,林贤妃虽然已经三十好几了,但她保养得当,皮肤光滑,反倒比儿媳看起来更风姿绰约。柔福明白,这是婆婆长期得宠的真正原因,她也为自己的相貌不佳而痛苦,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希望通过孝顺婆婆,让婆婆为自己多在丈夫面前说说好话。

林贤妃问:“皇儿最近忙些什么?”

柔福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怒容:“他被一个狐狸精迷得失魂落魄,整天跟她厮混在一起……”

这个“狐狸精”是高丽敬献来的美人,充在掖庭做宫女,他一日见了,那美女吹箫弹琴样样来得。他心猿意马,便要林贤妃去向罗迦讨了赏赐,收在自己的皇宫做了爱妾。

林贤妃自然是向着儿子:“柔福,你应该赶紧怀孕,生下嫡子,母凭子贵,才能抓住丈夫的心。”

柔福满面泪痕,丈夫都不和自己同床,自己岂能怀孕?

林贤妃见她落泪,不耐烦起来:“柔福,你赶紧回去叫皇儿来,本宫自然会替你训他。”

柔福一喜,急忙谢过母妃回宫而去。

这一晚,三皇子借着给母亲请安,到了椒云宫。

林贤妃屏退左右,发现儿子满身酒气,很是不悦:“皇儿,我多少次叫你不要饮酒过度,你父皇最不喜欢酒色过度的人……”

他醉醺醺的:“父皇什么时候喜欢过我?我小时候没酒色过度,他也没正眼看我一眼。”

林贤妃皱着眉头:“儿子,你总要收敛一点。”

“我怎么没有收敛?我在他面前,一直在扮演好儿子的角色,但是,他看到了么?他只关心那个该死的太子,他回来这么久,问过其他儿子们的情况么?”

“皇儿不许如此!”林贤妃急忙斥责他,压低声音,“听说你父皇又为太子请回来一个神医,而且还是个女人……”

父皇是不是疯了?

“什么?”三皇子不可置信,“天下哪有女神医?父皇是不是疯了?”

“你小声点。”

“父皇为了太子,竟然如此不顾宫闱禁忌?怎么会允许女人进出?”

“听说是通灵道长的俗家女弟子。”

三皇子更是愤怒,北国的第一神教是纵目神,就算是医治也该找大祭司。但父皇竟然不顾反对意见,公然去请北武当的弟子,难道为了太子,就连祖宗的规矩也不顾了么?

林贤妃也愤然:“儿子,没法,谁叫人家是太子呢?”

三皇子冷笑一声:“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皇宫里就没什么规矩,都是人定的,可以随意更改……”

“君无戏言”!自然皇帝的话就是法律。

“儿子,你得赶紧去打探一下,我总觉得那个女人的身份很诡异。”

“好,我倒要看看,到底什么神医能够让太子起死回生。”

“还有,母妃,我听说大将军李峻峰听说打败了南朝的四十万大军,得胜凯旋了。”

林贤妃一惊:“这么快?你父皇早有意将李大将军的女儿许配给太子,做太子妃,只因为他的病情延误了。他这次回朝,只怕……”

“那个要死之人,他还能娶得了什么亲?”

“皇儿,你万万不可鲁莽。我在皇宫里这么多年,深知陛下信任北武当山的牛鼻子老道们更胜过大祭司。他们的医术来自南朝,皇上又从小修习南朝的文化,他们南朝人有许多古怪之处,‘他’早就该死了,上一次不是被那个多事的贱丫头差点治好了?”

三皇子听她提起芳菲,心里一震,直觉道:“不会吧,我是亲眼见到那个小贱人坠崖的……”

林贤妃也面色一变:“不会是她吧?不是说是道姑么?怎么会变成她了?”

“儿臣马上去打探。”

三皇子急急忙忙要走,林贤妃叫住他,口气十分严厉:“皇儿,你不许整天在外花天酒地,要多看顾柔福……”

第一宠爱

“她又找你哭诉了?真是讨厌。”

“她好歹也是宰相之女。乙浑权利极大,也是你的最大靠山。你一定要善待柔福,换取丞相大人的最大支持。”

“可是,那个丑八怪,粗手大脚,说话也高声大气,我一看就倒胃口……”

“娶妻娶德,纳妾纳色;你宠幸其他女子也没什么,但也不能太冷落了柔福。我打听得,她和李峻峰的女儿是从小的手帕之交,你可不要小看了这条线索……”

三皇子垂头丧气:“好吧,儿子尽力就是了。”

