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毒计2

“她动不动就生气,心肠又歹毒,连陛下都敢管,如此大逆不道,恶有恶报,指不定生下什么怪胎呢……”

“嘿,还想有王子固宠,美得她!”

小怜却依旧怯生生的:“娘娘,冯昭仪那么厉害,若是让她知道奴婢……知道奴婢被陛下宠幸……”

张婕妤冷笑一声:“不怕她知道!本宫就怕她不知道呢!小怜,你已经是陛下的人了,名号,富贵指日可待,什么都别怕,有姐姐给你运筹帷幄,你坐享其成就行了。”

“姐姐的大恩大德,小怜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万一。可是,冯昭仪的龙胎,唉,小怜还是很怕啊……”

怀孕,永远是宫廷里比美貌还厉害的杀手锏。张婕妤身子单薄,自己没有子嗣,也因为陛下宠幸不够的缘故。她看着小怜,小怜的身子骨更是单薄,仿佛能在手掌心里跳舞的弱柳扶风,也不像那个小肥球一般,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角色。

这可怎么办?

“的确,那个死肥球的孩子若生下来,更是令人不爽!”

罗迦急匆匆地回到立正殿,快要进门时,忽然停下,对身边的两名太监低声嘱咐:“今日之日,万万不可让冯昭仪知晓一星半点。否则,当心你们的脑袋。”

两人唯唯诺诺,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

这一日,芳菲久等罗迦不回来,又听说陛下设宴款待各使节团,当然不虞有他,自己先吃了饭,宫女们服侍她早早地就睡下了。可是,毕竟习惯了一个人在身边,躺下去,空荡荡的,便不停折腾。她身子困顿,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听得轻轻的脚步声。

“陛下,你回来啦?”

罗迦见她醒着,急忙来到床边坐下:“芳菲,怎么还没睡?”

“我睡着了,刚刚才醒呢。”

她有些狐疑:“陛下,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酒味?”

片刻的温情1

因为她怀孕,罗迦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饮酒,怕伤害了她和孩子。以前就算是饮酒,也是微醺,不如今天的酒味大。

罗迦毕竟做贼心虚,支支吾吾:“今天使节团的人谈判,朕多喝了几杯……对了,芳菲,使节团送来大批异国珍宝,朕挑选了几样珍品,给你存着呢。”

她笑起来:“我不要,又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是朕给你存的私房钱呢。你放心,朕把最好的已经给你挑选好了,次下的,才赏赐给其他人。”

她听得“私房钱”三字,微微失神。陛下,他还记得这事。心里忽然微微的感动,仿佛那是一种无言的爱恋,被人所惦记、关怀,爱护。

他宽衣上床,搂着她,她悄悄伸出手也搂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蹭在他的胸膛上:“陛下,我好困耶。”

“小东西,你再坚持一些日子,不久就好了。来,朕今天还没摸过儿子呢……咚咚咚,小家伙又在踢了?哈,没有,想必小家伙也睡着了。”

“陛下,你今天回来晚了,它早就睡了。”

“好好好,朕明天早早就回来,陪乖儿子,呵呵。唔,朕也好困,芳菲,朕也睡觉了……”

他也不多说,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芳菲一点也没察觉出什么意外,使节团的人来,陛下多喝几杯当然再寻常不过了。对于这些事情,她当然不会去怪责。加之他今日格外的温存,更是没有怀疑,她躺在罗迦的臂弯里,又沉沉地睡去了。

直到她的呼吸彻底均匀了,罗迦才再次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本不敢面对她的质问,总觉得难以言喻的羞愧难当。三宫六院,都是自己的妃嫔,宠幸她们是自己的权利也是自己的义务,明明之前是以为天经地义的,可一回来,就觉得自己仿佛干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在黑夜里摇摇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片刻的温情2

其实,他早就在外面稍稍做了沐浴,洗去了一身的其他女人的味道,也漱口,只不想还有微微的酒意。

搂着她的手微微放松,真不敢想象,若是这个小醋坛子知道了,又会怎样地大吵大闹。该怎么办?像所有出轨的男人一样,他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瞒!

