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立即下令芳菲搬出暖阁,另安排住处,可是,儿子还依旧满脸孱弱,又带着惶恐。而埋头吃饭的芳菲脸上都是笑意,显然也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他这话便说不出口,也没法发作,否则,就不成体统了。而且,这两个人,都是自己不愿意伤害的,尤其是儿子,自己岂可在他重病初愈就施以恐吓?因此,他不但开不了口,反而做出不以为然的姿态,以防让敏感的儿子担忧。这孩子,终究是懂事的,他自己一定会拿捏分寸。

就在他暗暗寻思,究竟该如何才能妥善处理时,却听得芳菲开口:“陛下,安特烈要成亲了,您会派出使节去贺喜么?”

“会。”他想起安特烈,又是不愉快,这个小子虽然和芳菲没有任何暧昧,但是,屡屡破坏北国的规矩,闹得乌烟瘴气,就算是自己的外甥,他也颇不喜欢。

“芳菲,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救了我的命,我想送他一份礼物……”

他有些好奇:“你想送他什么东西?”

“我也没什么东西可送,想捎带一份自制的礼物送给他,陛下,我可以交给使节团,让他们带去么?”

他咳嗽一声:“可以。”

她看他一眼,却放下饭碗站起来,“陛下,你请等等。”

罗迦失笑,就算是送礼物,也不用这么匆忙吧?使节团又不是马上就要走。

芳菲贿赂皇帝陛下

“芳菲,不用急……”

“不是啦。你等着我。”

她也不等他再回答,立即起身就往外走。她步履匆匆,也不知是去干什么,罗迦有些好奇,问太子,太子也不知道。好一会儿,才听得一阵脚步声,芳菲一阵风一般跑进来,因为脚步太快,脸上更是红扑扑的。她拿出一个精致的锦囊,恭恭敬敬递给罗迦:“陛下,这个东西给您。”

“哦?不是给安特烈的?”

她目中小小的狡黠闪过:“使节团还有一些日子才出发吧?您说你喜欢这种茶,我就先制作了一点,材料都是从东宫的花园果园里寻来的……因为时间短,只来得及先做好了这些,只够一个人的份量。安特烈的,还晒着呢……”

手捧芬芳扑鼻的花茶,罗迦烦恼顿消,这小人儿,竟然还知道贿赂呢!

“陛下,你喜不喜欢?”

“喜欢,朕非常喜欢。”

他捧着锦囊,不经意地和儿子说几句,就离开了。这一路上,脚步都是轻飘飘的,仿佛第一次收到礼物的青涩少年。那是她送的,那个小人儿,竟然送自己礼物。

也许是那香气把他熏昏了,以至于他差点忘了自己先前才怀有的妒忌和愤怒,走出老远也没意识到。

等罗迦彻底走远,太子才说:“父皇今天有点不开心。”

芳菲很奇怪:“有么?我看他很开心啊。”

太子知她单纯,便也不再说什么。他了解自己的父皇,也知道更多的规矩,再看一眼桌上的那对碗筷,心里更是惶然。就算是在东宫,就算是在自己的寝殿,一切,还是不能为所欲为的。

甚至,连随心所欲用一对碗筷也随时可能招致祸端。

芳菲见他心事重重,就问:“殿下,你怎么啦?”

他强笑一声:“也许是累了吧,芳菲,我想歇息了。”

芳菲立刻将他扶回房间。

“芳菲,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恩。”

等芳菲一走,他才叫了李奕,低声说:“你把这套碗筷收起来,再也不许拿出来了。”

李奕并不知道碗的来历,但是那别致的花纹,龙凤呈祥的寓意,联想到太子这顿晚餐,李奕是何许人也,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他心里一凛,这些日子,随着太子病情的好转,只怕一些暗中的势力又蠢蠢欲动起来,可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但见太子神色十分不安,又不好再劝说什么。

“明日去请高太傅到东宫。”

皇帝翻牌子

天气阴暗,一入夜,风便有些浸人的凉意。

屋里只有一名老太监伺候,宫女们站在外面,垂着手,随时听候是否传召茶水。

“陛下,林贤妃请您去品尝她宫里新出的绿豆酥点心,她说这是您的喜爱,做好了等您,您去不去?”