儿子一走,林贤妃也不敢闲着,她被这一消息刺激了,一转念,就往左淑妃处而去。左淑妃居住在玉堂。自从去年流产后,她得到林贤妃的精心照顾,本是关系淡薄的二人,自此以后,关系倒特别亲昵起来。这一年,因为不停地天灾人祸,罗迦下令三年之内,禁选秀女,和外族联姻的事情,也由他的弟弟们代为完成了。皇帝无新欢,所以宫里最受宠的依旧是左淑妃。她其实才年方19岁,虽然流产,但身子恢复很快,加上性子活泼开朗,罗迦因为怜惜她,便给予了丰厚的赏赐。但是,自此之后,她便不再怀孕,她虽然焦虑,但因为年龄还小,便不太放在心底。

林贤妃去时,她正撅着嘴生气。一见林贤妃,赶紧迎上去:“姐姐,您可来了,我一个人呆在这里,真真是闷死了。”

“妹妹,怎么一个人闷着?那些奴婢惹你生气了?”

“可不是。陛下回宫这么久,除了第一次赐宴后,就再也不来看我了。叫这些奴婢们去打听,竟然没有一个中用的。好姐姐,你见过陛下了么?他好不好?我可真是想他了。”

林贤妃心里一惊,左淑妃青春年少,耐不住寂寞,也藏不住心事,以前,她便是罗迦的第一宠爱,现在罗迦回来这么久,竟然真的没来看过她?她细看左淑妃,只见她满头珠翠,打扮得十分鲜艳,还新穿着一身裁剪堆云的宫衣,精美绝伦。

一直没再怀孕

她娇嗔地问:“姐姐,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是我父王送我的礼物。”

左淑妃的父亲是一个小国之王,所以才得到罗迦的宠幸。林贤妃虽然容色华丽,但毕竟是近中年的妇人了,再风情也没法跟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比美,心里妒忌,却连声称赞:“啧啧啧,真好看,衬得妹妹又高贵又大方。”

“真的么?我还准备穿着等陛下看呢。”

“妹妹不必焦虑。陛下回来,政务繁忙。”

“真的就那么忙碌啊?”

“可不是,妹妹年小,不懂得陛下的辛苦。”

她撅着嘴巴,“我倒是想替陛下分担,但是,都见不到他的影子嘛。他天天在御书房,又不许人去探视。”

罗迦住在立政殿,林贤妃和左淑妃的位置,基本上相当于分处东西二宫,跟立政殿都还有一段距离。左淑妃再得宠,毕竟不像林贤妃,可以不时出入于立政殿。林贤妃见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当然也不能流露出自己比左淑妃所知还少,正要告辞,却被左淑妃拉住。她一脸的委屈,眼里也有了泪水:“自从流产后,陛下来玉堂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我又一直没再怀孕……姐姐,我真是命苦,我真怕以后自己不能再怀孕了……”

林贤妃巴不得她绝育才好,却亲热地安慰她:“妹妹不要胡思乱想,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

“不怕姐姐笑话,陛下好久没来玉堂了,我想怀孕也没有机会。”她越说越低声,“姐姐,上次流产后,我就身上不时见红,御医看了几次也不见好转……”

林贤妃一惊,想她是因为上次流产受创过重,留下了后遗症,如此下去,就算能侍寝也不可能轻易怀孕了。她暗喜不以,却故作惊讶:“呀,傻妹妹,你怎么不早说?一定要好好保养。”

“姐姐有什么好的御医推荐?”

“宫廷的御医也就那些。不过,听说陛下新为太子请回来一名神医。妙手回春。”

天子7日不近女色

“是么?我真想请那名神医帮我诊断一下。”

“陛下宠爱妹妹,但得妹妹求肯,又是皇家子嗣,料他不会不答应。”

“真是太好了。”她又恨恨的,“都怪当初那个恨心的贱婢,若非她下毒手,我的孩儿也能开口说话了,姐姐,我命真是苦啊……也不知陛下是不是因为这样,对我远远不如以前了,姐姐,我怎么办?”