毫不犹豫地隐瞒。至少在这个危险的时刻,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黑夜里,身边的人儿睡得那么香甜。

迷迷糊糊的,她柔软的双腿又弯曲起来,微微侧着,放在他的身上。她总是这样,习惯了依赖着他。

他伸手,抚摸一下那光滑的,肥腻腻的小腿,又温暖,又熟悉。相处久了,不再心跳,可是,却安心,那是另一种平静的滋味。

平静里透露出的幸福。

他情不自禁地更紧一点搂住她的身子,低低道:“小东西,以后,朕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和孩子。你放心,你永远是第一位的。”

芳菲在睡梦里,自然听不到,脸上还露出微微的笑意,也不知到底是做了什么好梦。

第二日,罗迦便说,因为冯昭仪身子不便,给她调配了两名最资深的宫女。这两名宫女都已经是中年妇人,原是侍奉太后的,太后死后,就养在以前的太后宫殿。她们在深宫几乎呆了一辈子,熟悉深宫的各种典故和人情冷暖,又还能接生。罗迦要她们侍奉芳菲,当然为的是她们的经验,能更好地照顾芳菲。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对女官的心理阴影,芳菲见到这两名宫女,总觉得老大的不舒服。可是,又无法违逆罗迦的好意。

几天下来,她的吃喝饮食甚至运动,都发生了悄然的改变。两名老宫女并不要她静养,而是在适度的范围内活动,并且教给她一种非常简单的操练,说是到时最能助产。芳菲得到这个有益的经验,方才明白,陛下真是考虑周到,渐渐地,对那两名老宫女,倒也另眼相看了。

热火朝天的男女1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情这事,就如毒瘾。何况小怜又是世所罕见的尤物。罗迦第一次尝到了甜头,就如偷腥的猫儿,哪里舍得下第二口?三五天过去,便心痒难挡,仿佛琉璃殿有什么勾魂摄魄的利器,这一日,一下朝,便找了个借口,又往立正殿而去。

张婕妤正在和小怜排练一支新的曲子,一曲完毕,张婕妤鼻尖上冒出微微的一层薄汗,但小怜已经若无其事,就连张婕妤也不得不赞叹,冰肌玉骨清无汗,果然是与众不同。

宫女走进来,低声说:“娘娘,听说陛下把以前伺候太后的宫女也给冯昭仪了。”

小怜面色一变,忧心忡忡。

张婕妤却若无其事:“沉住气,你们怕什么?冯昭仪,她就仗着要生产的这短短时间,再蹦跶几下,你们放心,她是秋后的蚂蚱,再也蹦不了几天了。”

“可是,娘娘,如果陛下不是超级宠爱她,岂会将太后的宫女拨给她?”要知道,罗迦自来孝顺,太后就算死了,余威尚在,伺候太后的宫人,岂肯轻易给其他妃嫔?张婕妤正要回答,却听得门外一声通报:“陛下驾到……”

她一笑,看着小怜,眼神那么得意,无声地说:看吧,本宫是不是未卜先知?

小怜又惊又喜,急忙跟在她后面,二人袅娜地出去,迎接圣驾。

太监带来的赏赐,连张婕妤也吓了一跳。一口沉香木的大箱子,里面全是上等的宫装,最好最美的流云水袖,舞服,各种琳琅满目的首饰。

张婕妤简直看花了眼,小怜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好东西,二人都惊喜不已。

“陛下,如此厚赏,臣妾怎么担待得起?”

“爱妃,这是使节团带来的珠宝首饰。爱妃大度贤惠,将小怜这等尤物献给朕,功劳可是大大的,朕当然也要重重赏赐于你,哈哈哈……”

热火朝天的男女2

小怜嘤咛一声,罗迦简直骨头都先酥软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小怜,这些新衣服,都是朕赏赐你的,你要穿上,好好替朕跳一曲,哈哈哈……”

“臣妾谢陛下赏赐。”

张婕妤识趣地在一边只是笑。就连她,也逐渐发现小怜身上的那种风情——她仿佛是专门为男人生的,她做那样的动作,那嘤咛的声音,投入怀抱时的恰到好处,水蛇一般自然而然扭动的腰肢……没有丝毫的造作,完全是天生如此。

