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这可不是小道童们玩的。是当初小殿下来这里,贫道见他幼稚可爱,天生仁孝,随手给他做着玩儿的。”

弘文帝半信半疑,这个老道士,他会做这些?

他真想马上让他做几样来试试,验证一下真伪,可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尤其是地上的那种小鹿皮的靴子,软软的。他曾经见儿子带回来一双,但是,这里还有两双是大人的,显然一双是男人穿的大靴子,另一双,却是属于女人的。

属于女人的靴子!

他心里一抖。

拿起来一看,靴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而那尺寸——刚好是芳菲的!

是芳菲才能穿的尺码。

别说他不知道女人的脚,不知道女人的尺码——别的女人,他的确不知道,无论是什么级别的妃嫔,都不能进出他的寝宫,而是他去她们的宫殿,每次都是只有上半夜,或者仅仅是一两个时辰,从不同床共枕到天明。

但是,芳菲!

几乎在太子府的时候,他便知道她的尺寸了——她穿多大的鞋子,穿多大的衣服,让太子府的绣娘们如何给她做。

他统统知道。

更何况,她怀孕的时候,他曾照顾她几个月,尤其是她临盆的前一个月,他几乎每天守在她的床榻,有时她会微微抽筋,他便会给她揉捏。

如此,岂能不知道她的尺寸?

这里的老道士,难道知道她的尺寸,给她做好了鞋子,等着她去穿?

弘文帝发现真相8

弘文帝觉得没来由的恐惧——这不是李奕!

若是李奕,若是妒忌,自己还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知道如何对付敌人——如何去恨,如何去杀了!

可是,这个人,却是那么虚无缥缈的。

甚至不存在的——甚至连“奸情”都无法构成。

甚至连他本人,想都不敢想什么奸情——芳菲那样的人,神仙那样的人——不可能构成奸情——

但是,构成的是什么呢?

甚至他在宏儿心目中还有那么崇高的地位——神仙!

神仙爷爷啊!

弘文帝的手一抖,靴子掉在地上。仿佛一个无形的敌人,早已在自己周围徘徊了许久许久,自己却完全不知道。

甚至连敌人的样子,连敌人的出手,连敌人的踪迹,都无可寻觅。

是因为如此,芳菲才执意要走的么?

但是,这一次,他已经不敢怀疑了——仿佛一种极其重大的压迫,如石头一般阻碍在心底,逼得他无法呼吸,无法舒展。

甚至无法再呆下去,无法再去追查一切的真相。

甚至那样的靴子、玩具。甚至宏儿屋子里那么多的玩具,弓箭,甚至他学习的一些功夫,知道的一些知识——仿佛那个神秘的人,自己足以把孩子,把芳菲,都照顾得很好很好!

甚至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第三者。

自己失去了作用——自己于他们母子,并未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他惊恐得不能自已——就如一个人,本来以为自己是天,自己是地,自己是主宰,最后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自己只是一个多余人!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自己会变成一个多余人?他浑身发抖,连鹿皮靴子都仿佛变成了武器。

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闪过那个戴斗笠的人——银灰色的头发!真正的银灰色啊!

弘文帝发现真相9

但是,这个老道不是!

这个白发的老道是苍老——是真的老年人。

而那个银灰色的人——是强盛的,仿佛无形之中一股巨大的气场,隐隐的,睥睨天下,纵横江山。

一个道士,岂能有这样强大的气场?

这一次的黑龙观之行,谁也不知道弘文帝的意图和收获。只是在返回去的时候,他在冯太后当时摔下去的地方站了许久许久。

想象很飘忽:当时,那个神秘的道士,为什么就那么及时,那么恰如其分地赶到,救了她?

他是谁!

神仙是谁!

“道长爷爷”究竟是谁?