“妹妹不必担忧。陛下忙于公务,他虽然很少来玉堂,但也没怎么去其他嫔妃处。”

左淑妃更是担心:“陛下千里拉练,不曾带妃嫔女眷;现在回来,也不过是偶尔临幸,这样下去,他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天子七日不近女色,当然便是大事。林贤妃当然知道左淑妃急于得到侍寝的机会,想再次怀上龙种。她心里暗忖,便亲热说:“妹妹担忧的是,待我去劝劝陛下。”

“多谢姐姐成全……”左淑妃又惊又喜,“姐姐的恩德,妹妹一定不忘。”

“只求妹妹日后再有皇子,得到陛下荣宠,不忘了今日便是。”

“妹妹一定会报答姐姐。”

林贤妃离去,左淑妃便殷殷相送,她出去后,才长叹一口气,此行打听不到什么不说还白白做个人情。心里毕竟放不下,怕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神医,也不知有什么古怪。

立政殿。

罗迦在御书房里看着厚厚的一摞奏折。看了半晌,却什么也看不进去。站起来走一圈,听得外面太监的通报:“陛下,贤妃娘娘送来参汤。”

“呈上来。”

林贤妃步履摇曳,跪下行礼。罗迦摇摇手,让她免礼。她一见罗迦案头上厚厚的奏折,心疼道:“陛下连续熬夜,身子怎么吃得消?”

罗迦叹道:“如今太子生病,南朝又跟我们战事吃紧。后宫诸事,朕无暇过问,都是爱妃辛苦。”

“臣妾不辛苦,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天大的福分。”

她试探性地:“陛下劳累,一人在立政殿,当心龙体啊。今日见过了淑妃妹妹,她很是想念陛下。她天真活泼,定能替陛下开解,不如召她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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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七日不近女色2

“这倒是,朕好些日子没见她了。还是贤妃想得周到。”

林贤妃以隐隐的中宫之主身份坐镇,当然得端出皇后的架势。她十五岁入宫成为皇帝的妃子,匆匆二十几年过去,和罗迦年岁相当。虽然容貌保持着丰丽,但她深知,像罗迦这种雄才大略,身体健壮的男人,决不可能专宠某一人。他治理后宫也讲究平衡,基本上能够保持不偏不倚,就算是左淑妃娇纵,但也绝不敢过于。而且,他的封赏也严格比照北国的规矩,基本上不会为谁破例。正是如此,她了解罗迦的性情,更加不敢以专宠自居,加上姿色老去,为了保住现有的位置,便经常压抑住强烈的妒忌之心,安排其他妃嫔侍寝。有时,她还亲自挑选一个相对比较听话的,投靠自己的妃嫔,给她们侍寝的机会,这样,更是牢牢稳住她的地位,也博得一个贤惠的名声。

罗迦也正是因这一点,对她特别欣赏,对于君王来说,如果后宫的女人一个个都变成了醋坛子,那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当下欣慰道:“朕的确很久没去左淑妃处了。”

“陛下要去看淑妃妹妹么?”

“贤妃如此贤德,来人,赏赐珍珠一斛。”

林贤妃告退,罗迦想起左淑妃,便往玉堂而去。

“皇上驾到。”

一声通报,左淑妃欣喜地迎出来。林贤妃一走,陛下就来了。她暗暗感激林贤妃的好意,又对林贤妃能如此影响皇帝而颇不是滋味。

她跪在地上,满头珠翠萦绕,打扮得艳丽异常,声音娇嗲:“臣妾参见陛下。”

罗迦看着她,不由得有些恍惚。这个女子,她和芳菲差不多的岁数。但是较之芳菲,却成熟了许多。他觉得有点奇怪,这才想起,芳菲每次都说“我……我……”,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小东西从来没有跪拜过自己。

那小东西,真是太无礼了。

左淑妃侍奉

在她的小屋子里时,是她的地盘,她当然不会跪拜;现在又躲在太子的寝宫。太子生性温和,不拘礼节,当然也不会要她跪拜多礼,而且因为她医生的身份,对她礼遇有加。是不是因为如此,才让她更加不服管束?

他想得出神,左淑妃见他久久不做声,一直跪在地上也很难受,她灵机一动,加大了一点声音:“臣妾叩见陛下……”

罗迦这才醒悟过来,咳嗽几声,“爱妃快快请起。”

她这才起身,令宫女摆上酒宴。

一张雪白的玉桌,上面摆满了精美的菜肴,一壶上等的美酒。她侧身一边,倒了一杯酒,温声软语:“陛下,臣妾先敬你一杯。”

罗迦接过酒,看她侧身而坐的姿势。这也是宫里的规矩,就算是皇帝和某一妃嫔单独相处,二人也不能对坐。她必须侍立,或者分了案几;就算是特殊的恩宠,她也只能侧身坐着,表示谦卑。

他不由得便又想起那些山村的平静日子。那个小人儿,天天端了饭碗,就大刺刺地坐下,还要占据好位置,一副“我的地盘我就是大爷”的架势,自己还要依顺着她,不然她就罢工,不做饭,或者做菜时偷工减料。

为什么她如此无礼,自己反而觉得更是愉快,又无限怀念?难道就因为她喜欢对自己出言不逊?他骇然,莫非自己有犯贱受虐的倾向。因这骇然,他反而笑起来。

“陛下,有什么乐事?”