张婕妤岂能在这样的时刻败了陛下兴头?一个眼色,音乐声已经响起。

那是一首极其缠绵的花间艳词。舞女们清一色的露脐纱衣。一坛美酒摆上来。张婕妤嫣然一笑,坐在罗迦旁边:“这是二十年的上等女儿红,陛下请喝一杯。”

“好好好,朕今日是不醉不归。”

罗迦手持美酒,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乱花渐欲迷人眼,舞池里的歌妓也舞动得那么美妙,正在这时,怀里忽然一松,小怜微微挣脱了他的怀抱,踏着节奏,已经进入了舞池。

她依旧是一身如梦似雾的纱衣,却覆盖了全身,在一众露脐装的舞娘映衬下,飘渺如仙。她踏着舞步,甩开水袖,十指那么修长,浑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都充满了笑:微笑、媚笑、欢笑、浪笑……最纯洁的笑和最淫荡的笑,同时出现在她的腰肢上。

女人的身子是最好的武器。古人诚不欺我也。

罗迦的目光也定格在她的腰肢上,美酒一杯一杯,简直如腾云驾雾一般,早就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但觉人间天下,也不如这销魂窟里快活。

小怜的舞动慢下来,旋转,慢慢的,薄纱轻轻的垂下。罗迦几乎是如一头豹子一般窜上去的,牢牢搂住了她的腰,死命揪住她的长发,几乎扯得她痛楚得流下泪水,可是,她眼里的春意却更浓郁,满是春情,在她的声声的“嘤咛”声里,罗迦狠狠地就当场将她压倒在地毯上……

就连张婕妤等也羞得赶紧退了下去,将诺大的厅堂让给了一对热火朝天的男女。

妒火冲天

宫里最先发现情况的当然是左淑妃。

她本是派遣心腹宫女密切关注着冯昭仪的一举一动。可是,看来看去,都是个大肚婆的烦琐小事,没有任何新鲜的地方。

这一日,忽然得到回报,说陛下不时流连在张婕妤的琉璃殿。张婕妤昔日黄花了,又被冯昭仪捉奸过,有什么好流连的?她深为奇怪,急忙派人打听,这一打听不打紧,差点气炸了肺,张婕妤竟然私藏了一个绝世尤物,献给陛下,企图东山再起。

不,她不是企图东山再起,她是已经起来了,宫女们的添油加醋里,据说陛下的赏赐多得快要让她的琉璃殿堆不下了。

左淑妃青春年少,一心把个冯昭仪当敌人,忽然间,敌人转了向,自己晕乎乎的,觉得受到了莫大的欺骗。

亏得张婕妤自命清高,说什么不想拉帮结派,原来竟然是私养小蜜献给陛下。左淑妃毕竟是边陲小国之人,还没学会太过厉害的宫斗,对于有女人竟然献自己的贴心人给陛下,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他们OOXX——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又妒忌不已。自己许久不见陛下了,原来是被张婕妤做了这样的手脚。

冯昭仪呢?不可一世的冯昭仪呢?她怎么不去捉奸了?她难道瞎眼了?

她急忙问宫女:“冯昭仪呢?她也不敢管?”

宫女说:“她还不知道呢。”

“啊?她怎么会不知道?”

“冯昭仪只忙于养胎。据说,陛下严令任何人告诉她。其实,现在立正殿上上下下都知道陛下宠幸小怜,就瞒着她一个人呢。”

原来如此。

宫女怕她冲动,急忙说:“娘娘,你可要当心。奴婢听立正殿的宫女说,高公公吩咐,谁敢透露半个字,绝对不会轻饶她们……”她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便停下,“现在,立正殿里,谁也不敢乱说乱动……”

老鼠见了猫

左淑妃吐了吐舌头:“这个蠢货,也是报应。唉,我真是看走眼了,不料张婕妤如此厉害。”却又无比悲叹,不是冯昭仪,就是张婕妤,现在又是个小怜,可怜自己,也许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娘娘,你不要伤心了。”

伤心,怎能不伤心呢?现在,情况是冯昭仪和张婕妤在斗。自己呢?自己是一味观看,还是火中取栗?