道观里,冷冷清清。

没有生火盆,寒风呼啸里,罗迦盘腿坐在蒲团上,就如一个修生养性的道人一般。魏晨悄然进来,躬身说了几句话。

罗迦眼里精光一闪,不敢置信。

儿子这是在干什么?

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连罗迦一时也无法理解,无法把握。甚至才明白,原来,自己根本就不理解这个儿子。就如父子之间,从未彼此了解过一般。

他在蒲团上坐着,一动也不动。

屏息凝神里,只觉得一阵微小的绝望——可怜的芳菲,她准备了那么久,她要离去了,她到底能否得偿所愿?

甚至自己和她一样,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但是,一切的一切,也许都将化为虚无?

他强行镇定,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

这一次,是道长。

道长的神色非常奇怪:“主上,陛下去了黑龙观。”

“陛下在黑龙观整整呆了一日一夜。还在您的房间里住了一宿。”

罗迦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儿子,难道已经发现了什么?之前,就是芳菲刚刚中毒的时候,他曾经想过给他警戒,但是,后来,权衡,还是作罢。

现在,弘文帝又去黑龙观寻找,又提出让位给京兆王,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今日到此,都是每天中午2点左右更新哈;童鞋们别抱怨少,我每次更新,文档一字不差的统计,至少5000字以上,不信的,你们自己复制了去核实。

父子交心1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是魏晨进来了,耳语道:“主上,陛下来了。”

弘文帝竟然来得如此迅捷。

通灵道长面色也微微一变,立即迎了出去。

一夕斜阳,满地苍黄。

照射着这个古老,苍凉,而又肃穆雄浑的地方。道观的正殿,供奉着老道君,香烟缭绕,满室的寂寥。

弘文帝来的排场并不大,道士们许多尚不知情,只有门口值守的道士已经跪下去。

道长也迎出来,手里拿着拂尘,行出家人的礼仪:“贫道参见陛下。”

弘文帝环顾四周,目光才落在道长雪白的头发上。仿佛要从他雪白的头发上,看出满头的秘密。

道长的目光也落在他的手上:弘文帝只带了两名随从。他手里拿着一把弓箭,是紫檀木的小弓,轻薄,实用,精致。这把弓箭,他当然认得,心里立即涌起了一股警惕。弘文帝,今日可是来者不善啊。

屋子里有一股香味,是北武当的道家养生茶,在茶壶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道长恭迎弘文帝坐下,亲自斟茶端过去:“陛下,请饮一杯北武当的高山参茶。”

弘文帝接过杯子,先放在鼻端,仔细地嗅了嗅,赞道:“好香。”然后,又看那清亮而黄橙橙的茶汤,比起他以前喝过的其他宫廷名茶,并不显得多好。但是,却更有用!有救命的功效。

他慢慢地啜饮一口,这高山参茶,总是带微微的甜意,他之前是喝不惯的。除了那一次,他再也没有喝过了。

他长叹一声:“道长,这参茶是好东西啊。想当年,若不是道长帮朕设计,用了这高山参茶,还没法那么轻易地除掉乙浑。”

父子交心2

道长笑起来:“这也得多亏陛下和太后的神机妙算。”

弘文帝不胜感慨:“是啊。还多亏了芳菲。当年何等危急?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相信朕,支持朕,甚至喝下去参茶也毫不犹豫,要知道,那是有剧毒的啊!”

道长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有点奇怪,弘文帝现在口口声声“芳菲”,连太后也不叫了?

“不仅如此,朕还记得,当年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一次服下了朝晖上人他们给的迷惑药丸。芳菲也是用了这样的北武当山参茶,给我熬汤煎服,才恢复过来……”

道长只一笑:“陛下和太后渊源深厚,更应该齐心协力,互相护持。”

他长叹一声:“是啊。朕何尝不知?但是,很多时候,总是想的和做的不一样。这几年,朕脾气暴躁,很多想法都和她不一致,到后来明白的时候,方知道,很多事情,她比朕处理得好得多……”

道长肃然:“陛下过谦了。太后虽然智计百出,但是,若非是陛下给予那样大的空间,那么多的信任,她也没法一人完成这么大的改革……”

弘文帝甚是欣慰:“能得到这样的评价,朕也无憾了。”

“这是陛下应得的!陛下当之无愧。”

弘文帝站起来,慢慢走了一圈,仔细地看着手里的紫檀木轻弓,在窗户边拉开,赞道:“道长,真是一把好弓。”

道长但笑不语。

弘文帝扭过头看他:“道长,你觉得这把弓如何?”