林贤妃做得一手好点心,这在北国是很少见的,这也是她能常年得宠的又一个重要原因。但是,罗迦这些日子都没有什么胃口,摇摇头。

“张婕妤新排练了一支曲子……”

张婕妤是南朝来的女子,身份虽然不是很高,但她温顺妩媚,又善解人意,也是相对受宠的一个女子。罗迦想起自己已经快两三个月没去过张婕妤处了,这时,就更加没有兴趣了。

“那李嫔呢……”

罗迦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对于这一众妃嫔,无论是哪张面孔,都提不起丝毫的兴趣。美人多了往往会挑花眼睛,罗迦不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老太监弓着身子,还是尽职尽责地提醒:“陛下,今夜是否翻牌子?”

罗迦看看他手里的托盘,那些绿头的牌子翻着,都是自己妃嫔的名字,也许,其中还有一些新鲜的,是其他得宠妃嫔进献来的,一来拉拔好姐妹,一来是讨好自己。他下意识地抓起一块牌子捏在手里,却不翻开。

“陛下,就是她么?奴才好去叫她准备……”

罗迦忽然觉得很没劲,OOXX就跟掷骰子似的,逮谁是谁。能不能换成自己所真正想要的?他手一松,将牌子扔在盘子里,看也不看翻的到底是谁。

皇上翻了牌子又扔下,老太监这才微微觉得奇怪了,这在以前,是很少有过的。莫非是陛下对这些人都不满意了?他久在宫廷,太监因为生理缺陷,不能那个啥了,反倒对男女之事更是热衷。见罗迦如此,他脸上就浮上了暧昧的笑容,习惯性地八卦:““陛下,那些波斯舞姬……”

皇帝翻牌子2

“陛下,那些波斯舞姬……”

“都还给林贤妃,朕闻不惯她们身上的那股子骚鞑子味道。”

老太监虽然暗呼可惜,不过,波斯舞姬的那股子羊骚味,的确是很难闻。本来北国人也是鞍前马后,但是,波斯舞姬的味道,甚至不是羊骚味,而是一股特白的腥味,罗迦不喜欢,也是正常的。他见罗迦对任何美女都提不起兴趣,想起宫里许多年也没选过秀女了,是不是该公告天下,再次甄选秀女了?否则,陛下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不近女色岂不是很危险?

“你出去,朕今天要加班看卷宗。”

罗迦一直算得上还是个有为的皇帝,老太监也不觉得太奇怪,托着盘子便要准备出去了。只是这里面,有好几个林贤妃选好的人选,如果陛下再连续几天不翻牌子,她又会说他不尽责伺候陛下的身子了。

老太监走到门口,罗迦忽然想起什么:“李大将军返朝的日子还有多久?”

“就该这几天了。先锋已经进城了。”

“好。庆功宴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都按照陛下的旨意,准备得十分充足。”

罗迦似是在自言自语:“朕记得李大将军有个女儿,现在多大了?”

老太监的特长便发挥出来了,简直如数家珍:“回陛下,李大将军有五个千金。其中前面四个都已经出嫁了,只剩下最小的千金,也是他的正室夫人所出。李夫人先生了三个儿子,才生这个女儿,算是最嫡的小姐了,也是李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李小姐如今正是豆蔻之年,艳名远播京城,听说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个倾城倾国的佳人。去他家提亲的王孙公子,几乎要踏破他家的门槛,就连宰相乙浑也一再想替自己的儿子求亲。但是李大将军特别珍视这个女儿,一心要替她选一个最好的郎君,不止看门第,还要看人品,一样也不能少。……”

两份礼物

“哦?乙浑也曾去提亲?”

“老奴听说乙浑多次去提亲,但不知为何,李大将军至今尚未首肯。估计是乙浑的儿子太过风流,他是出了名的浪荡子,整天混迹于花丛之中,还时常出入妓院,听说李大将军对他很不满意……”

李大将军自然不太乐意和乙浑联姻,这一点,罗迦深知。而且,两家联姻也不合适。

“老奴还听说,乙浑为了求亲成功,还曾经求林贤妃娘娘帮忙。”

“原来如此!朕知道了。”

老太监本来还兴致盎然地要继续八卦,见皇帝阻止,便也只好罢了。

次第点燃的宫灯,将立政殿笼罩在一片隐隐约约的红色里。御书房里静悄悄的,罗迦一个人埋首案前,许久才从卷宗里抬起头。

他揉揉额头,起身走动,舒活一下筋骨。窗户是开着的,一股冷风吹来,他皱起眉头,觉得背心和臂膀都是冷嗖嗖的。这是寒症,无可避免,虽然不如发作时的剧烈痛苦,但每每遇到阴寒的天气,就会加重这种隐隐的疼痛,绵绵入骨,如抽丝一般,虽然不至于晕厥,不至于马上死去,却更是难以忍受,痛苦不堪。