左淑妃见他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就问他。罗迦摇摇头,喝酒吃肉。也不知是不是大鱼大肉吃多了,现在面对这些山珍海味,总是没有胃口,深切地怀念那些山野小菜。他吃了几筷就不吃了。左淑妃嗔道:“这是臣妾准备了一天的,陛下再吃一点嘛。”

“没有胃口。”

左淑妃微微失望,但罗迦来这里过夜,便已经是最大的恩宠了。

埋怨

左淑妃微微失望,但罗迦来这里过夜,便已经是最大的恩宠了。她急忙令人收拾了饭桌,服侍罗迦上床歇息。

她想起罗迦多日繁忙,就问:“陛下连连熬夜,可不要忙坏了龙体。”

罗迦有些疲倦,只摇摇头。

“太子的病情怎么样了?臣妾想去探视,无奈东宫戒备,臣妾无法前去。”

“太子自有御医照顾,你们就不必去了。”

她听罗迦口吻冷淡,想起什么,娇弱地叹息一声:“臣妾福薄。若非那个孩儿被害得流产……”

罗迦面色一变,这个时候,她却提起芳菲。他情知当时情况有异,左淑妃的流产不能归罪于芳菲,但究竟是谁,却又追究不出来。

“此事已经过去,不提也罢。”

她见罗迦如此冷淡,更是怀了怨恨:“臣妾跟那贱婢无冤无仇,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福分再替皇家开枝散叶,尽到臣妾的本分……”

罗迦听得更是不耐烦,却又微微觉得愧疚。毕竟,自己的妃嫔流产,罪魁祸首都追查不出来,还差点牵累到芳菲,害她九死一生。

左淑妃察言观色,见皇帝不想再提起这事,便转了话题:“臣妾听说陛下为太子新请了神医。臣妾自从小产后,身子骨大不如前,也想请这名老先生诊治一二……”她情不自禁地住了口,只见罗迦面色如刀。

她急忙跪下去:“陛下,臣妾是不是说错话了?”

罗迦本是火冒三丈,但见她跪在地上,诚惶诚恐,更是兴味索然。她倒想得好,叫芳菲替她诊治,真不知要闹出什么天大的事情来。最令他恼怒的是,为何“神医”一事已经尽人皆知了?自己明明是秘密带芳菲进宫的,是谁散播出去的消息?他暗忖,幸好当初及早下令封锁了东宫,不让任何闲杂人等接近芳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叫人知道芳菲的身份,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罗迦的罪恶感

等接近芳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叫人知道芳菲的身份,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他沉了脸:“东宫之事,不容任何人说三道四。太子的御医是太子专属,岂能踏足后宫?以后,提也休提。”

左淑妃顿时觉得心凉了半截,“臣妾知罪。”

他打了个哈欠:“朕倦了,想要休息了。”

“臣妾服侍陛下歇息。”她便立刻柔情款款地替他宽衣解带。罗迦这几天忙于处理南方战事的奏折,几日不近女色,这一晚,得左淑妃用尽柔媚服侍,倒也酣畅淋漓。尽兴后,便沉沉睡去。

到了半夜,忽然醒来,看着身边的人影,仿佛还是当日在僻静的山村里,在北武当山脚下,可是,为何没有那种宁静的感觉?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一恍惚,依稀是那个小小的身影,肥腻腻的身子。他大吃一惊:“小东西?”他欣喜若狂,立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但月光下,那满头的珠翠立刻提醒了他,这是自己的左淑妃。她身上还有着淡淡的胭脂香粉。他急忙缩回手,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渴望,放眼一看,这宫廷深深,一切都陷入无边无际的幽深里,茫然不可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起了这样奇怪的感觉,又觉得心里压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罪恶感,竟然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呆下去了。他慢慢起身,也不惊醒她,更不要任何人服侍,便径直回了自己的立政殿。

左淑妃这一夜尽力侍奉罗迦,累得精疲力竭。早上睁开眼睛,发现罗迦已经走了。她隐隐失望,却深知罗迦忙于政事,十分严谨,极少和妃嫔同榻起卧。她慵懒地起身,却听得宫女回报:“贤妃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