道长镇定自若:“多谢陛下厚爱。这把弓箭,是当年贫道送给小殿下的。”

“哈哈。道长怎么有兴趣制作这么精妙的小弓?朕以前竟然不知道,还以为只有我们北国鲜卑人才善于制作这样的弓箭。”

道长不慌不忙:“鲜卑人的弓箭的确精妙绝伦,足以傲视天下。不过,南朝自古以来也盛产弓箭。说起这把弓箭,还有点缘由。”

父子交心3

“哦?道长不妨说来听听。”

“几年前,老道无意中得到一些紫檀木料。后来,小殿下出世,老道见这孩子聪明伶俐,就想送他一件可心可意的玩意儿。突发奇想,想起三国时候的黄忠,就善于用这样的紫檀木轻弓。所以,便试着做了一把。”

这把弓箭,是罗迦无意中在北武当发现的一颗紫檀木树。要做这样的弓箭,除了紫檀木,而且一定要紫檀木的某一段。比如生长得过粗或者过细,都不行。要恰到好处。北武当很少生长这样的树木,所以才尤其珍罕。罗迦看到了,爱不释手,立即就取回来。本是打算给孩子做一件木马之类的玩意儿,后来,忽然想起弓箭,就立即做了一把。

“原来如此!”

弘文帝哈哈大笑,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弓箭的弦。仔细地拉伸,然后又合上,“好弓,真的是一把好弓。这天下,也只有道长这样的妙人,才能制作出这样的好弓。”

“老道愧不敢当。在陛下面前,真真是有班门弄斧之嫌。”

弘文帝收起弓箭,放在一边,漫不经意道:“这些年,道长真的送了宏儿许多好东西啊。”

“小殿下聪明伶俐,谁人一见会不喜爱他?说也奇怪,老道一见这孩子,便打心眼里喜欢。”

弘文帝这时才转入正题,紧紧盯着道长:“道长,经常教习宏儿骑射、武功的那个神仙是谁?”

道长一见弘文帝拿着弓箭出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慌不忙道:“关于这事,贫道也不太清楚。估计是附近的某些道士。北武当有大大小小三座道观。而且,周围信奉道教,做道家打扮的村民也很多。许多猎户也时常出入山中。小殿下聪明可爱,那个道士这些年见他,显然是没有任何的恶意。不过,终究是陌生人,还是谨慎一点为好。陛下要问的人,老道日后可以帮忙留心着。”

父子交心4

道长的话,滴水不漏。

弘文帝反而一时没了主张。

神仙是谁?

神仙到底是谁?

他盯着道长。道长也看着他。

一时,心里非常紧张。如果弘文帝继续威逼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或者,弘文帝早已发现了什么?掌握了什么?他到底掌握了多少?此行来的目的,又究竟是怎样?

一股不祥的感觉袭来。如果弘文帝这样不屈不挠的找下去,主上如何自处?除了离开北武当,便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出路?