案几前的盒子里放着几根炙条。那是芳菲送他的礼物——当时,芳菲是要他带回来叫御医帮他炙烤。可是,他后来才知道,这种炙条得来不易,芳菲总共也只提炼得这几根,他就舍不得轻易叫御医用了,当成了一份“礼物”保存着。

朝夕对着这份礼物,他不知得到过多少的慰藉,有时候,总是想,莫非是小人儿惦记着自己,特意给自己制作的?否则,她制作这个干什么?他忘了天下也许还有其他的寒症患者,总以为就自己一个人,所以,越想越是兴奋,对,一定是,是她替自己准备的。

因为如此,就更加希望她能亲手帮自己炙烤。他固执地认为,是她的东西就一定得是那双巧手,其他人,就不行。

寒夜欲望1

只是,在山村木屋的时候,她尚且因为男女有别,不肯帮自己炙烤,现在在皇宫,御医成群,自己岂能让一个年轻的“道姑”帮忙?女大避父,儿大避母,他愤愤地,可是,那小东西又不是自己的女儿!尤其想到她这个夜晚,都是和太子在一起,朝夕服侍,更不是滋味。自己不能享受到的,为何儿子竟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她究竟是来治病的,还是来伺候太子的?他越想越是愤怒,重重地跺一下脚,在暗夜里经受着寒毒的困扰,无法自拔,痛苦不堪。

转眼,桌上还放着一包花茶,正是她送给自己的,又是一份“礼物”。这一份,才是真正的礼物,是她明言告诉自己的。

他打开香囊,那扑鼻的香气,光嗅一下,就令人精神大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奇特的礼物,抓一撮在手里,欣赏着那些调制后的花叶的甘香,心跳忽然加速——顿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是谁送自己的?仿佛初恋的少男,仿佛怀春的夜晚,那种强烈的欲望一发便不可收拾了。

“来人,给朕泡一杯热茶……”他话音未落,忽然想起什么,又阻止了太监进来。而是自己拿了茶,带着点小小的兴奋,小小的偷偷摸摸,竟然自己亲手去泡茶,似是生怕被人窥探出了什么秘密。

滚热的茶水摆在桌上,精美的瓷器,绿中带红的水,不像是一杯茶,而是足以欣赏的艺术品。他端起来,轻啜一口,一股热腾腾的暖意下去,顿觉背心的寒气减弱了许多。喝完一杯,真个人也暖和起来,倦意上来,这才上床就寝。

但到了半夜,却被一股阴寒的痛楚所扰醒。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要她来炙烤的欲望就更加强烈了。其实,也不止是炙烤,而是这立政殿,这寝宫,实在是太冷清了,需要一个女人,这张龙床上,还需要一个女人。尤其是她肥腻腻的温暖的身子,尤其是记忆里阳光下那少女美好柔软的胴体——他记得十分清楚,那种感觉,刻骨铭心。

寒夜欲望2

因这渴望,满脑子便变成了她的胴体,他这是第一次如此赤裸裸地,毫无顾忌地在夜晚想起她的胴体,急切地想将那个温暖的身子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当病情变成了欲望,这种痛苦和欲望的交织就分外强烈。他哪里还躺得下去?只觉得浑身冷一阵,热一阵,双颊滚烫,浑身某个地方几乎要爆炸,唯有她,唯有将她抱在怀里,才能缓解这种痛苦。要得到她,一定要得到!他再也忍不住,披衣就下床而去。脚步那么急切,几乎没有通知任何太监侍卫,便孤身一人而去,似是第一次要出格叛逆的冲动少年。

这一日,阴沉沉的。

芳菲起床,推开暖阁的窗子,看着外面深秋的花园果园,许多树木的果子已经被摘光了,光秃秃的开始掉叶子了。但其他晚熟的果子,却刚刚才开始散发诱人的味道。

这里是皇宫,她置身其间,却不能深深感觉它的浩大和富丽堂皇,因为她的身份,除了东宫的范围,任何地方都不许去。就如一只被囚禁在笼中的鸟儿。但是,这个笼子显然大了许多,就算不如山村时的自由自在,但是,它有另一种的补偿,自己可以随时在一个人的身边,能够随时看到他的面庞。有情饮水饱,何况只是短时间内不能四处走动呢!

