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说:“陛下,这高太子不知好歹,不用理会他,把那个使者赶走就是了……”

罗迦一挥手:“先不用管他,将使节安顿在驿馆,等候命令。”

以礼相待?

高公公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别的男人一再来觊觎他的妃嫔,按照陛下昔日的性子,早就赶打出去了。

就算是北国打了这一次败仗,也不至于如此吧?而且陛下不是历来最反感和亲的么?

就算是他,也猜不透陛下的心意了。

冯昭仪早就逐出宫了,难道陛下真的又要去接回来?

难道陛下真的舍得小怜?

如何迷倒他1

昭阳殿。

这是冬日里难得的一个晴天,但是,才午后不久,太阳就落山了。

斜晖脉脉,白雪辉映,美不胜收。

昭阳殿的屋檐处雕刻着各种花纹,用檀香木制成的窗花,镶嵌着五彩的珠子,用彩色的金线穿起来,能顺着柱子滚动。内殿的顶上,是贵妃娘娘亲自吩咐换的蓝色琉璃瓦,看上去和天空的蓝色混合一体,似乎这昭阳殿和白雪皑皑的蓝天融合成了一体,仙气飘渺。进了内室,更是别有洞天。

里面的内外墙,先用了花椒涂抹,然后再贴上了粉色的锦缎,沿途的走廊,每一个转角处都放一颗夜明珠,就算是天黑,也不用灯照明,发出耀眼的光亮,几十步开外都能看到。

小怜穿一件改良后的贡品高丽裙,叫做飞琼流翠袍,走动的时候,飘渺飞动,如月宫仙子一般。最奇特的是上面用彩线绣成的花朵,围缀在背后,又绣了许多蜂蝶,夹杂点缀在花朵的中间,略一转身,无风自动,仿佛蜂蝶飘飘欲飞,全都扑向中间的花蕊。

罗迦在昭阳殿里,迎接他的便是这样的一位绝代佳人。

小怜跪在地上,她一抬头,身上的蝴蝶仿佛要飞起来,那么娇媚,又那么委屈,“陛下……臣妾好几日不见陛下,好生想念……陛下,你是不是忘了臣妾?不疼臣妾了?”

罗迦干咳一声,坐下。环顾四周,看着这一屋子的超级奢华。半晌。

“小怜,你先起来。”

小怜起身,抬头。

张婕妤的家族遭遇了严厉的打击,父亲被降职,张浩贪污过重,处斩。就算是张婕妤和她精心炮制的苦肉计,也不曾起到丝毫的作用。此时, 陛下并未发怒,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悦,但是,这却比他的发怒更令人捉摸不定。

小怜完全无法去揣测,根本就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这么久的宠爱,都是吃吃喝喝,OOXX,几曾真正了解过这个人?说过几许心里话?

如何迷倒他2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没有牵连到她二人。

但是,此时这种欣慰也因为陛下可怕的平静而躁动不安。真的就平静无波了?

她试着依偎过去,如旧时的妩媚:“陛下,臣妾给您准备了一支曲子……”

他兴味索然:“朕今天没有什么兴致,太忙了,这些日子太倦了,整天杂事缠身,根本无心听什么曲子……”

她松一口气,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失望。陛下对他向来欣赏的歌舞也失去了兴趣,自己还能怎么办?她摇曳着身子,素手拿起旁边的熏香,在香炉里点燃,袅袅的,一室的芬芳。

罗迦出神地看着那淡淡的烟雾缭绕。这熏香的强度其实真的非常非常淡,自己宠小怜,绝非因为熏香。

就像高太子,从未闻过熏香,也发了狂。

那是男人的本性,见了这样的美人,谁都会发狂。

但是,人不能一辈子都在癫狂状态,对不对?

癫狂过去了,又该轮到谁去癫狂了?

他缓缓站起身,又看一眼小怜,这时,小怜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份淡淡的惊恐。

“陛下……您要去哪里?”