芳菲老觉得立正殿这些日子气氛怪怪的。一些宫人太监,有时明明在窃窃私语,她一去,大家立即老鼠见了猫似的,闭口不语,脸上的神情也是怪怪的。但是,她情思昏昏,这宫里本来处处就古古怪怪的,也就不以为然。

罗迦倒是每晚上都回来,有时早点,有时晚点,但是,每一个晚上,他必然会伴随着她睡到天明。也因此,芳菲从没起过任何的怀疑。回来晚一点的时候,陛下总是说,有使节团啊,或者是要单独召见重臣啊,或者跟太子商议啊……林林总总,每一个借口都是合情合理的。芳菲只是以为他比以前忙碌而已。这也不奇怪,以前大冬天,冰天雪地,战事稍停,本就没什么好忙碌的;现在春夏了,各种事情繁多,朝里朝外,军事外交,哪一样不需要皇帝大人去做决定,下旨意?

因此,她纵然发现有些宫人鬼鬼祟祟的,却从未引起过任何的注意。

可是,她很快发现,就连红云和红霞也变得鬼鬼祟祟的。这两人都是小宫女,还没受到太深刻的侵润,罗迦当初要她们伺候芳菲,也是因为她们单纯。这两个小宫女都是藏不住话的主儿,每每见了芳菲,总是早早躲开,有时收拾服侍,无法躲开,便都闭着嘴巴,垂手而立,根本就不敢和芳菲四目相对。

芳菲觉得奇怪极了,有一日就问红云,为何如此古古怪怪的。红霞就帮她作答,说是跟其他小宫女发生了口角,正生气呢。

存私房钱的情意

小宫女之间,当然也会吵闹,没什么好稀奇的。芳菲见她二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怜惜她们,便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每人赏赐一套全系列的珠钗。

私房钱都放在隔壁的梳妆屋里。她好久没有去清点了,这一去,才见里面琳琅满目,不知增加了多少的珍奇宝物,令人眼花缭乱。想必,正是皇帝这些日子给自己存下了无数的私房钱。她注意到,其中的一隅,单独分开,是一个极大的珠宝区,一层一层的锦盒。每一层上都有罗迦的亲笔,是不同的时候放上去的,那是留给孩子的。

原来,每一次的朝贡,赏赐下来,他都给孩子也留了一份。

心里不是不温暖的,陛下,他不止惦记自己,还给孩子也存下这些“私房钱”。他是天子,金口一开,赏赐何其简单?可是,又岂能比得上这种亲手存私房钱的情意?

她没有珠宝的概念,也看不出太大的好坏。红云二人在宫廷里,再没见识,但没吃过猪肉还不见猪跑路?见娘娘如此厚赏,自然欣喜万分。二人领受了赏赐下去。红云更是愧疚,就低声和红霞商量:“你看,娘娘这般厚待我们,难道我们就知情不报?”

红霞惊慌道:“死丫头,你想找死啊?高公公说了,谁敢多嘴多舌,就会被拔掉舌根。”

“可是,那个张婕妤和小怜已经要飞上天了,娘娘再不去阻止陛下的话,以后会被欺负死的……”

红霞正要回答,一个声音响在头顶:“住口!”

二人惊惶地站起身,只见正是新来的伺候芳菲的两名老宫女之一的张娘娘。

二人齐声嗫嚅:“张娘娘……”

张娘娘轻斥:“多嘴多舌的奴婢。你们这样风言风语,不是为娘娘好,而是害娘娘。没见她身子虚弱,怀孕待产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算陛下饶恕你们,你们自己能过意得去?你们看看,娘娘是怎么赏赐你们的?你们就不知替她着想?”

太子的担忧

“奴婢不敢,奴婢们都是希望娘娘好。”

张娘娘更是威严:“宫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现在,你们只能一门心思照顾娘娘。等娘娘生下了小王子,事情自然会有转机。”

“可是耶……张娘娘,您也是娘娘的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娘娘被人家欺负?”