与能和他朝夕相处相比,这点小小的麻烦简直算不了什么。

她深深呼吸,觉得空气那么新鲜,伸展一下身子,便坐回了梳妆台。

梳妆台上摆放着成套的胭脂水粉,尤其是一些波斯来的香粉,白腻腻的,香气袭人;还有涂抹嘴唇的蔻丹,殷红如血。悦榕说,这些都是极其罕见的东西,要王妃公主等才能拥有,而那些波斯舞姬就是因为这样涂脂抹粉,才愈加妖娆,让男人神魂颠倒。

她拿着一瓶蔻丹,咬着嘴唇,看着红绫镜里那张少女的面孔,心想,波斯舞姬到底是如何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呢?

让他神魂颠倒

她面上一红,忽然想起太子,想起那张俊雅的面孔。自己,能够让他神魂颠倒么?

再大的大神也不能阻止第一次初恋少女的怀春!她因这一想法,就连自己的身份,连身上的道袍也彻底忘记了。

她拿了胭脂水粉,按照悦榕教给自己的步骤,一一往脸上、唇上涂抹……这是她的一个秘密,她每天都起得特别早,每天都要这样秘密的梳妆打扮一番,按照俗世少女的爱好,精心地妆点自己。

但是,这种妆点只限于这间暖阁,她甚至不敢走出去一步,也不敢给太子看见——就算是能够自由出入的东宫,一个“道姑”浓妆艳抹,涂脂抹粉,又算怎么回事?

尽管只能一个人欣赏,也觉得开心,是少女天性爱美的开心。

她已经涂抹好了,对着镜子看那殷红的嘴唇,又将自己的乌黑长发放下来,垂散在肩头。此时,镜子里便是一个芳华少女该有的模样了,跟“圣处女公主”、跟“道姑”就都没有丝毫的关系了。

没有人知道,她对这个身份是多么的痛恨,就算是感激于通灵道长的救命之恩,也无法消除自己对这一身道袍的深深的厌恶。

但是,此时她忘了道袍,只能看到自己的黑发,看到自己脸上的淡淡的胭脂,唇上夺目的艳红——不是欣赏自己的美丽,而是欣赏那赋予美丽的胭脂水粉,因为以前不曾接触,不曾享受,便分外地具有诱惑。

她欣赏了好一会儿,然后,拿了锦帕到唇边,准备一一擦掉,然后,才敢走出去。就算每天都一样的重复,出了这道门,她还是那个素面朝天的“道姑”,不许带有任何的红尘芳华。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似是悦榕要说什么,却被阻止。

能够自由出入这里的,唯有太子一人。

她无限喜悦,又无限娇羞,忽然起了个念头:让他看看自己的模样!一定要让太子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样。她大着胆子,将要擦拭蔻丹的帕子捏在手里,低着头,想留住自己此时的容颜。女为悦己者容,哪个精心梳妆打扮的少女不想被自己的心上人看到自己最光彩照人的一面?

这时,那脚步声已经响在身后,轻轻的,已经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PS:正在码字中,也许还会更,大家中午或者下午不定时来扫描哈~

何谓销魂

这声音太过奇怪,她却尚沉浸在少女的迷梦里浑然不知。太子,呀,太子来了,他要见到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他会不会十分开心?会不会神魂颠倒?

“波斯舞姬,最能令男人销魂了……”

“悦榕,什么叫销魂?”

“我也不知道耶,反正,就是迷住男人啦……”

那是两个少女的讨论,她们谁都不经人事,谁都不知道何谓销魂。这是人的本性里,一股急躁蠢蠢欲动,因为心爱的人,以为得到他的赞许的眼神,哪怕是一句夸奖,就足够销魂了。

销魂,当此际。

来人紧紧盯着她,面前的少女,乌黑的长发散开,如一丛黑色的小瀑布,流苏一般垂在肩头。她呈现的是一种侧面,雪白的面孔,淡淡的胭脂红,尤其是她的嘴唇——那精心涂抹过的红唇,带着致命的诱惑,唇线那么完美,如一颗恰到好处的樱桃,粉嘟嘟,红彤彤,柔嫩柔软,粉粉的荧光,娇艳欲滴,只等着有心人的品尝。

她那么美丽!

她真是好看!

“父王,我难道不是美人么?”