“朕回去处理政事。”

如此来去匆匆?

“陛下……臣妾都还不曾服侍您……”

“不用了!”

他又看一眼她身上的五彩的纱裙,满屋子的流光溢彩。

“小怜,你愿不愿意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

晴天霹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谁还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去做婢女?

小怜立刻就跪了下去,“陛下……奴婢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她惊慌起来,就会习惯性地说出“奴婢”二字。这是因为她自身的身份养成的习惯,根深蒂固。就算是过了这几个月的荣华富贵,也无法改口。

就如芳菲,她在宫廷那么久,也学不会说臣妾,辞别都说的“罪人”!

如何迷倒他3

“陛下……都是您给了小怜这一切,以前小怜想都不敢想……陛下,若是小怜犯了错,请陛下随便责罚,但是,请别收回这一切……”

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朕并未说要收回这一切。”

她惊讶地抬起泪眼,那陛下是什么意思?

“小怜,你能获得的荣华富贵,也许还远胜过今天。你放心!”

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请您明示,小怜愚昧……”

明示什么?罗迦看着她,这该怎么明示?美女误国,其实,误国的不是美女,是君王本人。但是,美女究竟是外因,也是诱因,对不对?就如毒品,毒品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吸食毒品的人,但是,为了防止意外,人们总是要被告诫: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他看着那倾城倾国的美女,谁是西施?谁又是吴王?

自己?或者高太子?

谁将先被断掉那王者的头颅?

更主要的是,他根本无法明示——小怜已经不是红霞帔,而是一个有了高等名分的女人。本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石破天惊的。

不是自己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一个宫廷礼仪的问题。

但是,他显然不是这么善于犹豫的人,想到什么,就立刻决定什么,并不在意其他朝臣会怎么议论。

“小怜,你准备好,更加荣华富贵的日子等着你!也有更好的宫殿等着你!”

“陛下,臣妾,是不是要搬走?”

搬走?也算吧!

“臣妾搬去哪里?陛下,是……”她想问是不是立政殿,但是,根本问不出口。肯定不是立政殿。那天的屈辱记忆犹记忆犹新,陛下不可能在清醒的时候忽然就改变主意让自己去立政殿,这是不可能的。

罗迦不答,只是眼神莫测高深。

她无法问出口,因为陛下已经离开了。

此后,陛下再也不曾来过昭阳殿。

如何迷倒他4

门外,张婕妤急匆匆的走进来。就如沙滩上晒着的一条鱼,不咸不淡。她的感觉比小怜何止惊恐十倍,张氏家族倒霉,小怜尚可说是局外人,而自己呢!当然是第一受害者。却不料就算是用了那样的苦肉计,陛下竟然也不宽恕。

小怜因为美貌,还可以保持恩宠,自己呢?自己戴罪之身,凭什么再去获得眷顾?陛下允许太子行事,显然就是已经不再留情了!

小怜正在彷徨,一见了她,如来了大救星:“姐姐,陛下今天好生古怪?”

“陛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姐姐,陛下今天很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小怜讲了一遍,这一次,就算是神机妙算如张婕妤,也乱了方寸,完全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小怜怯生生的,忽然生起一丝希望,满是憧憬:“姐姐,陛下说我富贵更胜现在,他是不是要立我做皇后?”

就连张婕妤也惊呆了。此时,在太子出手如此凌厉的情况下,可能封小怜为皇后?这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但是,陛下的心思,却偏偏谁也猜不透。

若是一切说明,哪怕是治罪,哪怕是惩罚,也痛快一些,这样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更是如慢慢凌迟。

“唉,是我做梦了,义兄出事。陛下不怪责我们就算好了,岂会再让我做皇后?”

“小怜,张家之事,陛下罪不及你,也许,他真的想封赏你……”

小怜尚未回答,门口传来宫女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乱糟糟的。

二人正心烦意乱,听的嘈杂,怒道:“哪个奴婢在胡说八道?”