“胡说,谁敢欺负娘娘?”

“琉璃殿的宫女都得意着呢,说陛下天天赏赐张婕妤!”

“胡说,你们看看娘娘梳妆屋的赏赐是什么?她张婕妤的,都是人家挑剩下的!”

“!!1”

“你们这些没眼力的东西。你们看,陛下哪一晚没有回来?就算是她张婕妤再有手段又能如何?小怜再狐媚又能如何?陛下在她那里过过一整夜么?”

“这……这倒也是。”

“天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老身在宫廷呆了一辈子,见识过三代帝王了,除了陛下,其他的太上皇,无论怎么宠幸,都不会有冯昭仪这样的待遇。谁能动摇得了她分毫?”

“可是,那个小怜……”

“你们管那么多!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许替娘娘招惹祸端,老身若再听到你们风言风语,先撕了你这两张碎嘴。”

“奴婢不敢。”

小怜受宠的消息,就如长了脚一般,很快,就连太子也知道了。

太子做梦也没想到父皇这么快就会有了新宠。可是,他在帝王之家长大,自然也不会感到意外。可怜芳菲,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一件事情,就她一个人还不知道。而且,据说她身子越来越弱,御医们终日如临大敌,等候着她临产的最后时光。此情此景,若是她知道父皇又有了新欢,会如何的伤心欲绝?

就连素日沉默的李奕也忍不住道:“真没想到,唉!”

半晌,太子忽然说:“我真想去瞧瞧芳菲……冯昭仪……”

“殿下,万万不可。”

太子一凛,她已经是冯昭仪,不再是芳菲了,是父皇的女人,哪有太子主动去探望父皇的妃嫔的?

太子的愤怒1

他呆坐在原地,久久无语。那样的孤寂,是无人能够体会的。所有的抱负,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理想,所有的心事……再也无人分享。甚至太子妃,因为李大将军和父皇特别密切的君臣关系,加之成亲不久,感情也不是那么到位,甚至同床共寝的时候都少之又少。如此机密的心事,当然也无法跟她言说,甚至于,由于从小的习惯,还保持着微微的戒备。

可以分享心事的人,她却置身于寂寂宫廷,她的心事,又有谁能分享?

芳菲,她甚至不知道,这些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任何时候都不敢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就如高太傅经常教训的,要谨言慎行,“说话留三分”。

唯有生病的那段时间,以为必死无疑,遇到她后,所以曾经短时间的肆无忌惮。那是一片新奇的世界,新奇的天空,只觉和她有说不完的话题,事无不可对人言。

曾几何时,这些已经成了过去?

并不是不知道,父皇,他是故意的,处心积虑,抢走芳菲,就如一个新奇的玩具,他非要霸占着。连自己最后的一点乐趣也被他彻底剥夺了。

忿忿不平,仿佛一股怒火即将点燃,既然抢去了,为什么不好好珍惜?难道芳菲真的那么快就令他厌倦了?

“李奕,你知不知道那个小怜是什么人?”

“只知道是张婕妤琉璃殿的奴婢,是张婕妤献给陛下的。”

太子冷笑一声:“果然,南朝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南朝的女人,娇滴滴的,却比男人更难对付,诡计多端,男人总是会上她们的当。宫里本来没有风浪,这个张婕妤偏要用这些手段,她平素不是号称清高孤傲么?孤傲的女人会想到主动向男人献小星?……这些可恨的南朝人,芳菲岂能是她们的对手?父皇又是强硬的性子,芳菲怎么办?唉,芳菲真是可怜……”

他忽然想起李奕也是南朝人,便不再说下去了。

太子的愤怒2

李奕苦笑一声:“殿下,张婕妤来自南朝世家,当然熟知宫廷争斗。南朝的宫廷争斗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不知多少残酷血腥……”

太子深受林贤妃宫斗的陷害,苦楚最深,“唉,以后太子府,决不能让南朝女子进来。我生平最恨的便是这种用心机的女人。”

李奕只能不语。他是南朝人,但并不代表他就觉得南朝的宫斗很好。相反,反而认为北国人虽然粗豪,但心机的确少多了。

依照冯昭仪的性子,那肯定不是张婕妤等的对手。

“殿下,你也不用太担心,不是说陛下连太后的老宫女都调来侍奉她了么?”