他竟然非常紧张,弘文帝,他会下令搜捕么?如果全面搜捕,那可如何是好?别说离开,就在这里,都躲不了了。

但是,弘文帝并未有任何的威逼。他在蒲团上坐了一下,神态非常平静。连眼睛都一直闭着,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就连“神仙”一事,也仿佛完全忘记了。

好一会儿,他才起身:“道长,多谢你今日的参茶,朕喝得很满意。”

“陛下如果喜欢,老道马上派人送一些去玄武宫。”

“行。不过,送到慈宁宫就行了。芳菲和宏儿,都喜欢喝这种甜腻腻的东西。这些日子,她身子不好,应该多喝这种参茶。对了,道长,朕还要再次感谢你,若不是之前,芳菲已经服用过北武当山参茶,这一次,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不胜感慨,“人生啊,真是有天意!朕一直怕走错一步,万劫不复。幸好,幸好,哈哈哈,幸好,父皇还是保佑朕的……幸好,祖宗们还是怜惜朕的……哈哈……”

弘文帝爽朗一笑,起身就走。

道长反而非常吃惊。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弘文帝笑得如此爽朗过了。仿佛心里没有任何的阴霾。可以说,他一辈子都不曾见弘文帝如此。

父子交心5

直到弘文帝彻底走远,道观恢复了一片平静,罗迦才缓缓从密室里出来。刚刚在小孔的窗户里,他把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里如藏着一团火——那一刻,忽然如此的汹涌澎湃,几乎完全按捺不住要冲出去,要面对面,要彻彻底底的拥抱儿子一下——鲜卑男人的粗率的感情里,男人们,很少那样亲昵地对待自己的妻子,儿子,甚至花费在良马上的精力,都比家庭伦理上的多。

此时,方明白那种温情脉脉的重要。

儿子,儿子的头发都是灰的,整个人都是灰色的。

儿子的笑声,如在耳边。

多久了?

多少年了?

自己何曾如此面对面的见过他?

有多少次,他在暗中看他,看到的都是他忙忙碌碌,他纸醉金迷,他的怒气冲天……唯有今日,他彻底卸下了自己的心防,笑得那么爽朗,那么毫无保留。

仿佛是崭新的一个宏儿。

他忽然想起儿子的小时候,难道不也是如宏儿一般,玉雪可爱,孝顺恭敬的么?只是,儿子小时候,反而常常很少笑。

小孩子的时候,儿子就不怎么笑了。儿子恭敬但不亲近——孩子害怕自己。就跟每一个孩子一般,总是害怕自己的父亲——高高在上的父皇,哪怕是子女,也从来不曾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任何真实的情绪,看法和发泄。正常孩子该有的,他们都没有。

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太迟太迟了。

他伫立在窗边,弘文帝已经下山而去。

弘文帝并未走远。

他就在罗迦的陵墓之前停下脚步。

父皇死那年才栽的常青树,已经长得蛮高了。加上外面那颗亭亭如伞盖的遮天蔽日的大树,将整个陵墓遮蔽了大半。

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侍卫们护持着小太子上来。

父子交心6

这一日,宏儿换了一件衣服,是明黄色的整齐肃穆的太子袍子,戴着珍珠冠冕。侍卫们在第三级石阶前停下。宏儿独自蹦蹦跳跳地上来。但是,才走一步,立即看到这是陵墓,也无人提醒他,他立即恭恭敬敬的,收敛了脚步,很恭敬地走上来。

弘文帝一直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才伸手拉他。

父子两手牵着手,弘文帝立即觉得儿子的小手暖呼呼的。

他注意到儿子头上的冠冕,是崭新的,上面用玳瑁和如意,绣了一圈非常漂亮的花纹。镶嵌起来,更显得玉雪可爱。

“宏儿,这冠冕真漂亮。”

孩子得意地指指珍珠的流苏,又摸摸玳瑁,“父皇,是太后给我做的。太后这几日才熬夜赶做的。还有另一顶帽子,也很漂亮呢。”

弘文帝心里更是温热,也伸手摸了摸那一圈精美的花纹:“是啊,真好看。太后每一次做的东西都非常漂亮。”

孩子悄悄的:“宏儿昨日还给太后说了,也该父皇做一顶帽子。太后已经答应啦。今日早上,宏儿还看见太后已经开始做了。”

弘文帝笑起来:“这是个乖孩子。”

孩子好奇地问:“父皇,我们这是要干嘛?”