小翠等几名宫女急忙进来。

“娘娘,不好了,司礼监的公公们刚发了内务府的命令,为了征战,每个宫的娘娘用度供给削减一半,昭阳殿的一切装修停止……”

小怜立即傻了眼。

如何迷倒他5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花厅才装饰了一半……”

“娘娘,珍珠帘子也才装饰好一半,剩下的需要到内务府去领取……以前陛下是同意了的……现在该怎么办?”

林林总总的损耗,皇帝的私房钱——内务府敞开了向小怜贵妃供应,因为以前陛下整天都是醉醺醺的,有求必应。

但是,现在他却忽然清醒了。

就如一个人,忽然换了一张面孔,变得那么陌生。

也许,自己等人以前就根本不曾见识过他真正清醒的面孔。

以前在昭阳殿还是琉璃殿,他每天都在喝,喝喝喝!

醇酒美人,不亦乐乎。

现在,他不喝酒了。

他坐在熏香里也应付自如。

他的眼睛始终是清醒的。

一个女人,发现自己的魅力在悄悄的,悄悄的减退,那个曾经被迷得晕头转向,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男人,忽然变得冷静而自持——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

比他马上下令,或者马上翻脸都更可怕。

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究竟要干什么?

就如囚犯,等着判决,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

深宫!

这么深!

“姐姐,这可怎么办?那些装修都只进行到一半……岂不叫其他人笑话?”

尤其是左淑妃,若是知道了,哪有不笑话,趁机落井下石的道理?

张婕妤却暗道不好,笑话不笑话还是其次,主要是陛下怎么想?

其他六宫,这些日子根本没得任何装修,唯有昭阳殿,因为小怜受宠,天天翻新,不知耗费了多少钱财。现在内务府的命令,虽然是公开发布,但显然是针对昭阳殿的。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张婕妤也答不上来。陛下要动手,就算是她,也完全失去了方寸。

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是争宠,是OOXX迷倒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不再上你的床了,要想迷倒,又谈何容易?

芳菲的新生活1

北武当。

这个冬天都是风雪交加。

芳菲穿一身银灰色的厚厚棉袍子,黑色的靴子,走在积雪上,咯吱咯吱。

前面的工棚上,正在修建一个祭祀的台子。陛下受通灵道长的影响,笃信道教,五年前就筹划将列祖列宗的令牌搬到这个地方,修建神庙,供奉香火,以便每年夏日度假时就可以祭拜了,免得再长途跋涉。

这个工程,已经进行了大半年了,因为风雪寒冷,现在进度越来越慢。

她走几步,又停下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然到了这里好几个月了。这个冬天,也快要过去了。

在她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乙辛和赵立两名侍卫。当日她赶走二人,但是,马车行出不过五十里,这二人又追了回来,说是奉了皇命,万万不能离开。

芳菲当然赶不走二人,不过在半路上,倒真的曾遇见两次小毛贼,小劫匪之类的,亏得二人出手,方保安然无虞。

不仅如此,芳菲发现自己带的银两也用不着了,这二人总是早早地就安排好了一应食宿。长途跋涉近千里,倒真没算得上吃了什么苦头。

到了北武当,二人还是跟着,但是迫于她的命令,他二人也加入了修建庙宇的行列,这样,才不至于天天跟着她,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不安全的。

虽然出宫了,可是,还是保持着冯昭仪的身份——被废黜的娘娘,再也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女子那样嫁人生子,另寻夫家。只能在道观里,粗茶淡饭,安静度日,守着一个已经成为过去时的男人的姓氏了却残生。

这就是君王的残酷!