从这一点看,太子也拿不准了,真不知父皇是真心还是假意。

“唉,在她怀孕期间,父皇宠幸其他妃嫔,原也是寻常事情,不足为奇;只是,那个张婕妤,真不知有什么手段,而且,芳菲的性子……她这个性子……唉……李奕,这才是我所担心的。如果她一再激怒父皇,真怕……”

太子唉声叹气,站起来,走到案几边,打开一个盒子:“李奕,我不方便进宫。你把这个东西给冯昭仪送去,这是我成亲时,别人送的礼,安胎的,对她的身子很有好处。太子妃现在还用不着,先送给她好了。”

李奕新调入礼部任职,明日就要离开太子府了。北国的礼仪防范并不那么严格,他当然可以名正言顺去求见冯昭仪了。

“不,你不要告诉她是我送的。就说是你送的好了。其实,立政殿那么多东西,她本也用不着,不过是一番心意而已。李奕,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殿下请放心。”

这一日午后,芳菲在张娘娘等人的陪同下,正在立正殿的走廊上做一些简单的活动。远远地,宫人小跑而来:“娘娘,礼部小吏李奕求见。”

别样情意

李奕?芳菲这些日子闷得慌,虽然跟李奕不甚相熟,却也算得上是故人了,而且,他是太子府的人!。她欣然道:“请他稍候,好好招呼,我马上就去。”

在会客室,李奕看着大肚子的冯昭仪蹒跚而来。这是她入宫后,他第一次见到她。也许是感激她早前治好了太子,也许是从太子府开始,就对她抱着微微的同情。心里对这个冯昭仪是很有好感的。他送药来,本以为冯昭仪会满面憔悴,却惊奇地发现,她脸上带着微笑,人也稍微胖了,面色十分红润,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痛苦。

原来,冯昭仪真的还不知情。按照早前传闻中去琉璃殿“捉奸”的情况来看,若是知道了,绝不会如此神情自若。

果然是天下皆醒她独醉。

而且,从她身边成群的佣仆来看,陛下倒真没亏待她。他松一口气,忽然为她感到高兴。那是一个单纯的人,也不懂得宫斗,只要不知道,不发现,何不如此快快活活的过下去?

真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发现才好。

他跪下:“娘娘,小臣现在礼部当差,早前得到一剂良方,但是小臣根本用不着,想起娘娘待产,就给娘娘送来一份安胎的药材。”

芳菲拿起盒子,又见他的眼色,当然明白,绝不可能是李奕无缘无故地来送什么安胎药,这是太子送来的,是太子。

她微微愕然,心里又淡淡的酸楚。那是第一次的心动,此后,就变成了陌路。但是,此时此刻,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她甚至连感谢太子一声都不敢,甚至连激动都不敢。稍有不慎,伤害的不止是自己,还有殿下!只淡淡道:“多谢李大人。”

“小臣不敢当。冯昭仪,请多保重身子,小臣告退。”

李奕便在众人的目光下,从容地离开。芳菲捧着盒子,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药有没有效不重要,重要的是送药之人的一番心意。

别样情意2

殿下,他可还好?

就算是罗迦大张旗鼓地替孩子祭祀山川,他也没有丝毫的妒恨,否则,绝不会变相地要李奕来送药。

她暗叹一声,抚着肚子慢慢往回走,只想,自己只要在这宫廷一日,就决不允许任何人危及伤害他的太子之位。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绝对不行!

她看夕阳西下,就顺口问:“陛下呢?陛下还没回来么?”