弘文帝凝视着儿子的脸庞——孩子的眼睛那么大那么明亮,脸庞那么玉雪可爱,精灵聪慧,仿佛他就是这么一个坦荡荡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这样,一看,就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可靠信赖和喜爱。

“宏儿,这是先帝爷爷的陵墓。”

弘文帝先跪下去。

宏儿也赶紧跪下去。

他小小声的:“父皇,今天我们要祭拜先帝爷爷么?”

弘文帝脸上露出悲戚肃穆的神色:“宏儿,你出生以来,父皇还从未带你单独来祭拜过先帝爷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孩子脸上露出小小的迷惑。

父子交心7

除了极大的盛典,需要皇太子出席之外,他的确再也不曾单独来拜祭过先帝爷爷。在那些场合,都有文武百官陪着,有专门的祭司官员,他只需要穿着衣服,走走过场,虽然盛大,但是,并不私密。

今日,他却感觉到私密——一种孩子直觉的私密!

就连太后也不曾单独带他来过呢!。甚至连先帝爷爷的故事,太后也极少向他提起。在太后面前,向来是不怎么提到先帝爷爷的。

父皇也是如此。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今日会如此呢?

孩子好奇地问:“父皇,先帝爷爷很疼爱您么?”

弘文帝点点头:“先帝爷爷一直很疼爱父皇;就跟父皇疼爱你一般。”

孩子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我真喜欢先帝爷爷。”

弘文帝的目光,落在父皇的画像上面。

那是陵墓之前的画像。

经过了许多年,而且,当时他戴着头盔,绿咬鹃的王冠,那么年轻。

孩子的目光也跟着落在先帝爷爷的画像上面,看了好几眼,惊奇地问:“为什么以前宏儿没见过先帝爷爷的画像呢?”

弘文帝的目光变得稍稍敏锐,还是非常温和:“宏儿,你举得先帝爷爷面熟么?”

当然不!

画像上,是30刚出头的罗迦,佩戴着一把很炫的宝剑和匕首。那时,他征战四方,年轻气壮,英气勃发,绿咬鹃的王冠,赋予了他无限的英气,而且,他是满头黑发。

孩子惊奇地一直盯着看:“父皇,先帝爷爷好帅呀。”

弘文帝笑起来,悄悄眨眨眼:“你觉得父皇帅,还是先帝爷爷帅?”

孩子也悄悄的:“父皇,您和先帝爷爷都很帅。而且,您和先帝爷爷长得好像啊。”

父子交心8

弘文帝呵呵大笑:“宏儿,你没发现么?你也长得很像先帝爷爷。”

孩子十分惊喜:“真的么?”

弘文帝凝视着儿子充满喜悦的目光,自己心里也很兴奋,儿子,他崇拜自己,热爱自己。就如自己当初如何的崇拜父皇。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当初不亲近父皇。

但是,儿子亲近自己。

就这一点,他已经觉得自己胜过父皇——比父皇幸福。

他跪下去,叩头,声音十分平和:“父皇,儿臣今日带宏儿来此,是有要事向您禀报。希望您在天有灵,永远保佑宏儿,扶持宏儿,不要让孩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在他的旁边,宏儿也学着父皇的样子叩头。父皇每叩一下,他也跟着叩一下,一点也没有少。

只是,心里小小的困惑:父皇,这是在向先帝爷爷禀报什么呢?

为什么要说“保佑宏儿开创一个全盛的北国盛世”呢?

孩子毕竟是孩子,他再聪明伶俐,一旦遇到超越了岁数之外的事情,也完全无法理解。

临末,弘文帝的声音十分肃穆:“宏儿,你单独向先帝爷爷叩头。”

宏儿跪下去,按照父皇的叮嘱,真正行的是“三跪九叩”的大礼。