本来,北国礼仪不严格,其他女人夫死是可以再嫁的;但是,罗迦保留了一条桎梏,她无法获得任何名分上的自由。

好在她并没怎么想再嫁给其他什么男人,而且最主要的是,能够自由在这片大山里活动,朝听风声,暮看白雪,夜晚就着火炉看厚厚的各种经史子集,倒也不亦乐乎。

芳菲的新生活2

积雪深深的,她的靴子也陷下去,踩在积雪里,看着茫茫无际的天空和苍茫。天长日久,已经非常熟悉这里的群山起伏了。但是,每一次看,却每一次都能发现一些不同的地方。

比如现在,身边是一棵高大的松针,厚厚的积雪压在上面,几乎垂到人的头上,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尖刺一般的翠绿。

一只松鼠跳过,积雪滚下来,簌簌的,落满了她的肩头。

松鼠是那么活泼,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但人呢?

人几曾能如此无忧无虑?

忽然就想无所顾忌,在这冰天雪地里,如松鼠一般徜徉,旁若无人,自由自在。

她追踪着松鼠的身影,却不料踩了一个空,脚下一滑,正要摔倒,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

“娘娘,小心……”

她站稳,搀扶的大手立刻松开,一切都那么礼貌,一切那么恭敬,却又丝毫不失真诚。他老远看见她走得那么危险,所以搀扶她一把。

她呵呵笑起来:“李奕,谢谢你。”

“娘娘,这几日天气更坏了,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我闷着无事,想来工地上跟你们聊聊。”

“娘娘,请。”

主持这次修建的,正是两个小吏李奕和他的南朝来的名士朋友王肃。王肃因为赞同罗迦的废黜大神火祭的法令,在大祭司的反对下,他作为替罪羊,被贬斥出京,主持这个祭祀。

芳菲早已听过他的大名,但真正见面时,还是震慑了一番,王肃仪容博雅,五官俊秀,宽袍大袖,一举一动之间,充满了魏晋名士的风范。当然,最重要的不是他的风度如何宜人,还在于他的学识,芳菲几乎从未见过如此渊博之人,博古通今,她自认记性超级好,有时都还明显不如王肃。

王肃家学渊源,祖上是东晋的开国元勋,三朝丞相王导。其家族更大名鼎鼎的,是两个有名的书法家,王羲之,王献之父子。

PS:把今天的都更了!色大叔去办一个紧急事情;88各位。

男朋友1

王肃从这样的大世家贵族里出来,适逢家族衰败之期,又生逢乱世,好友李奕在北国立足后,便多次捎信邀请他来北国。说当今北国天子,志向远大,礼贤下士,尤其是太子殿下,平易近人,仁者之心,堪称明君。

王肃心动,便欣然前来。

虽然没有迅速获得重用,而且又做了祭祀法令的替罪羊,但是,他对北皇陛下废黜旧令的胸襟和气魄,大是欣赏,所以欣然领命来北武当负责修建之事。

又加上好友李奕一起,和通灵道长畅谈古今,议论天下大事,不亦乐乎。

这平静的生活,却忽然多了个女人——冯昭仪!

被废黜的冯昭仪移居北武当。

李奕和芳菲也算得熟人了,而且对她本就抱持着同情之心。芳菲闲着无事,因是熟人之故,就时常去看他们修建,一来二去,王肃惊奇地发现,这个小小女子,绝非养在深宫的娇弱妇人,她知识渊博,谈吐风趣,三人在一起,简直有说不完的话题。就连李奕以前也不知道芳菲竟然是这样善谈的人,因为以前有太子殿下在的时候,他几乎没跟芳菲说过什么话。而王肃,又从李奕口里得知芳菲的身世和逃生的经历,同是乱世人,便滋生了知己之感,对她更是关心。

这是她来北武当最大的收获。李奕和王肃,这两个南朝过来的名士,虽然还是小吏,沉沦下寮,得不到重用,只能监管这些修建的东西,但是,他们都非常乐观豁达。

这几个月下来,芳菲和他们畅谈典故,听他们谈起南朝的风土人情,见识大增,倒也颇不寂寞。尤其,他们谈起如今南朝政局混乱,当权者刘宋者父子大杀天下,手足相残,将宗室两千多口人一天就杀完了,尸骨能将邺河水都淤积,以至于当地的人都不敢吃鱼了。