陛下退朝后,就去张婕妤那里欣赏小怜的歌舞,饮酒作乐,不知多快活。随同的人全部知道,红云涨红了脸,小宫女守着这秘密,不知多辛苦了。张娘娘沉着道:“这些日子,又到了狂欢节了,老身在宫里多年,略知一二,陛下要接见许多人,事情繁杂,估计会晚一点回来。”

芳菲这才想起,又是一个狂欢节了。因为废黜祭祀法令的颁布,罗迦和大祭司之间起了极大的冲突。神殿的势力和朝廷的势力,一度陷入了冷战之中。就算朝廷势力远远大于神权,可是,毕竟罗迦并不希望引起任何的内乱,让敌国有机可乘。而且,贸然废黜法令,本就是挑衅了传统人民心目中的权威。幸亏太子居中不停地调停,罗迦又对神殿做出了许多优惠安抚政策,才暂时相安无事。但是,狂欢节的气息却就此淡漠了。

按照惯例,狂欢节不但是北国最大的节日,而且是各国使节来朝的时刻,一些宗室、分封外地的王子也会回来相聚一个月,算是朝廷的优待。难怪,前些日子,罗迦就说在宴请先到的时节了,但是,芳菲想起,安特烈没来——还没听说柔然国有使节来。

安特烈去年就大婚了,她曾经亲手制作的花茶被罗迦私自侵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又把那条红宝石的项链给还回去了。她获得重生,安特烈该是被感谢的第一人,所以一直很愧疚,但是,困在深宫,却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她时常想念安特烈,这无关男女之情,而是对于这唯一的朋友的挂念。安特烈,可真算得上唯一不曾伤害过自己的人呢。

安特烈和奸夫1

她想问问使节团的情况,这些,唯有陪护在罗迦身边的高公公才知道。可是,她发现这些日子,自己也很少见高淼了。他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陛下,就跟陛下一样罕见了。

打探不到消息,也只好作罢。待想起早前该问李奕,李奕也早就走得不知去向了。

也许是心绪特别烦闷的缘故,又加上御花园里花开温暖,花粉的气息扑入鼻端,更是昏昏的,偏偏又不愿回去,芳菲便慢慢走到一排苹果树边站住。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皇宫里竟然还有苹果树。此时,满树的花开,一小簇一小簇的,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芬芳。

她站在树下,仔细地看着,对于这种树木,有一种难言的喜爱之情。这么小的花朵,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大红苹果了。生物界,是多么奇妙,可是,人呢?

人也会这么奇妙么?她想起肚子里的孩子。脸上不禁有了笑容,一个小小的孩童,会长成健壮的大人。因为怀孕的辛苦,本是常常埋怨这个孩子的,可是,此时第一次滋生了强烈的母性,那是自己的骨肉啊,它也会像苹果一般,从花骨朵长成一个大小伙子或者一个大姑娘么?

还能有什么比生命更奇妙的事情呢。

远远地,人影绰绰,一个人几乎是风一般奔跑,充满一种热烈的朝气和青春。这皇宫里,谁敢如此肆意奔跑?芳菲正在奇怪,又被那种充满奔放和热烈的脚步所惊讶。

那人是跑向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惊喜:“芳菲,芳菲……”

她听得这熟悉的声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安特烈,竟然是安特烈!

安特烈本是急速奔跑,却在三尺远外生生停下脚步,嘴巴张成很夸张的Q型,完全不敢置信,仿佛不认得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从昭阳殿寻到立政殿,又跑到御花园,急切地想要见到故人,却不料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奸夫2

良久,他才惊呼出声,“天啦,芳菲,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看起来就像一只蠢笨的企鹅……”

声音里,竟然有淡淡的惆怅,微微的失落。

芳菲当然听不出来,大大咧咧的安特烈,她只以为是嘲笑自己呢。心情那么激动,她忍住笑,没见过孕妇么?自己怀孕八九个月了,当然会这样,不然,还指望苗条如仙啊?可是,心里又微微的尴尬,当初自己随安特烈逃离,得他帮助,原本是想过隐居的日子,谁知又回了皇宫,而且还是被罗迦强迫,怀了这个孩子。

她微笑不语,安特烈很夸张地张开手臂,似是要拥抱她的样子:“芳菲,被我吓着了吧?哈哈哈,其实,你也没那么丑啦……这一切,都怪舅舅……都怪这个伪君子……唉,真不敢相信,他竟然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众宫人这才从这位率性而为的王子的夸张举止里清醒,纷纷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