隔着遥远的时空,仿佛近在咫尺,是她童言稚语的搞笑,赖在自己的怀里,那肥腻腻的身子,如最上等的油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温温泉水滑洗凝脂。

多么香艳,多么性感,女体的美好,远远胜过其他一切能表述的语言。

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时空在交错,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思春初长成的妙龄少女,一半是女儿,一半是情人。一半是怜惜,一半是爱慕。一半是禁忌,一半是鼓励。

他从未试过这样的心情,自己也仿佛陷入了一张网,密密匝匝,无以遁形。就算是理智有偶尔的清醒,身子却早已不受约束,身心是分离的,各自为阵。

养女,圣处女公主——双重的禁忌,双重的渴慕。

何谓销魂2

他本是个不太循规蹈矩的人,此时,就如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挥着金箍棒,马上就要跳出来,大闹天宫。

什么圣处女公主,什么养女,什么大祭司,什么大神……甚至儿子!忘了,统统都忘得一干二净。眼里心里,只是个女人,普普通通的女人,又美好温柔的女人。

只是一个自己想要的女人。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得到一个女人——那是心跳,他自己都能听到,咚咚咚,咚咚咚,那么不安分,仿佛在嘲笑着,又在蛊惑着,让他无所顾忌,让他为所欲为。

是啊,自己是北皇,是一国之王。

难道要一个令自己心跳的少女,也不可以么?

不,只要自己想,就一定要!

一定要到手!

他心里眼里,只剩下这一片嘴唇,一整夜的欲望,全部冲上脑门,竟然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嘴唇是自己的,是自己一个人的。

她甚至打扮好了,妆点好了,等着自己。就如一个少女,等着自己的情郎——自己就是那个情郎。

四周那么安静,没有任何的话语。太子这是怎么啦?傻了么?她微微启唇,刚要吐出“殿下”二字,忽然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抬起头,这一下,简直非同小可,惊得立刻就站起来,后退几步,靠在墙上,面上惨白。

自己为什么会打扮成这样?为什么?这令她仿佛被抓住了把柄,连分辨都不敢,仿佛被窥破了隐私——她羞愧万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掉不下来。

“芳菲,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这是他一路都在提醒的。现在,他是要惩罚自己么?他是要将自己赶出去了么?

她的脑子里千回百转,此时,反倒不希望太子出现了——她不敢再增加双重的羞愧,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永远永远也不要出来了。

罗迦只是看着她,充满情欲的凝视着她。

肆虐红唇

就如一个可怜的小动物,即将落入猎人的手里——只要自己是那个打猎的人,那种惊喜,带一点点残酷的小虐,戏弄着,看着自己的猎物躲闪,挣扎——那是每个人心底都潜伏着的一种变态的审美,却因此,更是显得刺激。

“陛……陛下……陛下……”她声音颤抖,语无伦次。慌得不知所措,就连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芳菲已经无暇后悔自己这一身可怕的装扮,只拼命摇着嘴唇,仿佛要从疼痛里找到求生的捷径。

她咬得太紧,嘴唇那么红,以至于他都疑心会出血了。不,他不想看到她如此肆虐那片红唇——那是自己的,自己要保护好,不让她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伤害。

他恣意瞪着她的恐慌,欣赏着她的妖娆——浓妆淡抹,在一身素洁道袍的反衬之下,一半是妖娆,一半是端庄,就像天使和魔鬼,互相引诱。

他的喉结,情不自禁地滚了一下,咽了口口水,仿佛第一次接触女体的惨绿少年。他走过去,伸出手……

芳菲靠在墙上,无可退让,无可逃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他发红的双眼——那双赤红的眼睛,像要流出血来,是她从来不曾看见过的一种炽热的火焰。

就算是再单纯再无邪的少女,也觉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内心里迷糊着,恐惧着——但因为从未经历,也从未想到他会有什么欲行不轨,哪一方面的害怕却是次要的。

她害怕的不是因为他那种陌生的情欲,而是他那种嗜血的态度——她怕他杀掉自己!就如当初追赶自己的时候一样,挥舞着宝剑。潜意识里,她从不敢相信罗迦会真心真意放过自己,他带给自己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所以,她从不敢相信他,从不能像在太子面前时一样无所顾忌,和风细雨,温暖安全。

小东西,小东西

不,罗迦就是一剂毒药,随时会令人窒息的剧毒。

甚至她的脖子上,都还有着淡淡的一道疤痕,随着他伸出的手,竟然隐隐地疼痛起来。他眼睛那么红,令她想起“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样的血腥场面——

她心慌意乱,本能地寻找着逃生的出口,可是,出路在哪里?