PS:今晚更了哈,提前更,接下来还要更几个:)))

男朋友2

芳菲在宫廷时,觉得罗迦都是够残暴的,不料,天下真正的暴君自己还没见识过,目瞪口呆之余,也庆幸自己没有生活在南朝。

她随着李奕走过去,工棚里,王肃正在画着图纸,一见芳菲,立即恭敬道:“娘娘,天气寒冷,快来火盆边坐着……”

他是一个十分高大的年轻人,工棚又矮小,站起来的时候,头都差点要撞着工棚了。

也许是刚刚欣羡那自由自在的松鼠,对于这个禁锢的“娘娘”称呼,忽然很是不爽,难以忍受。芳菲笑起来:“王肃,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叫我。”

“又叫娘娘?唉……”

二人无法回答,一日冯昭仪,一生便是冯昭仪,何况,陛下又没下令废黜,就连通灵道长都是这么叫的,自己等人岂敢僭越?

“李奕,王肃,你们以后都不要这样叫我了!”

她淡淡道:“我以前读南朝典籍,欣羡魏晋名士风采,不拘一格,二位乃南朝之人,却是如此迂腐?”

王肃哈哈大笑:“好,娘娘……不,叫芳菲就芳菲!……芳菲……”

她应一声。

王肃笑起来:“芳菲,僭越了!”

她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笑容,目光转向李奕。李奕剑眉星目,谈吐虽不及王肃,但是,另有一股沉稳的气质。芳菲一天听他说话不超过10句,多数是王肃主讲,她追问,李奕旁听补充,但每每开口,却很有惊人之语。

李奕在东宫日久,更不容易改口,骚着头发:“这个……娘娘……”

她的眼神慢慢地有些凌厉。自己被罗迦赶出来,跟他,跟皇宫已经毫无关系,到了这偏僻荒山,每每听到“娘娘”二字,就分外刺心。为什么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他的阴影里?

李奕在她的目光下,十分犹豫。王肃笑:“李奕,你何必拘泥于此?”

男朋友3

李奕红了脸,低声道:“芳菲……芳菲就芳菲!”

“哈哈哈!好,以后你们就这样叫我。”

一个称呼的变化,却是心灵上的一次小小的放松。

“芳菲,天气寒冷,你快坐在火炉边。”

“今天又有什么话题?”

“哈哈,今天没有话题,但有一本小册子。”

火炉边,是一本《世说新语》。

“芳菲,这里面都是南朝一些名士的典故,要不要听听?”

芳菲拿起来好奇地翻翻,然后才在火盆边坐下,这粗陋的火盆是一个废弃的平底陶瓷做的,远不能跟皇宫的壁炉相比,而且燃烧的炭火十分恶劣,很大的浓烟。但是,这并不妨碍它们给人的温暖。

更温暖的是二人畅谈的典故。

比如《王子猷居山阴》:王子猷住在山阴。一天夜里大雪纷飞,他一觉醒来,打开窗户,命仆人斟上酒。看到四面皎洁的月光,他于是感到神思彷徨,吟咏起左思的《招隐诗》。忽然怀念起戴安道。当时戴逵远在曹娥江上游的剡县,即刻连夜乘小船前往。经过一夜才到,到了戴逵家门前却又转身返回。有人问他为何这样,王子猷说:“我本来是乘着兴致前往,兴致已尽,自然返回,为何一定要见戴逵呢?”

她笑起来:“王子猷是你的什么人?”

在那时,直呼人的长辈名称,是极大的不敬。最初王肃觉得惊讶,后来就习惯了她说话的那种方式,知道她的成长经历,对于一些常人理解的东西,她往往不理解。

他不慌不忙的:“就是我的先祖。”

她呵呵一笑,忽然眨眨眼:“既然你祖上那么有兴致,我们没有那种名士风采,但游游雪山总是可以的吧?”

“游雪山?好啊。我正愁今日无法修建,又没事干。”

“李奕,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