他伸出的手撑在墙上,整个将她圈住。她不得不抬起头,惊惶地面对上他那双因为一夜欲望煎熬而变得血红的双目——无从逃避,也不敢逃避。

他的视线,却从红唇往下,烈焰燃烧得更是炽烈——那是她的脖子,修长,美好,如长颈鹿,雪白上面,一条浅浅的,浅浅的伤痕,带着残缺的美丽,神秘的邀请,激越的蛊惑。

这个小人儿,妆点着,打扮着,等待着。他像初次约会的少年,满心欢喜。

此时,忽然想起南人的词句: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镜更沉吟。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

一曲闺意,一词心情,怀春的少女,如枝头绽放的第一朵鲜花,期待着蜜蜂蝴蝶的采撷。他微微地,带了一丝笑意,仿佛那美丽,全是因为自己。

她是自己的小人儿,不是么?

芳菲躲避着他的眼神,急切的呼吸,因为羞愧而惶惑。少女的呼吸,带着温软的香浓,胜过任何催情的迷香,丝丝缕缕,若有若无,从他的鼻孔到心灵,一切,只剩下了欲望在主宰。

是她啊,只有这小人儿,才有如此巨大的魔力。

他的另一只手伸出,从她的天青色的袍子上拂过,然后,落在那雪白的一点淡红痕上,轻轻的,轻轻的一抚,炽热的,浓浊的,充满情欲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声音沙嘎嘎的,低沉,充满磁性,是一种忍无可忍之前的大爆发:“小东西……小东西……”

等一朵花开

她惊呆了。

只有那手停留在脖子上,仿佛要将她的脖子烤断。而他的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道袍,将袍子下面的柔软的躯体,一览无余。

目光如刀。

目光如火。

目光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她腿一软,身子也软下去。他却及时托住她,微微的弯腰,手是不经意地,从她的小腿上擦过。

隔着一层单衫,暖阁的温暖,她穿得不多,还没上外套,也因此,少女的玲珑曲线,也一览无余。青涩的,温存的,像一个花骨朵,慢慢地,慢慢地就要绽开她的花蕊。

他忽然惊奇,忽然充满兴趣,就如小时候一样,站在一株玫瑰面前,静静地等待她的盛放——那花朵,在夕阳里,一点一点地舒展,一点点地扩散,一点点地艳红——哦,玫瑰原来是这样,香味原来是这样。她在夕阳里,在晚霞里,披上一层金灿灿的光纱,像一尘不染,又绚烂夺目的仙子。百花之中,最爱玫瑰。

那是他的一个秘密,等一朵花开。因为北国的粗犷,从来没人会有这样的情怀。就连他的父皇都不知道。已经许多年了,他早已忘记了这样的浪漫情怀。此时,却瞬间复苏,不请自来。

也因此,他的大手就停留在她的膝盖,本是无意的举动,她身子却一颤。

他眉毛一挑,觉得如此惊奇。而且,也和她一样慌乱,仿佛那刚刚颤栗的是自己。他的大手就此停留,再也不愿离去。

两人的姿势,那么暧昧。

她第一次陷入这中年男人的炽热情网里,似懂非懂,满心惧怕,仿佛整个身子已经在陷阱里,无论如何,苦苦挣扎,也不能逃离分毫。

陷阱啊,这可怕的陷阱。

悦榕呢?

太子呢?

他们去了哪里?

其他人呢?

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满心,满脑子,只有那张放大的面孔,和他越来越凑近的脸庞——他的热气,几乎要吹到她的嘴里了。

烈火焚情

她本能地一偏头,要躲开。可是,他的手牢牢地圈着她,嘴唇几乎碰到了她的唇上。甚至,已经舔到了一点柔软——心里顿时那么欢乐,那种芬芳的,甜蜜的柔软。

仿佛一场梦瞬间苏醒。那是在逃亡的小树林里,一次不能完成的美梦的延续。

她大骇:“放开我。你放开我。”

“小东西,丑东西……”

他一用力,牢牢地将她抱住,她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那是一个男人最坚硬的胸膛,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现在,这石头却是被放在火上,热烈地炙烤,人一沾上去,立刻就会融化。

她本能地伸手推他,却一动不动,撼山易撼罗迦难。

“我的丑东西……”他已经完全被情欲主宰,看着那鲜艳欲滴的红唇,就俯下头去,就像一个农夫,等着自己的草莓,或者樱桃熟了,现在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